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安心做鸳鸯》第2/47页



  ˇ再相逢ˇ
  不过昏厥片刻,谢描描再醒过来之时,身旁只余贴身丫环俏月。她这贴身丫环说起来不过挂个名儿,寻常日子连她这位主子的面也见不着,且不过是十二岁之后方来的谢家,深情厚意自然谈不上。俏月告诉自家主子:大夫前来诊过脉,只道她心绪跌宕,一时经受不住,不过歇息片刻就无碍了!老爷夫人闻言皆笑她今日如愿得了佳婿,现下已经陪着姑爷与雷老爷重摆宴席,再庆喜事去了。她不无羡慕的感叹道:“雷家少爷一表人材,俊美非凡,听说还是同小姐一起长大的,真真是一门好姻缘啊!
  谢描描闻言,只觉嘴里泛起一阵阵血腥之气,思量半晌方明白,这却是晕厥之前咬伤了内唇,当下觉得唇内疼痛难抑,新伤和着旧恨,看俏月的眼神也就不那么友善了。可惜这丫头还不知道拍马屁不小心拍到了马蹄上,硬要多嘴道:“眼下,阖府上下都知道小姐得了佳婿,莫不替小姐欢喜呢!”她哪知道眼前之人在连番刺激下,神智已近崩溃,怒气难平之际,一记手刀便将眼前饶舌的丫头劈晕,当机立断,将俏月抱上床去,盖了床大被,忙乱之中居然还记得今日被折腾了一天,五脏仍是空空,抬眼看时,桌上放着一碟红豆糕,此时也顾不得华裳今日始上身,往怀中揣了几块糕点,摘下墙上龙凤双剑便果断出了房门,捡僻静背人之处几个起落,离了谢府,混进了八月十五灯会的滚滚人潮之中。
  她本拟取道前往西市买匹良驹助行,哪知月圆人圆,马匹商贩们各个回家与妻儿团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正在概叹之际,天降奇迹,居然有人路过西市!
  谢描描虽为闺阁千金,这些年蜗居丹霞山无尘观,但该有的见识一样不差,一眼便可看出眼前之人并非为了卖马而来,应是路过此地。她既打定了主意,今日无论如何也得取了这匹马去,竟将良心揣进兜内,暗念一声:“无量道尊!”先礼后兵,一把迷药外加全身珠玉换得了这匹马来。
  如今她遥立山脚,内心悲凉之际又搀了丝得意,将怀中红豆糕尽数填进肚中,认准方向纵马北去。
  不提谢描描身无分文,单提她这一路晓行夜宿,投破庙,食野味,等到了威武城,姑父顾冕的管辖之地,已是一月有余,早看不出当初那娇贵千金的模样来。她在威武城外临水一照,连自己也被吓了老大一跳,水中倒映出的居然是位骨瘦如柴、蓬头垢面、身上衣衫不辨颜色,咧嘴一笑时,就一排贝齿尚有可看之处的女子。
  本来这般模样要去见多年未见的姑父姑母,确实有失礼仪,但人在绝境之中,自然逆生出数倍勇气来。她将马儿牵进河中,洗出一身白色无尘,神俊非凡来,一人一马,进了威武城。
  威武城的城主顾冕现下四十有二,膝下育有一儿一女。儿子早已娶妻生子,女儿便是谢描描幼时的死对头之一顾无华。顾无华自小古灵精怪,但这位姑母却是非常疼爱谢描描的。她记忆之中的姑母谢留芳比自家母亲温柔许多,面目也与自己有六七分相似,小时候如若相见,必将她抱在膝头,喃喃念叨:“描描这孩子,合该是我的孩子!与我长的像不说,这性子也极好!哪里就像我家这华丫头,整日调皮捣蛋,比个小子还淘。”她坐在姑母膝头,侧脸看时,自家母亲摇着手中团扇,不无遗憾的道:“小姑哪里知道!描描这孩子自小畏手畏脚,我却是顶喜欢小华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的!”
  由是谢描描终于知道,自家母亲原来是顶不喜欢自己的,她小小的心里自此对整日忙碌的母亲又疏远了几分,刻意的躲避加上母亲的忙碌,虽在一个府上住着,有时候母女俩三天也未必能见上一面。不得不说,这种长年的疏离也间接造成了她离家经年宁愿在丹霞山无尘观中久居也不愿回家的原因之一。
  那时候,顾无华瞄准了端坐在母亲膝头的谢描描,冷冷飞过去一记眼刀--------又一个噩梦般的夏天已经来临。
  前事恍如云烟,谢描描边走边忆,沿途问了十来个人之后,在那些人掩鼻以对但碍于她腰间龙凤双剑的缘故之下,一人一马,终于立在了谢府门前。
  谢府门楼巍峨,门前石狮威猛,朱门之上赤金兽环一叩之下响彻前街,只听得门内有人问询:“谁呀?”偏门洞开,探出一道身影来,双目在一人一马之上留转,语气还算颇为客气。
  谢描描硬着头皮答道:“请小哥代为通报,我乃谢夫人侄女,自郫城来,求见谢夫人!”
  那守门小厮将她上下打量一番,捏着鼻子道:“请小姐稍候,小人这就前去通传!”目中怀疑之色不减,心道:早闻夫人娘家颇有积产,府上小姐却这般模样,委实令人难以置信!
  一刻钟之后,谢留芳抱着谢描描泪涕交叫,亲自着人打水,服侍她洗了个热水澡,眼见着侄女狼吞虎咽,全无大家闺秀之仪,不由心痛的追问她,到底发生了何事?缘何如此狼狈?
  谢描描十二岁那年回家之时不见了表姐顾无华,曾私下问过奶娘张氏,张氏一向疼她,悄悄告诉她,两年前她居于无尘观时,谢留芳与其兄不知为了何事决裂了,大吵一架之后竟是再也未曾上过谢氏家门。细算起来,谢描描与姑母已经有七年未见,家中情形她必不知,遂定下心来,半真半假放软了声音道:“姑母有所不知,描描这些年再也未曾见过姑母,很是想念姑母,这次下山回家,提出想前来探望姑母,但爹爹与娘亲不知为何,竟然不肯答应,描描只好留书一封,偷偷跑了出来,身上带的银子又不多,等到了威武城,就成了这般模样,让姑母见笑了!但描描是真的很想念姑母啊!”
  谢留芳闻言眼圈忍不住又红了,抚摸着她披在背上半湿的发,一遍遍喃喃道:“好孩子,难为你了!你就安安心心住在姑母这里!”
  谢描描心下暗喜,爹爹既然与姑母决裂,大约也不会前来威武城寻找自己,这恰是自己当初离家之时想到的,威武城竟是比丹霞山安全多了,姑母这番提议可谓正中自己下怀,终于教她趁了愿。
  晚饭时分,顾家一家人团坐偏厅用膳。姑父顾冕忙完城中事务,回家见到谢描描不免意外,却也捻须感叹道:“描描这丫头几年不见,终于也长成了婷婷玉立的模样了!”谢描描的记忆还停留在威武城外小河边上那恐怖的一照,久久不能回神,闻言心下不由对姑父钦佩无比,能将乌鸦夸成一朵花来,无怪乎姑父能稳坐城主之位而经年不动,说瞎话的本事真可谓登峰造极!
  她心下虽腹诽,面上还得装作斯文秀气的模样,拜见姑父,与表哥表嫂见礼,见着表哥顾延锋五岁的儿子模样可爱,不由面露笑意,一边逗弄他一边无意问道:“我来了这一会儿,怎么不见无华表姐?”
  转头看时,却见屋中众人神色各异,还是小表侄口无遮拦,对这位新来的表姑充满了好感,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道:“姑姑让爷爷给锁起来了,姑姑不听话!”表嫂立时朝着姑父看了一眼,捂住了自家儿子的小嘴,尴尬笑道:“表妹别听小孩子瞎说!妹妹临近嫁期,这几日不见外客,在绣楼内修身养性呢!”
  事实上,这纯粹属于探听敌情。在谢描描的意识里,这位表姐向来敢作敢为,飞扬跋扈,她不关别人就算得好事了,(当然,被关仅限于谢描描),哪里还会被别人关起来?这则消息简直算得上大大的好消息,闻听此言,晚饭之时她也顾不得初来乍道,不顾座中诸人侧目,多添了两碗饭。
  既然顾家最令她不安的人现在失了自由,被禁锢在绣楼内,谢描描在顾家的日子可谓悠哉倍哉,难以言喻的美好。顾留芳心疼她一路吃苦,这几日亲自监督厨下仆人,将美味珍馐流水价的送上来,水果点心更是顿顿不断,没过几日,谢描描那瘦回去的小脸上又添了些肉回来,姑母眼见着她心情愉悦,不由为难的开口,道:“描描,姑母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谢描描当时身在富贵丛中,这些时日以来,被姑母的美食养坏了脑子,早失了应有的警惕,一时里头脑发热,连连点头道:“姑母有事尽管说,描描一定帮你!”
  谢留芳踌躇半晌,方道:“这件事情姑母为难了许久,实在是毫无办法了。你华表姐十五岁那年订了亲,再有半月就是好日子,可这孩子这些年被姑母惯的无法无天,竟然早早放言,不愿成亲。说是你姑父为她订的这位夫婿,面冷心冷,简直是一根大冰柱子,靠近些也能把人冻死,她宁可被打死也不愿被冻死,所以她死也不嫁!”谢描描只觉凡事但扯到这位表姐身上,自己无不头皮麻,唯有硬着头皮捺下蠢蠢欲动的小心肝,静听姑母再道:“你来了这些日子,我想着你俩年纪相仿,又是自小儿交好的,就想着让你前去绣楼陪陪华儿,开导开导她?”
  谢描描闻听此言,立时觉得今早吃下去的绵软的栗子糕顶在了喉咙口,委实难受得紧!真相总是被无数的假相掩盖,她啥时候同表姐交好了?还自小儿?姑母的眼神也忒不济了!但在谢留芳热切盼望的目光之下,她连一句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无奈之下只得不情不愿的点点头,咽了口口水,还是感觉胸口堵得难受,却不得不应承道:“应该的!孩儿听姑母的,这就去劝劝表姐!”
  谢留芳那饱含愁绪的面上终于添了一抹喜色。

  狸猫换

  ˇ狸猫换ˇ
  顾无华被禁绣楼两月有余,日子无聊难捱,两名贴身丫鬟彩云与宝菊每日里虽想了各种法子逗趣,却也不能教她开颜,这日忽闻得前院顾夫人着人传来消息,道表小姐千里北上,来到了威武城,过午便要来探望表姐,让她好生准备着,别因为心里不痛快,就轻慢了表小姐。
  两丫鬟眼见自家小姐闻听这消息,多日的愁绪一扫而空,竟破天荒的绽出一抹笑来,这二人是十二岁时顾夫人从外面买回来的,陪了她将将六年,将这位小姐的脾性摸了个烂熟,见她笑的毫无缘由,不由暗暗为这位从未谋面的表小姐担心。
  及止表小姐谢描描在顾夫人的陪同下前来见表姐,眼见着她如老鼠避猫般的神情,二人彼此交换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静等着好戏上场。
  谢描描哪知道这主仆三人暗藏的心思?只是迫不得已上得表姐绣楼来,还未将楼内景致打量清楚,姑母谢留芳便将她丢给了表姐顾无华,自己以家务事忙,要准备嫁女事宜为由,将她丢给了表姐顾无华。
  她自八岁那年便再没见过这位表姐,印象之中表姐还是十岁的小丫头,红袄红裤,头上梳两个小鬏,一双眸子又黑又亮,每当她紧紧盯着自己,亲亲热热拖长了调子叫道:“描描--------”她就知道准没好事,立时吓得抱头鼠窜……
  “描描--------”现实与梦境重合,多年惯性使然,她猛然间立了起来,手一松,宝菊刚刚斟上来的一杯银针茶汤便洒在了前两日姑母刚为她做的新裙子上……她哭丧了脸去打量声音的来处,面前亮瞳如星,笑意盈盈的女子眉毛稍稍嫌粗,但镶在这张瑶鼻俏挺的面上,只觉妩媚中透着英气,说不出的神彩飞扬,她大睁了双目再看,那女子站了起来,立定在她面前,泫然欲泣道:“描描妹妹不认识姐姐了?”
  谢描描平生最大的软肋,便是怕见人哭,连她自己亦很少在人前哭。极小的时候,打从她能记事起,只要被雷君浩与顾无华欺负的狠了,便躲起来,一个人偷偷哭泣,奶娘张氏没少将谢家花园翻遍,最后总见她红肿着一双眸子自己从藏身之处走出来,扯开一抹难看的笑容,道:“奶娘,描描只是不小心睡着了!”那怯怯扯着张氏的小手,总让她没来由的心疼,愈加疼惜这孩子。
  也不知是从何时起,她便发现,只要别人在她面前一掉泪,她便乱了方寸,六神无主,将前怨旧恨抛在脑后,只恨不得对方别再哭泣。今日眼见十年未见的表姐在自己面前便要哭出声的来,她也着了慌,结结巴巴道:“表姐你别哭,表姐---------我怎么会不认识姐姐呢?”怎么能不认识啊?十岁的时候在无尘观每做噩梦还会梦见表姐你啊!
  顾无华见谢描描涨红了脸,眼似秋波,口齿滞涩,不由心内窃笑:这描描表妹十年未见,果然还是一点长进也无,只除了这脸蛋比过去更可爱之外!遂假意哼哼两声,收了还未来得及掉下来的泪珠儿,拉起谢描描的手来,絮絮叨叨,将经年不见的姐妹之情郑重的叙上一叙。
  这一叙旧眨眼间便到了顾无华成亲的前夜,谢描描在表姐这半月亲切关怀之下慢慢放下了警惕之心,心内慨叹:表姐果然长大了,心肠慈悲了不少,知疼知暖,也终于有了姐姐的样儿。她心内暗暗反省,自己死揪着过去不放,无尘观七年修炼,竟还不能将小时候的事情放下,果然算不得心胸开阔之辈啊!
  谢描描这样想着,顿时将前仇尽消,眼见着顾无华低头泣涕,悲悲切切道:“妹妹也知道,我小时候着实淘气了些,对妹妹不太友善。但明日姐姐便要远嫁,一时半会再不能回这威武城。妹妹也知道,姐姐要嫁的那个人,冷冰冰的没一点人气,定不是知情着意的人,心里难免凄惶,总想着有个亲人能陪着姐姐前往婆家,住上一段时日,等姐姐适应了婆家的生活,再回来不迟。妹妹来了这些时日,我只恨小时候淘气,伤了妹妹的心,妹妹必是不能同意陪着姐姐走这一遭了……”喃喃说着,紧紧拉着谢描描的手儿,那晶莹的泪珠儿便簇簇下落,落在了谢描描的手背上,滚烫的惊人。
  谢描描何时见过顾无华这种阵仗?初来之时她眸中含泪还未掉下来之时,已教她阵脚大乱,何况今日这珠泪汹涌之势,早将她理智淹灭,她耳边只听得自己的声音飞快答道:“描描愿意陪着姐姐前去婆家小住一段时日,姐姐快别哭了!”
  很是神奇的,顾无华的眼泪立时收住,感激的对她道:“还是妹妹疼姐姐!”
  这件事当场拍板,再无反悔的余地!
  等姑母谢留芳再来探望明日即将远嫁的女儿之时,顾无华佯作羞涩道:“娘,女儿明白便要离开爹娘,只是不愿与爹娘分开,我与妹妹多年未见,一时半会也舍不得分开,妹妹答应了我愿意陪我前往紫竹山庄,等女儿住习惯了,妹妹再回来,娘也算对女儿放心了!”
  谢留芳作梦都没想到女儿经过谢描描一番开导,居然能通情达理至此,欣慰道:“你们姐妹情深自然是好!只是烦劳描描这孩子了!”
  谢描描连连摆手,道:“姑母跟姐姐客气了!能稍解姐姐思乡之愁思,描描也很开心!”
  是夜,姐妹二人同被而眠。谢描描自小便是独女,得姐若此,今日始觉人生完满,连梦中亦是笑醒了数次,惊扰了失眠中的顾无华,她怔怔瞧着恬睡中的谢描描,迟疑了许久,终是披衣下床,提笔写下一封信来,收在嫁妆箱里。门外上夜的宝菊被惊醒,轻轻推来看时,见自家小姐立在窗前,也不知想些什么,不由担忧道:“小姐,你明日真的会嫁往紫竹山庄?”
  灯影下,那向来果敢坚勇的女子默不作声,只轻轻点了点头。
  宝菊嗫喏:“那裴少爷……”
  自家小姐转过身来,眸中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深深施下礼去,轻声道:“宝菊,你与彩云陪伴了我也有七八年了,今日我便将描描妹妹交于你们照管,她对人毫无心机,心无恶念,是个善义的好主子,望你们能像对我一般对她!”
  宝菊也顾不得自家小姐的卑然之举,只觉脑子被震得晕晕乎乎,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道:“小姐……你是说,你要让表小姐替嫁?她同意吗?”
  顾无华立起身来,眸中精光乍现,道:“她自然不知道!知道了还了得?!”
  北地的十月初已有寒意浸透,但屋内春意融融,静睡在床上的谢描描轻微的笑了两声,惊得宝菊猛然朝床上看去,那前途未卜的女子正在酣梦里,许是正在开心处。
  第二日,威武城主嫁女,全城轰动,锦绣嫁妆绵延十几里,城中百姓俱来观看,将道路挤得严严实实。顾无华放声大哭,离娘泪打湿了谢留芳的眼角,连顾冕亦忍不住红了眼眶。哥哥顾延锋亦慨叹不绝,依依难舍。
  威武城中百姓纷纷议论,这位城主千金嫁得乃是北地极有名望的紫竹山庄的庄主秦渠眉,传闻此人年有二十二,却是江湖年轻一辈里的楚翘,真正是桩好姻缘。更人稍稍知情的人在茶楼酒肆之中放声议论这位紫竹山庄的少主,道这位少主年轻俊秀,一表人材,更有武林世家独孤信的女儿独孤红对这位少侠思慕已久,放出话来,愿与顾无华共侍一妻,皆被这位少主婉言相拒,真正是重情信义的好儿郎……
  这些话,谢描描都无从得知。她只知道新任的表姐夫名叫秦渠眉,年约二十出头,冷的像根大冰柱子。与顾无华同坐在新嫁娘的马车里的她,虽身着狐裘,怀中抱了暖炉,亦冷得哆嗦,忍不住为表姐的未来暗暗发愁:北地酷冷如此,表姐夫又冷成那样,不知表姐将来的日子可怎生是好?
  若是在南方,温暖的郫城,大约这位表姐夫再冷的性子,也说不定会被融化了吧?
  这位表姐夫此次并未亲来迎新,前来迎新的据说是他的堂弟,也是一位姓秦的少年,十七八岁的年纪。谢描描偷偷掀起马车帘子打量了一番,见那少年衣着华贵,笑得比自己娶媳妇还要乐呵,自已也不由偷偷笑了一回。再听马车外的喜娘道,这路要走三天,她接过表姐递过来的一盅热茶,尽数而饮,只觉身体里方才有了点暖意,不由昏昏然欲睡,表姐顾无华将她拉过来靠在自己怀中,低声道:“描描累了就睡吧!”
  她乖乖阖上了双眼。
  这一觉悠长绵软,简直让人不愿再醒来,只是隐隐觉得腹中饿意频催,她终于还是睁开了眼睛,眼前有光亮透了出来,只觉触目尽赤,仿佛表姐的嫁衣,头上重得惊人,似压了十多斤的铁片,但腹中饥饿却是真真切切,她开口道:“表姐-------”方才觉得双臂被什么人扶着,自己尽数靠在别人身上。是了,自己定是睡得昏了头,这红色的定是表姐的嫁衣,她奋力一挣,只觉全身绵软,使不出一丝力气来,不由喃喃再叫一声:“表姐-----”声音简直比猫叫声高不了多少,她却觉得扶着自己双臂的人明显一震,眼前乍然光亮,她直觉的眯了眯眼,凑上来一张棱角分明,五官深刻如刀削斧凿般的脸来,目似寒星,极其无礼的在她面上打量了一番,竟是张男人的脸,靠得如此之近,她本能惊恐的大叫一声:“啊-----------------”茫然大睁了双目,目中净是无辜之色……

  惊花烛

  ˇ惊花烛ˇ
  眼前的男子将目光定在她面上,冷冷问:“她是谁?”如果谢描描察颜观色的本领未曾退步的话,明显看出那男子冷目中凝满了冰寒之气,正惊愕的牢牢看定了她。这男子虽衣袍鲜亮华贵,但目光太过酷冷无礼,更兼着神色莫名其妙,教她一时里也摸不着头脑。
  她左右转转脑袋,一时也不能明白脑袋为何沉重如斯?眸光处只见扶着她的那两人正是表姐的贴身丫鬟彩云与宝菊,她二人面上涨得通红,宝菊讷讷低语:“表小姐,不是你自愿替小姐嫁过来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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