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说的故事》第2/29页


‘你在餐馆打过工啊?'
‘怎麽?很奇怪?'
‘那到不是。不过我同学都说在这麽多访谈节目,你的最特别。大气,采访对象范围广,视角也多变。多半是因为在国外读过书,所以眼界宽,限制也少。所以好多人都在猜。。'
‘猜我们家很厉害?'
周宁乐呵呵的点头。
‘你同学说?那你呢?'
‘我?'周宁忽然觉得许心茵语气迫人,‘我特土,不怎麽看电视。天天傻读书。呵呵,袁宾,就是骨科总住院,也是第一个带我的大夫,他就老说我,周宁啊,你简直就象老北京的春天,土的掉渣,得拿纱巾兜著。'
许心茵撑不住又乐了,‘谁啊?净瞎说把你往沟里带?你一山清水秀的祖国花骨朵都掉渣,那我们怎麽办啊?
其实吧做我们这行的,都是风光在表面。打折了胳膊放袖子里。 我不骗你,你看我这手端盘子都落下病了。隔一阵就要犯一次。这两天痛的什麽都做不了,只好先过来打了一针封闭。'许心茵右手伸出来,果然麽指关节肿的厉害。
周宁连忙说,‘赶紧放下吧。骨科的毛病都得养著。虽然没让你制动,还是得尽量少用 才恢复的快。要不,一会儿吃饭用左手拿勺子好了。'
许心茵看著他沈默了一会儿,‘你看著有点象一个我认识的人。而且,我忽然发现丹凤眼的人真适合当大夫,笑起来好像特别温柔似的。虽然这可能只是职业要求,却总是显得比别人真心。'
周宁琢磨了琢磨,小心翼翼的问,‘那什麽,不会象我的那人,也得罪您了吧?'
许心茵大笑,‘什麽叫 ‘也'啊?还有你个小骗子。还什麽仁和医院骨科大夫,亏你这麽理直气壮 。我给王越强打电话,他还挺护著你,说什麽潜力股。绕了半天我才弄明白原来来了个西贝货。那天我就觉著不对,这不就一小孩!'
周宁搞不清她想干什麽,决定不去继续招惹她了,只是心说,什麽叫一小孩啊?我好歹二十冒出头,说起来也是奔三的人了。
许心茵看著周宁不吭声,觉著玩笑开过了,‘我随便说说,你别介意啊。
不过话说回来,你那天还真挺牛的。难怪网上现在这麽多人挺你。他们叫你西门吹雪,你看见了吗?我和夕右的经纪人接触过了,他也没什麽的。其实这人涵养胸襟真的不错,不象现在有些明星。你不知道那外表柔弱斯文的,恨不能人人都想领回家去保护起来,跟他讲话声音都不敢大。唉,结果助理不小心绊到他,就在我们直播间走廊里就把人家头都打破了。。。'
不得不承认,八卦真是个好东西,後面气氛轻松了很多。吃完饭,许心茵把帐单截了下来,等服务生走了才开口问,‘你们现在每月补贴多少钱啊。'
周宁老老实实的说,‘足色纹银二百五十八两。'
许心茵摇头,‘你们学校真是,物价都翻跟头好几回了,你们还纹丝不动。算了,我总不能看你小半年都吃咸菜吧。要真让你去刷盘子,回头王越强该跟我急了。再说我也怪不落忍的。'
周宁争不过她。两人交换了手机号码和msn账号往外走。中间许心茵接了个电话。周宁落後两步,只能隐约听见点声音。
‘恩,我正有事。'd
‘不是说过了吗?你看著办吧。。。。。
留著,用了,扔了,随便你。。。。。。不是给你的吗?不用跟我商量。'
周宁生怕听见点什麽不该听见的,又往後磨蹭了一点。等送许心茵上了出租车,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微微的有点小风。周宁吹了声口哨,这才真觉著轻松了。
第二天上班,科里人心浮动,好像大家都有点小亢奋。下了手术居然一个早走的都没有。周宁写完了术後纪录正准备撤,被一个进修大夫拉住了,‘周大夫,干嘛去?一会儿有饭局。'
一说又是吃饭,周宁就头大,‘我今天还有点事。'
‘有事回头再办。教授都给面子,你不给?再说,不去後悔,'那人放低了声音,‘顺风,京城第一快刀。自己不能去当那冤大头,有人请还是不错的。'
正说著,通风报信的电话来了,说教授门诊结束已然拿车上路。众喽罗赶紧跟上,周宁只好也跟著,就问,‘谁是那冤大头啊?'
‘就上回贵宾那主儿。哥们儿真上路,就一会诊,完事儿请全组吃饭。那人叫什麽来著。'
‘林长安。'
哦,周宁默默糊糊的想起点影子。

4
林长安推门走进包间的时候,看见周宁正坐在小茶几旁边据案大嚼。
他一进餐厅就遇到老朋友,好说歹说才脱身。
这边众人一来没见到主人,大部分都围著副教授说些歌功颂德的话打发时间。等著林长安进门的时候,副教的医术俨然已经被升华到到华佗再生,观世音现世的高度。从小就被外公摇头晃脑的灌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然後又高尚的读了小半辈子书从来没出过社会的小医生周宁说不出这种话来,只好和唯一的一个女进修医一起缩在沙发上吃餐前水果。这麽贵的地方,美国提子,以色列西红柿,火龙果,猕猴桃,什麽都尝尝也没觉得味道比街头小馆强。
‘恩,帅哥!'看著被一众人拥在中心的林长安,进修医赞的啧啧有声。
‘哦'。
‘小周你这个岁数还不懂,青春无敌嘛!就算你穿麻袋片儿上街别人也觉得好看。等慢慢岁数大了就不一样了。那时侯啊考验就来了。所谓三分人样七分打扮,七分人样不用打扮。这人真是个衣裳架子。不象有些人穿上名牌就衬著衣服好看了,难得看到个衣服衬人的。这衣服什麽牌子的啊?回头比著给我老公买一件。
唉。算了,买了估计也是白费,我老公个头比人矮点就算了,没工作几年就变‘中厚'了。腰上那游泳圈长的,郁闷,想当年也是我们医学院玉树临风的翩翩美少年来著。'
周宁听了看著她笑,心说还知道自己有老公啊。
‘别笑啊,时代进步了,看见F4没有?现在是男色时代。尤其是我这样的,老公女儿是我的护身符。标准欧巴桑一只,可以放心大胆毫无顾虑的欣赏帅哥。咦?帅哥过来了。'
果然林长安迈著大步往这边走,心外总住院跟在旁边说,‘林总坚持要和大家认识一下再开席。'然後又转向林长安,‘这是xx省第三人民医院的心外科副主任李医生和我们医大的高才生,周宁。'
周宁看著一只手向自己伸过来,只好把剥提子弄的汁水淋漓的手在体恤上胡乱擦了一下递了过去,被那人简短有力的握了一下。两人匆匆对视了一眼,周宁看到一张清峻的脸,下颌因为傍晚冒出的短短胡茬而显出一点青色。这点青色有魔力似的把人从斯文儒雅变的粗犷豪放。北方男人在外观上好像永远比南方人有优势,高大,魁梧,须发重,男性特征分明。
因为身份地位最低,周宁被排在离林长安物理距离最远的地方,正好隔著整张圆桌面对面。一直到终席两人也再无交集。
後来回忆起那个晚上,林长安说,你可真能吃啊!从我进门一直吃到散场,连头都不抬一下。
周宁说,那天我的任务可不就只有吃。
林长安说,我费了那麽大力气,你有没有从此对我印象深刻?
周宁想了想说,那到没有,真有印象是因为後来,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你马上就叫出来我的名字。

5
再见面的时候,周宁已经穿上了长袖。他匆匆忙忙从邮局取了包裹,一边往外走,一边迫不及待的就想把那个印著猫头鹰头像的纸盒子打开。结果在门口差点撞上人。那人伸手扶住他的肩膀,叫他周大夫。
周宁踉跄中抬起头先看到削尖的下颌和腮帮子上的青青胡茬 ,脱口而出,是你啊,林长安。
不用叫我大夫了,直接叫名字好了。
周宁。林长安看著他笑。
去哪里?我送你吧。说著林长安就往自己的车子走了。周宁来不及拒绝,只好跟上,心里觉得这人个性真是强悍,好像天下人跟著他的脚步都是天经地义一般。
按照周宁的指点,车子很快上了主干道,稍微有点堵,不过总算还是移动的。周宁暗暗松了口气。
几分锺到了小区门口。周宁道谢下车,又特意绕到车头的另外一边向林长安挥挥手。林长安笑著说,赶紧吧,你不是一直在肚子里抱怨我多事送你回来?只怕还抱怨了很多次吧?
周宁吓了一跳,连说没有。m
林长安摆了摆手,说,快回去看书吧。下次记得告诉我好不好看。说完利索的调了个头,一溜烟去了。留下周宁杵在那里十分不好意思。
在那之後就接长不短会遇到。开始只是交谈一两句就各自走开。偶尔下班的时候碰上,也会一起走到红星胡同口买两只肉夹馍一起吃。仿佛就那麽变得熟悉了。
後来有一次林长安的一个朋友得了甲亢,他见了周宁就咨询有没有好一点的大夫推荐一个。周宁仔细想了想,说,看的最好的当然是那个专家了。不过他一个星期才看两个病人。而且特需门诊也控制的数量特别少,排队的时间等不起。你的朋友如果没有什麽特殊情况的话,找个这方面的主治医或者副教授应该足够了。他想著自己人微言轻,林长安的朋友多半等死也还是会去看特需。结果林长安却马上就请他给一两个名字。周宁想了想,好事做到底,自己跑到内分泌帮忙要了个号。
没两天他收到一封快递,打开是一只画了猫头鹰头像的信封,内有几张大华影院的礼卷。
周宁笑了。接触多了他发现林长安这个人其实很不错。他做事果断,说话行动都很迅速,在细节上又十分细致体贴。
比如只见了一面,吃过一次饭而已,林长安却能记住周宁的名字,这在周宁看来就很难得。因为在医院这样一个地方,大约没有什麽人会特别留意小大夫。就比如你去合作单位谈合同,你会记得给你端茶的小妹的名字吗?就是这个道理。
原先周宁知道有个药厂代表在本院做的特别好,里面有个原因就是她的记性极强,见过的人说过的话绝不会忘。就是见了他们这些小虾米也会主动打招呼,‘哟,周大夫,从骨科转到心外来了?上次送你的笔用完了没有,要不要再给你两只。'周宁见她没两次,人家业绩突出升主管了。药厂代表记得小虾米是为了以後攒人缘。林长安自己要什麽有什麽,记得他又有什麽用呢?
至於被李医生大力夸赞的优点,周宁渐渐也注意到了。无论什麽时候见到林长安,他总是衣饰整齐的。衬衫永远合体熨烫妥帖,衣衫鞋袜颜色永远和谐不会冲突。鬓角是修过的,指甲是干净的。这样的人混熟了以後,会拿著一本正经的公式包和周宁一起站在新月楼门口举著羊肉串大嚼,一边听他讲哈里波特,偶尔会插嘴评论一两句。周宁忽然想起来那天的事就问,你也会看哈里波特吗?我一直以为你会觉得这个很幼稚。
林长安说,的确很幼稚。不过也没必要否认我看过。

如此,慢慢的林长安成了周宁校外的朋友。有时他忙起来消失一段时间,周宁偶尔也会想到,好像,好久没看见那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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