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放纵的青春》第24/60页


  “你为什么不 想结婚?”她问着,掩不住一声叹息。
  许承宗一直看着她的眼睛闪开去,他高挺的鼻梁从侧面看上去,好看极了。这样静默着,望舒呆呆地看着他的侧脸,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了,不想后来他低声道:“我父母的婚姻十分不幸,我想我是有些阴影吧。”
  很少听他主动提起他的父母,似乎每一次他不得不说到他的母亲,他的脸色都很复杂,眼神中的那丝痛苦隐约中可辨――不过她那时候跟他不算熟捻,就不曾细问。
  可如今一步鸿渊,有些事情,问问明白好。
  “他们的婚姻怎么了?”
  许承宗摇头,不答,只道:“没什么,往事过去那么多年,我父亲已经不在了,提起那些事没什么意思。望舒,我刚才没忍住,耽误了你的婚事,你――你跟我走好么?”
  她看着他,千情万愿,如果她还是当年那个少不更事的少女、如果她不是如此习惯了将责任扛在肩上许多年,她会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问,跟着他走,一刹那的幸福也是幸福,都比这山里压抑孤独的日子好些――可她是叶望舒,受的伤和苦深深地刻在她的性子里,如白染皂,洗不掉了。她轻轻伸出手,放在他的脸上,手下他胡茬冒出来的脸颊有些粗糙,她的手很轻,她的声音也很轻:“你爱我么?”
  许承宗高高的身子斜了下,他手里的拐杖在石阶上微滑,待他立直了身子,声音迷茫着问她:“什么是爱?”
  这样轻的声音,听了却沉沉地。
  她心口有些痛,后来叹了口气,松开手,轻声说:“我虽然知道,可说出来,你也不会懂。我想那是一个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体会得到的一种心意――你既然问,就证明你没有爱着!你该离开了,我没福气嫁给刘果志,也没福气得到你的心意,这大山里容不下我这样名誉不好的单身女子,拿了你的钱,我也该离开这大山,出去看看了。”低声说完,穿过大门向屋子走去了。
  许承宗看她开了屋门,进了她的卧室,静静的夜里,只有星月的光辉照着他,再也没有任何声响。
  他矮身坐在石板路上,一时没时间消化望舒刚才的话,只是不停地在脑子里转着一个念头: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他明明已经打好主意,再也不招惹她的啊?
  也许是她太美了吧?
  也许是自己不甘心把她拱手让给另外一个男人吧!
  也许是刚才她从噩梦中惊醒后,自己抱着她,她的哭声勾起自己内心深处最孤独痛苦的一点感触吧?
  可仅仅是这些,他也没有权利毁掉她一辈子的幸福。
  除了钱、舒适的生活,他什么都给不了她,可这些东西,稍微事业有成的男子都能做到,就像那个刘果志,而刘果志比自己还多给了她一样――他爱望舒!
  爱也是一种能力,只有真正有勇气的人,才敢去爱。
  能爱,甚至比被爱,都更加幸运。
  手抚着光滑拐杖的一头,他轻轻叹口气,是时候离开了,明天一早他就给王东打电话,不属于自己的,留恋不过延长离开的痛苦,又有何益。
  天上的那盏月亮,就是她的名字吧?以后无数个醉生梦死的日子里,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在城市的上空,看见这样清澈澄净的夜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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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的时候,望舒才朦胧着睡着。迷蒙中听见小孩子起来吃饭,开门出去玩的声音,因为是周末,他俩不用上学,呼朋唤友玩耍去了。她睁开眼,窗帘外早晨明亮的光线透过来,日头已升的老高。她把床单掀起,脑子一清明,就想起昨天一个晚上辗转反侧睡不着的原因来。
  心情吊了一根坠子一般,沉了下去
  起身去洗漱,经过许承宗屋门的时候,见他竟然不在屋内,心里微微诧异,不觉走到后园子,空荡荡地,也没有他的身影。
  她按捺下心里的疑问,到井边打水梳洗,拿着毛巾擦脸的当口,听见身后的纱门响了一下,她回过头,十几天不见的刘果志正站在后门口,太阳晒得黑黑的脸,没有一丝笑容,正盯着自己。
  她手一抖,毛巾掉在洗脸盆里。
  心里已是明白他来自己家之前,已先见过刘二叔了。
  “我――”她开口,说不下去,低下身子捡起毛巾,慢慢走上去,到了他身边,抬不起头,只低声道:“你回来了。”
  刘果志先是没有说话,沉默中,望舒抬起头看着他,从他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地看到了他的伤,她的胸腹一窒,也很难过,却不是为了自己。
  “我回来晚了,是么?”好长时间之后,他才说话,一向端正严肃的脸,嘴角竟然有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伤心。
  “果志,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没福气,配不上你。你以后能找到比我好一千倍的女人,既不让你被人耻笑,也不会拖累你,真的。”望舒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对着第一个被自己伤害的人,而这个人在自己的生活里,又曾经那样的重要,她有些语无伦次。
  他先是没说话,后来问:“你要嫁给他了?”
  望舒反射性地摇摇头,忙否定:“不。”
  “为什么?”刘果志低头盯着她的脸,清灵澄澈的一双眼睛,自从他离开那天就一直出现在自己的梦里,想不到甫一回来,就得知这样的不堪丑事,他没有再听二叔多说一句,就跑到叶家――看见她的身影,心里仍然不敢相信二叔说的是真的。
  叶望舒,他暗恋那么多年的叶望舒,怎么可能跟一个劳改释放犯不清不楚地苟且呢?
  他没有等到望舒回答,见她一直沉默着,自己忍不住终于又问:“我二叔说的是真的么?你真的跟他――跟他不清不楚了?”
  望舒脸腾地红了,连脖子上都火辣辣地,急道:“我没有!”
  刘果志严峻的脸色缓和了些,可眉心中的那抹疑虑并没有彻底消失,追问道:“我二叔不是无事生非、随便造谣的人,望舒,你若是跟他在一起,又不跟他结婚,是为了什么?我――我本来不该问的,可――可我想,你就算让我死,也让我死个明白……”说到这里,他似乎说不下去了,整个人和脸色一样,僵硬地撑着,等着望舒解释。
  望舒咬着嘴唇,她一紧张时,这个毛病就容易犯。一直把嘴唇咬出一条红印,她才低声道:“不是我不想嫁他……”
  刘果志听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的意思是――是他不想娶你么!?”
  望舒还没有回答,她也不用回答,因为就在这时候,一个早上不知道去哪儿的许承宗,打开前面屋门,恰好进来。
  没等望舒反应过来,身前的刘果志一个箭步跨进走廊,几乎是眨眼间他就到了许承宗面前,一拳挥出,正中许承宗下巴。许承宗猝不及防,加上伤腿难以支撑他倾斜的身子,登时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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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四
  “畜生!”刘果志怒骂,打了许承宗一拳,似乎仍然怒气未消,大喝道:“站起来,让我看看你除了玩弄人,还有什么真本事!”
  跟上来的望舒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刘果志,他怒极了的脸看起来有些怕人,自己一时竟然有些认不出他的感觉。及至看见他还要跟许承宗打一架,吓了一大跳,忙拉住他的手道:“别打了。”
  许承宗已经站了起来,他比刘果志高一些,也壮多了,但他显然不想打架,眼睛只看着望舒的手拉着刘果志的手,停留了一会儿,眼里闪过一抹萧瑟,后来移开目光,对着满面怒容的刘果志淡淡地道:“我不想打架。不是因为我怕你,而是因为望舒不喜欢打架。不过你要是再打我一拳,我可不会客气。”
  刘果志怒上加怒,他本是一个极为克制的人,可刚才看见望舒难过的样子,想到自己珍宝一样珍视的女子,竟然被眼前的男人视若敝履,用过就丢了,既不耻许承宗的为人,又恨他横刀夺爱。他怒火中烧,拳头又扬了起来。
  “果志,别打了!”旁边望舒大喊一声。
  刘果志拳头停在半空,看着望舒,见她神色忧虑,知道她是真的着急了,自己不自主地放下拳头。两个男人对立着,他见望舒一直站在自己身边,心里微微地感到一丝欣慰,听见望舒正好说:“果志,你跟我出来走走,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她说完,期盼地看着刘果志,盼着他能体谅自己,不要在这当口让自己为难。刘果志知道她的心意,正在犹豫,背后一紧,是望舒用两只手用力推着他,一路推着他出门去了。
  他从不曾跟望舒如此亲昵过,被她一直推一直推,推得两个人穿过园子,立在叶家大门口,刘果志立住脚,任凭望舒怎么用力,都不肯再走了。
  他回过头来看着望舒,曾经那么爱她敬她,怕她在这大山沟里被人非议,以往行事总是更多地为她考虑,此时想到她曾经跟许承宗发生过的事,心头一阵痛楚。
  “你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他静下来,不再看她,眼睛盯着下山的路,沉默地等着。
  他因为辛苦奔波而略显粗糙的手,被太阳晒得黑黑的脸,还有心事重重里盯着山下茫然失落的眼睛,都让望舒更加不好过。
  如果她没有遇见许承宗,跟了眼前的男子,这辈子不知道会多幸福。
  得不到的时候,才知道自己错过了最好的。
  “果志,你对我的心意,我心里明白的。”望舒低声说,自己对他的感激,从来没有诉诸于口,既是不好意思,也是觉得来日方长,此时缘分尽了,堵在心里更不好过,索性说出来:“我这些年很苦,也很累,本来比你条件差十倍的都嫌弃我,你不光要我,还真心喜欢我,哪个女人碰到这样的男人都是前辈子修来的……”
  “望舒,别说了。”刘果志低声说。
  “不,你让我说吧,以后等你娶了别的女人,就没机会了。”望舒轻轻对他笑了一笑,“我本来都要垮了,如果不是你回来,说喜欢我,让我觉得这日子还有个出头之日,可能我已经累成一堆碎片,散在黄土垄里了。果志,我也要搬走了,以后咱们见面的日子还有,那时候我希望你能尽量记得我的好,别瞧不起我……”
  “我永远不会瞧不起你!”他声音很轻,可语气陈恳,心意流露。
  望舒听了,诧异地抬起眼睛,刘果志也正看着她,她心里一动,却在这当口心里闪过许承宗的样子,转头向屋门望去,见许承宗靠站在门框上,正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和刘果志。
  刘果志显然也看见许承宗了,不过脸色如常,对他视若不见。
  “在我心里,你还是当初那个叶望舒,这一点永远不会变。”刘果志语气里微有叹息,手插在裤袋里,看着望舒头上被风吹得拂动的发丝,声音低沉得有些嘶哑:“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另外一个叶望舒,可能永远找不到。我对你的心意,这么多年了,对算对个男人来讲,也不轻松――望舒,我没有怨怪你的意思,我觉得你永远都不会做错事,以前那样想,现在也一样。其实刚才二叔讲了你那么多不好听的话,可我耳朵里听着,心里竟然还想跟你在一起,想你做我的老婆,给我生孩子,每天回到家,能看着你就好。不过我现在做不到,我有点想不开,你选了他――望舒,你选了他!”
  他说到这里,嗓子似乎塞了东西一般,说不下去了,转身向山下走去。
  这次他的伤明明白白地显露在她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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