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成说》第59/120页
前天又梦见了子瑛,还是桃花林深处的那一抹朱红色,如遇春风般的和煦的微笑,可突然我觉得似乎子瑛离我越来越远了……
我始终在我的记忆深处顽固的收藏他的音容笑貌,他的一切一切我都记得,只是,他的影子却似乎愈发的遥远,也许是因为我太过清楚我们的擦肩而过,也许是我的感情也有了变化,想到这我苦笑着摇摇头,又抿一口茶,从舌尖划过微苦,但吞咽到喉咙却感到似乎有些甘甜……
果然是没有什么坎坷和疼痛是不会过去的,子瑛的感情就象我额头上的那道伤口,疼痛、流血、结痂,最后只剩一个无知无觉淡得不仔细看都难以发现的一道疤
而燕文寒秋呢?似乎更像是从不经意照顾、不小心爱护的胃,不知饥饱,不怕寒热,而时间一久却演变成一种委婉辗转的胃疼,一种暧昧而模糊不清的疼,直到它难过得让我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我才知道,胃疼是一件何等根深蒂固的牵扯……
“皇后 ?皇后?”我回神,只听见和妃在召唤我,
“怎么了?可还都喜欢?”我问
“喜欢,喜欢极了,都是我……不,都是臣妾一直喜欢吃的东西,不如皇后今天在雨和苑用完膳可好?”和妃有些期待的看着我,我不好推脱只好答应她……
从雨和苑出来天色已黑,这顿饭吃得我甚为难过,西乌比较近于游牧民族,是生活在草原上的国家,喜欢以各种肉食为主,现下我的状况是最怕闻到肉味,一闻就恶心,可偏偏又是以肉菜颇多,我勉强吃了点水果就出来了。
回到凤宫我已是疲惫不堪,整整一天我从头忙到尾,已近五个半月的身子,我实在有些吃不消了。
我虽然人瘦的很,可还是免不了开始周身的浮肿,尤其是下肢,两条腿水肿的厉害,常常是按一个指印下去,半晌都恢复不过来
江太医说这本就是孕期的正常现象,而且会随着怀孕月份的增加状况会愈发的严重
有时候我静静躺着的时候也微微能感到腹中的一些胎动,很微弱,但是我仍然能感觉得到……
第一次感觉到胎动的时候我的心情有些酸楚,竟是开心的想掉眼泪,仿佛之前那些遭过的罪统统都值得一样
我静静躺在那,用手扶在肚子上,慢慢的,仔细的,感觉着里面的那个生命一点一滴的变化……
我喜欢这样,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都是习惯自己一个人在内心里享受,就算是伤心也一样,我不习惯跟任何人说,即便是菊姑我也不愿意说出来……
随着月份的增长我会时常感觉到口干舌燥,耳鸣,以及腰酸背疼的症状,再加上每天我都又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处理,总觉得时时刻刻都倦怠感十足,总像是爬山趟河了那么累……
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清瘦的很,一双眼睛尤显得大,脸色有些白的过了头
菊姑常说:怀孕的女人在这时候都是发福的,而我却是瘦的成了一把骨头了,每每我要点灯熬油的时候她就唠叨我
一天下来,菊姑给我安排了很多次食补以应对我吃的少的状况
每天我会吃很多餐,但每餐都吃不多,还有一些参汤补药,血燕窝之类,我基本上不到一个时辰就得吃点什么,可还是依旧很瘦,这样更显得我的肚子大,活像个扣在肚子上的皮球……
我刚吃好东西又洗漱完毕,准备躺下休息了,刘成推门进来给我送东西……
我一看又是蜡封的竹筒
“公主,皇上的信,刚送到的,小的就赶紧给您送来了,您是现在看还是……”
“帮我打开,我现在看,你们都去休息吧,灯不用吹了,留着吧……”
“那公主看完信早点休息,小的先下去了 ……”
我点点头,刘成把灯芯剪了剪,查看了一圈没有什么异状就转身出去了。
我摊开信纸,借着满室明亮看手里的信
一目一行,信短,无需我几眼
信里是燕文寒秋在边境上的捷报喜讯,免不了嘘寒问暖的问了我的状况
他的捷报我早就猜得出来,这个不是惊喜,而那些嘘寒问暖也不算是新鲜,我亦不觉得兴高采烈
单单那句:夜无眠,久思量,上遇碧落下黄泉,相守不过一生长,千里外,念幽长,不做春风长流水,但做月华流照君……
我心阵阵发沉,又是一首诗……
我在猜想当年南梁的皇帝又是何时何地何种情势下作了一首那样煽情刻骨的诗给母亲?
:红罗裳,玉簪香,铜黄镜,半面妆,娉婷婉娩君若狂,不思量,发结万年长……
他许了母亲万年那么长,竟只应了八年之久,而我和燕文寒秋的一辈子,到底多长?他又能应了多久???
我望着窗台那盆母亲给我的花籽种出来的白色芍药花,眼前那些南梁里遭遇过的种种就仿佛是放映电影一般浮现在我的心头
没经历过的人不会懂得,那种弥漫并不是简单的覆盖,也不是严实的包围,就好像是连微细的缝隙都能填满一般,无所隐瞒无所遁逃,有遍布了我的心间的寸草寸生
夜无眠,久思量,上遇碧落下黄泉,相守不过一生长,千里外,念幽长,不做春风长流水,但做月华流照君……
我喃喃念叨了许久……
隔天我招了太傅大人刘恒毅过来,这人知识渊博,很有独到的见解,曾是闻名前朝一时的奇才,为着此,燕文寒秋的母亲才会把他召进宫给自己的儿子当太傅老师,这么多年以来,他也是燕文寒秋最为敬重和信任的一位臣子
我这一番史无前例的改革到目前看来似乎是滴水不漏的,可我很难说其中就没有任何的漏洞在……
我是如此的人,真话和假话之间若让我选择,我顶选择前者,因为我需要的不是一个谄媚我的人,我需要的是一位助我成事的能人。
对于问题的产生和解决,并不能一意孤行,我需要各方各面的意见,只有这样,解决办法的本身才能不断的通过不同人的眼光看待而凸显出其中的不足和问题所在……
刘恒毅进了门来和蔼的朝我笑了笑,俯身就要拜下去,我赶紧阻止“刘太傅是老师,本宫是学生,学生不拜老师也就罢了,如何让老师拜学生?”
他不慌不忙道“君臣有别……”
我也笑笑回他“朝堂上有别那是论居位,现下是似底下,在私下里就要论师生之礼……”
刘成把茶奉上座,我坐在榻上开始和他谈起这次解决方案的事情
“老师认为这次本宫的方法如何?”我问
他答“皇后觉得这个主意如何?”
“第一次革新,想尽善尽美,但难逃经验不足 ,所以本宫需要良臣的忠诚谏言,谋士的卓越才华,共同把这个问题解决好,处理好,所以,想到请老师过来指教学生一二……”
他点点头“皇后之前把批阅好的折子送与老夫看,老夫也看过那些方案觉得甚为不错,只是有一点不明……”
我撩眼看他“老师请直言不妨……”
“既然之前已有三十六郡,这些流民也都是按照沿边远散民附近所安居的,又何须驻建新的郡呢?如果是按照节约的初衷出发,设郡可免,边远流民可归临近的郡守管辖,这岂不是更方便?”
我轻抿一口茶“自古,分封的制度多半属世袭也有论功封赏,可不知道老师对这一制度如何看待?”
“既然是祖制,自然有祖制的道理……”
“的确,道理是有了,弊端也跟着就来了……”
我抬眼望过去“分封王侯本就是皇亲国戚或有功之臣这实属理应所得,可偏偏,也是乱臣贼子居心不良的开端,分封是为了巩固疆土和统治,不是为了他日的兵戎想象土崩瓦解……”
“皇后见解是如何……”
“多设郡,便可以按照皇上的意思分封给任何一位王爷、将军,可如何安保我北邑江山风调雨顺?还是回到祖制的规矩上来,还是世袭……
既然如此,那问题就更明朗化了……有道是,止沸须何法?
抽薪……这是个好办法,不过本宫倒觉得,抽薪的动作太大,既然不易打草惊蛇,老师觉得扬汤止沸此法如何???”
刘恒毅的眉毛微微纠结,似乎在很慎重的思考着,过了会,斟酌的开了口“此法倒也不错,可想不打草惊蛇也非易事……皇后又是如何不露声色的扬汤止沸?”
“要让拥有若干郡的被分封者,将旗下的郡按照嫡长继承的原则,每到成年或者父死就可世袭了,嫡长承大,庶出承小,规矩世代相传,他们自己太平了,我们也太平了不是吗?
说白了,就是要把整块的土地分成若干单位的小块地,分封时可根据功过衡量,而得了若干郡的王侯也要在一定的时候按照朝制把部分郡再分给自己的子孙,本宫多设了郡,就是为了以备将来的世袭而封阿……
皇帝不收分封的地,便也不用担心那些土地会单单地落在一个人的手里,既然祖制是沿袭,那么就来个换汤不换药,左右都是自己家的土地,不过是分了不同的人罢了……
“这样一来……”我朝他笑了笑“以己之矛攻己之盾定会比以吾之矛攻他人之盾来的安全太多了,与此,他们私下里争得越厉害,顶上坐着的我们也就越安稳……老师意下如何?”
我的一番话说得刘恒毅半晌没说出话来……
我淡笑,这也算是我穿越过来的福音吧,谁叫我是把古人的政策和弊端看得清清楚楚的现代人呢,既然穿了,总要有点与众不同的见解,况且这也直接影响到我的生活,我懂多少自然用多少……
“皇后何以有这种高见?”刘恒毅有些诧异的问……
“心得罢了,再说本宫活着一天自然是觉得天下太平,盛世华年才是本宫想看到的,至于能跟太傅说了这么多当初考虑新建郡的初衷,自然是想得到太傅老师的支持和信任……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