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不爱》第20/63页


  苏珩是这样说的:“柠玫啊,是你婶婶的发小儿,俩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绝对可以放心。”
  龚澜是这样说的:“你们签完字柠玫就给我打电话了,放心吧,在公司好好干。”
  听他们这样说,苏凉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他知道,他轻易问不出来什么。
  “叔叔,婶婶。”忽然的,苏凉收了那副小辈的姿态,严肃认真地喊了他们一声。然后,把一直放在身后的档案袋放在了桌面儿上。
  他眼睛落在档案袋上,极为认真的模样,仿佛要看穿了一样。
  苏珩和龚澜面面相觑,直觉那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最后,苏凉抬起头,依旧是那样严肃认真的模样,说:“婶婶,这些就是我要的事实,可是,我想从您那儿知道,请您,告诉我。”
  龚澜从政二十余年,什么样大大小小的阵仗没见过,却单单被苏凉这话给惊着了。她眉头紧紧地蹙着,看了一眼身边的丈夫,再去看苏凉,紧紧地抿着唇,没有说话。
  “其实,这份东西在我这儿小半个月了。从你们坚决不让我去给妈妈输血开始,我就已经知道了。叔叔,婶婶,我已经知道了整件事的结局。可是,我想知道过程,我必须要知道。”苏凉见两个长辈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原来有些不安的心,一下子像是沉到了深海里,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苏珩一脸的倦容,英挺浓黑的双眉差一点儿就立了起来。一双黑黑的眼睛里,像是蒙了一层雾。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苏凉这副模样。他原来以为,苏凉只是内敛,却不想,有一天,苏凉会变得这样沉静,静得在他脸上,看不见一丝一毫的表情。
  “唉。”苏珩叹一口气,端着紫砂壶的手,紧了又紧,才偏头对妻子说:“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告诉他吧。”
  龚澜瞧着那样的苏凉,仿佛看见了二十年前,带着银晃晃的手铐坐在警车里的的顾常鸣。当初,他也是那样,没有任何的表情,静静地看着车窗外哭成泪人的妻子,和站在妻子身边儿茫然的儿子。
  当时龚澜站在车外看着顾常鸣,半张脸在暗处,半张脸被光照着,煞白煞白的,跟白纸似的,看得她有些心惊。
  警车到底还是开走了。顾宅门口围着的那群记着依旧没有散去,手中的相机一直“咔嚓咔嚓”地响着。
  龚澜双手抱住董柠玫颤动的肩膀,小声地跟她说:“柠玫,先进去吧。”
  董柠玫木愣愣地由着龚澜扶着进去,那个小男孩儿跟在她们的身后。快进门的时候,小男孩儿又蹒跚地折了回去,仰着头,伸手指着他们,奶声奶气地吼:“走开!不准再拍我妈妈!”
  那个时候,龚澜和董柠玫一起回身,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心里翻江倒海的。而董柠玫,轻轻地喊了一声“叨叨”之后,就晕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龚澜告诉她,她怀孕一个多月了。董柠玫躺在病床上,在那个瞬间,脸变得煞白煞白,眼角不断地掉下泪来,浸湿了枕头。
  她哭着对龚澜说:“澜儿,帮我安排手术,拿掉孩子,我绝对不会要那个畜生的孩子,绝对!”她那个模样,要多恨就有多恨,双眼红红的,简直要烧出火来。
  最后,顾常鸣刑事判决下来的那天,董柠玫去了医院,把孩子拿掉。可董柠玫从此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可董柠玫却笑着说,我和常鸣一辈子也不能再同床共枕了,能不能生育,又有什么关系呢?




☆、2、15―风大雨大

  苏凉离开苏家大院的时候,天空飘着绵绵的细雨,无声无息的。苏凉低着头,不紧不慢地走着,完全没有顾及那些落在他发顶的雨丝。
  身后婶婶在喊:“苏凉,开车小心些。”
  苏凉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只是脊背稍稍挺直了些。等他走到车前,那雨又大了些。苏凉一只手撑在车顶,闭着眼,似乎在想些什么。
  忽然,苏凉抬起右脚就往车门上踢了过去。不大不小的声响,很快就湮没在黑夜里。
  “哥!等等,哥!”苏轻轻大概是听到龚澜喊的那声,然后就冒雨追了出来。
  苏凉回头,见苏轻轻只穿了一条薄薄的睡裙,赶紧往回走去,站在了屋檐底下。
  “哥,这是我头几天和妈妈一起做的蜂蜜柠檬茶,你带回去。”说着,苏轻轻就把手里的玻璃罐子塞到了苏凉的手里,然后抱着自己的手臂跺脚,抱怨着:“冷死了,都五月多了还这么冷,真讨厌。”
  苏凉瞧着苏轻轻身上那短短的睡裙,勉强笑了笑,说:“赶紧回去吧。出来也不知道披件衣服。”
  苏轻轻傻呵呵地笑了一下,转身就往回跑,还不忘嘱咐苏凉千万要记得喝。苏凉看着苏轻轻的身影消失在院里,还是那么木愣愣地站着。他的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上不能上,下不能下。
  缓缓的,苏凉在高高的门槛上坐下,倚着厚厚的门框,歪着身子,听着越来越大的雨声。突然的,天际撕开了一道口子,亮闪闪的光泄漏出来。接踵而来的,便是闷天的响雷。
  电闪雷鸣的,闹腾了好久,瓢泼似的的大雨终于下了下来。苏凉的车子,孤零零地停在门口,就如它的主人一般,形单影只地坐在别人家的门口,像极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苏凉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来,抽出一根烟,拿着打火机“啪嗒啪嗒”点了好久,烟还是没能点着。他紧紧地抿着唇,把打火机往地上一扔,就拿着那根烟来回地转着。然后,撕开一点点烟纸,把一根根烟丝都给抽出来,扔进雨里。
  屋檐上滴答滴答滴下水来,落在地上,溅地老高,打湿了苏凉的裤管。
  终于,苏凉抽完了烟丝,似乎是有点倦了,一手扶着门框慢慢站起身来,不紧不慢地走进大雨里。不过十来步的距离,等苏凉坐进车里,身上的衣服被打湿了大半,发梢也开始滴水。
  他默不作声地开着车子往市区里走,车速却是越来越快,一个接一个的红灯闯过去,跟发了疯似的,一直踩着油门不放。
  苏凉又把车停在了上一次看见董柠玫的地方。可这个时候,风大雨大的,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来来往往的车辆,一过去,就溅起无数的水花。
  车厢里静静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静得有些可怕了。他打开电台,王菲空灵并且极其干净的声音缓缓流泻而出,是王菲的《心经》。
  很多次,苏凉敲开虞纾茵办公室的门进去,都听到《心经》。虞纾茵说,每次心烦意乱的时候,听一听《心经》,心就能马上静下来。那种感觉,仿佛是空山新雨,洗尽尘埃。
  这一刻,苏凉的沉闷的心情,也稍稍有些缓解了。他闭目靠在座椅上,一动不动的,眼角,却落下一颗泪珠。
  原来,他的人生里,有那么多那么多谎言。可是,他却不能怪任何人,因为每一个谎言背后,都是浓浓的爱。他不知道如果当初有得选择,自己会做什么样的决定。留下来,与他们风雨同舟吗?可是,被送走之后的这二十年,他是那样温暖地活在世间,他爱他们。




☆、2、16―郊游

  周末一大早,虞纾茵就被手机铃声闹醒,强睁开眼拿过手机,结果是10086打来的。虞纾茵差点被气得吐血,愤愤地挂断了电话。最后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了。
  她起床,换了一件大红色的亚麻衬衫和藏青色的灯笼裤。走出房间的时候,捏了捏裤腿,轻轻地扯了几下,很满意自己的装束。
  去卫生间洗漱完毕,就进了厨房,淘米,洗莲子,熬粥。然后回房收拾好包和相机,拿了一本书坐在客厅里,静静地等着早餐。
  一个小时之后,王珞起床走出房门,看见懒懒地窝在沙发上的虞纾茵,不免惊讶。
  “纾茵,怎么起这么早?”
  虞纾茵立时三刻就垮了脸,皱着眉头,嘟嘴说:“10086给害的,讨厌死了,大清早地就打电话。一定是昨晚跟我妈讲电话讲太久,话费快没了。”
  王珞莞尔,走过去也懒在她身边,挽着她的手臂,头靠在她肩上,问:“你煮什么呢,好香啊。”
  “莲子粥。”虞纾茵拿手肘碰了碰王珞,说:“赶紧去洗了,换身衣服。那粥熬了一个多小时了。吃完咱们就出发。”
  王珞看虞纾茵脸上那洋洋的笑意,不禁笑出了声。“多大的人了,不就去趟郊外,至于那么兴奋吗?”
  虞纾茵耸了耸肩,满不在意地说:“我都在市区憋了这么久了,好不容易王老师您有空能陪我出去一趟,能不兴奋来着?”
  王珞鼓起嘴巴,一副受了莫大的委屈的样子,然后很认真地点头,说:“好吧……看来,是我的罪过。”
  ……
  吃完早饭,两人收拾妥当就出发了。出门的时候,虞纾茵穿了一双浅棕色的小皮靴,鞋尖儿皱皱的,缝了好多彩色的珠子。
  这一天,她们要去的是郊外的一个小山坡――伍山。到那的时候,也没看见多少人。因为伍山还未曾被开发成旅游景点,山路是山脚下的村民一脚一脚踏出来的,比不上人工修缮过后那种平坦。
  两人站在山脚下,对视一眼,就一前一后地往山里走去。路边的树,早已经发了青叶,一张张嫩黄嫩绿的,在阳光下,通透无比。春夏之交,空气中没有冬日里那种仓皇的味道,更加没有能渗入骨髓的寂寥,有的,是满天满地的生命的气息。
  虞纾茵手中的相机“咔嚓、咔嚓”不停地响,她的面上,带着浅浅的、始终散不去的笑容。
  “晴子!”虞纾茵把相机对准王珞之后,突然出声喊她。彼时,王珞正捧着自己的帽子,帽子里放了很多很多路边采的小野花,阳光斜斜地洒在她的长发上,闪着微弱的光芒。王珞笑着转过身来,还没来得及说话,这一个瞬间就被虞纾茵定格在相机里。
  王珞走回来几步,看了看相机里笑意暖暖的自己,对虞纾茵说:“纾茵,你的技术,啧啧啧,拿去参赛吧。简直无师自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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