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座岛屿》第68/149页


  她躲开了和安的眼神,悄悄地掐了一下自己。
  “因为这样杀伤力会更大。”她开口,抬头,“他们如果在签合同当天放火,你们合同就只是签不成……”
  和安突然懂了。
  合同当天放火,巡警、村长、投资人都在,他当着面,可以做很多解释和应急方法,投资人和他有旧交,那样他其实是可以再次获得投资人的信任的。
  但是如果他们在签了合同后再放火,投资人发现和安说的离岛其实并没有那么安全,毁掉的可能不只是合同,还有投资人对他的信任,甚至是业界对他的信任。
  “他们懂行。”贝芷意抿着嘴,“介入进来的人,肯定不是偷猎者。”
  肯定,是敌非友。


第41章
  贝芷意提出问题的角度,是和安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的角度。
  他们在小岛时间太久,维克多和依坦骨子里都是学者,公关这些弯弯绕绕,他们根本闻所未闻,唯一一个也算是在商界里打过滚的和安,他更擅长做资产管理和企业管理,贝芷意这样的路子,他知道概念,但是很难想的像她这么深入。
  假如,有第三方介入。
  不管他是敌是友,也不管他背后的目的是什么,有很多事情,其实就能说得通了。
  如果病毒信封不是偷猎者发的,那么就能解释这封邮件之后,偷猎者损失惨重这件事;如果抓住瞎子赞的人不是偷猎者,那也能解释为什么这伙人为什么不惜烧了偷猎者的老巢,也要让他们伤筋动骨了。
  他们先让和安在动员大会上发现瞎子赞失踪,然后等和安找国际刑警的时候,最大范围的把偷猎者曝光了出来。
  他们看起来对偷猎者有深仇大恨,对基地的志愿者倒是没有太大敌意。
  在暂时不清楚维克多到底是因为什么被人敲闷棍的前提下,维克多起码没有死,为巡警通风报信的瞎子赞也没有死,瞎子赞的妈妈也只是被挟持疑似掉入沼泽。
  散会之后,和安一个人坐在健身房里,嘴里嚼着贝芷意带过来的奶糖,没剩几颗了,所以他嚼得慢吞吞的。
  缺的那一块东西,拼起来了。
  但是他仍然想不通对方的目的。
  他们痛恨或者说仇视偷猎者,照理来说,应该同他们是一个战线的――痛恨偷猎者的人,通常只有环保卫士。
  但是他们的行为不像。
  寄病毒信件,挟持瞎子赞,用威胁的方式火烧红树林,他们的行为,肆无忌惮的比最近低调到不行的偷猎者还嚣张。
  这世界上确实会有些人用做好事的名义罔顾人伦道义,但是他直觉,这伙人应该不是。
  就像贝芷意说的那样,他们计算的很精准,了解游戏规则,并且还希望用和安他们的计划,借力打力。
  藏在黑暗中的阴谋家,和环保,不会有任何关系,只会和利益有关。
  和安把手里那只蓝白色的蠢白兔揉到皱又拉到平。
  糖快没有了……
  又答应了贝芷意不能嚼烟草……
  嘴里总想弄点什么吃的和安有些郁闷,把糖纸揉成一团,又剥了一颗塞到嘴里。
  为了利益……
  他在阴暗的光线下,缓缓的眯眼。
  想要阻止合同,想要弄臭他在业界的名声,让生态酒店计划再也无法进入投资圈,那就说明,生态酒店这件事,和那伙人有利益冲突。
  他们也想在岛上做点什么?
  和安嚼奶糖的动作停了下来……
  偷猎者会妨碍他们,生态酒店和他们有利益冲突,不方便露面暂时只能躲在暗处……
  这三条线索,分明都是最关键的拼图。
  和安把香软的奶糖嚼出了烟草的苦涩,还缺一块……
  动机……
  ***
  贝芷意拿着药在健身房门口徘徊了十几分钟。
  和安一个人在里面,没有开大灯,会议结束后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拍拍她的背示意她先去休息。
  可是他……下午开始就没有擦过药,虽然这个人的愈合能力很可怕,那天的血肉模糊今天看起来就只剩下一些死皮和裸露出来的伤口,没有化脓也很少再出水。
  贝芷意在门口又转了一圈。
  她知道和安的心情应该非常差,红树林着火之前,签了合同的那天晚上,他看起来意气风发,像是蛰伏了多年终于确定了人生目标,那个晚上的和安有一点点肆意,带着破茧而出后的放松。
  可是这样的喜悦仅仅只维持了一个晚上。
  贝芷意透过窗户看着那个坐靠在墙边的身影。
  刚开始认识他的时候,觉得他坚不可摧完美无瑕,现在他变成了她的男朋友,她却越来越觉得,他很孤单。
  他的周围都是阻力,他想要做的所有事情,都得靠着他自己一步一步去摸索,会头破血流,也会被迫绕很远的路。
  她看着黑暗中的和安又低头剥了一颗糖,她抿嘴,敲了敲健身房的玻璃门。
  和安抬头。
  贝芷意捧着医药箱开门进来,蹲在他面前开始熟练地拆棉球开碘伏。
  “你以前从来没做过这些事吧。”和安苦笑,几天功夫,她的动作看起来都快赶上诊所里的护士了。
  “做过。”贝芷意很熟练的扒拉下和安的黑背心,沁凉的碘伏擦在他的伤口附近,他肌肉缩了一下。
  “以前我家楼下有一只野猫。”她轻声慢语的,“怀孕生了一窝小猫,为了保护小猫不受其他野猫的欺负,它经常和其他野猫打架,身上有很多伤。”
  “我晚上放学回家,就会从家里拿了碘伏下来帮它擦药。”她声音更慢了下来,带着笑,“后来小猫长大了,它为了表达感谢,每天早上都会在我家门口放一只死老鼠。”
  和安笑了。
  贝芷意擦药的手也跟着轻快了一些。
  “你安慰人的方式真的是……”他扶着额头,低低的笑出声。
  用别的小男生哄女孩子的方法哄他,用小时候给野猫擦药的故事跟他做类比,不伦不类的,却每次都能莫名其妙的让他心软一下,痛一下。
  “我……不太会安慰人。”她羞涩的又用棉球沾了一点碘伏。
  她没什么朋友,从小到大的故事都是她一个人的,成长的烦恼喜悦惊喜惊吓,都没有人诉说,放在心里面缠缠绕绕的,现在这样的晚上拿出来作为聊天的谈资,回忆里就蒙上了温柔的香气。
  “你很会安慰我。”和安握住她空下来的另外一只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
  贝芷意消毒的动作僵住,缓了下才继续,耳根悄悄地红了。
  “累么?”和安握着她的手后就不愿意放了,半趴在地上闭着眼睛。
  “不累……”贝芷意抬头看了他一眼。
  她有什么累的,从事情开始到结束,她也只是跑了几趟仓库守了两晚上门。
  “我很累了……”和安叹息,握着她的手又亲了一下。
  贝芷意的心就开始揪揪的疼,消毒的动作轻得像是不存在,连呼吸声都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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