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座岛屿》第5/149页


  “在纱窗风扇修好之前,我可以先跟她一起睡。”小樱举手,笑成了一朵花。
  “我……没关系的。”贝芷意知道自己现在的坚持有些莫名其妙,她也看出来和安和维克多之间应该有些争执,而她,正在变成双方拉锯战的武器。
  以她的性格,其实早在和安在沙滩上凶她让她付入岛费开始,就应该落荒而逃了。
  但是她没有。
  不但没有,还在这种乱七八糟的情况下用最小声的说话声表达了自己的坚持。
  她觉得她可能是被小岛上美到不像是在人间的夕阳蛊惑了,这个地方,离她的现实生活太远,所有无形中的压力都在那样的夕阳下消失了,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终于可以顺畅的呼吸。
  为了那一刻,她想试着坚持一下。
  “这个岛上没有警察。”和安为了不让自己的洗脑行动被那几个不省心的破坏,很卑劣的开始用中文沟通,“治安不太好,万一出了什么事,只能等到海上巡警过来,效率很低,真出事了只能自救。”
  贝芷意:“……”
  “而且没有正规的诊所,我们基地的药都比他们药店的多,万一你水土不服身体不舒服想要去医院,也得等到救援船过来。”
  “救援船过来的时间要看天气,如果天气不好,两三天都是有可能的。”
  贝芷意:“……”
  “而且虫子很多。”最喜欢你这种细皮嫩肉的丫头,最后这半句没有说出口,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有些幼稚,一旁维克多他们已经是一脸看戏的表情。
  “你自己也很清楚你根本不适合这里,到底为什么一定要留下来?”和安挫败。
  他没想到看起来软绵绵的贝芷意居然会那么坚持,坚持留在这么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地方。
  申请来这里的志愿者,第二天就哭着离开的不少,有些人看上去比她粗糙多了,他实在不明白她到底在坚持什么。
  “我不适合很多地方。”贝芷意低头,“我不只是不适合这里,我不适合很多地方。”
  她古板,做事情不知道变通,思想守旧想法天真,她这样的人,不适合很多地方。
  可是这里,至少有夕阳和大海。
  和安怔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的观察这个女孩,穿着保守的中袖白裙子,中领,裙子很长,所以他刚才把她当米袋子扛的时候,没有出现任何尴尬的情况。
  长发,没烫没染的那一种,发质很软,发梢有些黄。
  五官长的很秀气,在亚洲人中间属于长相中等偏上的类型,看着舒服,但是绝对称不上惊艳。
  这样一个女孩子,低着头坐着,脚上敷着难闻的草药,白裙子上沾了很多沙滩上带过来的沙子,一双白色的水晶凉鞋上全是污渍。
  他知道从中国来这里有多折腾,没有直达的航班,必须飞马来西亚转一趟,今天的风浪很大,她应该还吐过。
  她千辛万苦的来到这里,被他找尽理由想赶出去,坚持的原因只是因为她找不到自己适合的地方。
  ……
  …………
  和安咳嗽了一声。
  “你会不会做饭?”这句话他是用英文问的,问得正在喝水的维克多差点被呛死,瞪大了眼睛像看到了鬼。
  贝芷意抬头。
  “会得不多。”她犹豫了一下,“普通的煮面,简单的炒菜。”
  “以后你负责每周一三五教孩子英文,二四六的晚餐,以及我们每次出海后的数据整理。”和安语速很快,“小樱的那间房太小,你晚上可以先睡到我的房间,我在大厅里也能睡。”
  “明后天有台风我们都不用出海,我会在这两天帮你把房间修好。”
  “有问题可以找我或者维克多,随时都可以回家,报备一声自己买船票走就可以。”
  “这个岛每周五会有一艘船,如果风浪太大会隔一周,你提前跟我说的话我还可以帮你租船送你去丽贝岛,那里每天都有去兰卡威的船。”
  “其他还有没有问题?”他一口气说完,喝了一口水。
  贝芷意摇头。
  小樱已经尖叫着把她的行李推进了刚才和安洗澡的房间,依坦一直在边上询问她刚才用中文对和安说了什么。
  “我在这里两年,从来没见过安有改变主意的时候,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依坦很激动。
  “……”贝芷意微红着脸摇摇头。
  她只是被他逼出了一些真心话。
  和安这个人和她一开始的感觉一样,脾气暴躁,但是人真的不坏,而且还很容易心软。
  “她和你说了什么?”维克多问的也是一样的问题,能让牛一样的和安改变主意,这个女孩子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的没有攻击性。
  “你改了志愿者招募网站的准入条件。”和安没正面回答,他脸色仍然很差,用的是陈述句。
  能越过他修改招募条件的人只有他,他知道他想干什么,队友越多,他的行动就越容易受到牵制,他为了队友的安全,肯定不能贸然行事。
  “小樱说,没有人会习惯孤单。”维克多笑,“安,你有一种会让人心甘情愿留在你身边的魔力,我从来没有看到它失效过。”
  “……滚。”和安用力嚼了两下烟草。
  “这是真的。”维克多很用力的摁住了和安的肩膀,“你从来都没有一无所有,所以不要去碰那些人的底线,多考虑考虑自己,你有朋友,你是这里的队长,你有责任。”
  “不要以为自己光着脚,你早就不是孤单一人了。”


第4章
  志愿者基地的大厅里其实只有几张竹制的椅子,拼在一起躺下来动一动就嘎吱嘎吱的响。
  泰国的八月份是雨季,海岛入了夜之后就开始下暴雨,电闪雷鸣,巨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的打在芭蕉叶上,屋子里老式吊扇咿咿呀呀,夹杂着和安在大厅里辗转入睡的嘎吱声,贝芷意在离岛的第一个晚上,一夜未眠。
  她睡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身上的薄毯干燥温暖,有太阳的味道,这是刚才和安从储物柜里给她拿的一整套簇新的床上用品,深灰色的粗布,男人的物品。
  这一整个基地的物品,都是粗犷的、男性化的。
  维克多说,来基地的女性很少,他们这里是B级基地,参加这里的志愿活动需要有潜水执照或者兽医执照,门槛高,工作强度很大,申请过来的大多都是男性。
  “所以不要怪安,他应该都快要忘记怎么和女士相处了。”维克多笑着眯起了他的大眼睛,他是志愿者队里年纪最大的一位,对所有人都和颜悦色,除了对和安。
  贝芷意在和安的床上翻了一个身。
  她并没有怪和安,因为她其实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和男士相处。
  她已经二十七岁了,长相普通、性格木讷、家教很严,读书的时候早恋这个词在她头脑里是连想都不会去想的禁忌,十几年的寒窗苦读,和男同学几乎是零交流。
  大学毕业以后去了魔都,朝九晚九的白领生活,公司出租屋两点一线,周末除了加班就是回老家,工作五年,银行里的存款仅仅只有五位数,在魔都连一平米的厕所都买不起。
  生活像是灰色的,浑浑噩噩庸庸碌碌,一抬头猛然发现自己已经即将迈入三十岁大关。
  然后就是无止境的相亲。
  和爱情无关,只是为了寻找所谓生活伴侣的相亲,从源头开始就不是她喜欢的。
  她变成了待价而沽的商品,从家庭背景到工作性质再到身高三围,通过某种算法筛选出和自己条件相当的男人,坐在装修精致的咖啡馆里互相试探,谈的不是风花雪月而是两人在一起如何才能达到利益最大化。
  那些在各种高档场所光鲜亮丽的相亲,和贝芷意参加的每一场商务谈判一样,伤筋动骨,索然无味。
  她是个很传统的女人,她对婚姻家庭的观念很古朴,她憧憬过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现实生活中,这样商业化的相亲运作让她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怀疑,对那些对她品头论足让她待价而沽的相亲对象,她经常一整场相亲下来,能说的话就仅仅只有你好和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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