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贞节妇》第67/98页


  隔了扇屏风,龙氏先是往屏风外头瞟了一眼,自然是什么也没看到,转过头,和萧淑云低声说道:“瞧姐姐这模样,想来姐夫待姐姐很是不错。”
  萧淑云莫名就想起了这几夜接连不断的颠龙倒凤,不觉红了脸来,娇然一笑,嗔道:“就你话多。”说完了,又忍不住笑嘻嘻小声道:“是不错。”
  龙氏难得见着萧淑云如此小女儿态,她是过来人,自然是知道,这是日子舒坦了,才会这般面如娇花,眼中仿佛都开出了一朵花儿来。
  只是——
  龙氏小心警惕地瞥了一眼自家妹子,果然,小龙氏提着筷子正漫不经心地吃着菜,眼睛珠子,时不时的,就要往她这大姑姐这里,狠狠剜上一眼。
  因着那该死的吴德还没被抓住,小龙氏的婚事,相看起来很是麻烦。近处的不能嫁,怕得在招惹了吴德上门大闹,远处的到底不知道底细。再者,龙氏夫妻如今年纪大了,如今小龙氏也算是未嫁之身,两个老人家,倒是想招一个上门的女婿,给龙氏留个上坟烧纸的血脉来。
  龙氏不着痕迹地给自己母亲使了眼色,龙太太哪里不知道这是甚个意思,于是一双眼睛,就再不盯着旁处看,只把小女儿盯得死紧。
  一顿饭下来,孔辙喝得烂醉,被下人扶着,踉跄着就回了屋里歇息。萧淑云就随了岳氏,又往屋子里说起了悄悄话。
  一场婚事办下来,前前后后大半个月过去了,孔辙急着要赶回凤凰县,便在萧家只呆了一夜。翌日清晨,便带了萧淑云,告别了萧家两老,又告别了萧明山夫妇,就往凤凰县里去了。
  萧老爷从萧明山那里知道了情况,自然心里头也安了心,等着去了廖姨娘屋里的时候,就忍不住说了几句。
  偏廖姨娘这几日,因着家中姑奶奶要回门儿,萧老爷竟是破天荒在岳氏那里连着住了好几日而心中深觉不快,如今好容易那对儿夫妻走了,却还要听萧老爷聒噪他们的事情,就忍不住心里的气,脱口说道:“老爷如今心里头真真儿是只有大屋那里的几口人了,可怜了咱们这娘俩儿,倒成了没人理会的冻猫子了。”
  萧老爷正是开怀,被廖姨娘泄了喜气儿,登时不高兴了。只是他到底不舍得呵斥廖姨娘,只是板着脸不说话,站起身走了。
  可便是如此,也把廖姨娘的心伤得不轻,夜里头便嘤嘤哭了半夜,后半夜的时候,就有人去了旁处小妾的屋子里,把萧老爷给叫了来。
  哭闹缠磨了大半夜,到了天将明的时候,萧老爷才终于合上了眼,歇了一会儿。只是这回却是闹大了,萧老爷到底年纪大了,等着睡起来后,便发觉,半拉身子竟是不能动弹了,一时间,萧府里头顿时鸡飞狗跳起来。
  这些事情,萧淑云自是不知道的。她和孔辙一路看山听水,虽是赶得急了些,有些走马观花,可两个人却是难得的心里轻松快意。
  等着到了凤凰城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天边儿正烧着火云,漫延了半拉天都是,红彤彤的一片,甚至明亮光鲜。
  银凤便在县衙大门口,和一众衙役们一起,迎来了这县衙后宅子里,真正的女主子。


第080章
  因着萧淑云的到来, 银凤原先是住在东厢房的, 如今只得搬去了后头的罩房里住, 满心不快,脸上却是心甘情愿的,把东厢房让给了萧淑云的贴身婢女和嬷嬷住, 还殷勤地忙前忙后,倒是得了萧淑云的喜欢, 赏了她一个缠枝银镯子。
  这般忙忙碌碌的暂时收拾停当, 已是要安寝的时候了。萧淑云的贴身事宜自然是轮不上银凤插手的, 于是银凤行了礼,就去了。
  回去没多时, 珠儿便带着个婆子,提了食盒过来,笑道:“奶奶说了,你今日多有劳累, 这是给你添菜的。”话说着,那婆子就从食盒里端出了一盆儿焖鱼头,一个十全锅子,还有一个芙蓉豆腐。
  珠儿笑道:“姐姐慢用。”就转身走了。
  后罩房光线不好, 又湿潮, 银凤坐在圆桌旁,看桌子又小又破旧, 根本不能和前头厢房里的家什相比,不觉心里头塞了一团棉絮一般又塞又堵。
  她拎起了筷子, 挟了才喂进嘴里,才嚼了一口,便又怔住,接着,便是一串字泪珠顺着脸颊滚了下来。
  这饭菜绝对是那位奶奶带来的厨子做的,这衙门里头的厨子,做出来的饭菜可是和这个差远了去。
  当夜,银凤便是一夜都没睡着,心里一会儿不甘,一会儿又觉得,这大约便是她的命。
  虽说那位奶奶出身不算好,不过是商门罢了,可她自家,如今还是为奴为婢的身份。再者,那位奶奶花容月貌,家中又富足,哪是她这种野花野草的,能比得上的。
  心知自己那一片痴心不过就是水中镜花,县老爷再是好,也不是她能肖想的了的。不觉心里十分泄气,翻腾了一夜没睡着,于是第二日起床的时候,便觉脑袋沉得厉害,脚底好似踩了棉花一般,深一脚浅一脚的,才出了屋门,就晕了过去。
  屋子里,萧淑云正对镜梳妆。
  “这个好看!”珠儿捻起一根金脚凤头,嵌了红宝石的长簪子,在萧淑云头上比了比,笑道:“喜庆贵重,奶奶,你说呢?”
  珠儿的眼光自来不错,萧淑云自然没有异议。只是碧儿却是愈发瞧不得珠儿得脸,闻言就凑上前,捻了匣子里头的另外一根夀字白玉簪,一下打开了珠儿的手,就簪进了萧淑云的发髻里。
  “依我看,这根才好。奶奶今日里一身端庄,虽是红宝石金簪喜庆贵重,到底不比白玉显身份。”说完了,还睨了珠儿一眼,把个珠儿气得立时生了一肚子的怒火来。
  萧淑云透过铜镜皱起眉打量了自家这贴身侍候的两个丫头。
  自打绿莺有了孩子,一到天黑,她便不许她在跟前伺候,叫她只管去哄自家的女儿便是,自然她房中琐事要事,就都分摊到了珠儿和碧儿的身上去。
  绿莺倒是不屈不挠,连着好几次在她跟前提及那三朵,为她说好话。可到底她还是不喜欢那丫头,便只放在了外头,不许她掺和屋中的事情。
  萧淑云打量着铜镜,觉得这白玉簪倒也相宜。时下都是白玉为尊,金银宝石固然难得,到底比不得白玉清贵。
  “得了,我看你们俩闹得也差不多了,如今新到了这县衙里头,除了咱们萧家带来的,还有孔家的,和县衙本身伺候的下人。若是我房中人自家斗了起来,岂不是要把我的脸给丢尽了去。”
  说着萧淑云站起身,眼神凉凉瞥了一眼那两个,都将头深深垂下的小丫头:“自家寻个时机好好和解了,甭的闹到了我这里,可是不容情面的。”
  “三朵!”萧淑云喊着,就往外头去了。
  珠儿和碧儿晓得这是奶奶恼了,不让她们俩伺候了,立在屋子里互相剜了一眼。
  珠儿沉不住气,恼道:“别说我只是心里想想,甚个也没做,便是我真有什么行动,有与你何干,你何苦总是和我过不去。”
  碧儿不成想珠儿竟是这般不要脸皮,气得脸皮红涨,可她又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最后憋了半日,撇着嘴冷笑道:“真是再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皮的,也是真的,我何苦和你这种没有廉耻的东西置气。”说着甩手走了。
  珠儿哪里肯放她走,立时扯住她的衣袖,要和她对骂,却被碧儿翻着白眼冷冷瞧着:“我劝你莫要惹火了我,好歹也是一起进得府,我还不曾忘了这可怜的情分。只是你若是还要闹,等着惊动了奶奶,奶奶来问,我可就会把咱们俩交恶的缘故,一五一十的,都和奶奶说了去。”
  这话却是掐住了珠儿的命脉,她是心存二意,但是那也是之前,她以为奶奶不跟着二爷来任上,以为二爷孝顺,奶奶也是个好脾性,总归还是要顺了那三太太的。
  可如今奶奶既是跟了来,和二爷又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她是疯了傻了,才会这时候闹出来,可不是要奶奶恨死她,然后一转手,就要把她卖了出去。
  想到这里,珠儿强自压住气,竟是还露出了一抹笑来:“好妹妹,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绝情没义气的。”
  碧儿这里,是真没想到,这珠儿竟是个这样的人,冷笑了一声,却是在心里把这事儿给放了下来。只说以后死死盯着她,若是真有轻举妄动,立时就闹出来。如今她既是没昏头到那种地步,便且先这样罢了。也省得奶奶那里,心里头添堵不快的。
  萧淑云带了三朵,坐了马车往附近的店铺里去了。之前那银楼,算是彻底给了萧明山了,如今在这凤凰县,她还是想再盘一个铺子出来,总是要做些营生,心里头才能安心些。
  孔辙正在前头处理公务,自有耳报神把萧淑云的行踪说给了孔辙听,孔辙先是一皱眉,而后瞅了那下人一眼,却是孔家带来的下人。
  见他满脸谄笑,知道他这是以为讨得了他这县老爷的喜欢了,于是将手里的笔一放,肃然道:“奶奶要做什么,那是奶奶的事情,既是本老爷把后宅子交给了奶奶,奶奶要做什么,自然是奶奶做主,哪里轮得上你这下流的污人,来说三道四,管东管西的。给我滚回去,自己拿了煤渣滓,在二门前头的路上,跪上半个时辰。”
  这下人以为是来讨喜的,却是讨得了一顿罚去,这才知道,这位奶奶,竟是在自家二爷心里,如此重要。
  那下人跪在二门那显眼的地方,没多久,这上上下下的,就都知道,家中女主子的事情,男主子那是双手赞成,再没有任何异议的。一时间,心有攒动,别有心思的人,就都暂且消停了下来。
  里头银凤躺在榻上,一脸蜡黄,正在等着小丫头给她送汤药。那小丫头一进得门儿来,便叽叽喳喳,咋咋呼呼的,把这事儿给说了,最后点评道:“真真是才知道,咱们这位冷面县太爷,竟还是个惧内的。”
  银凤不声不响喝了药,催促那小丫头赶紧走。她原本呆在屋子里无聊,还盼着有人来和她说会子话,如今却是半点的心思也没有了。
  主母这般做得了主,除非是县老爷要死要活非要纳了她,不然哪里还有她的出路。那位奶奶身边儿的贴身侍婢那般多,哪一个都比她合适。
  算了算了,银凤躺在床上抹了一把泪,是她痴心妄想了。以前县老爷就不会多看她一眼,奶奶来了,哪里还有她立足之地呢!
  院子里,碧儿正拿着竹竿敲打着被褥,瞥见那珠儿垂头丧气一脸阴云走了来,勾唇一阵冷笑,转头和搭手儿的小丫头就扬声笑道:“这又有什么稀奇的,你是这里伺候的,自是不知道,咱们家奶奶,可是县老爷千求万求好容易求来的。我可是从头到尾亲眼看着的,爷和奶奶,那是恩爱有加,恍如鸳鸯,再没有比他们更亲近恩爱的夫妻了。”
  这些事情,萧淑云通通都不知道,她如今跟着那掮客看铺子。
  这铺子是座两层小楼,下层宽绰亮堂,上头清净舒适。萧淑云一看,便央中了。于是示意绿莺的男人,叫他上前洽谈租金。她却下得楼去,只管盘算着,这铺子该怎么布置。
  留下了三朵在楼上,看那两人缠磨多时,最终各退一步,终于定下了价钱。却是比才开始说的那个数,少了太多。
  等着掮客去拿了纸笔要立契约,三朵便偷偷说道:“姐夫好生厉害!”
  绿莺男人笑了笑,就赶紧支使三朵去把萧淑云请了上来。三朵下去报得租金,萧淑云很是满意,这铺子很跨就签约画押,便是板上钉钉了。
  等着回了家去,孔辙已是换了家常衣衫,正在书房喝茶看书,见得她回来,搁了书起身笑道:“何苦自家亲自出去,叫了下人去便是,便是亲自去,也需带上了我,好歹我也披了曾县老爷的狼皮,便是唬一唬人,也是要得的。”
  萧淑云一面坐在,接了碧儿递过来的茶水,一面笑道:“要你去怕是别人连租金都不敢要了,我又不是去抢,何苦拉了你去。”说着忽的想起,当初那个章怀毅,便是要死要活,非要她呆在屋子里,什么也不许干。
  觑得孔辙一眼,萧淑云搁了茶杯笑道:“我要重操旧业,又要做起银楼的生意了,倒是忘记问一问你,可是嫌弃我抛头露面的,要给你丢脸。”
  孔辙便笑了:“抛头露面?前头有掌柜活计,后头还有福姐儿的爹照看着,哪里就需要劳动你出去劳碌了。说起这事儿,山哥儿还跟我抱怨呢,自打你把银楼盘给了他,确实把他害苦了。做出来的样式大多不满意,他说过不得多久,他就要改头换面,做了旁的买卖了。”
  萧淑云便笑了:“那小子骗你的,他可是和我说,他专门去撬了一个老师傅过来,虽是花样不及我的少见,却是雍容富贵,别样出彩。虽是生意少了,但是一旦开张,便是大生意,哪里又会做不下去了。”
  孔辙笑道:“得了得了,我是半路出家,比不得你们姐弟俩耳濡目染,乃是世家遗传的。”说着拉了萧淑云的手笑道:“我是个穷县令,一月的俸禄还买不得娘子一根宝石金簪,待得娘子发家致富,我便要跟着娘子吃香喝辣,再是享福不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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