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三年发妻》第9/29页


  他盯住她,老半天,敛眉。
  她把椅子拉到他对面,捧起脸,专心看他。
  “很不习惯讲长辈的故事吗?那我先来示范。我的妈妈比爸爸大一岁,那个时候爸爸喜欢的女生不是妈妈,而是妈妈的表妹。
  “爸爸说,表妹笑起来的时候,他的心像春风拂过,连作梦都会梦见她的笑容,可惜到最后,表妹被台北来的大帅哥娶走,爸爸气得三天三夜睡不着觉,恨自己没有鼓足勇气,对表妹表示爱意。”
  她向看蓝天,他锁紧的眉目松弛了。
  瞧,说老故事并不难吧。她接着道:“后来爸爸说没鱼,虾子也有蛋白质啊,于是娶了梦中情人的表姊,表姊不美丽,但是很温柔;表姊做的鱼肚汤没有表妹好喝,但是炒饭很对胃口;表姊的腿太短、撑不起长洋装,但是圆圆的脸,可爱得像洋娃娃……
  “一点点妥协、一些些欣赏,在漫长岁月间,他逐渐爱上表姊,直到去世的那天,爸爸都很高兴,他娶的是表姊不是表妹。”
  “你爸爸不在了?”
  他早该猜到的,不然怎会整个家的重担都落在女儿的肩膀上。
  “嗯,爸爸死了以后,我就变成游家的大家长,话,我说了算;事情,我决定了算;我是我们家最大的,但我答应向宇,等到他健健康康长到二十五岁,就轮到他当家长。向宇笨呆了,当家长很辛苦的,对不对?”
  向晴勾住丈夫的手臂,把脸贴在强健的肌肉上面。呵呵,她的老公是千年难得一见的超级猛男。
  他轻触她的发丝。不会,当她的家长不累、不辛苦,还有很多的成就感和找不出理由的骄傲。
  有她起头,蓝天发觉讲故事,并没有想像中困难。
  “父亲常对我说:‘儿子,等你十岁,老爸保证帮你凑到五个兄弟姊妹,让你们组篮球队,打遍天下无敌手。’
  “我父亲是社区高中的篮球教练、白种人,我母亲是台湾人。母亲做的中国菜很好吃,但爸爸常希望她能烤苹果派,他说那才是美国人的正宗食物。
  “母亲第一次的成品很难吃,爸爸担心她有挫折感,以后再也不肯做,就用一部遥控车贿赂我帮忙,我们两个一人一口,把八寸的派吃光。后来,她越做越顺手,苹果派就变成她的拿手好菜。”
  “你爸真好,如果我第一次的成品超难吃,你会不会捏着鼻子把派吃光光?”
  他没回答,但丢给她一个“那还用说”的眼神。幸好,他没说:“我会用十部遥控车贿赂村里小孩,把急性肠胃炎送给他们。”
  向晴笑开怀,返身坐到他的大腿上,三个月了,他们做过比这个更亲密一百倍的事。
  她好爱赖在他胸口,想像自己是被他抱在怀里的泰迪熊;她好爱趴在他背上,假装他的背是犹太人的哭墙;她好爱被他肌肉发达的大手扣在胸膛,幻想自己是被宠坏、惯坏的小公主。
  她爱上他,就像爸爸爱上妈妈;她将为他做苹果派、为他炒对味的炒饭,她要他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分钟,不后悔生命中有个游向晴陪他走过长长的一辈子。
  “我有个小我两岁的弟弟,母亲肚子里还有一个妹妹。父亲叫我前锋、叫弟弟中锋,在妈妈要去医院生下后卫那天,中锋不乖,硬要跟他们一起去,而我很听话,所以被留在邻居家里……然后他们出车祸,四条命没了,而我进育幼院,直到被人领养。”
  后面二十几年的生活,他用简短几句话带过。
  向晴凝睇他。之后的日子一定很辛苦吧?能够活到现在、活得这么自在,他绝对付出很多的努力,那份艰困哪是外人能了解的。
  她圈住他的脖子,亲亲他的脸颊,巧笑着转移他的心情,“木头,我们来谈个条件好不好?”
  “你说。”
  “你去把长头发剪掉,我来帮你生前锋、中锋、后卫。”
  她恃宠而骄了,仗着他对她的好,软土深掘,也不想想生小孩是她的责任,早在她签下结婚证书时,就卸不开的责任。
  可是对蓝天而言,剪头发纯属小事,虽然他已经留了它们三年。他连考虑都不考虑就直接说:“好。”
  
  蓝天很生气,从上高铁开始,就气到不行。
  他打手机给向晴,想告诉她好消息,说他找到一只血统很好的古代牧羊犬,过几天,宠物店老板会亲自帮他们送过来。他还想跟她讨论一下狗屋要怎么盖,是盖在前院、后院,还是直接让狗狗窝在房子里面……
  但家里电话没人接,她的手机一样没人听。
  他才离家三天,她就闹失踪?她真有那么笨,他又不是不知道她老家在哪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会不懂?
  他气到快发狂,好不容易下高铁、叫计程车飙回家里,才发现电灯没开,屋里黑漆漆一片,而向晴的手机丢在沙发上面。
  他到车库拿车,发现车子不在,一颗心脏几乎眺出喉咙。游向晴!她答应过他不开车的!
  急了、跳脚了,他迈开长腿往附近邻居家跑。
  根据情报,最后一个见过向晴的人是在下午三点钟,所以那个时候她还在家,看一眼腕表,已经九点钟,如果去镇上买东西,她早该回来了。
  因此她不是去镇上,那么……回娘家、北部朋友来访……他不知道原因是哪个,只知道心被掐着、扭着、疼痛着。
  怒火狂烧,脸色铁青,严肃的脸孔更加吓人,他往家的方向走,未进门先听见屋里的电话铃声响起。
  蓝天三步并两步往前跑,冲到电话机前,抓起话筒,未开口,先听见向晴的哭声。
  “你在哪里?”他凝声,强大愤怒需要意志力控制。
  “我在台中荣总医院。”说着,她忍不住大哭,然后,在她准备陈述事件始末时,电话断线。
  很好,这下子,怒火往肚子里闷烧,把他的心脏烧成焦炭。
  她出车祸了?
  医院在台中,所以是她偷偷开车回家的时候出的车祸,那么,她还能打电话回来,表示受的伤没有他想像中那么严重,但她哭得那么凄惨,而且只说一句话就断线,这意味着什么?
  她要进开刀房?她晕厥了?还是……又有意外发生?
  意外,这两个冲撞着他的胸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很努力逼迫自己沉稳下来,不断在脑海里面做分析,但关心则乱,纷乱的心情理不出合理系统。
  一路上,蓝天不断看着手机,向晴没再打电话给他,半通都没有。抿唇,分析丢开、沉稳抛诸身外,他拧着眉目,凶狠的眼光直视车窗。
  他痛恨意外、痛恨所有不在自己掌控中的事情,他痛恨那个叫做上帝的神,有权力操控他的幸福。
  游向晴,她绝对不能发生意外,她要好好的、健健康康的活着,他愿意用所有的东西去交换她的顺遂人生。
  顿时,他发现,她对他已经太重要,重要到他损失不起……
  蓝天想起老爹的千叮万嘱,老爹说,千万不能让谁变得“不能被取代”,那么他就会出现弱点,就会提供机会,让敌人对他使出致命一击。
  这不是当初他“征聘妻子”的主因?不要爱情、不要牵系,他要的只是生产工具,可是向晴那么行,让他在不知不觉间交心。
  蓝天苦笑。人算不如天算,阿丰说对了,你永远不知道命运在你前面准备了什么大餐。
  计程车开得飞快,为了想赚蓝天开出来的高额奖金,司机任由肾上腺素大量分泌,把油门踩到底。
  凌晨两点,蓝天到达医院门口,而司机先生满意地用口水沾湿大拇指,一张张数着他递过来的钞票。
  他奔进医院,在急诊室外看见哭倒的向晴。
  他的眼光像新型扫瞄机,从她头顶扫到脚底,没有血迹、没有纱布、没有任何受伤迹象……终于,提在喉咙的心脏安份地躺回胸腔中央。
  不是她,她没事,谢天谢地……不是她,她没事,谢天谢地……
  他连续对自己喊话十次,告诉自己,她没事,纷乱的思绪才慢慢回归正途。
  呼,吐气,很好,她没事。
  “蓝天!”
  发现他,向晴跳起来,冲到他身前,两手紧紧抱住他的腰,用力把自己的头埋在他怀里。
  他终于来了,她等了很久,等到心都酸掉,他再不出现,她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一直以为自己很勇敢,觉得自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花木兰,可当事情真正砸到了,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很弱,弱到没有一片蓝天覆在头顶,就变得无能为力。
  她依赖他,依赖得很彻底。
  “发生什么事?”
  他环住她发抖的身子,轻轻拍、慢慢顺,顺她的情绪,也顺着自己的心,再说一次,她没事,真好。
  “向宇感染了,他在加护病房。”她哽咽。

当前:第9/29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