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成说》第64/120页


  而那一件事,只要是一个人,就永远都不可能忘掉.不过,我看到的可不仅仅是这么一点
  皇帝的爱,得到的再多也不过就是几分之一而已,况且,怎么知道燕文寒秋的心里到底是怎么看待对于每个女人的感情的呢?就算他肯吐露也未必就是真的……”
  菊姑不解“公主您的意思是……”
  我深吸一口气“今天的事你还看不出来吗?燕文寒秋对于文贵妃的反应……”
  菊姑恍然大悟“您的意思是因为文家?”
  “也许大家都觉得燕文寒秋温文尔雅,情深意重吧,可如果能把那么混乱的北邑治理到今天这种地步,连太平了那么多年的南梁都要顾忌的一个皇帝,你觉得他会是等闲之辈吗?
  他的野心,都藏在心里的.对待每个女人的态度自然是因人而论,这里哪个女人不是带着一身的荣耀进来的,荣耀的背后是什么?自然是势力,要怎么对待,他心里会不清楚?
  不是不下手,只是时候还不到。而那文贵妃还不知死活的骄横,看她也蹦不了多久了……”
  傍晚已至,天边一片绚烂旖旎的景色,瑰丽而流光溢彩的薄云,深远而浩瀚的天空,嫣红姹紫的霞光了漫天,天地万物都浴在其中,至美至极……
  “这么说来,公主您之前做得那么多都是……”菊姑的身形一定
  “菊姑,凡是爱总是有限度的,世间里没有什么爱是天荒地老的,可偏偏爱和人心又是最难以把握的,我即便再爱着燕文寒秋,那也只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好的歹的都可以自己背着,无关他人
  可现在,我已经不只是一个人了,有了孩子,我便不得不考虑多一些……
  况且,北邑和南梁的形势究竟如何,现在谁也说不清楚,以后会怎样,又有谁能说的准?到那个时候,江山?美人?我笃定燕文寒秋的选择是前者,而我的 立场再不清晰就怕要来不及了……”
  秋风送晚,层层叠叠的夹杂着凉意掠过我的脸,划过我的皮肤,我有些冷……
  是啊,爱是一回事,自保又是另一回事,我无法控制我的心所依靠的方向,可是我懂得如何去拨乱反正,而男女之间的情爱又怎么抵得过母子间的深情?
  “燕文寒秋的爱可以不必在乎来去,但我必须安保我的孩子一生平安……”半晌,我吐出这句话……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作为后来人的一种思想上的觉悟性,抑或是我骨子里天生就带着疏离和薄凉的性子?
  我曾如此的喜欢过子瑛,可我还是终究选择冒险的离他而去,那是因为我并不能对我身后那么些靠我活下去的人不管不顾,我无法跟子瑛远走高飞,胜数太少,所以我不能……
  我也是如此的爱着燕文寒秋,可我终究还是放弃了对于他所付出的感情的执着,那是因为即便到了今天,我依旧不能完全肯定他能给与我的安全感到底有多少,更不知道何时何地,那份爱也可能会变得丑陋不堪
  而更重要的是我做了母亲,我的牵挂又多了一分,这便是我不愿执拗的把心思都放在情爱上的面最大的一个理由……
  “公主果真跟娘娘大不一样,只是……”菊姑端看我的脸道“只是,都觉得有些陌生了,似乎我从来就不曾了解过您一样,您可是我一手带大的,不过短短两年,竟变化如此之大……”菊姑说的颇为感慨,有些伤感……
  “菊姑,你从前是喜欢南梁的皇帝吧……”
  我话音刚落,菊姑竟看着我的脸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朝她释然的笑笑“其实,并非看不出来,只要我有心,想看出端倪,也不是难事……
  说句也许你不爱听的话,走到今日,你觉得你心里的那份情感藏了近二十多年,究竟值得吗?”
  菊姑笑的很凄婉,不打算隐瞒下去,语气很是沧桑“有什么值不值得的,爱了就爱了,没了就没了,人怎么能控制得了自己的心呢……”
  我伸手牵住菊姑的手“知道吗菊姑,从小到大我都把你看成我的第二个母亲一般,但最近的两年我才真正的理解你,这么久以来最感动我的并非是你二十多年如一日的爱着一个男人,而是你竟然能在自己的爱着的人的妃子面前守了这么多年,照顾母亲,照顾我,就凭着,你就是我最尊敬的一个人……”
  菊姑早已泪眼婆娑,隐忍不能说
  “你从来就不是没有管住自己心的人,所以,你才不会做出珍珠所做的那些事……
  而母亲也未必就不懂你的心思,她让你把白芍药花籽带给我,就知道我一定会留你在身边,不放你走,因为她不想死了之后还捆住你,她希望你晚年能过得好些……
  芍药的花语,连并着这一切,这些,你,都懂得吗?”我轻问,心间隐约的酸涩而疼痛
  就是有人会拥有如此的深情厚谊的友情,可以托付,可以信任,也有我这种只剩追忆可寻的曾经的友爱……
  将离,母亲一早就知道了这一段路的终点在于何方,说她如此喜欢芍药花,不如说她喜欢花背后的那段愈深愈疏的感悟。
  她抑或者是我们每一个还活着的人总有一天都将远离而去,花依旧,风依旧只是那个藏在花间笑的人却不再依旧了……
  菊姑失声痛哭,掩住脸,却掩不住溢出的眼泪,溃堤般的深陷悲伤之中久不能平
  我静静地站在她的面前,轻轻的伸手扶上她的肩膀
  很多时候语言都是禁忌的,当你能感同身受对方的内心的时候,往往都是缄默不语的陪伴着……
  等我们走到雨和苑的时候已是半个时辰过去了,不过和妃还是兴高采烈的把给没出世的小婴儿做的那件朱红色袍子和一双可爱至极的小鞋子拿出来给我看
  和妃的手工简直了得,小衣服里外翻了个遍竟连个线头也找不到,我抬手仔细摩挲着那朱红色的料子,心头的暖意缓缓而上,不自觉的叹息轻溢出口
  没坐多久,见天色已经愈发的模糊,我准备回宫
  菊姑挑了灯搀扶我,结果在池边看见依旧在驻足的珍珠.我撩了一眼,示意菊姑绕道而行
  总算回到凤宫,抬眼便看见李德胜正守在门口四处张望
  “公主,您可回来了,皇上在青园等着呢……”
  我问“什么时候来的……”
  “散席了之后就来了,看您不在,也不让小的去雨和苑找,就一直待在里面休息……”
  我点了点头,缓缓往青园里面踱步而行……
  “来了?怎么不让李德胜去找我,我就在雨和苑跟和妃她们聊家常呢 ……”我掀了帘子进屋,燕文寒秋的龙袍尚未除去,正斜着身子靠在卧榻上看我的平日里乱写的东西……
  他抬眼朝我露出滴水般的笑容,温和极了“想知道我的夫人到底有多少个百变的面孔……”说着起身过来牵我的手
  我浅笑看他“百变又如何 ,反正万变不离其中……”
  他伸手扶我坐上榻,帮我脱掉鞋子,附着身仔细端倪我浮肿不堪的脚面,用手轻拭,淡淡的问“怀胎十月果然很辛苦,之前你的脚小巧玲珑,羊脂白玉似的,如今却肿的像个包子,疼吗?”
  心里掠过一阵温暖,我摇摇头“不疼,不过有些酸胀而已……”
  “菊姑,给皇后端盆热水来烫烫脚吧……” 菊姑应是,过了一会端进来一盆热水
  “我来吧,菊姑去忙……”燕文寒秋径直走过去把菊姑手中的铜盆接过手,走到我身旁,缓缓蹲下身把盆放在地上,伸手给我脱袜
  我慌了,赶忙把脚往回收“你做什么 ?这可使不得……”
  燕文寒秋见我不肯,仰头对我微笑,像是静池里绽开的一朵雾莲般绝美“你给我生子遭了这么多的罪,就让我给你洗一次脚又有何妨?”
  我还是执意不肯“宫里这么多妃子每个人都给皇上生育子女,那皇上岂不是成了……”后面的话我说不出口,想说像是洗脚工,想笑却又不敢……
  “怕什么,你就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农夫,你就是农夫的老婆,农夫给老婆洗脚哪还有那么多讲究,不洗水要凉了,快伸过来……”
  我执拗不过,乖乖的把脚放在盆里,温热感源源不断的从足尖传到腿上,再加上燕文寒秋一下下撩水按摩,因为浮肿而酸胀的感觉缓解了很多。
  他洗的认真,连头都不曾抬起来过……
  如果,一个多么美好的字眼,如果我没有穿越到南梁的落芳苑,如果我早已在那次冲动中同子瑛私奔,如果燕文寒秋并没有真切的爱上过我,那么,此时此刻,我又会在哪?做着什么事情?
  我感叹,心思复杂却又暖暖的回味他刚刚的话
  不得不说,如果我们真是一对农夫夫妻也未尝就不好,能唯一的拥有彼此,想来我应该比现在轻松很多吧……
  何必当初
  橘色的烛光把整个房间染成一片晕黄色,我和燕文寒秋各坐在卧榻上的案几一边,面对面,脸对脸,他批折子我看书
  我从不择书而看,信手撩起哪本就看哪本。屋子里静谧极了,只有偶尔爆烛的噼啪声和我翻阅时发出轻微的悉悉窣窣
  菊姑有时候会进来给我送来水果和燕窝粥,也会添一些茶水给燕文寒秋备好,我们常常就会维持这种状态很久,互不干扰又相互陪伴,感觉非常的舒服而自然
  我想燕文寒秋在某些方面有和我一样的喜好,比如,我们都喜欢这样的陪伴方式,都在对方不愿被打扰的时候保持旁观者该有的沉默,不多问也不多话,心知肚明然后用自己的方式陪伴对方或者安慰对方
  这是夫妻间的默契吗?也许吧……
  到如今,我真的不强求那些东西了,婚姻是这样一种持续性的状态,会在无知无觉的长时间之中默默无声的抹去那些我们□和精神伤上的棱角,走到一个时段,后头再看前路
  原来这段路如此的崎岖如此的坎坷却还是要一路的走过来,就算有捷径可选或者有更美好的风景去追却还是没有办法改变我们面前的路,于是,我们都是不能回头,无法计较的往前,始终在这条属于自己的路上不断往前推进,走得越远越才会发现,如果是自己要走的那条路,无论发生什么都还是要走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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