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和你说再见(出书版完结)》第69/76页


  他们的对话温馨而家常,他笑着问:“今天不上班?”
  “感冒了,不想去。”她懒懒地说,手里还捧着那个玻璃杯,晶莹剔透地折射出了一道小小的光线,恰好落在桌上的药上,异常明亮,“刚吃了药,有点困,我再去睡一觉。”
  那个瞬间,他该知道,发生的一切,无可挽回了。
  下一个班次的旅客在这个登机口准备上机,傅长川依旧站在那里,直到连欢找了过来,试探着喊了一声:“傅先生?”
  他回过神,冲她笑了笑,可是眼睛深处是冰冷的,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热度。
  连欢什么都不敢问,只说:“傅先生,现在是回去呢?还是帮您改签一班?”
  他茫然了一会儿,仿佛才听懂了她的话,微微摇头说:“先回去吧。”
  到
  了停车场,连欢先为他拉开车门,自己再坐了上去,小心地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
  他的视线犹落在窗外,低声说:“抱歉,我今天可能有些失态。”
  她本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点了点头,尽量简短地回答:“没关系。”
  沉默得仿佛窒息一般,连欢稳了稳心神说:“我已经在巴黎找了人,到时候会去接她。您放心,不会有事的。”
  他恍若未闻,声线虚浮,有些突兀地问:“我做的事,是不是很难被原谅?”
  他从来都是高深莫测,心底想了什么、决定做什么,从来不会吐露一丝半点,也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可现在竟然会问出这样一句话……可见,是真的无措到失态了。
  “我不是阮小姐,没法猜测她的想法。”她只好恳切地说,“或许过一段时间,她不会这样生气。”
  车里的空气这样低沉,仿佛此刻窗外蓦然阴云密布,一场暴雨即将落下。她将他送回了公寓,看着他上楼,终于还是不放心,悄悄打了个电话给杜江南。
  杜江南飙车到的时候,连欢一直没敢离开。外边已经开始下暴雨,杜江南一辆黑色轿跑车身溅满了泥水,他砰地关上门,嚷嚷着问:“怎么了?他没走?那阮之呢?”
  连欢只好说:“阮小姐一个人走了。他……就把自己关在家里了。”
  杜江南一听就知道事情不大好,但也没办法,一个人上了楼,拼命砸门。
  许久
  ,傅长川才出来开门。
  他没换衣服,浅蓝条纹衬衣和黑色西裤,并没有什么不妥,可是神情看起来是狼狈的,眼眶赤红,带着一股酒精的味道,不耐烦地问:“你怎么来了?”
  杜江南也没解释,只是侧身挤进来:“喝酒呢?一起喝啊。”
  也不管他答不答应,他拿起桌上那瓶酒就看了看,咋舌说:“这酒你就这么牛饮啊?啧啧,糟蹋了。”
  傅长川没说话,拿了酒杯出来,给他倒满了整整一杯,然后一仰头就把自己那杯喝了。
  杜江南心疼地说:“你这是啤酒的喝法。你看,这一杯也得两三千了。”
  “不喝是么?”傅长川的嗓音有些哑,“不喝滚。”
  杜江南连忙喝了一大口,示意自己不说话了。
  两个大男人闷头喝了好几杯,杜江南有心缓和气氛,又带了些微醺的酒意:“还记得你怎么公开和阮之的关系的不?”
  也是在酒桌上,那场饭局是杜江南做东,阮之是陪着杜江南一起来的。一起的还有些容城的朋友,平时也都是呼风唤雨的。恰好这天傅长川的新公司拿下了一个大项目,在座的哪个不是消息灵通,便纷纷向他敬酒祝贺。他不算是太随和的性子,旁人敬酒也不敢闹得太过,大多会说一句“我干了,你随意”。阮之得了杜江南的授意,给自己倒满,站起来就要敬他。
  他微微蹙了眉,旋即笑了起来,放下自己的酒杯,当着那样
  多的人,向她伸出手去。
  她便怔住了,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他探身,去把她手里的酒杯拿过来,毫不忌讳,一仰头干了,眼神温柔得像要滴下水来:“别逞强,你酒量不行。”
  他当然记得那一天,那一杯的缘分。
  在所有人的眼里,阮之就是他的了。
  到了今天,终于尽了。
  傅长川一手撑在案桌上,另一只手握着酒杯,眼神幽深晦暗,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嘶哑得不成样子:“杜江南,我他妈……真是个混蛋。”
  杜江南伸手去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小之的脾气我知道,不会生太久的气。”
  他摇了摇头,惨然笑了笑,低声说:“你知道这辈子……我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吗?”
  杜江南便试探着问:“遇到了阮之?”
  喝多了酒,他的视线有些涣散,过了很久,才哑声笑了笑:“不,是……让她遇到了我。”
  每个人都说,阮之不会生太久的气,笃定她会回来。
  可只有他知道,她对自己这样宽容,是因为深爱。
  也是因为深爱,这一次,她不会再原谅自己。
  因为那个时候,他心底的阴影、不安,真正毁掉的,恰恰也是,她的爱。

Chapter 06咫尺盲心
  阮之在德国的这座小城里生活了三个多月了,再粗略地算算,离开容城,已经快半年了。
  再回忆起来,机场发生的一切都很恍惚。
  她被他牵着往廊桥走,他的背影逆着光,修长、模糊,她的声音也是恍惚的:“对不起,我不能原谅你。”
  是的,对不起。
  她知道他的脆弱,所以她可以说服自己不在乎家产,也可以大方地原谅他。
  可是孩子不行。
  那是她曾经在两人若即若离的关系中,唯一笃定能拥有的。那个时候,她不确定他爱不爱自己,可她知道,自己一定会爱那个孩子。那点基因上的小缺陷,也只有他那么在乎。
  后来因为误服的药物,她疯了一样去找了很多医生。傅长川也放下了手里的工作,陪她去各个医院,大多数时候,他都不说话,只听医生的建议。
  每一次,他都就坐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可她看着他的侧脸,却觉得他的表情越来越冷漠。
  因为她没来由的认定,他在她身边,却并不期待这个新生命。
  最后的结果无法挽回。
  她认命,去医院做了手术,然后提了离婚。
  她一直以为,虽然他不期盼孩子,但是误服药物真的只是意外,现在想起来,真是讽刺。
  傅长川没有挽留,给她非常丰厚的赡养费。可那段时间,她的账户上还是常常会赤字。她没日没夜地工作,近乎任性地花钱,给很多新生儿的基金会捐善款,微博上看
  到有家庭因为孩子而求助,二话不说就划钱过去。情绪最不稳定的时候,有寺庙需要修缮或是举办法会,她都会记下来,回头就从个人账户里划出大笔的金额。
  明明知道自己是在发疯,可她控制不住自己,仿佛只有这样做了,才会买到一点点可怜的心安。
  而这些,傅长川是知道的,也不会约束她。
  这算是补偿吧?
  补偿他骗光了自己家的钱,也补偿他算计了那个孩子?
  用他最不缺的,金钱。
  思绪被一阵突然卷进来的寒风打断了。
  “嗨,中午好。”有人推开了餐馆的门,然后在阮之身后的那个餐桌坐下,又脱下了身上的黑呢大衣,掸了掸放在一边的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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