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于眠》第69/77页


  何有时果断摇头,却骗不过他。同床共枕两个月,若是连她的心思都摸不清,秦深都要嫌弃自己了。
  他问:“你是不是担心手术做不好,我会离开你,像之前盛安骅一样?”
  “没有……”有时唇嗫嚅了几下,这话却说在她心坎上,无力反驳,抿住唇不说话了。
  “小仙女。”秦深喊了她一声,这个称呼其实是他摸索出来的。那天有时追剧的时候捂着脸傻笑,被剧里的男主撩得春|心荡|漾,秦深瞄了一眼,就把小仙女的称呼学了来。平时喊得少,拿来哄她开心却卓有成效。
  看到她这怂样,秦深低声笑了:“你怎么,总把我和盛安骅想成一样的人?我有他那么糟?”
  有时被他抱坐在腿上,比秦深高出半个头,正方便秦深从下颔一点点吻上去,温柔缱绻地吻过她的人中,吻过鼻尖,一路亲到眉心。有时乖乖伏低头下来,额头凑到他唇上贴了贴。
  “你家猫和狗都住进咱家了。”秦深拿自己的中指碰了碰她的,两枚戒指轻轻撞了一下,“戒指都戴上了,你还没做好跟我共度一生的准备?”
  “就算手术失败,最差的结果不过是像现在一样走路颠簸,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照样会牵着你的手出门散步,照样会在微博上秀恩爱,照样会带你去见我的家人,照样会让你的名字躺在户口本上――你当户主。”
  何有时唇角翘得老高,有那么一会儿,她都分不清自己是真的担忧呢,还是矫情劲犯了,就想被他哄。反正听完又乐颠颠的了。
  *
  二月底,a市天还凉,何有时趁着最后两个礼拜抓紧复健。考虑到手术中的失血量,定下手术时间后听安格斯的建议,去医院做了自体献血。
  秦深完美承担起了家庭煮夫的身份,以前他做饭大多按着有时的喜好来,现在全按照补血食谱来了,什么牛奶鸡蛋豆制品,猪肝菠菜桂圆木耳黑豆芹菜,一天三顿都是没滋没味的汤汤水水,炒菜也是少油少盐的。
  何有时口重,清清淡淡吃了难受得不行。好在两个礼拜并不长,没受太多罪。
  手术当天是个周一,医院人不多,手术还没开始,vip病房已经安排好了。何爸爸何妈妈陪在旁边,何有时不好意思被他们听到,把秦深拉到自己旁边坐下,两人头挨着头低声絮语。
  秦深:“昨天跟主刀医生联系过了,全麻,手术时不会疼的,你别紧张。”
  何有时乖乖点头。
  秦深:“安格斯申请了现场观摩,我进不去,就在外边等你。”
  何有时又点头,最后笑盈盈问了一遍:“要是做完手术我还是站不起来呢?”
  “别问了,我爱你。”
  早知道他会这么答,何有时矫情完,立马觉得通体舒泰。
  一旁的何爸爸何妈妈听得无语,自打女儿上小学以后,再没见她这么黏人过。乍见之下,又惊又奇,还有点唏嘘,女儿到底是长大了啊。
  手术时间排到了半上午,满鼻子消毒水的味道,何有时闻得头晕。她穿着一身无菌服,只露出右膝和脸来,身前支着两盏无影灯,细长的架子从侧旁蜿蜒过来,位置调得很低,正好挡住了她的视线。
  “今年多大啦?……腿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的?”
  身边有人引着她分心说话,何有时有一句没一句地答。医生护士围了一圈,她什么都看不到,一点都不紧张了。
  手术室有个挺人性化的设计,旁边有个小隔间,不是同门进的,中间挡着一扇玻璃分隔墙,家属可以站得远些观看手术过程。
  她不紧张,隔着一面玻璃看着他的秦深却揪着心。这面玻璃分隔墙不知道是什么材料,里边的光来回折射,刺得秦深闭了会儿眼睛。
  手术室墙砖惨白,灯光惨白,她脸色也白惨惨的,无菌服裹到肩膀的高度,露出一截纤细的颈来。
  离得近了,大概能看得到上面的吻痕,不大,一小点。秦深有点走神地想着。昨晚上有时焦虑得不行,趴在他身上作乱,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秦深也啃了回去。
  “疼不疼?”
  他朝手术室里做了个这样的口型,何有时朝右膝瞄一眼,被灯挡住了,她摇摇头。
  神经已经被麻痹了,却还隐隐约约能感受到右腿被人碰触的感觉,疼倒是一点都没有的。大概是手术已经开始了,秦深那个角度能看到,这才问她疼不疼。
  她隔着一道玻璃墙冲秦深笑,没过两秒,就看到秦深掏出支签字笔来,在玻璃上画了一颗小小的爱心,左右对称,画得端正无比。
  何有时翘起唇角,没能笑出声,脸麻了。
  她朝着玻璃窗的方向努力偏了偏头,麻醉师挺惊讶:“哟,还醒着呢?赶紧睡,不然一会儿血肉模糊的,你看着多不好。”
  被他说得无奈,何有时闭上眼,很快睡着了。
  *
  这一觉睡得香甜,再醒来时天都黑了。
  “有时?”秦深轻轻拍她的脸,“睡醒了没有?”
  有时眨眨眼,眼睛有点花,隔了会儿才看清他的脸。
  “手术做完了?”
  何妈妈和何爸爸把左边的位置留给秦深,坐在她右手边絮絮叨叨:“行了,关节换好了。手术前你还怕这个怕那个的,哪儿有那么多怕的,这不睡一觉就过去了?我问过医生了,一周下地,两周拆线,复健四五个月就能正常走路了。”
  “还得那么久啊。”何有时看了看自己的腿,裹着纱布,看不出伤口是什么样子的。
  何妈妈有说不完的话:“医生说明早就得下地走两步,不能天天躺着,不然以后恢复不好。不过走路可得小心了,你千万不敢再摔着,再摔一下得养一年才能再做手术。”
  未来丈母娘在旁边看着,秦深喂她喝粥的手都是僵的。喝了半碗粥,有时恢复了些气力,麻醉的劲儿过了,疼痛渐渐泛上来,从脚尖到膝盖都在疼,出了一身冷汗。
  医生说没到喝止疼药的时候,何有时忍着疼,只能分心做点别的。
  她也不喊疼,抬手摸了摸秦深的眼睛,干的。有时眨眨眼,开始作:“你没掉眼泪呀,我隔着玻璃看你的时候感觉你眼睛湿了,原来是错觉。我前面那个病人的家属,一个大老爷们,人家就哭得稀里哗啦的。”
  她右膝缠着的绷带上还有斑斑血迹,秦深原本心情沉重,听她这么说反倒笑了下:“你前面是孕妇生产,好像还出了点状况,喊疼的声音站在门外都能听得到,那男人才哭得那么惨的。”
  说话间,秦深按医生说的剂量,给她往嘴里塞了一片止疼药,何有时就着他手里的水咽下去,这药一时半会儿见不了效。
  有时脸上没一点血色,她疼得厉害还不忘矫情:“你都不心疼我。”
  “谁说我没心疼?心都是揪着的,你摸摸看。”
  当着何爸爸何妈妈的面,秦深也不避嫌,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心跳声确实比往常快一些。
  秦深握着她的手没松,凑到唇边轻轻地吻,声声低沉:“隔着一道玻璃墙看你的时候,我是真的心疼了,当时甚至想把你从手术室里带出来,咱不做了,以后你想去哪我都带你去,不管开车,还是轮椅,或者我背着你,怎样都好。”
  “等手术做完,我又觉得这样不错。你收集了那么多明信片,那么多旅游攻略,等以后腿好了,我们一个一个去。”
  “真的?”何有时心思一下子飘远了:“现在三月,婺源的油菜花开了,这时候去大理也好,等我复健完差不多是八月,咱们去西藏玩好不好?”
  何爸爸何妈妈插不上话,净听着小两口秀恩爱了,无奈下楼吃饭去了。
  止痛片的效果很好,有时昨晚紧张得一宿没睡,困意渐渐袭来。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觉得左手被轻轻碰了下。
  她掀起眼皮儿看了眼,左手无名指上多了一枚戒指。这枚戒指先前就戴在手上了,手术前摘了下来,何有时自己都没想起来,秦深却记得。
  有时想笑:“位置错了,先前是戴在中指上的,戴在中指代表订婚,食指是代表已婚的。”
  秦深俯身亲亲她的额头,垂眸看着凑在一起的两枚戒指,眼里的温柔快要化成水淌出来。
  好半晌,久到有时都要睡着了,他才施施然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没有戴错。”


第59章
  住院太闷了, 如今又是大冷天,想下楼散散心都得裹上羽绒服坐着轮椅挤电梯。有时嫌麻烦, 索性窝在病房里养腿。
  有秦深在旁边, 她连每天玩手机看电视的时间都被严格限制着,闲得都快长草了,自己开发出一样新的乐趣――坐在轮椅上转着手推圈来来回回地玩。
  vip病房很对得起它的价格, 空间挺大, 有时一边玩一边跟秦深唠嗑,能玩一上午不带停的。话也越来越多:“今天能不喝粥么?我想吃意面,我想吃鱼粉,我想吃烧烤,我想吃肉蟹煲……”
  身为一家之主的秦老板无动于衷。
  何有时是亲眼见证了他有多心黑的。那天秦深回了趟家, 有时趁他不在偷偷拿美团下单了汤包和卤味, 谁知外卖送得特别慢,拿到手还没吃两口呢, 就被秦深分给小护士了,也不训她,就冷着一张脸不说话,等她自己做检讨。
  何有时嘤嘤切切:“就算是喝粥,你让刘阿姨多放点盐放点酱油都成啊, 太淡了没味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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