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公主劫》第50/71页


  南宫逸将灯笼别在树枝上,与淳于月找地方坐下,上有灿灿星月,下有纷飞落花,两人席地而坐,依偎相拥。
  这样的日子虽然简单,对他们而言却那样难,往后的路又会出现怎样的分岔,都不敢去想,默默了很久,南宫逸才轻柔恳求:月儿,等我回来后,你进宫好不好?我不想让你这样没名没份的跟着、遭人非议,更想名正言顺的对外宣布,你是我南宫逸的女人,任何人不得有非分之想。
  淳于月其实也不想再坚持这无意义的执念,既然已经跟了他,身在何处又有何区别,都不可能置身是非之外,如果进宫能让他开心,她也愿意,只是:进宫可以,但我不会自称臣妾,你那些女人都这样自称,我才不要跟她们一样。
  南宫逸见她终于松了口,哪里还在乎那些细枝末节,欣然允诺:好,你要怎样都行,我保证在宫里和在外边一样,不设礼节规矩,也不以皇帝自居,你怎样自在怎样安排可好?
  淳于月欣然一笑,紧紧的依着他,悠然说:好!
  她想着,其实自己对他的信任不知不觉中,已然超过了对淳于仲廷的,才会在淳于浩的事情上保持那样的理智,只是,她没料到宁少卿也会选择相信南宫逸,还劝说她不要误中圈套,那么,他又知道些什么呢?还是,他只是变了心,只想她能拖住南宫逸,以保住淳于?
  然而,不解开心中一个接一个的谜团,她能放开对淳于浩的愧疼和对淳于的担忧,真能在他的后宫之中安然避世么?而那一个个阴谋的制造者,能就此放过她么?

我来接你
  在行管又待了几日,到南宫逸带着人马去往下一个藩国时,她也带着敏儿返回椰城。
  一路风光无限好,却丝毫未进到眼睛里,不知为何,她总是夜间难以成眠,白日便头疼晃神,梦境始终在这几年的风风雨雨之中兜转,搅得她心绪不宁,迷心阵就算厉害,也不过是阵法而已,顶多就是引诱了人心中的魔念,也不至于会如此,难道那日在阵中,她还摄入了别的什么?
  她细细回想,慢慢思索,一丝一毫也不容错过,忽然挽起袖子一看,手臂那日在阵中感到刺痛后留下的一丝红点早已消散,因为太过细碎没有放在心上,难道近日的反常与其有关?
  可是,痕迹没了,大夫也未能查出身体有何异样,又该如何化解这次危机?
  心里想着,烦躁不安,正不知如何是好,忽听一阵弦乐随风而来,散于空中,慢慢形成网状敷于空中,犹如炎炎烈日困于戈壁沙漠,黄沙拂面难见绿意,远有森森骸骨泛着白光,近有烈火焚灼红光艳艳.
  忽然火光越聚越近,气息越来越炽热,似乎都能闻到肌肤焚灼的焦味,那远处的白骨也活络了起来,慢慢接近,不停的变换着样子,每一张面孔都诡异可怖、难以直视。
  淳于月想要凝息静气摒除杂念,可那旋律却搅得她心神分散难以凝聚,一时思绪紊乱难以招架,正神魂错乱之时,忽然又起一曲笛音,两音相遇,她顿觉久旱逢甘霖、荒漠显绿洲,眼前的景致不停的变化,却也无刚才难捱,随着幻景慢慢淡化,她借机凝聚心神,慢慢摒弃杂念,任由耳外两音交接抗衡,渐渐的神志也开始清明,连日来的困乏却趁此时来袭,她竟渐渐的沉睡过去。
  直至敏儿敲门进来才苏醒,陡然记起昨晚之事,以为又不过是一场噩梦,谁知敏儿却抱怨不知何人这么缺德,弹琴吹笛搅人清梦,她才知是真,昨晚竟然中了幻音阵,此阵以音律迷幻人心,但也只能对付得了精通音律且有功夫底子的人,而几番所用个个皆是迷城城主绝技,定又是那人没错,只是没想到从师傅口中听来的这些阵法竟短短几日都领教了,更没想到还能有人破得了这阵,而且,似乎还是有意帮她,实在难以理解。
  而对方几次三番对她用阵,丝毫不介意暴露自己的身份来历,又是为了何事呢?难道只是要她归顺?这个原因未免太简单了些。而帮她的人,又会是谁呢?又为何帮她,一番思索没有答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自己是陷入阴谋算计了。
  敏儿见她对自己的话似乎在凝神细听,又似跑了神,这几日老是这个样子,实在无法理解,拉着她的手臂摇了摇,直到淳于月瞪眼看她,才讪讪笑了笑:公主,我是问你这个东西怎么处理?
  淳于月不明所以:什么东西?
  敏儿心里哀叹,她果然没有在听,耐着性子重复道:刚在门口看到的,还留有字条!
  淳于月疑惑的接过字条看了看,上面书写:附赠解药,救命之恩,改日亲自上门讨还!
  说是附赠,昨日引笛音相救的莫非也是此人,只是,这般冷酷言辞、直白的性格还真与笔迹不像,这字迹端丽娟秀,有着女子的婉约,那笛音也清逸柔和,也是女子无疑,只是。。。
  她拿起字条闻了闻,除了墨香并无丝毫脂粉味,实在无法理解,难道又是一个雌雄难辨之人?
  敏儿看着她一下盯着字条蹙眉,一下又拿起来嗅,又似很苦恼的样子,忍不住翻白眼,这个公主这几日真是怪,想着,将手中的小瓶子在她眼前晃了晃,淳于月看也没看抓在手里,取开瓶塞往手里倒,瞬间滚出一粒血红药丸,散放着淡淡幽香,正犹豫着该不该吃这来历不明的东西,忽听一声:公主大可放心食用!
  淳于月惊诧抬头,竟是沐文玉,敏儿也是一头雾水,忙跟他行礼,沐文玉点头,挥手让她下去,敏儿恭敬而走,淳于月听他这么说了,应该不至于会有问题,也就安然服下,要喝水才发现水壶空了,无奈只得仰头哽咽。
  一气不顺差点噎着,沐文玉无奈摇头,伸手替她拍了拍,她哽的脸都红了,却丝毫不在意,盯着他道:你怎么来了?而且还知道我们住在何处!
  沐文玉对此更是无奈,南宫逸简直是把他当跑腿了:他担心你路上遇险,快马加鞭的让人送来信函,要我亲自来接你回去!

彼此试探
  淳于月这才明白为何他那么爽快的答应将苍洛留在身边,又故意迟延了这几日才离开,心里一阵感动,面上却并不在意,又问:你怎么知道此药?又怎么知道我需要服用?难道昨晚是你。。。
  沐文玉安然在她对面坐下,抱拳言谢:多谢公主高看,只是,你未免把我想得无所不能了些。
  淳于月越发不能理解:那为何。。。
  沐文玉吩咐门外的敏儿送来茶水,亲自倒了一杯递给淳于月,自己也斟了一杯,看着那淡淡水雾,沉声道:公主不是要我查背后想坐收渔利的人么?
  淳于月心头一跳,急忙追问:你查到了?
  沐文玉道:虽无确凿证据,但也不远,再结合公主两次遇到的人,也就有些眉目了。
  淳于月也想确认那人身份,忙追问下去,沐文玉也不隐瞒,徐徐道来:如果没有猜错,公主所见的定是那人没错。
  此人名叫易祁焕,精通奇幻之术,身份雌雄难辨,本身并无品级,却深得凉国皇室信任,以布衣之身暗中参与国家大事,制安邦定国之策,因少在人前露面,坊间对他只有传闻却并不真实,久而久之也就只当着奇闻怪谈成为茶余饭后谈资,故而少被注意。
  淳于月凝眉道:所谓奇幻之术不过是布设迷阵引无知人幻想,雌雄难辨这一说倒是事实,看来他暗中所为是受凉国指使了。
  沐文玉淡然道:也不尽然,以此人的智谋心计,不会安做池中鱼,他之所以蛰伏于凉国之下,定然有着更大的野心,虽然不能尽知此人谋算,但意在天下却毋庸置疑,现在的凉国大权,虽表面还在皇帝手中,实则大部分已经落入他手,至于另一部分所归。。。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脸上露出了笑意,悠然道:那是让他头疼又必须逾越的对手!若不除此人,他就难以完全调动凉国,可是他为何迟迟不动呢?还真是让人意外的恩怨纠葛呢。
  淳于月每次看到他这个笑容,都会骨冷,那是带着遇到千载难逢的对手而欣喜,同时又藏有势要将对方踏于足下的残酷,论算计人心,此人简直是登峰造极,不过这个笑容不是对她,定然是针对易祁焕,只是不知这两个人对决,又会是谁更胜一筹呢?不过可以肯定,他们之间开战,旁人都难以消停了,但愿不会有太多的人遭受池鱼之殃。
  淳于月摇头打散自己的杞人忧天,将话题拉回原路:那昨晚救我的可是你的人,或者是你认识的人?
  沐文玉淡淡的喝了一口茶:不认识!
  淳于月愕然,失声道:那你还喊我吃那药丸!
  沐文玉一脸无辜,语气十分恳切:公主身中之毒除了下毒之人无人可解,所以试试也无妨,不过看在相识一场,如果真有好歹,我会替你报仇的!
  淳于月气得脸都青了,‘你’了半晌,终究在他善良无害的笑容下泄了气,想到他也不至于真的这么狠,何况,就连南宫逸都不知她中了毒,她自己也是昨晚才意识到,他却能知道,定然是他得到了什么消息,平息了怒气,细想之下还是忍不住说:可是这救我之人来得太巧了,如果不是此人,我只怕真的稀里糊涂就丧命于此。
  沐文玉似乎很遗憾没激破她的底线,错失了一场好戏,语气也满是遗憾的味道:那也没什么,易祁焕既然盯上了你,定然有一就有二,我不懂他的那些门道,并不代表没人能破,世上万物都是相生相克,你我克不住他,找克得住的人不就好了!
  淳于月越发疑惑:那你又说不认识救我的人!
  沐文玉点头不疑:可是我不没说不能想办法引出此人啊,也是你命不该绝,此人对他恨之入骨,一如他对此人的心,仇敌见面自是你死我活,哪里还顾得上你这个局外人,不过,想来你还有点价值,对方才肯施恩赠送解药,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要你以身相报。
  淳于月甚是无力的瞪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一事,不吐不快:易祁焕将自己藏得那样深,你却对他与人的恩怨都了解很深,看来凉国所布眼线不少吧?
  沐文玉并不否认:两国争雄比的不止是国资兵力是否雄厚,还在于信息谋略谁更优越,凉国既在我尤国安插了眼线,我尤国又且会甘居人后,倒是我很好奇,公主在我尤国又安插了谁!
  淳于月心中一凛,面上却笑道:不就是我吗?
  她答得轻松写意,沐文玉也似开玩笑般不再提及,一句试探如风带过,消失无痕。
  淳于月心里却暗想,当真该催促香雪尽快抽身隐遁,以免她引火上身,毕竟韩瑞身为精锐之一,绝不容易糊弄,二则,沐文玉的眼线太繁密复杂,稍有不慎就会被他揪出,那时就难以收拾了,只是不知为何,她早已吩咐香雪撤离,并且叮嘱一旦与幻影等人汇合,就传消息给她,时过一月有余,却始终没有回音,让她很是不安,此时又不敢贸然联系,毕竟沐文玉正在大肆清理各国细作,不能往刀口上撞。

大祸临头
  回到尤国之后,南宫逸每日与沐文玉互传消息之时都会带话与她,让其安心,可是这一次间隔似乎长了些,甚是有些焦虑,加之香雪那边依旧没有消息,她一时心神不安,不知中间到底出了何事,渐渐坐卧不宁。
  又过了几日,她本来安排暂停的联络通道传来香雪的信函,支开众人亲自前去取了,信封上确实香雪笔迹署名,心中稍稍安慰,正要找个地方拆开来看,忽听众人议论南宫逸回城了,虽有些意外,心里却很欣喜,也来不及看信,收拾好信件就奔着回府,猜想着他回来是否会先来看她。
  才进了院子,见有些兵士守在门外,心中虽是诧异,但猜想或许是跟着他回来还未撤离的缘故,也不去计较,何况这些人也并未拦她,自己推了房门进去,果然见南宫逸站在侧屋窗前想着什么,心里一喜,没了往日的谨慎自持,跑过去从后抱住他:你终于回来了,这几日没消息,我还担心你。。。
  南宫逸身形未动,依旧望着窗外,声音沙哑疲惫:你想我吗?
  淳于月略迟疑,终于不再隐藏心中思念,定定点头:是,我想你了!
  谁知南宫逸听了此言非但没有惊喜之色,脸上反而露出一丝苦涩的疼意:你知道吗?这是第一次,你这样明确的告诉我,你在担心我,你很想念我!我多希望这些都是真的!
  淳于月心里一惊,察觉到今日的他有些异常,慢慢放开手,转而侧到他的身前,骤然挡住窗外的景色,有些疑惑的探看他的表情:你怎么了?是此行太累了,还是出了什么事?
  南宫逸凝神看了她很久,轻轻的抚上她的脸,渐渐的有些用力,在她脸上留下了些红痕,她感到他心里有着什么沉痛正蠢蠢欲动,似不注意便会喷薄而出,却又被他死死压住,虽不知何事,却想与他同苦,默默的忍受着,他的手都有些颤抖起来,声音撕裂般破碎:你说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是不是?你说你不记名分,不争地位,只想平凡的陪在我身边是不是?
  淳于月不知其意,只诚心点头,南宫逸眼中却疼的涌出泪意:是么?那你为什么从未给过我一点这样的安心?你明明在我身边,却又离的那样远,好像时时刻刻都在准备转身逃离?
  她不知到他忽然到底怎么了,急得心口都疼了,正要询问,他却忽然吻住她,霸道而残酷,好像。。。好像回到彼此对立的时候,带着嗜血掠夺的意味,她心里越发慌了,抬手想要推开他,忽然脸上滑过一丝热意,竟是他的眼泪,惊惶之下,嘴唇刺疼,堪堪被他咬破,而他已经转身到了隔帘处,声音清冷的犹如对陌生人言语:近日外边风大,没什么事,最好不要外出!
  他说完,握在手中的珠帘陡然断落,朱玉溅落一地,身影再没有丝毫留恋,片刻便消失在门外,淳于月心中惶惑,不知这短短的时日究竟发生了何事,让他的态度忽然变化至此,一时也茫然起来,直到嘴唇的破痕传来刺痛,她才骤然清醒,想起怀中那份迟来的信函,慌忙扯开来看。
  是香雪的笔迹:姐姐,见信安好,妹妹屡屡提笔,却因心中愧疚难以落字,姐姐,妹早已察觉行迹有漏,被有心之人跟踪监视,却未能听从姐姐之言尽早撤离,行事一再拖延,终至大祸,让韩瑞发现了我与姐姐暗中联络,他已着手调查你我多时,又有暗中之人包藏挑拨祸心,妹不知他掌握了多少线索,恐他毁姐姐多年心血经营,心中已下决断。
  只是姐姐,自小到大,除了姐姐,唯有他不计我身份卑贱,待我如珍似宝,珍而重之,惜而藏之,是妹妹唯一想要终身陪伴之人,可是,妹心深知姐姐之艰险困苦,若一旦被他堪破大计,姐姐也难有翻身之路,两相权衡,妹妹无可选择、寝食难安,遂决定除掉韩瑞以断绝祸患,以此保全姐姐大计,只是,他一死,妹妹也不愿苟活,就此与姐姐诀别,近不能遵守同甘共苦之言,远不能兑携手江湖之诺,是为妹妹生平憾事,还望姐姐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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