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冤家不相缠》第2/169页
他一张一张地翻着送过来的新稿子，渐渐地，翻页的动作越来越快。在场的设计师们心照不宣地交流着眼神，刚才的紧张、沮丧，渐渐被轻松、愉悦、甚至幸灾乐祸取代。
他们的眼神都在说，其实好的作品都已经在幻灯片里，既然总裁看不上我们这些高级设计师的作品，难道还指望从那帮底层设计师里面挖掘出什么宝藏吗？有的甚至再想，这位总裁有点不识好歹。难道他还指望这个已经是国内顶级的设计团队里出现Elsa Peretti那样的极品吗？
吴风浪和李雪阳不像设计师那样变得轻松，他们变得越来越痛苦不堪，再拿不出能入得了叶韫法眼的作品，他们难以交差啊。
突然，叶韫在一张稿子上面停住了，不但停住了，看着看着，还笑了一下。这时候，那群第一次见总裁的人，才知道，原来总裁也会笑。
很快，他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接着，他又拿出另外一张，也停住了目光，两张连在一起，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的作品。
叶韫在两张稿子中，左看右看，最后二选一，拿出一张给周子婷，淡淡地说：“我要听设计师自己的讲解。”
周子婷会意，其实张洁也听到了。
当周子婷把稿子给张洁看的时候，她看到署名那里写着“林初夏”，立刻明白，连忙起身去叫人。
周子婷把幻灯片关掉，在场设计师们在她鼠标按下“关闭”那一刻，瞬间全部泄气。
随后，周子婷把投影仪打开，把手里的稿子放到投影镜上。手绘稿出现在屏幕上，随即引起一顿哄堂大笑。
吴风浪“嗯”“嗯”咳嗽了一下，笑声才停止，依旧有人还在暗暗发笑，空气中传来一阵阵哑版“哼哼哼”的气流声，像一辆辆发动困难的摩托车。
没有人关心稿子究竟画了什么，眼光都集中在左下角那句歪歪扭扭的“狗屁大师，有眼无珠”上了。虽然是用橡皮擦擦过的，可是印记留下了，投影仪可把一切记得清清楚楚。
显然，这八个字说的李雪阳，因为不知道那个拍马屁的，给他起了个“大师”的名号，从此就“***”“***”叫开了。
周子婷也是回到座位上才看到那几个字，赶紧又回到投影仪那里，拿出一张叠着的纸巾，把字遮住了。
当然已经晚了，这一举动无异于掩耳盗铃，因为在场的都已知道纸巾下面压着什么。不过总算先把闹剧止住了，没人再笑。
李雪阳面色铁青，只不过当着叶韫不好发作，只是盯着设计师签名那里“林初夏”三个字咬了咬牙。
初夏听到张洁叫她的名字，吓得“啊”地叫出来，其他设计师们都纷纷侧目看着她，满是艳羡。同时也奇怪她怎么会做出这种近似惊恐的反应。
第3章 讲解
“你今天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张洁略带责备地说。
初夏紧张地问：“张助理找我有事吗？”她猜想那八个字暴露了，张洁可能是来问责的。
张洁是没有看到那八个字的，她轻松地说：“恭喜你，总裁大人看上了你的作品，让你过去讲解一下呢。”
其他设计师看初夏的眼神近乎妒忌了。
“啊？”初夏又啊了一声，嘴巴张得老大，一双大眼睛睁得倍儿圆。
“哎呀，再睁你眼珠子就掉出来了。”张洁十足的无语，“走吧，总裁还在等呢。”说着不由分说，拉着初夏就走。
初夏差点没从座位上掉下来。
一路上，初夏快速调整自己，不断地对自己说，没事的，没事的，那些字已经被她擦掉了，不会有事。
到了会议室，灯光已经全部关闭，把所有人留在黑暗中，只留着屏幕上的设计稿十分敞亮地闪耀着。
张洁把初夏推倒投影仪前，给了她一支笔，然后回到座位上。
初夏看到设计稿已经放在投影仪上，顿时傻眼，好在那些字已经被遮住了，只是不知道道有没有被看到。
很快，她就察觉到气氛不对，虽然她一个人站在光明里，看不到其他人的眼神。但是黑暗中那些难以发动的摩托车的气流，已经告诉她，一切都暴露了。她甚至能感觉到李雪阳在黑暗中用一种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的眼神看着她。招聘时他力排众议拼死保她，她才能留下来的，否则以她的学历和资质，根本不可能进入这样一家顶级的珠宝公司的设计团队。现在，她就用这种方式报答他？
“林设计师，请你给叶总讲解一下你这款设计。”吴风浪说道。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初夏的姓名，只是看到签名，立刻显出一副他对初夏很熟悉的样子。
初夏觉得自己今天死定了，讲得好那就证实了灵之的总经理和总监有眼无珠，讲不好那更加证明了灵之的设计团队是一群废物。
不过，有人能看上她的作品那绝对是慧眼识英雄，有眼有珠，不管了，先伺候好这位慧眼的伯乐先生再说。
她理了理思路，把头发拨到耳朵后面，一张精致生动的脸完完整整地露出来，这个举动在男人们看来是极具诱惑力的。关于初夏，别的部门可能不知道，但是在设计部门，大小也算得上个明星。一是因为她的长相，在整个公司也是算得上顶尖级别的，二是因为她把所有追求她的人都拒绝了，因此有个冰山美人的称号。
只是，这个冰山美人并不冰冷，反而属于笨笨的，可爱型的。因此很多追过她的人虽然被她拒绝了，但并没有把关系闹僵。
至于工作方面，就有些对不起她的长相，太不起眼了，甚至有人猜测，李雪阳把她招进来，就是看上她长得漂亮，不是因为能力。
所以，当初夏的作品被总裁看上，在场的人都很诧异，只是这种诧异被那八个无厘头的字带来的喜剧效果冲淡了。
当初夏站在投影仪前，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他们有的为她捏一把汗，有的就暗自幸灾乐祸，等着看她出丑。
初夏又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口了：“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同事，这款设计，我给它取的名字叫――秋之声，它的灵感来自于我国南方乡村常见了一种植物，野菊花。”
初夏一边说，一边用笔在设计稿上指点着：“细节上做了一些创新，保留了东方审美的含蓄内敛的灵魂，也融入西方设计的技巧与前卫。内环和外环的长度、主石和副石的大小都严格按照黄金比例设定，接口处的线条用弧形过度，背面是三角形几何图案，环环相扣，与宝石形成光影梦幻合一的效果。考虑到佩戴的舒适度和美观度，三片叶子处理成螺旋立体状，共有一百零八颗碎钻镶嵌其中。……”
“材质上，建议主石用黄水晶，直径8MM，副石采用碧玺、钻石，金属采用铂金……”
“设计的核心价值还是在于它的题材和整体效果，野菊花是一种低调却很高贵的植物，目前也很少出现在珠宝奢侈品的设计当中，我认为它符合上层人士崇尚奢华与低调的审美，建议走高端市场……”
“我的讲解说完了，谢谢大家！”
初夏说完，微微鞠了一躬。随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不管台下作何反应，她对自己的解说还是很满意的。
掌声从最里面的位置开始传出来，随后其他人都跟着鼓掌。初夏看不到台下任何一个人的脸，凭声音判断，最里面坐的应该就是那位总裁大人，初夏顿时心里乐开了花。
灯光被打开了，初夏首先朝最里面的位置上的人看过去。她走得匆忙，忘了戴眼镜，加上灯光突然变亮，眼睛不太适应，而且他离她最远，所以看不太清楚。可是，一眼看过去，他好像一个人。
所有人等着叶韫说话，可是叶韫却似乎不急着说话。他似乎天生有一种本事，把别人都置于尴尬中，而他还丝毫不觉得这种尴尬与他有关。
吴峰浪只好自己开口打破尴尬，他问初夏：“林设计师，现在国内的设计都喜欢借鉴国外的大牌，你这款设计，是不是也借鉴过其他品牌的设计？”
“没有。”初夏果断地说：“从形式到内涵，都是原创，没有借鉴过其他设计。”初夏回答得很简短，因此显得有些不把总经理的问题放在眼里。事实上，她是为坐在里面的人长得有点像她想到的那个人，而有些紧张。
首席设计师易泉趁机问道：“作为珠宝产品设计师，一个设计大忌就是采用有争议或者不吉利的东西作为设计元素。野菊花，一个‘野’字就足以把大部分消费者吓跑，何况，‘菊――花’这个词，在当下可是拥有许多复杂含义，关于这点，林设计师怎么看？”他还没问完，其他人已经开始笑起来。上过网的人都知道，“菊花”一词的确已经彻底被玩坏了。
没有人注意到，叶韫悄悄侧身对周子婷做了吩咐。
第4章 相认
等他们笑完，初夏说道：“野生往往代表原生，我不认为这是个贬义词。至于‘菊花’，在正统的中国文化里，它是高洁孤傲的品质的象征，是大诗人陶渊明热情盛赞的植物，不应该被低俗的流行文化抹杀它本来的形象。”她已经从紧张中调整过来，所以回答问题也有了底气。那个人不可能是叶韫，叶韫就算回国了，也应该是个画家，怎么可能是坐在这里的企业总裁。
易泉被初夏非常强硬地反驳了，感觉很没面子，还想继续刁难，周子婷却说话了：“好了，今天的选稿会暂时就到这里，感谢各位的参与。”
其他人都觉得很惊讶，这个总裁还真是雷厉风行，说完就完，周子婷又说：“叶总要和林设计师单独谈谈，其他人就先出去吧。”
什么？叶总？初夏立刻又变得紧张起来，不会他刚好姓叶，又刚好和他长得很像吧？这是什么情况？都怪自己什么都不关心，要是事先了解一下总裁的情况，何至于现在这样一阵又一阵胆战心惊？可是，她怎么知道今天要面对千年难见一回的总裁啊？
等其他人都有些垂头丧气地出去了，周子婷最后一个出去，把门关上，留下两个人在会议室。
初夏站着有些不知所措。
“你过来！”叶韫依旧用不太大的声音说道，但是此时会议室静悄悄，声音再小，初夏也听得到啊。
初夏把设计稿从投影仪上拿下来，慢慢挪步到叶韫那里，一边在心里用一万分的诚意祈祷着，不是他，不是他，千万不要是他……
看到设计稿上熟悉的字迹，他就怀疑是她了。从初夏进入会议室的那一刻，叶韫就认出她了。他记得她的模样，比记得初恋女友苏曼云的模样还要清楚。因为她曾经给他做过模特，裸体模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每天盯着她看数个小时，她化成灰，他也记得。
除了少了些稚气，她几乎没有变。那么白，那么美，没有上妆，就连脸上永远那种“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的表情也没有变。她穿着蓝色T恤和白色没膝裙子，脚上是粉色小高跟，简单极了，但是把通身的玲珑线条都展示出来了，露出修长白皙的小腿，很吸人眼球。没有佩戴任何饰品，似乎饰品对她来说，全然是多余的。
谁会想到，这样一个女孩，竟然曾经是他家的小保姆，那时候她不叫林初夏，叫小妹，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身的青春活力，一脸的天真烂漫，浑身散发着迷人的少女气息。见到她之后，叶韫才知道“美人如画”这个词是真实存在的。尽管初见她时她不过是十六岁多一点，他也不到二十岁，他已经有相见恨晚之感了。
他是喜欢她的，因为已经有了女朋友。他就骗自己，他对小妹的喜欢只是对美的欣赏，对艺术的向往。
只是越相处，小妹给他的惊喜就越多。小妹之前，林秀梅对他生活上的照料很不走心，他的生活是很粗糙的。小妹来了之后，他的生活变得井井有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