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贞节妇》第46/98页


  柴宁不由得将这位郎君细细探看一番,却惊讶地发觉,这男子的眉眼轮廓,竟和那位辙表哥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听说那位辙表哥下头,还有好几个兄弟呢!
  柴宁心思一转,将头略略轻垂,就娇声细气地软声说道:“不知道阁下是哪位,可否报上名来?”
  孔轩只觉得这一腔软绵绵娇滴滴的声音,就好似千万个小银钩子一般,将他的一颗心勾得奇痒难耐。
  这姑娘长得真是太好看了,跟画上那上月之人竟是不差分毫,想来这位,便是家里头私底下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二伯母,想要他二哥娶为妻室的柴家小妞儿吧!
  不成想,竟是出落得如此美貌可人!
  孔轩心里头就开始生出了不忿之意来,怎的什么好的,都要巴巴儿的给他那二哥去!
  一直就在心头翻滚,从来不曾熄灭过的嫉妒之火,很快便在孔轩的心头之上,熊熊地燃烧了起来。
  他和他那二哥一母同胞,是再亲不过的兄弟了。可惜他们二人的际遇,却是一个如云飘在天上,一个似泥,脏兮兮地堆在地上。
  如今他那二哥已然又中了举人,前途自然不可限量。每日里回得家中,只听他母亲,不是在屋里唉声叹气,就是涕泪连连,哭她命苦。其实说到底,不过就是嫌弃他不如他哥罢了!
  孔轩愤怒地盯着面前这女子看,瞧,如今家里头,什么好东西都紧着他那不得了的好二哥,便连这么好看的女子,也都是紧着他来的。
  柴宁不知道面前这郎君为何死死盯着她瞧,目光不善,颇有几分怒意冲冲,叫她心里头着实生出了惧怕来,也不敢再多话,将两瓣儿樱唇抿了抿,就挨着墙角儿,想要蹭过去。
  却被孔轩挡住了去路,孔轩道:“在下孔轩,是孔家的三少爷。”
  三少爷?果然是那位辙表哥的兄弟!
  柴宁忙福了福,愈发的娇柔了嗓音,曼声道:“给三爷请安。”
  这小嗓子妙的――
  孔轩立时被迷得又心痒难耐起来,忙伸手扶住了柴宁的胳膊,将她扶起后,还舍不得丢开,一面隔着厚厚的衣袖摩挲着,一面垂着头,眼睛盯着柴宁的脸瞧,软声回道:“赶紧起来,没得再劳累你,累坏了,三爷我可是会心疼的。”
  这话说的――
  柴宁心头一跳,忍不住抬起眼看了过去,却见那孔三爷正色眯眯瞧着她看,那模样,倒好似想要把她一口吞下去,才心满意足呢!
  孔辙快马加鞭,赶到了嵩阳城的时候,也已经是入夜时分了。他策马疾驰,很快便到了萧淑云的大门前。
  门前点了两盏灯笼,正随着凉风微微浮动。孔辙坐于马背上,眼睛死死凝住了那大门,心里头疼得厉害。可他终究没去敲门,好久之后,掉转马头,往萧府里头赶了去。
  双瑞跟在后头,一路被凉风吹得冰冷的口鼻,如今稍一喘气,就觉得刺啦啦叫他疼得难受。又在大门外头迎着凉风枯坐了半晌,这会儿的功夫,手都僵硬了。可瞧着少爷喝马离去,他也只好赶紧驱马紧追而上。
  萧明山本已经洗了脸和脚,准备歇下了,听见孔辙来了,不觉叹了口气,转身和龙氏道:“你睡吧,叫丫头装个汤婆子过来暖着,我今夜怕是回不来了。”
  龙氏虽是不愿意她那大姑子嫁去孔家,可孔辙一番深情,却也叫她十分的感慨万千。若非是那样一个家世,这等痴心良人,自是个极好的归宿了。
  只是可惜了――
  龙氏说道:“夫君不必担心我,好好宽慰孔家兄弟才是。”
  萧明山点点头,重新穿了棉衣,又披了夹棉披风,才推开门去了。
  等着萧明山走了,龙氏的心腹丫头芙蓉装好了汤婆子,走了上前来。一面把那汤婆子塞进被褥里,又把被褥掖了掖,一面觑得龙氏的脸色,小声道:“二小姐如今和离在家,那位孔家的二少爷,瞧着就是个能够依靠的好人,奶奶何不牵一把红线,把二小姐说给了孔家的二少爷。”
  龙氏瞪了芙蓉一眼:“少胡说八道,那孔家若是能嫁,我那大姑子早就嫁过去了,哪里还轮得上小妹。再者,那位少爷是痴情,可他痴情的又不是妹妹,这要是嫁过去,以后的苦头,可不会少呢!”
  说着把芙蓉端详了一番,“啧啧”了两声,叹道:“还以为你是个明白人儿,如今一看却是个糊涂虫。以后你的姻缘,便我来费一费心给你挑。依你这般蠢笨,只怕跳进了火坑,还以为自己得了大便宜呢!”
  芙蓉忙笑着服侍着龙氏睡下,却是出了房门,看着头顶苍白的一弯月,叹了口气。奶奶这里不肯帮腔,只怕二小姐那里,却是要白浪费了一番心意了。
  萧明山这厢出了屋门,迎头便是仍旧凌冽的冷风,赶紧将披风紧了紧,便往孔辙下榻的院子里疾步走去。
  走了一会儿,又转头吩咐后头跟上来的小厮,叫他去厨房,吩咐厨娘备些酒菜,再温几壶竹叶酒来。
  孔辙身上的披风不曾解下,只坐在干冷的屋子里,人也不动,就跟木桩子泥胎塑像一般,看得双瑞心里头害怕地直跳。他也不敢去劝,只手下不停,赶紧把那火盆子烧旺了起来。
  于是等着萧明山进得屋里的时候,双瑞登时眼珠子一亮,立时喜不自胜地就迎了上去,殷勤地帮着萧明山脱下了披风。
  这双瑞平素里可是轻易使唤不动的,如今这般殷勤,怕是里头那位,把他唬得不轻。于是萧明山往屋里瞟了一眼,见得那人身上还披着披风,不觉心中叹息,扯一扯衣袖,便走了进去。


第058章
  一桌子的菜肴, 只萧明山挟了几口, 孔辙压根儿就没吃, 只顾着往肚子里灌酒。
  孔辙心里也明白,如今这事儿虽说是没过了明面儿,可依着萧姐姐的脾性为人, 除非是那个人有什么了不得的,她根本无法忍受的毛病, 不然, 这事儿便已然板上钉钉了。
  可是, 他呢?
  萧明山瞧不过他这副失魂落魄的丧气模样,拦住了他的手, 劝道:“这事儿以前早和你说过的,你心里就没一点谱儿不成?这时候又撒得什么闷气?”
  孔辙翻起眼皮瞪了萧明山一眼,将他的手推开,又将酒灌了进去, 而后说道:“我知道,这事儿可是遂了你的心意了。听说那人家世简单,又待萧姐姐极上心,可不跟你心里盼着的一模一样。”
  萧明山心里是遂意了, 可看着孔辙伤心成这模样, 他心里也难过。见他喝酒跟喝水一样,干脆也不劝了, 叫人又温了几壶酒过来,也不说话, 只陪着孔辙一醉方休。
  翌日,萧明山还烂醉如泥的躺在床上睡觉,孔辙却是头疼欲裂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外头已是大亮,一问时辰,已是接近午时。
  孔辙挣扎着就要下床,被双瑞扶住,瞅着床里面还睡得酣熟的萧家二爷,低声说道:“爷昨晚上喝多了,左右也没事情,不若再睡一会儿。”
  不能睡,是他一时想不开,激愤上头,就喝多了酒。都说醉酒误事,他长得这么大,还不曾这般没节制过,这却还是头一次。只是偏不巧,他今个儿还真有要紧要命的事情要去做。
  不理会双瑞,孔辙自顾自的要起身。双瑞瞧着他主子的脸色,也不敢深劝,就扶着他穿了袄子大褂,然后就见他一脸苍白的,往头上带了瓜皮小帽儿后,转身就往门外头走去。
  刺眼的天光耀得孔辙将眼睛眯了起来,昨夜若是强去了萧姐姐那里,叫人看去,总是不好听。如今青天白日头的,他总是要和她见一面,说说话的。
  萧淑云正靠在软绵的锦缎大引枕上,手里捏着两张新近画好的图样子,只觉这样式到底还是欠了一些,总是叫她看不顺眼。
  正是琢磨着,绿莺从外头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两三个礼盒儿,见了她看过去便笑道:“这是章大爷叫人捎过来的,说是锦绣坊新出的锦缎,叫娘子拿来做春装用的。”
  萧淑云不觉心里烦躁起来。
  她也清楚,自己如今这情绪不对头儿。那章怀毅待她殷勤,为人又细心体贴,她能有这等福气,却也是不容易了。只是脑子里虽是这般想,心里却总是过不去那道儿坎儿。
  萧淑云没作声,她既表现不出欢喜,却也不想把内心的焦躁表露出来。
  绿莺见她不吭声,便自作主张把那盒子打开来看。却是两块儿上好的锦缎,一块儿石榴红绣了梅花儿的,一块儿是妃色的,绣了大片的牡丹。
  “真是好看!”绿莺一面抚摸着那布料,一面叹道:“等着做了春装穿在身上,必定好看得很!”说着将布料抖开给萧淑云看:“娘子你瞧,可是好看得紧?”
  萧淑云斜眼儿过去,两块儿布,还真是上等货色,只瞧那质地,便是好料子。颜色也正,上头的绣花,做工也是极出色的。
  “既是你喜欢,不若给你一块儿,你若是针线快,倒是能给自己做一身儿新衣裳,等着脱了嫁衣,就穿在身上多好看!”
  绿莺到底伺候萧淑云这么些年,一听这话音不对,便将布料叠起来,瞅着萧淑云道:“娘子这就不对了,既是章大爷专门送给娘子的,娘子理应珍重再三才是,便不做了衣衫来穿,也不能就随便赏了奴婢。”
  萧淑云将视线又重新移回了图纸上,只觉这纸上的新花样,怎么看,怎么别扭难看。于是将纸张团成一团,就扔在了小几上。
  她的心思她自己清楚,萧淑云强压着烦躁不耐,心里头,却把自己骂了一通。
  这路是她早就想好的,既是决定要走,便不能三心二意,再去想东想西。她又不是水性杨花的性子,既是和章家交换了信物,便是不曾定亲,也要一心一意才对。
  只是才刚这么一想,外头三朵隔着帘子喊道:“娘子,孔家的二爷来了,说是有要紧事,想要和娘子说。”
  是他来了!
  他必定是得了消息了,萧淑云心里头,一阵失措。
  算起日子来,她已经很久很久,不曾和孔辙见过面了。自打他的心思被她窥破,而她又深觉,他并非她中意的良人后,她便再不曾见过他了。
  只是,眼里头不见了这人,心里头的影子,却是一日重似一日。
  绿莺一时有些心慌,这位孔二爷选在这节骨眼儿上来见娘子,所为何事,不必宣之于口大家心里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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