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辈子》第1/5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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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辈子
作者:夏冰霜
1.-第一章
“死丫头，还睡啊，快点给我起来，再给我磨蹭想找抽是吧。”老太婆站在我的房门外扯着嗓子喊完过后，脚步又急速地往厨房赶，幸好她从来不做那种猛烈敲门的傻瓜，不然我难受她更难受。
每天早上她都会准时的醒来，然后会趁着煮面条的空档来叫我起床，这也不能怪我，整个屋子里连个手表都没有，我经常不知道现在是几点，有时候我甚至怀疑我还看得懂那个指针式的时钟吗？在我的时间观念里就只有早上、中午、和晚上，或许就因为人类这种一日三餐的生活方式才让我知道一天的时间是怎么过完的。
我在床上赖了会儿，揉揉有些不适应的眼睛，伸了好几个懒腰，又在床上滚了几趟这才慢腾腾的爬下床。我的床是那种有床架的老式红漆床，坐在床上脚都挨不着地，只能晃荡在半空中，本来以前是有个床榻在的。从我能不踩着床榻就能翻上床的时候开始，我就把它给彻了。不为别的，只因为老太婆以前的一句话：“等你长大了你就给我搬出去，我想一个人安静的在这儿过我的晚年。”我不知道老太婆为什么要对一个才几岁刚刚懂事的小孩子说那样的一句话，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记住了那句话，从那时起我就很努力的想让自己快点长大，然后离开这个我发誓永远不会再踏进一步的家。
我穿上一件白色长袖衬衣，然后套上那条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牛仔裤，抓起桌上的梳子随便梳了几下我那头上个礼拜才拉直的黑亮的齐肩头发。我的房间里没有镜子，因为我不想看到我这张过分漂亮的脸，更不想在每次照镜子的时候想起老太婆说过的那句：漂亮的女人就是祸害，都没有好下场。
还记得我跑到理发店，把那一头长得不能再长的头发给剪短拉直回来的那天。老太婆用恶狠狠的语气对我说：“死丫头，谁要你剪头发的，你不知道现在剪头发很贵吗？要剪头发不知道在家剪啊。”
我斜了她一眼，绕过她进屋，故意用那种无精打采加不奈烦的语气说：“您老放心，那剪头发的钱，就是我那头发卖掉的钱，没花您所谓的冤枉钱。”其实我心里特害怕，怕她知道我这个头发整掉了一百六十块钱。更怕她知道我把她以前所说的马尾给拉直了。虽然我的头发是卖了钱可我还是倒贴了四十块。还记得当时那老板娘用着捏成兰花指的手捏着我的一小挫头发说：“小妹，你这头发就卖给我吧，我少你一百二十块钱，你看成吗？”
我对着镜子把捏在她手里的头发用力的给扯下来，故作毫不在乎的说：“无所谓。”其实我心里特在意，我讨厌别人碰我的头发，心想或许剪短了以后别人就碰不到了吧。
那老板娘听了我的话开心的咧开嘴直笑，好像生怕我会后悔似的，立马转身去叫人来帮我洗头发。我知道她是高兴又赚了一笔。因为我这头发留了七年还是那么的有光泽发质很好。每次走在路上，都会有很高的回头率，甚至有好几次都有人冲到我面前说：“小妹妹，你这头发就卖给我吧！我出五百块钱。”
我看了他半天愣是没说话，他还以为我在考虑，结果我说了句：“大叔，您挡我道了。”然后趁他发愣的时候从他身边绕过去。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走远了，但还是听得到他惋惜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唉！可惜了啊，那么好的头发。”
我来到浴室挤出牙膏，用力的刷着我的牙齿，每次我都是借由刷牙和洗冷水脸让自己从瞌睡中逐渐清醒过来。等我忙完出来的时候，老太婆的面已经吃完了，正在收拾厨房，她又忍不住的摧我：“你还有没有点时间观念啊？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磨蹭，面都要糊了。”
我没吭声默默的走过去，坐在那张老旧有些摇晃不平的严重脱漆的饭桌前，用筷子夹了一小挫面噻进嘴里嚼着，又吃着这十几年都不变的面条，我都开始怀疑到底是我的味觉有问题，还是这面条实在太难吃了。
“唉！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她突然没说下去了。我知道她想说什么。她在想我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有能力离开这儿，才能不再靠她的活下去。我就当没听到，继续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那为了填饱肚子必须要吃的面条。
老太婆又出去卖水果了，每天都比我先出门，从她没教书退休以后，就开始了到菜市场附近摆摊卖水果。她说的没错如果不是因为我她就只要呆屋里，每个月领退休工资就可以过活，根本不用去这么辛苦地挣钱来供我读书。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明明我的学习成绩不怎么样，她居然不要我去找工作，而是帮我在家附近找了一所以职高为主的高中报了名，而今天就是那所高中开学的日子。
我跨上那没放一点东西的黑色空跨包，锁了门一蹦一蹦地下了楼，这跨包还是我初中毕业那天住我家楼上的葛林凡送的，当时他还高兴的说：“给，拿着，这是送你顺利毕业的礼物。”
是啊，我如果再少考它个十几分就得补考了，初中毕业都得补考的话是有够丢人的。我瞅了一眼那没有任何花色图案的男生比较喜欢的黑色跨包，没打算接：“拜托，该不会是你用过的不想要了才想起来给我的吧！我不要。”
见我无动于终，他突然一把将跨包越过我的头顶猛的一下跨在我左肩上，有些生气的对我说：“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人吗？不管你要不要，反正我就是送给你了。”说完后特潇洒的转身回教室了。可是当他潇洒的转身后，我竟然感受到了他的潇洒是在装给我看的。当时我就这么一直的看着他走进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就联想到了朱自清写的那篇文章背影。
他一直是我们班上学习成绩最好的学生，今年顺利的考上了我们这个城市最好的一所重点高中，但我却看不到他的快乐，反而看到他的落寂，怎么会这样呢？好学生不是一直被捧在手心里的吗？不是一直被同学和老师包围的人吗？我怎么可能会在他身上找到孤独的感觉呢？我一定是脑子进水了。
甩甩头，不愿再去回想他的事了。我抓着跨包上的那个拳头般大小的粉色小毛猪猪边走边捏，不想让自己的手闲下来。之所以在跨包上挂个小毛猪是想让别人知道这不是个男孩子用的跨包，其实想想我的确无聊加幼稚的，谁会去注意别人背的包是“男”是“女”呢？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走到了学校门口，抬头看着校门口那几个金灿灿的大字“北雅高校”我忽然间就笑了，觉得这学校可真聪明，没明着说“北雅职业中专学校”。而且校门口布置得那个亮眼啊！门口摆满了鲜花，还弄了个拱门式的热气球，长长的横批上写满了字，我大至看了一下内容，其中有句话我觉得特搞笑。“热烈欢迎同学们返校”嘿！真不知道这是谁写的，如果让那些个没毕业回来复读的同学看到了会不会气得弄几个烟花来烧了它呢？
我走到学校的接待大厅办理了入学手续。然后有个带着红色袖章的男孩子带着我和另外几个，估计应该是和我同班的同学，七拐八拐的一起来到了一座长长的五层楼的教学楼面前。
他伸手一指说：“你们的教室就在三楼，B39班，你们自个儿上去找应该没问题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这栋楼时我就直觉我的教室会是在三楼，还好是B39班，不是什么B38班的。听着上去多难听啊，B38就好像在说毙三八，好像要把那班上所有的女的都给毙了。我觉得三楼还不错，反正不是最底下也不会是最高，洪水来了也淹不到我，发生火灾应该也有时间跑下去。
“嗯，没问题的，你去接待其它的同学吧。”一穿白色百褶裙的女孩有些娇声的，对那戴红色袖章的男生说道。我听了心里特不舒服，真是的，有必要搞得这么嗲吗？害得我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极度不自在的用手拉拉跨包的肩带，真的很想甩了他们自己先走。
“你听明白了吗？是B39班。”那男孩子忽然对着我说道。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搞什么，我又不是听不懂人话，所以我打定主意不开口，只希望他能识相的快点离开。
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又开口对我说：“还是我带你们上去吧！”说完就转身带头走。
我也没有制止，走在他们一群人的最后面。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反正喜欢爬楼梯的人又不是我。我正这么想着时，却感觉到前头有一道厌恶的眼光突然投射到我的身上，我没有抬头，因为我清楚的知道那双眼睛的主人就是那个穿白色百褶裙的女孩。
一进教室我就看到有一些人在里面打打闹闹，还有些就坐着发呆，低头看书，或大声谈笑的，这些人已经坐了满了大半个教室，我该坐哪呢？我很快的扫视了一下教室，发现右边靠窗的地方有个空位，于是我就朝着那洒满阳光的座位走去，把跨包往桌肚里一塞，一屁股坐下，倒头就睡。
睡着后我又做了那个梦。梦中我被一群小孩子给团团围住了，然后一个小男孩指着我的鼻子挂着一脸可恶的笑对我说：“你就是那婊子的女儿，你也和她一样不要脸。”我睁大眼睛看着那些笑话我的人，想跑又动不了，他们一步步朝我逼近，伸着手想要来抓我，把我吓得只能无助的蹲在了地上，就在他们快要抓到我的时候，一个小男孩从远处跑过来大声的叫道：“你们在干什么？快住手。”而我也被那一声尖叫给吓醒了，每次都是梦到这里我就会被惊醒。那个男孩是谁？我有些茫然的抬眼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这是哪儿啊？我怎么会在这儿呢？
正当我犯迷糊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女人走了进来，周围立马安静了下来。她走到讲台前先是笑了笑，露出了一口好看的白牙然后说道：“同学们你们好，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们这班的班主人名字叫作莫岚，大家可以叫我莫老师。”
“木兰？老师，是花木兰的那个木兰吗？您想成为像花木兰那样的女英雄吗？”问话的是一个女孩儿，我怎么觉着这声音好像在哪听过。我不知道是谁问的，因为我坐在最后面，所以看不到前排都是些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