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安心做鸳鸯》第4/47页



  ˇ拜舅姑ˇ
  谢描描垂头丧气,尾随秦渠眉出得屋门,但见院内紫竹如林,枝叶如丹,有风过处,凤音啸啸,青砖飞檐就隐在这浓烈繁华之内,竟是一处格外清雅的所在。她不由回头多看了两眼,不想却招来秦渠眉一句不冷不淡的话:“以后看的日子还长着呢。”她暗暗做个鬼脸,心道,不过就是半年,还是很容易过去的。思及此,心下大定。一路走过,只觉这紫竹山庄当真不负盛名,虽在寒冬十月间,但见一流清泉冒着腾腾热气流过,清泉所过之地遍植紫竹,虽有奇花异草,到底不及紫竹数量之众。谢描描尚稚气未脱,见得这清泉竟雾气朦胧,不由俯下身去,就手掬水,只觉触手温暖,不可思议。她尝闻师傅念及各处风物,道国中北地与东南之处皆有奇异之泉,泉内温度常年高热,是谓暖泉,不由大喜,早忘了秦渠眉的冷淡怠慢之处,扬首笑道:“莫非这便是风物志中所载的暖泉?”
  秦渠眉素习刻板守时,每日忙于山庄事务,庄内管事的皆是早早相候,何曾让他候过别人?不想今日被这小丫头拖着,见她欣喜的眉眼之间似有熠熠光辉一般,想及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同这小丫头耗一世之久,少不得要分些精神来应付她,只得停下脚步来,点点头,道:“这确是暖泉,紫竹山庄能在北方种出竹子来,全凭了它的作用。”
  谢描描恍然大悟,她二人身后跟着的丫环险险惊掉了下巴——庄主何时有耐心与人解释这些琐事了?
  二人穿花过林,但见紫竹山庄依山而靠,占地面积倒颇大,处处透着北地的阔朗大气,山石园林拙朴中透着雅致,来往仆人青衣小帽,屏气息神,恭敬有礼,见得谢描描与秦渠眉同行,皆齐声见礼:“庄主早,夫人早!”秦渠眉神色不变,似未闻一样,只是伸出手来,将谢描描的的手牢牢握定。谢描描被这新的称呼吓了老大一跳,方才明白过来仆人口中的“夫人”正是自己,摸摸盘起来的妇人发髻,看秦渠眉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怨怼,使劲挣了几下,只觉握着自己的那手犹如铁箍,即便是赔上自己手背一层皮,也不一定能将手拨出来,只得放弃了无谓的挣扎。
  不过顿饭时间,便来到了秦渠眉母亲所居的回暖园。但见园内又是别样光景,暖泉一湾,泉旁芙蓉花开正艳,锦绣叠堆,波光花影,相得益彰。繁华似锦浓荫匝地之处,立着位冰肌玉润的美人,冬衫犹薄,娇怯怯惹人怜惜,眼见着二人牵手而至,琉璃墨珠一般的眸子里顿时漾起如水泪光,幽幽道:“表哥……”
  谢描描从来擅长察颜观色,目光只稍稍在那女子与秦渠眉间转梭一番,便觉出其中古怪。她虽对感情之事向来懵懂,但其中微妙古怪之处却也能窥得一二,只觉那女子盯着她二人牵在一起的手很是伤感幽怨,眼看着似要哭出来一般,美人落泪本是极惹人怜惜的,她又与这女子素无怨仇,不由使了几分力,要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哪知道秦渠眉一察觉她有退却之意,立时牢牢握定,拖着她向前紧走两步,立定在那女子面前,淡淡道:“宁表妹,这是你表嫂无华。无华,这是舅舅家的表妹苏宁,娘一直养在身边!”
  苏宁咬了咬唇,低声道:“苏宁见过表嫂!”已是泫然欲泣。她本以为这位新娶的表嫂年已十八,比自己尚大了一岁,哪知道今日一见,竟是稚气未脱的模样,一双杏核眼滴溜溜打量着自己,表哥紧紧牵着她的手,早不是往常对女子客气疏远的模样了。
  谢描描这厢正在打量面前新认的这位表妹,突闻一道脆声笑语,在近旁响起:“庄主与夫人新婚大喜了!奴婢在此恭贺庄主新婚大喜!老夫人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转头看时,却是位着葱绿衫子白色长裙的女子,眸如弯月,颊边笑涡浅浅,正含笑而立,见得二人目光看过来,低低福下去,裣衽一礼,
  秦渠眉握着谢描描的手,道:“这是娘身边侍侯的福玉。”已见谢描描微微点头,柔声道:“有劳姐姐出来相迎,还请姐姐前面带路了!”哪里还是昨夜与他赤手空拳搏斗近百招的小丫头?瞧来竟是有几分大家闺秀的仪态。他不由侧头去打量,只见那丫头俏皮道:“相公盯着我看,莫非是早晨起床,宝菊这丫头将我的发髻梳歪了?”他竟是初闻她娇声软语呼一声“相公”,握着她的那只手不由加重了几分力气,直捏的她痛呼一声方才回过神来。
  福玉面上一红,未料到新娶的这位少夫人竟无一星半点新妇初嫁的羞涩,更未料到向来冷面冷情的庄主居然嘴角微翘,那算是笑么?她只觉今日真是怪异,不由微含怜悯的朝秦渠眉身后看一眼,已见得表小姐苏宁贝齿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四人眨眼间进了秦氏所居屋内,只见屋内厅堂倒是颇为敞亮,桌椅凳柜屏风皆是上好的黄梨木所制,无不是简洁大气。厅堂上首坐着位年近五十的老夫人,一身暗紫衫裙,发上插着一对翠玉扁方,除此之外竟再无旁的首饰,正冷冷打量进来的谢描描。
  不知为何,谢描描只觉表姐的这位婆婆大人目光并无一丝热度,就像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物品般。秦渠眉在她耳边轻声道:“这就是娘!”只见这老夫人脚下已摆着两个团花跪垫,二人依礼上前跪倒,一旁福玉忙奉上朱漆托盘,上面放着两碗茶。二人分端一盏,秦渠眉先道:“娘,请喝茶!”他恰跪在秦氏另一边,福玉笑着接过茶盏,捧了上去,那老夫人揭开抿了一口,道:“我儿先起来!”
  秦渠眉只得依言起身,只见谢描描亦将茶盏奉上,她恰跪在妇人脚下,柔声道:“娘请喝茶!”如是三声,不见那老夫人有所动作,她不由抬起头来,只见她的目光朝门口看过去,苏宁正苍白着一张面孔站在门口,那老夫人面上浮起怜悯之色来,并不去看地下的谢描描,只招招手道:“宁儿,到姑姑这里来!”
  苏宁娉娉婷婷,弱花拂柳一般立定在老夫人身边,轻颤道:“姑姑!”老夫人方才转头,厉声对脚下所跪的谢描描道:“宁儿是我一手带大,你既嫁进了紫竹山庄,就该对宁儿多番关照爱护,日后,我若听到你对宁儿一句不好的话来,定不饶你!”目光之中嫌恶之色渐重,老夫人身旁侍立的福玉同情的看了谢描找一眼。
  谢描描只作不知,再次将茶奉上,柔声道:“娘,儿媳晓得了!定不会让宁宁表妹受委曲的!”心内却道:表姐的这位婆婆看来对她很是不喜欢啊,莫非表姐早知今日境况,才不肯嫁过来的?若哪一日表姐被姐夫追回来……嘿嘿!立时觉得心情大好,仿佛看到顾无华就跪在老夫人脚下,被嫌弃刁难!她这里胡思乱想,根本不知顾无华逃婚的真正原因。上首的老夫人见她柔顺应承,嘴边挂了一丝淡然的笑意,并无一丝不满,知道再为难下去,自己反倒落个不好来,只得接过茶来,饮了一口,送上一对成色一般的翠玉镯子。谢家独有此女,谢描描自小所佩之物皆不是凡品,只是近几年她在无尘观方才卸了妆钗素面度日,打眼一瞧,更落实了这婆婆不喜无华表姐的事实来,心里不由乐开了花,老夫人看来,只道这新娶的儿媳眼皮子浅,不过一对镯子就喜上眉稍,再细看长相,竟是稚气未脱的样子,心内不由暗叹自己过世的老爷子糊涂,再看看一旁乖乖立着的苏宁,不由惋惜的摇了摇头,道:“你且起来吧!”
  谢描描正欲起身,只见门口有妇人脚步轻悄进来,俯身在老夫人耳边说了句什么,只见她眸光立时变了色,将她下死劲看了一眼,厉声道:“媳妇你且跪下,不忙起来!”秦渠眉长眉立时拧在了一处,沉声道:“娘——”老夫人立时怒横了他一眼,道:“眉儿住口!”
  谢描描不知所以,只得重新跪下来,只见那妇人自怀中掏出一块白色的绢子来,递了上去,上面洁白无物。一旁静静侍立的苏宁两眼倏然光亮,在秦渠眉面上流连不去,整个人立时神彩焕然,面色绯如云霞,竟是连耳根子都红了起来。谢描描惊讶了一声,张口便要说话,不想秦渠眉快如闪电,扑过去捂住了她的嘴巴,只听得她“唔唔”一句,他从来冰封雪冻的面孔眼见着鬼裂成一块块,俊面竟难得浮上来一抹绯红,表情无措,连连道:“娘已经累了,我带无华下去,改日再来向娘请安!”不等老夫人有话再答,已将谢描描从房内拖了出去。
  谢描描气愤不已,难免口不择言,早忘了答应秦渠眉假扮半年夫妻的承诺,怒道:“表姐夫,这却是什么意思?不过是一块落下的帕子,既然是娘的,又不是我偷的,用得着做贼心虚吗?”
  秦渠眉有口难言,又见她双目澈亮,并无作伪之意,只觉平生所遇,以今日之事尤奇尤难,简直教他无从开口,只觉头痛欲裂,冷着张脸一言不发,将谢描描拖回了新房,谢描描一路挣扎不休,犹在啰啰嗦嗦抱怨,末了偏还要赞一句:“宁宁表妹可真漂亮啊,简直是个玉雕的美人儿!”
  只换来他一声冷哼。
  谢描描听在耳内,只觉这表姐夫与他的母亲皆是脾气怪异,难怪表姐不肯嫁过来,心内很是慨叹庆幸了一番。

  临风舞

  ˇ临风舞ˇ
  秦渠眉向来忙碌,虽尚在新婚,一大早等他与谢描描请安回来,院中已经站了许多人,见得他二人的身影,齐齐躬身道贺。人人皆闻威武城主的千金英气勃勃,今日始见,却发现不过是一名娇滴滴的小姑娘,也不过十四五岁年纪,虽郑重梳了妇人发髻,立在庄主身边稚气立现,简直像年长的兄长带着幼妹,哪里似新婚夫妻?
  这帮人是紫竹山庄分布在各地产业的管事,昨日特意回山庄参加喜宴,趁着今日离去之前,将自己手下事务向秦渠眉汇报一番。
  秦渠眉见状,知道无论如何今日晚饭之前是不能陪伴小娘子,只得歉然道:“夫人还请自便,为夫尚有山庄事务要打理,等忙完了,定前来陪夫人用晚膳!”见小丫头随意点点头,带着丫环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紫竹林内,他转头之际,见一众管事皆伸长了脖子看过来,不由猛咳一声,这些人吓得老大一跳,垂首尾随他前往书房议事。
  谢描描回房之后,敏儿等一众丫头已经候在屋内,桌上摆了许多吃食点心,她喝了两盏茶,吃了两块点心,忽想起自己的龙凤双剑,离开威武城的时候尚在身边,那剑承自师门,也不知道是否被无良表姐私吞?招手叫来宝菊,和蔼道:“宝菊姐姐可曾见过我的双剑?”
  那知道宝菊突听她提起这茬来,面上肌肤一瞬间白的透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道:“小姐就算心里不痛快,也不能往那条路上走啊?”
  一旁侍立的敏儿摸摸自己一早摔疼的臀部,恍然大悟:原来是少夫人心里不痛快,无怪乎将新房内的家什砸了个稀巴烂,连庄主都没拦住!那目光再看描描,不由带了十二万分的敬畏之情。
  新夫人果真是悍妇啊!
  再看跪在地下瑟瑟而抖的宝菊,生怕受了池鱼之灾,找了个借口便退了出来。房内谢描描笑容未改,道:“宝菊你想哪去了?我不过是心里闷,想练会儿剑罢了!剑被你收在哪了?快快拿出来吧!”
  宝菊犹犹豫豫起身出去,不多时去而复返,手中果真拿着那把龙凤双剑来,彩云小心跟在她身后。
  见她二人如临大敌般模样,谢描描先撑不住笑了,“两位姐姐这般紧张,莫非是怕描描抹脖子?我不过想着几日未曾练剑,也别生疏了,还是练练的好。两位姐姐既然过来了,还请过来帮我更衣,这长裙逶迤,不适合练剑。”
  二人这才放下心来,在嫁妆箱内一通翻找,找了件红色剑袖装,只是顾无华身形挺拨,比谢描描高了近一个头,她二人又忙不迭找了针线,将这件剑袖改小了,服侍谢描描穿好。
  谢描描手握双剑,剑去如风,在厅内试练了几个回合,所幸这厅内颇为敞亮,容得她腾挪跳跃,二女只顾挤在一处观赏,忽觉眼前一花,各各颈上抵了一把雪白长剑,那从来笑容和善的表小姐眉眼冷厉,淡淡道:“我知你二人是表姐的心腹,留在此处也不过是为着监视于我!我自小到大被她欺负,难不成今日还要看她手下奴才的脸色不成?”宝菊与彩云只觉后背冷汗涔涔,面前一张端庄稚气的脸,神色却是分外认真,让人真会怀疑她下一刻便会拿剑将她们喉咙刺穿!
  宝菊颤声道:“不!小姐说要奴婢们留下来服侍表小姐,就当是侍奉她一般,奴婢们决不离开!”
  谢描描冷笑一声,长剑递进去一点,那二人欺霜赛雪的颈子之上顿时红痕宛然,已然见红,耳边听得她道:“描描自小到大谨记表姐教诲,此番好心,描描愧不敢受!二位既然将我送到了紫竹山庄,堂也已经拜了,洞房也已然入了,表姐心愿已经达成!描描并非泥土所捏,无一丝气性儿,还清二位立时收拾包袱,离开此地!若等我回还能见到二位的影子,别怪描描不再顾忌表姐脸面!”
  长剑撤离,那二人齐齐轻呼一口长气,只觉脖颈伤处热辣辣的疼,互相交换一个眼神,屋内已不见了谢描描的身影。
  紫竹山庄西南角有个小小练武场,一道红色身影挥汗如雨,虽是十月寒冬,霜雪未降,到底天气不能算得暖和,那红色身影包裹在一团剑光里,剑气所过之处,摧枝毁叶,激起旁边紫竹一阵摇摆。
  不多时,练武场外小步跑来一名丫环,立定在武场侧面,气喘吁吁道:“夫人……夫人,随您陪嫁前来的两位姑娘要离开山庄,您快去看看吧?”
  谢描描停下来,随手拿袖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笑道:“敏儿是说宝菊与彩云啊?她二人岁数已经不小了,又自小跟着我,我遣她二人回去,是想让娘在府里给她二人找门好亲事,也好早日成亲生子!你既然来通报,就找人护送她俩一程吧!”
  谁人不知,这陪嫁女侍半数总是被姑爷收在房里的,岂知这位威武城主的千金容不得别人也就算了,连自己近身侍女也容不下,新婚第二日就将二人遣回本家。敏儿思量一番,禁不住冷汗涔涔,诺诺退下。
  下午在书房议事的秦渠眉收到房内丫环密报:新夫人怕庄主迷恋自己的陪嫁丫环,已遣二人回了娘家。
  一众还未离去的管事只见庄主面色不豫,以为自己耽误了庄主陪伴娇妻的时光,纷纷找借口告辞,作鸟兽散。
  秦渠眉将庄中事务处理完毕,门口早有小厮主动报上新夫人动向:夫人在练武场已呆足六个时辰,间中喝了两次水,去了一次茅厕,现在还在练武场。
  他昨夜与之交手,就知这女子身手不凡,只是因为年纪尚幼,心肠慈软,出手之际预留三分余地。他到得练武场之时,谢描描正拄着剑大口喘息,汗如雨下,甚至衣衫后背之上也被汗液打湿了大片。她侧头看他,额头汗珠簇簇,将精致五官打湿,恍如水洗,眉眼弯弯,齿如编贝,偏偏一张口,顿时让他的脸黑了几分。
  她道:“姐夫不是很忙嘛?怎么有空过来?”
  秦渠眉背着手立在那里,淡淡道:“听说娘子在练武,为夫过来看看!昨夜与娘子切磋一番,还未问及娘子师承门派。”眼瞧着小丫头听到他左一声“娘子”右一声“娘子”之后,面上笑意立时褪的干干净净,他不由嘴角微翘,笑意澹澹。
  岂料“唰”的一声,却是一柄如雪长剑横在面前,他原料着小丫头定是恼羞成怒了,岂料她忽尔绽出娇俏笑容来,“既是姐夫今日无事,不如陪描描过两招!”眸中却是蓄了怒意,一剑快似一剑,专往刁钻之处而刺。
  秦渠眉心内慨叹,真是个倔强的小丫头!明明步履不稳,还要强撑着一口气打斗,不过就是多叫了几声“娘子”罢了,有甚大碍?他一面躲闪一面道:“娘子若想与为夫切磋,改日也行,何苦非要今日,将自己累着了?”
  但见她面上虽带着笑,眸子似要喷出火来,双剑舞的密不透风,将他团团罩在里面,眼瞧着今日不在他身上切下来一块肉誓不罢休一般,耳边听得远处已有脚步声而来,他不由惊呼道:“娘子莫不是要谋杀亲夫?”
  谢描描临风而舞,纤红身影与手中剑影合二为一,越转越快,秦渠眉被她挟裹在一片剑影里,此景被旁人瞧来倒是颇为骇人,猛听得一声妇人的怒吼:“贱婢,你要谋杀亲夫吗?”
  经此一震,强撑着的那口气一时提不上来,她手中长剑一软,整个人向着尘埃扑下去,感觉有双强有力的臂膀将她揽进了怀中,避免了与大地接触,她不由回头,对上一双笑意漾然的凤眸,眼尾轻挑,哪里有半分冷淡之色,狠狠一眼瞪回去,那人面上笑意如湖中涟漪,缓缓荡开,她几乎瞧得怔住,忽觉这姿势过于尴尬,那人柔声道:“娘子小心,且莫摔坏了,让为夫好生担心!”一时之间,全身冒起无数小栗,将头扭过一边去,这才发现,不远处正站着一排妇人,锦绣衣带,脂粉飘香,当先一名妇人素衣端庄,正是目下她名义上的婆婆,秦渠眉他娘,面沉似铁,正狠狠望过来。
  “嗡”的一声,谢描描只觉一个脑袋比之四五个脑袋还大还沉。

  前尘事

  ˇ前尘事ˇ
  谢描描毕恭毕敬跟着名义上的婆婆秦老夫人与一大帮丫头嬷嬷,还有那位眼神不善的表妹苏宁向着回暖园而去。她内心忐忑,恼恨惹了祸事却逍遥法外的罪魁祸首秦渠眉,回头偷偷瞪他一眼,但见那人衣袂翻飞,正默默看过来,不想与她恶狠狠的目光正正撞在一处,不由一愕,唇边,便绽开了一抹极淡的笑意来,几乎难以捕捉。
  她的威慑没有起到应有的效应,讪讪的回头,正对上一双喷火的眸子,无声诉说着她的愤懑不平,她惊诧之下忘了自己前面正是老夫人,只觉这目光极不舒服,简直像控诉偷了人家宝贝又理直气壮在事主家里散步的小偷,猛然一窜,不觉撞在了一个人身上,抬眼看时,这才方现老夫人跌倒在冰凉的石径之上,丫环嬷嬷尖叫成了一片……她立时双鬓生汗,手足难安。
  苏宁先时还愤怒的眸子里立时漾满了幸灾乐祸的笑意来,面上却摆上了惊恐的表情,一迭声叫道:“姑妈你没事吧?姑妈你没摔着吧?”边急急将秦氏扶起来,一边在她身上察看,转头对谢描描怒目相向:“嫂子你也真是的!既然不满意就不要嫁进来好了,自已的婆婆教训你几句,也是该当的,你怎能心怀愤恨,将她撞倒在地呢?姑妈也是几十岁的老人了,万一有个好歹来……”泪盈于睫,眼瞧着便要掉下来。
  经她提醒,身后丫环嬷嬷仆妇恍然大悟,看这位新少夫的的目光不免异样。
  谢描描心内哀叹这少女牙尖嘴利,面上尴尬,陪笑上前低低俯身道:“娘,媳妇确实不是有心的!您刚刚也看见了,媳妇是练武之人,又行动鲁莽,一不小心就……”只觉背上汗出如浆,暗叹这对姑侄难缠。
  秦老夫人刚在练武场训斥了她,出了那院子没多远便被媳妇撞翻在地,虽并无伤处,但心中怒火立时噌噌往上冒,她审时度势,深知这雷霆之怒万不能发!新媳初来,家中昨日参加喜宴的宾客还未散尽,滞留庄中,这时就将新媳妇罚跪,不免招人话柄。于是她强捺怒气,拍拍身上尘土,面上越发笑得和蔼:“无华不必惊慌,娘没事。你小孩子家家的,毛手毛脚,初为人妇,免不了要我这当婆婆的提点着些。娘见你武功不错,但不知女红如何?”
  一旁扶着她的苏宁神色瞬间就有些僵直了,她拖长了调子叫:“姑妈——”秦氏并不曾理会她,只紧紧盯着谢描描那双因练武而起了茧子的手上,微微一笑,兴趣百倍。
  谢描描一张俏脸,霎时就变得雪白!

当前:第4/47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