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格先生》第84/154页


  乔赫伸手把他揭下来, 他低着小脑袋,失望地捏着自己的手指。
  客厅里摸不着头脑却没敢出声的李倩这才开口, 声音温柔地说:“司南快过来吧,今天的字还没有写哦。”
  乔司南慢吞吞伸出右手包着创可贴的食指,也不说话,就低头看着。
  李倩见他举着手指便说:“手手疼吗?我帮你吹吹好不好呀?”
  “你可以走了。”乔赫的口吻透出冷淡。
  李倩愣了下, 正想说什么, 他已经转身回来坐下, 长腿交叠,优雅地倚在沙发上,朝那边盯着自己手指研究的小朋友勾了勾手指。
  乔司南乖乖走过来, 经过李倩的时候, 停下来, 礼貌地向她鞠了一躬。
  李倩蹲下来,想摸他的脸蛋,却被他抗拒地偏了下头。她不在意似的笑笑:“司南自己要乖乖写字哦。”起身时看向沙发里的男人,神态里带上两分小心,“那我先走了。”
  乔赫眼皮都没抬一下。
  “乔总再见,司南再见。”李倩笑着拿起自己的包,走到门口,拉开虚掩的木门,又轻轻关上。
  乔司南挪着小步子走过来,乔赫把他提起来,放到沙发上。爷俩在安闲的别墅里静默地并排坐着。
  片刻后,乔赫低沉的声音问了句:“喜欢她吗?”
  乔司南认真地点了点小脑袋。
  乔赫斜乜着他,语气凉凉:“才跟她说几句话就喜欢?”
  好像要向他证明什么似的,乔司南举起手指,一脸严肃地抿着小嘴。
  ――不光说话,还包了手指呢。
  ……还有一颗糖,藏在枕头下面了。
  乔赫低哼了一声,嫌弃道:“瞧你那点出息。”
  -
  半夜从梦里惊醒,司真摁开床头的灯,让光线照清楚房间的每一处角落。
  简单素净的一间卧室,面积不大,摆设也很简单,床边的浅灰色长毛地毯跟吊椅都是原本就有的。她置办的东西很少,除了自己买布裁的亚麻遮光窗帘,就是墙上木架上的两个花瓶了。
  房间寂静无声,司真的呼吸慢慢平静下来,额头上凉凉的,全是冷汗。
  有段时间没做噩梦了,也许是因为这两天情绪起伏太大了。
  她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回来躺了一会儿,觉得头有些痛,抬手摸了摸,温度似乎有点不正常。
  下床去拿体温计一量,果然发烧了,接近39度。
  家里常备的药她一向准备齐全,自个儿吃了药,又用冰毛巾在额头上冷敷。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个小时后,醒来温度一点没降。
  宿舍楼的一侧正好对着学校外的马路,凌晨两点,路灯昏暗寂静,只有车辆飞驰而过留下声响。
  学校的附属医院很近,走过去却需要一点时间。司真披上一件薄外套下楼,沿着马路慢慢步行。
  九月份的天气,未尽的夏炎中已经有了秋的征兆。
  头顶的银杏树沙沙作响,一片叶子落在肩上,司真抬手捏下来,绿色的叶子边缘已经泛起浅浅的黄。
  她把叶子装进外套口袋,慢慢走到路口,等了半分钟的红灯,过了马路继续走了七八百米,终于到了医院。
  检查下来,温度已经又高了0.5,医生安排输液,司真挂上点滴,到输液大厅的椅子上坐下,强撑的精神终于可以稍稍放松一些。
  即便这个时间,来输液的人也不少,司真看了看药的量和速度,算好时间定了闹钟,便靠在椅子上合眼休息。
  头疼得厉害,即便是这种并不舒服的环境,她还是睡得很沉。
  朦朦胧胧地似乎看到护士过来了一趟,对她身旁的人说:“这一瓶快,半个小时就完了。”
  她睁不开眼,很快又陷入浑浑噩噩中。
  闹钟没有叫醒她,司真醒来时发现单子上的三瓶水已经都被划掉了,吊瓶里还有一半。
  隐约记得自己闻到了那个熟悉的香水味道,此刻冷清的空气里却只剩下药水的味道了。旁边的位子是空的,身上莫名多了一条深灰色的华夫格毯子。
  司真向周围张望,大厅的其他病人有家属陪同来的,也有和她一样独自过来的,这会儿已经不剩多少人,其他的大多都在休息,似乎根本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她。
  离得最近的一个年轻人正低着头玩手机,司真轻声叫他:“你好,你有看到刚才是谁来过这边吗?”
  年轻人很快地扫了她一眼,继续单手打字:“没。”
  “……谢谢。”
  叫来护士拔针的时候,司真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忙碌的护士也没注意。
  她不知道怎么把毛毯还回去,想等等看那个好心人会不会回来,枯坐很久,毫无所获。
  到五点,天际泛白。
  司真起身挨个向醒着的人去询问,没找到毛毯的主人。只好将毛毯叠起来,带出医院。
  三三两两的早点摊刚刚支起来,很多食物还没准备好,司真买了几个包子一杯豆浆,回到学校。
  吃完东西也没时间休息,她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带上昨晚就打包好的东西,打车到客运站。在车上断断续续睡了两个小时,下车时精神好了一些。
  她提前打了电话,奶奶听到院里的车声就打开家门在等了,司真还没走上三楼,就听到一声喜出望外的“打打”,从楼上回旋着传下来。
  “奶奶!”
  司真忙应了一声,加快脚步上去,一看到正缓慢又急切地走下楼梯的老人,眼泪哗地就下来了。
  司真放下东西,扶住奶奶的手臂,惊诧地看着她:“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原本老太太个子就小,一点都称不上丰腴,如今更是瘦的一点肉都没有了,手臂细的仿佛只剩一层皮包着骨头,她一只手可以轻松地环住。
  “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没告诉我啊?”司真心疼死了,又恨自己把她丢下不管这么多年。“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走的……”
  “哎呀,就是一点老毛病,做了个小手术,”奶奶跟着她一起掉眼泪,却又在笑,“没事了,没事了,回来就好了。”
  “回来哭吧。”张丽站在门口说。
  奶奶便拐着司真的手:“走,咱回家再说。”
  司真提的东西挺多的,一只手拿不住,张丽倒是主动下来,拎了一部分。
  进了家门,不仅司志明,已经嫁人的司梦雅也在,一旁的男人应该是她丈夫,穿着灰色T恤和军绿色马裤,长相还算周正,只是年纪轻轻已经有了啤酒肚。
  他倒是很客气,站起来道:“大姐好,我叫刘利。“
  司真礼节性地点点头,又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司志明,叫了声:“爸。”
  司志明“嗯”了一声,也没更多的话。
  家里的气氛跟以前没什么不同,如今司真也无意修补什么,打过招呼把带来的早点放到茶几上,便直接跟奶奶回房间里说话。
  这些年她一直有偷偷跟奶奶打电话,做手术这么大的事,奶奶竟然什么都没告诉她。
  “什么手术啊?”司真问,“什么时候做的?我应该回来陪着你的。”
  “就胃上长了个小东西,切掉了。”奶奶笑呵呵地,“你看,现在一点事都没有嘛。”
  怎么会一点事都没有,她的身体显然大不如从前了,说话很虚弱,走路、坐下,每一个都很小心。司真看得真切,心酸又难过。
  “你跟我去市里吧,”她握着奶奶的手说,“我租一套大点的房子,你和我一起住,好不好?”
  “说什么傻话呢,学校宿舍不是挺好的,别浪费钱了,先买辆车吧,你上班了,有车去哪里都方便一点。等你过两年买大房子了我再过去,到时候看能不能把南南接过来住几天呀,我帮你带。”老太太笑眯眯地,“我们南南可乖了,你见到他没有哇?”
  “见到了。”司真擦了擦眼睛,“乔赫带他来看过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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