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和你说再见(出书版完结)》第27/76页


  “……今天走不开……过两天再安排吧。”
  从他的语气听起来,应该是连欢。
  那就是公事了。
  阮之兴趣缺缺正准备撤离,傅长川的声音又有些不悦:“……我的身体难道自己不知道么?!”
  他身体不好?
  阮之怔了怔。
  因为家族遗传,傅长川患有一种血液疾病――血友病。血友病拉丁文原意是“嗜血的病”,简单的说,是病人的血液中缺乏凝血因子,一旦发生出血现象,很难自发停止。当然,傅长川的病症并不严重,大多数时候,他神气十足地在那工作,阮之甚至会忘记
  这件事,总觉得他比任何人都健康。
  傅长川已经挂了电话,阮之连忙回到自己座位上,装出正在看邮件的样子。
  他片刻之后就进来了,依旧坐在沙发上看书,阮之偷偷从电脑后边瞄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总觉得他脸色苍白了一点。她有些心不在焉,往电脑上敲了几个字,觉得不对,大呼小叫起来:“我的文档被删了!”
  那份加了自己批注的项目文件忽然间就从桌面上消失了,回收站也没有。所以一上午的心血都白费了么?
  阮之这边鸡飞狗跳,傅长川放下书走过来,微微俯下身,接过了键盘。
  他的阴影把她拢在其中,带着很清爽的味道,修长的十指在键盘上迅速地敲击起来,没多久,轻轻松了口气说:“是这个吗?”
  桌面上已经重新出现了那个文件,傅长川见她没反应,又问了一遍:“是这个吗?”
  阮之依旧在恍神,下意识地伸出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又摸了摸,似乎在感受温度,问:“你冷不冷?”
  她的举止有些怪异,傅长川没吭声,也没动。
  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心十分的柔软,那种触觉亦有一种温柔的味道,他一时间竟有些贪眷,过了好一会儿,才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低低地问:“你怎么了?”
  阮之下意识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可他握得很紧,她只好一动不动任他握着,努力将注意力放在电脑上,
  脸颊微烫:“是这份。”
  傅长川“哦”了一声,略微侧过头,从她的发丝之间,可以看到她的僵硬的表情,也带着些微的羞涩。他忽然间就心情大好,索性俯下身,脸颊几乎都要与她相贴:“……那你怎么谢我?”
  阮之意识到他是故意的,立刻伸手把他推开,恼羞成怒:“离我远点。”
  他也不生气,微微垂了眼眸,戏谑着说:“是你先摸我的。”
  阮之半晌也找不出话来辩驳,只好愤愤站起来说:“走开,我去上厕所。”
  走出没两步就听到傅长川说:“午饭想吃什么菜?”
  阮之停下脚步:“你要做吗?冰箱里好像没菜。”
  他想了想说:“我让人送来,就做两个你喜欢吃的吧。”
  多半是要让连欢送来,阮之想起那个电话,急匆匆走进卧室的卫生间,顺手反锁了门。
  拨电话给连欢的时候,阮之手有些抖,等到电话接通,直截了当就问:“欢欢,刚才是你打电话让傅长川去医院吗?”
  连欢却犹豫了一下,大概没有傅长川的同意,并不敢说出实话。
  “他的病怎么了?最近严重了?”阮之只好说,“你跟我说实话,我让他去医院检查。”
  “如果能让傅先生去当然最好了。”连欢斟酌着说,“其实不是很严重,不过每次体检傅先生都不大乐意去。加上这次阮小姐你又出了点事,他说想看着你……”
  “看着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小猫小
  狗。”阮之绞尽脑汁想了会儿说,“这样吧,你再过半小时过来,我把他弄去医院。”
  她慢吞吞从卫生间出来,在卧室里坐了一会儿,傅长川就来敲门了:“你没事吧?”
  “有点累,想睡一会儿。”她闷闷地说了句。
  傅长川推开门进来看了一眼,见她果然没什么精神,关照了句:“别睡太久,一会儿叫你起来吃饭。”
  阮之窝在床上,忽然想到昨晚那个梦。
  如果受伤的人是傅长川……她固然是打死不要欠这个人情,可是再想下去,心里一抽一抽的,痛得剜心剜肺。
  杜江南告诉他傅长川有这个病的时候,其实她没什么概念。后来有一次,她帮杜江南去跑腿,送点东西到傅家。黄叔十分客气地说他在书房等她,结果她刚进去,恰好遇到傅长川发脾气。
  现在回想起来,那是唯一的一次,他失态了。
  傅长川手里那个杯子本来是砸向门的方向,她恰好进来,于是他下意识地改了力道,往右边一偏。
  右边是墙壁,杯子砸上去,碎片却反弹了回来,直接刺到了他的手臂上。
  屋子里一片寂静。
  阮之只觉得自己一颗心跳得越来越快,四肢却不听使唤,只能站着一动不动,连舌尖都开始发麻。
  傅长川的衬衣被割破了,鲜血正用肉眼可以见到的速度流出来,洇染出一块块红色痕迹。
  甫一见到这个场景,黄叔倒吸了一口凉气,也来不及说什么,一
  把推开阮之,从她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了药箱。可是傅长川只是冷冷站在那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讽刺地一笑:“留这么点血又不会死。”
  是一种完全不在乎的语气。
  阮之看着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隐约觉得,他不止是在愤怒生气,只怕隐匿更深的……是痛苦。
  可是会是什么事,令他这样的人都觉得痛苦呢?
  医生匆匆赶到了,挑出了几片碎玻璃,又用简易绷带加压、冷敷止血。
  “先生没事吧?”黄叔在一旁急得搓手。
  医生正将抗纤溶药物缓缓注入傅长川的静脉中:“还有一块玻璃没有取出来,这里取太危险,我怕会止不住,要去医院。”
  “就在这里取。”傅长川忽然开口,声音并不高,却带着丝毫不愿听劝的执拗。
  钟医生是傅长川的保健医生,看着他长大,大约是这家里唯一不惯着他脾气的,听他这样说,也发了脾气:“你家有血浆吗?!那干脆都别治了!”
  这是阮之第一看到傅长川的病,伤口已经处理了这么久,冷敷、加压、打针……可是血还在往外渗,汩汩绵绵的,仿佛是拧不住的水龙头。她呆呆看着傅长川,忽然觉得,这样子流血不止,迟早,他的血会流完的吧?
  僵持了很久,阮之的声音有些发抖:“傅先生,你真的不去医院吗?这样流血……会死人的。”她很害怕,却依旧努力劝他:“你再生气,也不能
  不要命呀!这样惹你生气的坏人会很高兴的。”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坏人”的用词竟让傅长川觉得很好笑,也很有趣,脑海里沸腾的温度正渐渐地冷却下来,擅长分析与衡量的思维终于渐渐地回来了,他的双手扶在椅子上,慢慢站了起来:“去医院吧。”
  黄叔就站在他旁边,想要伸出手去扶他,终究还是不敢,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走过阮之身边时,傅长川停下了脚步,如果不去管此刻他身上滴滴答答的水和血,他的语气和表情,镇定一如往常:“今天吓到你了。”
  她的确有些被吓傻了,只能勉强笑笑:“没关系的,您赶紧去医院。”顿了顿,又说,“您放心吧,今天的事我不会说的。”
  现在回忆起来,阮之对于他那天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还是一无所知。在那之后,他也并没有如此暴怒过。那件事,和这个遗传疾病一样,之于他似乎是禁忌,从来不曾提起。而她,也只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阮之看了看腕表,时间差不多了。她伸手拉掉了纱布,看了看伤口,又轻轻碰了一下。到底还是狠不下心,她只好拿纱布隔在中间,深吸了口气,然后死命掐了下去。
  真是活生生撕裂了正在愈合的伤口,阮之痛得说不出话来,纱布上又有血迹渗透出来了。她大声喊傅长川:“我要去医院!”
  傅长川正在榨果汁,双手湿漉
  漉的进来,眸色沉了沉:“你碰到伤口了?”原本是想要骂她的,可见她随时要落泪的样子,到底还是忍住了:“别动,让我看看。”
  他的指尖冰凉,秀挺的眉峰微微蹙起来:“怎么这么不小心?”
  阮之现在是真的痛,大呼小叫:“我不小心踢到的……已经很痛了你还要怪我?”
  傅长川去客厅拿药,连欢来了。她刚到厨房放下食材,就听到卧室里阮之在狼哭鬼嚎,傅长川脸色铁青,她大气都不敢出,只好跑去问阮之:“阮小姐,你还好吧?”

当前:第27/76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