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成说》第24/120页
我不敢抬眼看他,垂目凝思,他伸过手轻轻的摩挲我的脸“箐箐,其实,我什么都知道…”
我一定,缓缓抬了眼看他
“知道你,知道臻妃,也知道乐子瑛...”他眉眼间的笑意不减,可眸子里的深邃却堪比无底深洞,黑黝黝,看不清楚,猜不透..
“想来皇上后悔了,原来,此公主非彼公主...”我对他盈盈一笑,他不说我也大概猜得到,在南梁那么久,他没听到风声才怪...
他不说话,继续摩挲得我脸,手指划过我的额际,目光一滞“是你?”
我对上他的眼答“是我...”
他的手扶上那块疤痕,惋惜的道“可惜了,这么素净的一张脸上,留了疤…”
“不对,即便是以你的状况也不应该是这种态度,若非是因为他?”手指又重新划过脸颊落在下巴上,轻轻上抬“告诉我,是不是因为他?”
“皇上,臣妾本就是一捧泼出去的水,您还担心什么?”
“是还是不是?”他依旧保持那个表情,那个语气,只是指尖带了力.
“这个问题,恕臣妾这一辈子只能回答您一次,不是...请皇上以后不要再问臣妾了,再问,即羞辱了臣妾,也羞辱了皇上您自己...”我不动气,我只是安然地告诉他,虽然这并不是事实...
下巴上的手指倏然消失,燕文寒秋的脸依然是似笑非笑,摸不清楚态度“别臣妾臣妾的叫了,你没那么恭顺,听来也觉得别扭...”
“皇上也会随便地称自己为‘我’?”我顺势跟着问.
“没有,只在你这里而已...”他又看了我一眼,似不经意的问“那晚你出去干嘛?”
“出去给母亲抓药...”我如实回答.燕文寒秋是何等人也,既然瞒不住,我也不打算再死撑...
他伸手扯过我,揽在怀里,幽幽的开口问“这第一次挂彩是因为我,第二次是因为你母亲,第三次又是因为我,看来,你我还真是有缘分...”
燕文寒秋的胸口结实而温暖,厚重的心跳声传到耳朵里,还有那身上的薰香味,我闭了眼睛“当时,为什么你会在南梁?”
“乐子纯是个聪明人,什么样的交易最适合自己,他比谁都清楚...”他把头附在我的肩头,深吸一口气,喃喃道“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一个翻身,燕文寒秋拥着我往床里面躺过去,他探头吻我的脖子,口齿不清说“都说母以子为贵,你看别人总是千方百计的留住我过夜,唯独你不急,你是真的不急,还是故意做给我看,等着我一探究竟呢?”
我的脸又烫又红,虽然不是第一次亲热,可在这种满室通亮的场合下亲热还是首次,我有些难为情
被他这么一问,有些气急“不管我心里怎么想,皇上不是也自己来了吗?”
他嘿嘿一笑“也是…”
觉得腰上一松,紧接着肩膀上的皮肤阵阵凉,他的嘴唇引起我一波又一波的酥麻感,嘴角忍不住的溢出断断续续呻吟声.感觉得到他的身体像绷紧的弦,不得放松
我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微微睁了眼“你有更大的野心…”
他愣也不愣,回的痛快“登高望远,这是人的通性...”
燕文寒秋迅速的脱了衣服,刚压过来,就听见外面的周全的声音“皇上,文贵妃临产,请皇上皇后过去呢...”
这回他停下动作,有些不耐的答“知道了,朕马上过去…”
我冲着他笑,提起已经被褪到腰身上的衣服,整理好“恭喜皇上了,这是你的第一个孩子….”
燕文寒秋显然没这么好的心情“来得真不是时候...”
我和燕文寒秋很快便到了虞宸宫,里面灯火通明,进进出出的人很多,都是些丫环婆子的,来来回回递送里面需要的东西.
古代的产房是不准许男人进入的,这是非常晦气的事,所以我和燕文寒秋只得待在花厅里等着,里面传出文贵妃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还有身边婆子丫环们的安慰,鼓励,催促声.
我下意识的浑身绷紧,听说过生产的艰难那是一回事,亲身领教过那是另一回事,我只觉得里面的文贵妃,更像是在受凌迟之刑一般,哭喊的不是一般的凄惨.
“别怕...”燕文寒秋的手覆了过来,脸色温和.
我机械的点点头,气息不稳.
终于差不多两个时辰之后,文贵妃的第一胎顺利生产,听到婴儿的第一声啼哭,我也是心理安慰得很.
产婆慌慌张张的从里面奔了出来,一进大厅就跪了下来,磕磕巴巴的说不清楚“是,男的...”
“恭喜皇上喜得小皇子…”我赶紧俯身给皇上贺喜
燕文寒秋的脸上满是笑容“是个儿子?皇后快跟朕一起去看看…”
进了里室,便看见一脸苍白的文贵妃倚在床头,真是完全透支了体力,整个人虚弱得很
不过脸上的笑容却是显而易见的.是啊,这是燕文寒秋的第一个孩子,还是个男孩,在那个母以子贵的朝代里,这是莫大的尊荣,她不高兴才怪
产婆把孩子递给燕文寒秋,他笨拙的接过来,怎么也掌握不好姿势,弄得小婴儿哭个不停
我探了头望过去,刚生的小孩子可真难看,皱皱巴巴,看不出像谁,小嘴更像是水里缺氧的鲤鱼,一伸一伸得
“皇上,您看啊,他多像您?”文贵妃在床上弱弱的问
于是,身边的人开始起哄,说的天花乱坠
我莞尔,谁让人家的肚子争气呢 …
从虞宸宫回来已是天蒙蒙亮的光景,我头重脚轻,虚虚浮浮的总算走到家门口,一进门就脱衣上了床
那一觉睡得很沉,梦里,又见那朱红衣的温文男子对我和煦的一笑,轻唤一声“箐丫头 …”
番外(一)子瑛篇:我不想忘记你
外面锣鼓喧天,满眼的红色喜气洋洋,喜堂里那面大大的喜字醒目的刺眼,我瞪着它许久,不禁握紧了袖子里面的手
我叫乐子瑛,我是南梁国第五皇子,今天是我的大婚之日,可新娘不是她,而是另一个如花似玉却陌生之极的女子
女子一身红的刺眼的嫁衣像极了那时的她,我一晃眼,似乎是那人又在明眸巧兮朝我轻笑,淡淡的唤我一声“子瑛…”
我心一紧,再定睛,不过一场玄幻罢了,人已去,我只留下她的一点支离破碎的记忆,碾转心头,萦萦绕绕…
送走箐箐是我这辈子永远不能释怀的事情,大殿上那一身艳红色从落芳苑到大殿上,她的每一步都踩在我的心上,滴着血,剜着肉,疼得我揪心
她远嫁,一别无期,我站在旧时见面的墙根下,望着依旧冷清的桃树林子,心空荡的犹如一口万年深井,了无生机
第一次见她是在皇祖母的寿筵上,一身红色的袍子,样式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只有胸口处绣了朵别致的牡丹花
她跟着一行人往殿上走,落在最后面,眉清目秀,怡然自得,仿佛这一切与她并无太大关联,她只是静静的活在自己的一片方天寸土之间
说不上那是种什么感觉,只觉得似乎与众不同,特立独行,却又觉得那是中很难界定的气质,淡定却也很倔强
她就是宫里面唯一一个在冷宫里长大的公主-乐箐箐
其实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关于臻妃的故事,当年一个宠极一时的妃子,却无端陷进了一场皇子夭折的阴谋中去,最终惹怒了父皇,念及生育过公主,才免于一死的.自此,便一入落芳苑,十年未出,而她的女儿,也跟着受到牵连,一直同她住在落芳苑里
我对臻妃的印象并不深刻,只是模糊的记得当年总能在父皇的身边看见一身罗红裳的她,她爱笑,那一双媚眼妖娆,笑起来犹美
她说过“这孩子长得真是干净讨喜,只是,这么干净不知道是不是件好事...”
她朝我一笑,这莲池边的一笑,我竟记了很多年.直到我再见到箐箐,听见她献给皇祖母的那首诗才知道,原来,她就是臻妃的女儿...
箐箐长得并不与臻妃十分相像,她五官别致,可臻妃相貌属媚,箐箐确是偏淡雅清逸,眼里总是一抹不卑不亢的神色,少了些女儿间的娇羞,多了一份大气和理智.
目光相遇,我朝她微微笑了笑,她不避,反而是大大方方的回了笑容给我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洒脱而真性情的女子.我生在皇宫之中,身边所有的人都是尔虞我诈你争我夺,人前一幅知书达理落落大方,人后却是狰狞执拗,斤斤计较的德行,就是因为我深知皇宫里面的人的真正嘴脸,才在见到箐箐的那一抹坦荡而纯粹的笑容时仿佛心间流过条蜿蜒潺潺的小溪般宁静而舒坦
所以,我一直观察她,看她若无其事的吃自己面前的东西,看她不紧不慢的上台前朗读那首拼凑起来的诗词,看她眼里那些明明灭灭的期望,还有那双沉静的如镜湖样的眼光
这就是我见到她第一面,然而,这一面箐箐留给了我这一生永远都难以忘记的回忆。
宴席一散,公子们先行离席,我们几个人站起身来,从公主席前经过,不知道为什么,走到她面前的时候我竟然开口跟她说了话.我只小声地对她说“这首词写得不是一个人…”
她一愣,抬了头看我,眼睛里如波粼粼,似涟漪一圈圈漾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看看我,然后扯了下嘴角,算是一个礼貌的微笑
离开大殿之后我顺着后花园往自己的殿里走,傍晚的天色是最美的时刻,绚烂却是无声无息的,漫天流光溢彩大放其彩,绝美.我想一个人到没人的地方坐坐,席间喝了些酒,头有些微微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