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安心做鸳鸯》第17/47页


  “看来并不是粥的问题!”玉真子轻叹道。
  可惜这些灾民并不这样认为。谢描描忽想起一个主意来,对那健壮的熬粥妇人道:“林嫂,麻烦你找个干净的碗来。”她这些日子同施粥的仆人混的烂熟,倒记得这妇人夫家姓林。
  那妇人将双手使劲在胸前衣服上抹了两把,俯身下去在锅灶之间摸出来一个粗瓷碗来,恭恭敬敬递上去,谢描描盛了半碗粥出来,低下头便要喝下去,忽然手中粥碗被两只手强硬的挪开,她抬头看时,只见秦渠眉与雷君浩一人端了一边,各不相让,似乎都要争着喝,不由气得笑了:“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也难为你们俩人争成这样?”
  那二人审慎道:“这却马虎不得。虽说以银钗试过粥里无毒,也还是小心为好。”
  玉真子见她三人争的激烈,道:“试粥这事贫道不反对,只是三人中间还是选一个合适的人出来。秦庄主要主持大局,贫道认为还是免了,若有人蓄意为之,庄中谁来号令?至于君公子与少夫人,一个有高深内力一个懂些粗浅医理……”她话音未完,已见雷君浩微微一笑,呼啦啦吞下几口粥去,谢描描虽知那粥无毒,也被他这举动吓到,扑上前去恨不得抠开他的口,紧紧拉着他的手连连急道:“君浩哥哥,君浩哥哥,快吐出来,快吐出来吧?”
  雷君浩实不能想象谢描描紧张自己的样子,一时也不管吞下去的粥乃是粗米所熬,只觉香甜美味堪比喝了蜜水,又大大喝了两口,紧抓着手中包着白布的手,忘形道:“描描,若君浩哥哥也像这些人一样醒不过来,你……你还会不会陪着我?”
  谢描描见他这副模样,简直与临别遗言一般无二,哪里还有勇气拒绝,连连点头:“我自然会陪着君浩哥哥身边……”
  秦渠眉本就不愿意雷君浩尝粥,见他尝了亦是担心不已,偏偏谢描描扑上去与他执手相许,心内黯然可想而知,又担心雷君浩万一中毒,此时也只能勉强压下心中不快,上前拍了他一掌,恼道:“瞎说什么呢?你必然是好好的。要不然我可怎么向雷家堡交待呢?再说你我兄弟之间还有笔帐没算清呢,你倒想的躲债的好法子?!”
  雷君浩嘻嘻一笑,又恢复了往日轻佻:“若是兄弟不这样作戏,怎能引得描描扑上来呢?”被谢描描气呼呼的甩开了手,恼道:“白担心你了!”虽有向分恼意,看着更多倒像娇嗔,只引得秦渠眉与雷君浩一看再看。
  玉真子对这三人之事有些糊涂,但她是出世之人,定力自然非凡,只在一旁默默看着,也不作声。谢描描是最为糊涂的一个,倒未曾想到这一节。
  雷君浩爽快一笑,问道:“道长看着我们之间的官司有些糊涂?”见玉真子颔首一笑,他爽快道:“大哥误娶了我的媳妇儿,如今这官司还没断开呢。”
  媳妇儿还能误娶?
  这话让不糊涂的人也能糊涂起来,偏生三言两语又不能解释清楚,众人等着看他喝了粥有何反应,还得等待片刻。雷君浩看势头是决意想让玉真子明白三人之间曲折的关系,兴高采烈讲他去求亲,谢描描高兴的晕了过去之时,谢描描不屑的撇撇嘴,暗示他已讲得与事实出入太大,秦渠眉倒没听过这一段旧事,猜测道:“莫非描描当时是吓昏过去的?”博得谢描描连连点头,扑上去紧挽了秦渠眉的手,甜甜道:“还是相公了解我!”
  雷君浩的笑容凝结在脸上,忽尔捂着肚子道:“描描你不要让我伤心了不行吗?”缓缓坐了下去。
  谢描描之前吃他一吓,这时嘲笑道:“君浩哥哥又骗人了?!这招不灵。”
  见他面上笑容都僵了,已盘膝坐了下来运功逼毒,这才急道:“真的不舒服?”
  雷君浩似费了极大的力气口齿不清道:“全身开始麻痹了,舌头先没了知觉……”
  众人大惊失色。

  笑九泉

  ˇ笑九泉ˇ
  饶是雷君浩内力深厚,也不能全将毒逼出体内,幸得秦渠眉相助,总算有惊无险。
  几人这一折腾,已近晚饭之时。谢描描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用银簪试过的,为何还会中毒?趁着雷君浩与秦渠眉运功,玉真子护法之际,她围着灶台转了几圈,那健壮仆妇见她面色不善,且一碗粥就将君少毒的倒下,极为害怕,早跪在了地下等待她的发落。
  哪知道她只是皱眉沉思,忽然眼前一亮,道:“林嫂,再拿个碗过来。”
  林嫂战战兢兢趴在地下,不住磕头:“少夫人,您饶了老奴吧!君少爷已经被毒了,您还要碗干嘛?这粥虽然是老奴盯着熬好的,连老奴也再不敢说粥没有毒了。”
  谢描描知她害怕,绕过她从灶台边放灶具的地方摸出一只碗来,托在手中凑着阳光去看,普通的粗瓷大碗并不曾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她招手吩咐那妇人:“林嫂,去端碗水来。”
  林嫂原以为她要吃粥,早吓得想扑上去阻止,奈何人微言轻,整日在灶台间,身上衣衫不洁,也不敢上去强夺,听得谢描描要水,不由一愣,打谅她许是不会盛粥,飞快的爬起来去舀了一瓢水过来,依言倒进了碗中。
  谢描描端着手中水碗,对着夕阳余晖去看,看不出什么异状来。再拨下发上钗来放进水中,拿出来时入水的那一截已经成了黑色――啪嗒一声,手中碗掉了下去,碎成了两块。
  林嫂虽是山庄仆妇,却也知道银子能试毒一说,擦着额头冷汗道:“哪个杀千刀的做出来的祸事?”
  玉真子闻得这边动静,转头来看时,见谢描描举着的半截钗上已然变色,也是吓得一跳,问道:“真有毒?”
  谢描描走过去,将手中钗子递了给她,怒道:“毒应该是抹在碗上的。只是毒倒了这么多人,如果我没有猜错,定然是借别人不备将毒擦在碗内,这却应该不是一个人在一两日就能办得到的。还有那些不利于山庄内的谣言,定然不止一个人在散播。而且粥里用银钗试过无毒,想来不是水源的问题,不过还是查一下为妙。”她注目场中灾民,轻声试问道:“道长,这些灾民身份不明,想要混进来几个人再好不过,你看是不是应该让相公派庄中人手过来将这些人一一查明?”
  玉真子讶异的看她一眼,似极是意外,叹道:“没想到少夫人心思如此细腻。若按着你的揣测有可能便是这样。不过这些流民身份不明,连朝庭都无法一一核对,你却有什么办法将捣乱的人揪出来呢?”眼前乌压压一片或坐或卧的灾民皆眼巴巴看过来。
  谢描描轻笑一声,她在逃婚路上曾饿过一个月的肚子,与乞丐无异,此时想来竟然也算得经验之一,靠近玉真子用仅容二人听得到的声音道:“道长岂不知饿过一两个月与并未饿过的人之间的区别?”
  玉真子大梦初醒,赞道:“还是少夫人脑子灵活。装流民的人自然身上还有点肉,若是饿了两三个月的灾民,怕早就骨瘦如柴了吧?”
  火把照耀着草庐,亮如白昼,四周被庄中侍卫圈了起来。秦渠眉阴沉着脸站在当间,雷君浩一脸菜色立在他旁边。
  “各位乡邻,近日诸位之中有人中毒,今查明乃有人恶意在各位碗内抹了毒药,非是庄中熬的粥所致。今秦某在此立誓,定将贼人查出。各位乡邻不必惊慌,分男女两队排好,容庄中侍卫检查可疑之人,并请诸位将自己手中碗弃了,稍后会有人从庄中带了碗来分粥。若有人知道散播谣言的可疑之人,还请告之秦某,因为散播谣言之人怕就是下毒之人,庄中请来的大夫至今解不了此毒,还需大家竭诚相助,将贼子揪出来。”
  雷君浩在一旁嘀嘀咕咕:“大哥,你能不能带点微笑?这样也不怕把人吓跑了?有几个人能受得了你的冷脸啊?看着真像阎罗!”
  秦渠眉怜他下午受了一通折腾,下手还算客气,只快捷出手点了他的哑穴,见他瞪眼瞧着自己,面上终是浮起了一抹轻笑。
  庄中侍卫费了半夜工夫将还未倒下的灾民排查了一遍,只从中揪出一名身材短小如鼠的中年男子,目中精光时闪,且全身筋骨柔韧,竟然是个练家子。任是那男子如何狡辩,说是自己乃失了镖银的镖师,只因有家归不得,只得混在流民堆中混口饭吃,也不能让人相信,被秦渠眉点了穴道,下令锁了,送到庄中地牢内去。
  那男子闻得锁进牢中,并无别的苦头可吃,目中喜色一闪而过,秦渠眉淡淡瞟了一眼,随口吩咐道:“当年老庄主在世时,曾用玄铁打造过一个笼子,将这个就锁在那玄铁笼子里,结实一点。”
  那人立时垂头丧气,被庄中侍卫拖着走了。
  这些灾民见真的从中揪出来一人,有人便记得这瘦小如鼠的人,此时也信了秦渠眉并无害人之心,内中有人嚷嚷道:“这人我认得,前几天还说庄主不怀好意,要将我们毒害。”
  底下一片附合的声音。
  谢描描与玉真子立在灶后,眼见着林嫂与另一名妇人又熬了两锅稠厚的粥来,从山庄之内搬了碗出来一一分发到灾民手中,这些人已经饿了一天,夜半天气严寒,腹中饥饿,人人端着一碗热热的粥,将惧意与寒意皆驱逐干净,人人面上放松了下来,虽仍是凝重,倒不见了惊惧之色。
  玉真子江湖经验老道,见得谢描描放下心来,皱起眉头道:“少夫人,贫道总觉单凭那一个人怕是掀不起这么大的风浪来。应该还有人藏在灾民中间。”
  “可是活着的这些人里面再没查出什么人来。”谢描描随口应道,心不在焉盯着秦渠眉与雷君浩。
  “活着的人――那些中毒快死的人里呢?”玉真子脑中一亮,转头问道。
  谢描描疑惑道:“有人喜欢装死尸么?”
  “你这孩子!”玉真子只觉谢描描此语十分娇憨,近日与她多有亲近,也喜她心性纯直,难免失口,见她也只是娇俏一笑,并不曾觉得她有何唐突,遂放下心来。
  秦渠眉得了谢描描的提示,调度人手将中毒之人一一排查,果真从中查出四名装死的人来,那四人见势不妙欲逃窜,被秦渠眉出手制住,也送进了庄中牢房。
  不消一天功夫,秦渠眉便将这五人审问个清楚,结果不免令人大吃一惊。五人之中显是那身材如鼠之人正是头目, 也用不着庄内侍卫用刑,他便痛痛快快交待了前因后果:只因自家少主新研制出了一种毒药名叫含笑九泉,正愁无处试药,闻听得紫竹山庄秦庄主素有侠义之名,救济了一批灾民,正好拿来试药。
  旁边一众听审之人皆觉得怒不可遏,几乎要上去将这几人打死,秦渠眉今日审问这些人,庄中来客得知有人在灾民粥棚之处捣乱,皆前来听审。只是草庐之处约有一半的灾民如今生死未知,若不能顺藤摸瓜将背后之人揪出来,只怕这些灾民便要枉死。
  那身材矮小之人眼瞧着众人发怒,似觉得不可思议般,淡淡道:“你们这些自诩为武林义士的人也不过如此,明面上仁义道德,实际上做尽了龌龊之事。既然诸位想知道我家少主,某不妨告诉大家,我家少主姓叶,名初尘,正是闻蝶谷新任谷主。”
  众人惊异万分,没想到闻蝶谷连紫竹山庄也不肯放过,前来挑衅,皆注目秦渠眉,看他如何解决此事。
  秦渠眉沉吟委决之际,听得后面一把清糯的声音道:“相公,这有何难?放一个人出去给哪什么劳什子的谷主,让他送了解药过来,我们便放了他这几个徒众。”却是谢描描也赶来凑热闹。庄中来客见是庄主夫人,皆呼啦啦让开一道,只见谢描描笑意盈盈几步便窜了过来,立定在玄铁牢笼前面。
  岂知那矮小如鼠的人见了谢描描,竟然一呆,将面上傲然之气尽数惊去,奇道:“姑娘……姑娘怎么在这里?”
  秦渠眉心中猛然一沉,想起谢父谢母至今下落不明,不知生死,这人见了谢描描竟然一副相识的样子,小心转头问道:“这人你认识?”
  谢描描遍寻记忆,竟然想不起来何时认识这样一个人,茫然的摇摇头。她身后来客见得此人熟稔模样,看谢描描的眼光不由带了狐疑之色,若非她是秦渠眉的夫人,怕是立时就将她划为闻蝶谷一脉了。
  那人见得她的茫然之色,璨然一笑,道:“姑娘不必惊慌,今日不识,日后也必然会相识的。姑娘只要记得某叫老应就行。今日既知姑娘在此,还烦劳将我兄弟放走一个,想来谷主知道姑娘在此,怕是会将解药交来的吧?”
  谢描描被他绕的糊涂,再见身边诸人神色各异,只觉奇怪,小心道:“你大概认错人了吧?”
  那老应爽朗一笑,道:“姑娘可是姓谢?”
  牢中诸人闻言无不变色。

  破天机

  ˇ破天机ˇ
  两三天以后,那日放走的闻蝶谷徒众果真带回了含笑酒泉的解药,融了两大锅以后每个昏过去的人皆灌一碗下去,一个时辰之后便醒了来。依着前言,自然要将老应等人放走。秦渠眉虽有心相询,奈何老应从头到尾只有一句话:“谢姑娘的事情自然要她来问某才能说,我老应岂是那种到处多嘴的长舌之人?”
  秦渠眉心内腹诽:前几日也不知是谁在适谣生事才被抓进了山庄大牢?
  但到老应走的那日,谢描描都未曾前去询问过老应认识自己的原因。倒是好几次,玉真子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忍不住了,问道:“你果真不想知道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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