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人间见白头》第2/219页


先溜进来的那几个北凉人没来得及打开城门,就已被身後的黑衣将军射穿了头颅。等众人在百里霂身後赶到城楼上时,齐齐惊出了一身冷汗,城下是数千的北凉轻骑,领头的是北凉有名的勇士巴特尔,他的左眼便是在那次被百里霂一箭射瞎的。

这是与北凉人交手中最险的一次,若是那个小兵没有出来,那麽……曲舜晃了晃脑袋,不敢再往下想。他在事後和百里霂站在城墙上,琢磨那几个北凉人是怎麽翻上城楼的,那是极高且牢固的城墙,又因为连月大雪,结了厚厚的冰碴,又冷又硬。他们没带云梯,难道北凉人能飞麽?百里霂又仔细看了遍城墙,抓著曲舜的手摸到城墙上的一个冰窟窿上,他才慢慢明白过来,那些人是用利刃扎进冰里,慢慢顺著城墙攀上来的。百里霂有些感慨的摇头道:“我们城中的兵士,也能这样麽?”

曲舜那时有些腹诽,他暗暗想道,若是真有一天,有那麽一座城是你要攻克的,不要说上面结著冰,就是燃了火,我也能爬上去。

他的腹诽自然没有让百里霂知道,那次倒霉的是守城的校尉和副尉,大年初一被处以军法,棺木在正月里被运回了家乡。

“他们今年不会再来了。”百里霂淡然的一句话打断了他的回忆。

“啊?”曲舜回过神来,“将军为何这麽说?”

一片乌云遮住了月色,连带著百里霂的脸色都捉摸不定起来,他点头道:“因为他今年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曲舜有时很不喜欢他这样卖著关子说话,却每每被钓著胃口追问道:“他的目的?他今年可没掠到什麽东西。”

他刚说完,百里霂就已伸手在他头上摸了摸,还带著轻笑声:“曲舜,你当这些年乞颜败仗吃了不少,为何还总是带著股打不怕的劲头,每年都要来与我们开战呢?”

曲舜老实答道:“因为他们过冬粮草不够,想要突破灵州九郡的防线进城抢掠。”

“你说的不错,”百里霂收回手,慢慢向营内踱去,对著小步跟在他身後的曲舜道,“你数了这次战场上的尸首没有?”

曲舜点了点头:“数了,郭文书把每个人的姓名祖籍也都记了,一共是……”

百里霂摇手打断他:“我是说,北凉这一战死了多少人,你们数了麽?”

曲舜一怔,含混的答道:“大略数了……”

“大略的数你们大概也清楚,”百里霂并没有追问,只是大步地向前走去,“北凉人放牧为生,吃的只有一年积攒的牛羊,秋後无草,牛羊不够吃,只能来抢我们的粮食。”

百里霂说到这忽的住了脚步,回头对著曲舜道:“你当乞颜没有算计麽?他带著族中的大部分男人来与我们交战,若是侥幸赢了,就能抢到粮食,女人和财物回去,好好过一个冬天。”他说到这笑了笑,“若是输在我手里,死的那些人的口粮便算是省下来,这个冬天也够过了。”

曲舜看著他的笑容,心里又慢慢的不舒服起来,像是几个时辰前,看著那些收拾尸首的军士时的心情。

说话间已到了将军的营帐,曲舜稍稍顿了顿,也跟著百里霂走了进去。百里霂借著帐内的灯火看了看他的脸色,向他走近了些,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背:“曲舜,你从军多少年了?”

曲舜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许突兀,却还是答道:“快六年了。”

他听见男人低低的叹了口气:“你真的不该从军。”男人的手指在他脸上碰了碰,又很快拿开。但那一点触碰的暖意很快就扩散开来,他觉得整张脸都有些烫,只好一直埋著头。

过了一会,男人的声音又恢复成了平时的威严:“传令下去,全军上下今夜休整,明日出发回城。”

“末将领命!”曲舜恭恭敬敬的退了出来。

第二章

第二章大军到达灵州时,城门早已大开,原先领命镇守城中的白副将带著众将士夹道相迎,百里霂骑在坐骑逐日上,领著大军缓缓进城。

“白凡,这几日城中如何?”

这名沈稳的副将上前一步,向百里霂行了军礼後,答道:“禀报将军,城中一切安好,先前被北凉损毁的西城墙已修葺完毕。”

他说到这抬起头看了百里霂一眼,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百里霂回头看了看身後的大军,传令解散了众人。这才拨马到一旁,垂下头,直视著白凡道:“还有什麽?”

白凡被他看得一凛,低头道:“三日前,京中来了特使,传了皇上手谕。”

“皇上?”百里霂若有所思的重复了一句,随後点头问道,“怎麽说的?”

“皇上从京中派来名贵胄子弟,说是让他跟随将军历练几个月。”白凡说完又抬头觑了眼百里霂的脸色。

百里霂神色间倒有些失望的意思,却又淡淡的转过头去:“什麽贵胄子弟?”

白凡几乎忍不住要露出愤愤的神色,却终究还是努力克制了:“说是睿国公的大公子,叫做岳宁的。”他看著百里霂露出颇有些玩味的神色,终於没忍住,脱口道,“将军,这几日城里都被他搅得一团乱了,不过是个纨!子弟,兄弟们还要对他点头哈腰,阿谀奉承,连杜大人也只能小心翼翼的陪著笑哄他。昨日竟荒唐到以城内无妓馆为由,要我们从邻近的应城接些妓女过来供他狎玩,我……”

百里霂见他气得青筋都蹦了出来,反倒笑了:“杜升那个脓包,白白做个州牧,只要是京中来人,不论谁都是唯唯诺诺。不过这个岳宁能把你气成这样,倒真有些本事,你手下那些人的气性我是知道的,就算你能忍住不动手,他们难道就没撺掇著要去教训那小子一顿麽?”

白凡摇了摇头:“他是睿国公的独子,谁敢动他,再说那小子还一天到晚在外夸口说他妹妹是皇妃,他就是当朝国舅,牛皮哄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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