《三千粉黛大战后宫：菀宫春》第18/30页
一入宫门深似海 玖(2)
“郁贵人的脸好红啊，莫不是这水的温度高了？”
“好你个伶牙俐齿的丫头！”虽然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丫头，却觉得她与碧儿倒是有几分相似，心下也就不觉得喜欢上了她。这丫头在我面前倒也是坦坦荡荡的，不似寻常宫婢那般拘谨。
原本没想皇帝竟会在我被册封的第一天便翻了我的牌子。交泰殿是新近受到册封的妃嫔承恩之所。初踏入殿，我的眼前瞬时一亮，前厅中央贴着一个大大的喜字，那是民间才有的风俗，然而却正是这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喜”字使我不再如先前那般局促，心头缓缓升起一丝暖意。
我赤身被红毯裹着，静待他来掀起我的红盖头，透过红纱盖头的缝隙，蒙蒙眬眬地望见桌上那对龙凤烛忽明忽灭地闪着，我就这样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望着门外，执拗地不肯瞥过头去。蜡烛油似一滴滴红泪悄然落下，那也同是滴在我心头的泪。一整晚景桓都不曾过来，他给了我一个梦，却又亲手将这个梦毁灭。当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时，我终是退去这一身红妆。
“郁贵人起身了吗？那让奴婢来伺候主子洗漱吧。”兴许是听得屋内的声响，推门进来的正是那个在温泉池与我特别投缘的丫头小蛮。
“小蛮，你可知皇上昨日歇在了哪儿吗？”虽然明明知道答案，但仍是忍不住问出口来。而小蛮听了，只是默默地放下盆子，替我梳理着长发，她的默然证实了我所想的一切。
一入宫门深似海 拾(1)
当那个身穿明黄袍子的男人走进交泰殿时，整个内堂仿佛都亮了起来，我起身向他行礼，而他身边的宫娥太监又全都向我问安，他屏退了左右，疲惫地斜躺在软榻上，那浓浓的倦意仿若一夜未曾合眼。景桓并不开口，只是那样望着我，那眼神似乎带着些许愧疚，给他递了杯茶，我便坐回铜镜前，继续梳理小蛮未曾替我梳完的发髻，而对于昨夜他在哪里，为何让我独守，这一切我只字不提，因为无论他的答案是什么，对我而言都是伤。
他执起我的长发，小心翼翼地梳理起来，我顿时霞光满面，这样想来仿佛我是第一次同他靠得这样近，虽然心跳得厉害，但面上终是淡淡的。
“郁儿，你在生朕的气对不对？”他的一声长叹终于结束了我俩之间的静默。我回转身冲他恰到好处地笑着：“皇上这是哪里的话，皇上的心意郁儿都懂，那个大大的喜字，那方红丝盖头。”心里虽然有怨，然而交泰殿的这番布置，也的确打动了我，如果没有后来，如果没有彻夜的守盼，一切都是完美的。
“昨夜，西边传来快报，朕在上书房批阅奏折时，宸妃突然呕吐不止，你说那样的时刻朕怎能撇下她，而享风花雪月之事呢？”我情愿他不要说出口，至少我还可以召来一堆理由骗自己，他将交泰殿布置的宛若民间嫁娶时的样子，愿求一心人白头不相离，我的心他一直是懂的，那他自己呢，却在新婚当夜还与另一个女人厮缠在一起。我甚至都不愿去想这是否原就是宸妃的预谋，或许对景桓来说这只不过是众多次称不上婚礼中的一次。想到了这一层我便释然了，他毕竟是高高在上的君主，因而我的失态也仅仅是那一瞬。
“皇上说的是。”
“那一日在你园子里见顺淑在跟你学舞，你舞的那一支叫什么？当时朕只觉得满园的花都在瞬间失去了颜色，郁儿你就好似精灵一般在其间飞舞，今日能为朕再舞一遍吗？”
“回禀皇上，臣妾累了。”
“也罢，朕送你回去吧。”他的眼底满是失望，在他眼中我究竟算是什么，这一刻我很想问出口。从交泰殿去到秋浣宫要走过一条长长的甬道，一路上他携着我的手，与我十指紧扣，尽管我勉力挣脱，他却只是笑望着我，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这举动引来宫娥们一阵侧目。
秋浣宫前陆昭仪已迎在外头，趁她们福身行礼的空档，景桓俯身过来在我耳边低语：“郁儿你一定要相信朕，无论怎样朕的心里都是有你的。”我闻言愣在当场，他则报以一个温暖的笑转身离去。
秋意浓浓，凉风送爽，亭中的陆昭仪淡然依旧，她轻轻拨弄着琴弦，熟悉的曲调同样流泻在指尖的思恋，《长相思》！这一刻她的眉间紧锁着忧愁，仿佛也只有这一刻的她才是最真实的，然而如此一览无遗地在我面前展现那个面具后的她是为何，又或者这个她只不过是她的另一副面具。自上回月下对饮后，我与她之间已再不需要遮掩，曲终她微微朝我笑着，她虽是笑着的，然而那一瞬的神伤却令我心酸不止。
“他这么做都是为了护着你，余常在那件事如此，昨夜之事亦是如此，他的苦衷想必皇后业已告诉了你，承禧殿那位可不是省油的灯。”
“只是不管是因为什么，昨夜的遗憾怕是一生也难弥补的，对一个女人来说有什么比得洞房花烛夜，却独守空闺来得耻辱呢？”陆昭仪点到即止的话语，多少令我猜到了些景桓的心思，只是我并非养在暖房的娇花，不需要他这样的呵护。
“然而你毕竟不是个寻常女人，如今你是深深后宫中的一个女人，皇帝的女人！你又何必为此气急呢，我知道的，你从来就不在乎。”她起身走出凉亭，“从看到那片锦紫苏的时候起，我便知晓我们原来是一样的。”
我们原来是一样的？突然间她的那份惆怅，眉间紧锁的忧愁，如泣如诉的相思，我瞬间便获悉一切。她的心中可以怀着这样的执恋，却依旧是景桓最宠幸的妃子，她可以在自己的庭院内按着自己的方式去怀念他，却依旧成为后宫中的一棵常青树，或许景桓正是依恋着陆昭仪这种卓然的气质吧。见我若有所思的神情，陆昭仪回转头对我会心一笑，她所说的一切我了然于心。
一入宫门深似海 拾(2)
昨夜一整夜我未曾合眼，白日里却无一丝困意，信步踱回梦东园内。我与茗曦、碧儿三人协力在这花圃中扎了个秋千，我轻轻坐在上面，脚一踮一踮地晃着。望着火红的花海，景祥那张冷冰冰的脸又浮现在眼前，曾多少次告诫自己那不过是个妄念，然而这一辈子或许权势可以争取，荣华能够拼得，唯独人心最难猜懂也最难控制。“团圆莫忆春香到，一别西风又一年”，我心中默默念着团扇上最后两句诗，景祥，如果这是我爱你最好的距离，一直都是只得我一人，一人在风中爱着、痛着、绝望着。
只一个恍惚，突然只觉得失去了重心般，秋千越荡越高，宫墙外的市井若隐若现，我一边紧拽着纤绳，一边激动地大喊着：“碧儿再高些，再高些，我快看见了。”随着秋千的摆动，我心底那一丝童年时的欢愉全都苏醒过来，久违的街道、热闹的集市，一切都令我兴奋不已。但我不经意朝脚下一望，才惊出一声冷汗，从小我就是惧高的，见如今已是离地三尺，更是紧张地将身子蜷紧在秋千上。
而方才那不经意的一望，我才回过神来，底下的哪里是碧儿啊，那个身穿明黄袍子的人分明是景桓，是皇上。这一发现，更是令我面色惨白，如果说方才景桓的面上还带着些许幸灾乐祸的神情，现如今却全然布满了担忧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