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和你说再见(出书版完结)》第47/76页


  有人陪着,他才敢进去。
  阮之呆呆躺在床上,从她的表情看不出到底痛不痛。
  这个姑娘就是这样,小病小痛她会大喊大叫,可是真正的痛,她会藏起来,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他走过去,握住她冰
  凉的手,仿佛没察觉到她的挣扎,牢牢握住了。
  她紧紧咬着下唇,仿佛在克制着自己不要同他说话。
  病房里的气氛蓦然间降到了冰点。
  优优本来在往小碗里倒鸡汤,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说:“之姐,傅先生,我先出去下。”
  只剩下两个人,他就站在病床边,专注而眷恋地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阮之,我们离婚吧。”
  是的,他已经对自己没有了信心。
  他给她的,似乎远远及不上她所付出的。
  他等了许久,没有等到阮之任何回应,于是放开她的手,克制着自己再回头看一眼的冲动,径直走到门口。
  优优正靠在走廊上,一看到他,立刻站直了:“傅先生,你这就走了?”
  “你陪着她一会儿吧。”他点点头说,“晚点我会让连欢送东西来。”
  “哦……”优优一头雾水,推开房门,却意外地听到被子里闷闷的抽泣声。
  她有些着急地跑过去,想要拉开被子看一看,可是阮之攥得很紧,她又不敢用力,只好轻声细语:“之姐,你怎么啦?”
  阮之没有理她,优优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不知道哪里听来的常识,又劝说:“流产也是小月子,不能哭的!”
  她劝不动阮之,又担心她是伤口痛,只好跑去找医生。结果一拉开门,就看到傅长川站在门口,并没有离开,脸色竟比病房里的阮之还要可怕。
  她停住脚步:“傅先生……你要不要去劝劝之
  姐?”
  他右手捏了一支烟,搓揉得久了,显得有些褶皱。开口的时候,仿佛是花完了积蓄了所有的勇气:“我去叫医生过来,你看着她吧。”
  到底,他也没有在医院里出现。
  而阮之只住了一天,就坚持要出院。
  傅长川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公司开会,市场部正在给他汇报上季度的数据,有个数据不理想,下属们也有些忐忑。可是老板仿佛没有听到,就这样放过去了。
  会议是提前结束的,会议室渐渐地变得空无一人,连欢出去后,特意关照了阿姨先不用进会议室打扫。
  傅长川点了一支烟,手机屏幕上,那个名字忽然在屏幕上跳了出来。
  他将还没来得及抽一口的烟摁灭在了烟缸中,深吸了一口气,接了起来。
  电话那边,阮之的声音已经变得轻快而充满活力:“傅长川,我们离婚吧。”
  那样简单的一句话,几乎令他在这瞬间喘不过气来。
  她在电话那头还有些疑惑:“你听到了吗?”
  他用很慢的声音说:“听到了。”
  “让你的律师拟合同吧。”她依旧语调轻快,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而他竟无话可说,恍惚间想起来,离婚是自己提的。
  巨浪般的后悔瞬间把自己淹没了,只剩下勉强留在空气中的那点理智,如果可以回到那天……他深吸了口气,勉力控制自己,只说了一个字:“好。”
  “行,那我挂了。”阮之爽快地说。
  “
  等一等。”他到底还是说,“你身体怎么样了?”
  “医生说我身体很好,恢复得也快。没什么了。”她似乎根本没放在心上,电话那边有人在找她,她就匆匆忙忙地说,“来了……我挂了。”
  怀孕流产的事,除了优优,公司上下没人知道,阮之甚至没打算请假。傅长川到底还是不放心的,特地打了电话给杜江南,态度异常强硬地要他给阮之放假态度异常强硬地要他给阮之放假。
  杜江南接到电话只觉得莫名其妙:“你老婆的脾气你自己不清楚啊?我给她放假也得她听我啊!”
  傅长川顿了顿说:“半个月的假,她需要处理离婚的事。”
  杜江南真的被吓着了:“离婚?没这么严重吧?我看她情绪很稳定啊。”
  额角一抽一抽的,他忍不住伸手摁了摁,不愿多谈这件事,只说:“你给她半个月的假。”
  杜江南叹了口气:“我尽量吧。”
  这一场离婚大战,真的打得轰轰烈烈。
  阮之接到傅长川律师拟好的第一版协议书,抄起电话就大骂:“离婚就分给我这么点?打发叫花子?”
  傅长川在电话那边十分冷静:“如果有不同意的地方,我等你律师的回复。”
  事实上,傅长川的律师也是一头雾水。傅长川对前妻很大方,可是又嘱咐:“这些条件不要一开始就给她,让她慢慢磨出来。”
  与其撕破脸吵架,何苦不一开始就做好人呢?
  那半个月,
  阮之确实无心工作,好在杜江南给她放了假,让她在家里办妥自己的事。拉锯战开始之前,两人见了一面,是在RY的会客室里,双方律师都在,如同每一场离婚一样,妻子开始历数丈夫种种不尽如人意之处。
  性格冷漠,喜欢嘲讽取笑,对这个家漠不关心……阮之不说,傅长川大概也不知道自己竟然在她心里埋下了这么多怨恨。他没有插话,也没有辩解,只是安静地听着,可她怨愤得连他没收自己驾照的事都说了,却绝口不提孩子的事。
  仿佛那件事从没有发生过,他们离婚只是因为个性不合。
  会议室的百叶窗都拉开着,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很强势,他这样看着,只觉得她的脸在这样的光亮中,却显得有些透明孱弱。
  之后是双方律师在谈,那些话在耳中进进出出的,涉及的房产、财产,他并没有觉得很在意。他已经强迫自己挪开视线,只是偶尔看到,阮之也在发呆,视线有些茫然地盯着手里那支笔,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他觉得胸闷,想要先走,刚想站起来,只见阮之也推开了椅子,略有些不耐烦:“你们慢慢谈吧,谈出结果告诉我。”
  两人并肩走出会议室,傅长川轻声问:“身体好点了吗?”
  她避而不答,语气冰凉:“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和你走在一起。”
  过了那么久,离婚的经过回忆起来,竟比结婚清晰且深刻得多。傅
  长川按着她还在微颤的肩膀,低声,又强调了一遍:“那不是你的错。”
  半梦半醒的时候,一个人的防御机制大约便全数卸下了,她缩在他怀里:“可我错过了……以后,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她睡前洗过头发,发丝有一种温暖而干净的味道,像是椰子的味道。他沉默了许久,才慢慢地说:“以后……我们会有孩子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迟迟没有回应他这句话。
  傅长川以为她睡过去了,又或者是没有听见,微微松开了扣着她肩膀的手。
  她却动了动:“不,现在我不想要了。”
  并没有多说什么,语气也平淡淡的,可傅长川知道,她已经不想再提起这个话题了。
  因为噩梦醒了一次,阮之后来就睡得很沉,隐约只记得自己半夜醒了,还和傅长川说了几句话。床的一侧空落落的,傅长川早就起来了。他有晨跑的习惯,哪怕不上班,也一定是早早就起来了。阮之习惯性的先去露台伸个懒腰,却意外地发现阳台上的烟灰缸里,积攒了满满的烟头,许多并没有抽尽,半截折在一堆烟灰里。
  她几乎能想象到他站在露台上,点着一支,随手摁灭,再点一支。只是为了不让自己闲着而已。
  可是,为什么呢?
  阮之盯着那个烟灰缸,正在怔忡,傅长川推门进来:“出来吃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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