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贞节妇》第81/98页


  龙氏一见婆婆就双腿发软,心下先灰了一半儿,萧淑云见她呆呆的,未免自家那亲娘瞧见了又要生是非,忙上前就扶住了岳氏,笑眯眯道:“娘,你可来了。”
  当日龙氏过来寻找小龙氏,打的旗号便是为了来看看萧淑云,岳氏心里不说,其实还是挺满意的。这儿媳妇若不是不会生孩子,当真还是说得过去的。只是她再是大度,如今女儿二婚后都生出了女儿来,怎么着她的山哥儿,也该有个后了。
  故而岳氏一眼瞟见了龙氏,眉头还是情不自禁就皱了起来。然则女儿却亲蜜蜜挨了上来,岳氏哪有不欢喜的,立时就把龙氏给抛掷了脑后。一叠声的只问女儿好不好,又嚷嚷着要看外孙女。
  萧淑云有意在岳氏跟前为龙氏表功,自然不余遗力把个岳氏夸得跟朵儿花儿似的。
  岳氏耐着性子听完,才瞪了一眼萧淑云,随即笑道:“晓得她是个好的,不必你来细说。”又往后瞄了瞄,叹口气低声道:“为着你,我也不会为难旁人家的女儿,只当为你积福。只是你弟弟老大不小了,该有个孩子了。她总也生不出来,又不肯收个女人进来,也不能就这么叫你弟弟膝下空虚吧!”又想起家里头的那只骚狐狸,不禁皱起眉头道:“你也晓得明泽那小子是个会读书的,以后少不得要走了仕途。山哥儿虽是读书不行,可到底辙哥儿是个顶用的,故而我也不比那廖狐狸矮上一头。只是明泽眼见着要说亲了,不能又要叫他生出了萧家的长孙来。到时候我的脸可要往哪里摆,你也该为你娘想想。”
  萧淑云心知肚明,笑道:“正是为着这事儿呢,我托人出去打听,说是云赵县里头有个师太,很是妙手回春,我想着,倒不如叫弟弟带着弟妹去瞧瞧,不定转回身就有了呢!”
  有闺女说项,岳氏自然要给闺女的面子,便是心里头百般不快,也还是笑着就应了。
  龙氏感激涕零,萧明山也暗地里松了口气儿,萧淑云笑道:“且放宽了心去吧,我听说那师太极是灵验,去了她那儿的人,十有八九都怀上了呢!”
  两口子满怀希冀而去,因着孔辙还不曾转回,家里头就只剩下萧淑云几人,娘几个倒是每日里高高兴兴的,说说笑笑吃吃喝喝,再去逗弄小如意,真真是岁月静好了。
  孔辙惦记着萧淑云和如意,路上就不曾歇脚,等着赶回家的时候,正是风尘仆仆,一身困倦。
  岳氏一看便心疼得很,一叠声叫人去备热水,又叫人去做了软和的汤食,倒是把萧淑云挤到了犄角旮旯里头,只抿着唇儿笑,却是不言语。
  夏氏如今是孔辙心头上的一道伤,孔家的两位太太,虽说待他也亲热,到底不比岳氏这般心无遮拦,却是诚心诚意的。
  孔辙笑得满是感激:“有劳母亲费心了。”
  岳氏嗔道:“你是我的女婿,便是我半个儿子,心疼你自是理所应当的。”忽就瞥见了一角站着的萧淑云,心里一动,笑道:“云儿还不快领着你家夫君去洗漱,这么风尘满身的,必定不舒坦。”
  等着萧淑云笑着和孔辙一道去了,岳氏才叫人抱来了孔如意,一面逗着小婴儿,一面心满意足地说道:“若是山哥儿那里能有了好消息,闺女这里养好了身子再生个儿子出来,如此才真真是万事如意,心满意足了。”
  因着云赵县路途遥远,这一去,便是小半年。期间,岳氏就一直陪着萧淑云住在了凤凰县,等着小如意长到四个月大的时候,孔家捎来了家信,说是孔老太爷,去了。


第093章
  家中有长辈故去, 孔辙自然是要去职回家丁忧的。因为如意还小, 故而孔辙先行一步, 由着岳氏和萧淑云一道,往清河县而去。
  银凤百般不舍,只是苦于她如今已然嫁给王如为妻, 便是心中惦念着孔辙,也只能提着帕子呜咽轻啼, 目送孔辙一家子渐渐远去。
  王如虽则其貌不扬, 又是个嘴碎皮厚的, 然则贵在心胸疏阔,妻子如此惦记不舍另外一个男人, 他竟是半点子都不在意,只在一旁低声细语地安慰着伤心难过的银凤。
  银凤虽是心有孔辙,可见着王如温柔体贴,又如此大度包容, 心里不觉也生出了并不曾嫁错人的感触来,倒是对王如多了几分耐心和情谊。
  孔辙一路马不停蹄,饿了啃干馒头,渴了喝点凉水, 如此赶到家的时候, 也是七八日之后的事情了。等着到了家,孔老太爷的丧事早就在孔禧孔祥的安排下, 都打点得妥妥帖帖。
  然则这都是表面上的,私底下, 大太太还能稳坐屋中,自持身份,然而二太太却已然闹了几回,还有孔轩,两个人凑在一处,没少给孔禧和孔祥下绊子。
  孔禧和孔祥如今是孔家的当家人,这是孔老太爷死之前定下的,不管二太太和孔轩如何不快,寻事生非,也都不敢明面上表露出来,须知这孔老太爷的死,便和这事儿有些关联。
  孔辙一下马,就哭喊着往灵堂奔去。他几日奔波,早已是强弩之末,在灵堂哭跪了小半个时辰,竟是往后一挺,就昏了过去。
  孔轩虽是早对孔辙在孔家众星捧月的待遇深感不快不满,可这到底是他的亲哥,比起老四老五那两个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鬼东西,自然这个哥哥更是亲近了一些。于是等着孔辙醒来的时候,孔轩就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正守着他。
  这却是难得的了,孔辙虽是深感疑惑,然而亲弟弟愿意亲近他,关心他,他自然也是深受感动的,接过来孔轩递过的水,笑道:“我不在家,你受累了。”
  此时此刻,孔轩若是上道儿,就该笑着回答不曾受累,再来关心哥哥几句,交流一回因着祖父的死,两兄弟心里是如何的痛苦难当。然则孔轩又怎么会因着祖父的死而伤心难过,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只等着自家亲哥回来,就要一股脑儿倾诉出来的。
  于是,孔轩当下就皱起眉,满脸怨怒,恼道:“我哪里会受累,自是清闲得不得了。”又冷冷哼道:“若说劳累,自然是老四老五劳累,人家是当家人,日夜操劳的,如何是我这种闲散的浪荡公子能比的。”
  这话孔辙听得明白,不过就是权柄之争罢了,劝道:“你虽为嫡出,可到底性子浮躁些,祖父也是为着整个孔家着想。”
  孔轩不敢在孔老太爷活着的时候当面发泄不满,如今老太爷死了,又是在孔辙面前,自然就敢畅所欲言。他又是憋得狠了,这么一说,恍如波涛滚流,却是停不下来了。
  孔辙原先还能默不作声听着,只是后头听那孔轩话里话外埋怨死去的老太爷,立时就恼了。
  “三弟,你这话说得不该,老太爷一心都是为着孔家,便是把家里的事情都交给了四弟和五弟,也都是因着他们两个争气能干。你不思自己不足,却反过来埋怨祖父,你心里可还有半丝对祖父的敬重?”
  孔轩哪里是来听教训的,只是这话不好回答。这世道,孝道可是一座大山,弄不好砸得他粉身碎骨可是得不偿失,于是哼哼哈哈回避了这个问题,却是直截了当道:“如今哥哥回来了,哥哥是嫡子嫡孙,又是有功名在身的,有你在,自然轮不到那两个小杂种来当权当道。”
  “三弟慎言!”孔辙一听小杂种三个字愈发的恼了,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蚊子,骂道:“你好歹也是当哥哥的,如何能这般说自家的弟弟。”
  “什么自家,就只有你觉得他们是你的亲兄弟。”孔轩本就没什么耐性,一见孔辙如此说他,当下就怒火上头,蹦起来喊道:“哥哥你醒醒吧,咱们才是亲兄弟呢!不过两个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狗东西,何德何能就能做当家人!”
  孔辙也恼了:“既是有能力之人,做了当家人也是理所应当,你不如他们,不思进取也就罢了,却还如此不讲道理胡说八道,你的书感情都白读了!”
  孔轩被气得半死,心说不是一路人不进一家门,得了,还留在这儿做甚,也不说话,只狠狠瞪了孔辙一眼,掉转头就要走。
  “你站住!”孔辙满脸愠怒从床上下来,追上前拦下并不肯停脚的孔轩,缓了缓气,才低声问道:“娘呢?刚才灵堂上并不见她守灵,莫不是身子不适,病了?”
  孔轩正在气头上,也不管这话能不能说,当下就都倒了出来。
  “娘?”他冷冷哼道:“你还有脸喊她娘,不是为了个女人,你就把她生生给轰了回来。还给她下药,你究竟良心何在?你问她在哪儿?她为着老太爷把当家人给了老四老五,气得茶饭不思,就瞅了空去寻老太爷闹,不然,好端端的,如何老太爷就去了。”
  孔轩见那孔辙一瞬间就变了脸色,心中只觉解恨,犹自觉得不足,就继续说道:“她还能在哪儿?做了那样的事,犯下了如此大的错处,自然是被关进了孔家的地窖,等着老太爷的丧事一过,父亲说就要送她回夏家,一封休书,要休了她!”
  这话不啻于五雷轰顶一般,孔辙只觉得耳朵发蒙,眼前一片黑暗,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一把扶住了一旁的一把椅子,这才勉强站住。
  “此话当真?”他犹自不信,只努力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孔轩看。
  孔辙如此模样,孔轩大觉解恨之余,又忽觉心中无限难过,沉默片刻,点点头道:“是真的。”却是鼻尖一酸,眼中似有水泽踊跃出来,孔轩忙动动眼皮,将眼珠子咕噜转了两圈,才说道:“我是救不出娘的,可你不一样,那到底是你的亲娘,不管她做了什么不能原谅的事情,都是为着你的缘故——”
  说着眼神忽就变得恶狠狠起来,瞪着孔辙道:“你一定要管她,你若是不管她,我保证一定要你身败名裂!”撂下了狠话后,孔轩便去了,只剩下孔辙一个人,靠着椅子背,慢慢就瘫软在了地上。
  萧淑云一行人先到了嵩阳城,岳氏放心不下,又碍着身份不好就去孔家住着,只得温声说道:“不如把如意搁在家里头,到底是白事,再吓到了孩子就了不得了。想来辙哥儿那孩子是个懂是非的,不会怪罪的。”
  萧淑云一想,却也是个好法子,就点点头,笑道:“如此,娘就要受累了。”
  岳氏笑道:“这是我闺女的孩子,我就是受累,也是心甘情愿的。”
  萧淑云情不自禁就握紧了岳氏的手:“那女儿就去了。”
  岳氏点点头:“路上不要慌张,你才生养了孩子,一定要好好保养才是。总是那边儿还要守灵做法事,误不了时辰的。”
  萧淑云点点头,就叫奶娘和孔如意一道,就留在了萧家。
  虽说是误不得时辰,可萧淑云到底不敢大意,紧赶慢赶的,两日后的傍晚,就到了孔家。
  自有双瑞守在门口,一路殷勤地将萧淑云引回了孔辙的院子。萧淑云这才从双瑞口中知道,孔辙竟是病了。
  孔辙病得不轻,萧淑云一进得屋子,就嗅得了满屋子的苦药味儿,再去撩开床帐子,就见孔辙脸色蜡黄,正病恹恹躺在那里,见得萧淑云来了,强浮出一抹笑:“你来了。”又见萧淑云要往跟前凑,忙又摆手:“你坐远些,莫要过了病气儿。你身子才好些,可不能有了闪失。”
  萧淑云哪里肯听他的话,坐在床沿上就急了:“晓得你同祖父祖孙情长,只是到底是老人家,总是有这么一天的。你若是这般过度伤心,毁了身子,祖父地下有知,也绝不会高兴心安的,这可不是真正的孝道。”
  孔辙微微轻叹:“不是为着这个缘故。”
  萧淑云见他眉间拢着一抹愁苦,不由得问道:“那是为着哪个缘故?”
  孔辙摇摇头:“都是些腌臜事,不知道也罢!”
  萧淑云便晓得,这必定是孔家内宅子里不得告人的愁心事了,也不再多问,只说道:“不管什么事,身子最是要紧,不为旁的,便是为着我和如意,你也得好好养好身子。”
  孔辙这才问道:“如意呢?”
  萧淑云道:“娘说如意小,她舍不得叫她再经车马劳顿,就把孩子留在了嵩阳城。”说着仔细打量着孔辙的脸色,继续道:“路上如意百般不适,有些着凉起热,我就想着,倒不如就搁在嵩阳城,也省得孩子受苦。”
  好在孔辙并不在意,笑道:“小孩子家家的,走了那么远的路,的确难为了她。”又去看萧淑云:“你呢,身子可还好?”
  萧淑云见孔辙不怪罪,又如此惦记她,不由得心下一暖,笑道:“我很好,只是看着你受苦,心里不好受。”
  孔辙又叹了口气:“人生在世,总是要有些不称意的。”伸手握住萧淑云的手,嘱咐道:“你既是回来了,赶紧收拾了,就去大房二房里头拜见长辈。这时候总是不要留了把柄,再叫人说三道四才是。”
  萧淑云一面应着,就起身去换衣裳,心思孔辙这话有些意思,再说三道四?为何是再呢?
  廖氏那里早就收拾妥帖,就坐在正堂里等着萧淑云去拜见,下首处坐着大奶奶甄氏,怀里抱着一个女娃,正是孔大爷唯一的女儿孔如玉。
  “娘,一会儿要来的,是二婶子吗?”孔如玉刚过了四岁的生辰,长着一张似玉如花的小脸,极是惹人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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