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成说》第93/120页
突然被身后的人用力的扳过身子,我不得不被迫与他面对面“箐箐,你相信我吗?信吗?”
燕文寒秋的眼里一片黑漆漆,似深不见底的深洞,我无法解读其中任何一点点含义
“你,相信我吗 ?”他重复,执拗的盯着我问,仿佛不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便誓不罢休。
我有些气息不稳,难道他知道了什么?怎么可能?
“信吗?”我看着他的那双眼深邃,迷茫,倔强而又有些柔软的疼痛深纳其中,我很想开口把自己心里那些不清楚不确定的事情统统问个明明白白,我想把我的不安和愁绪都摊给他看让他知道,我想让他知道
可是短暂的相视瞬间里内心里又翻覆了所有一切,我不知道那是如何的感觉,发冷,发紧,发沉,心已经无所感触,只听见自己嘴里冷淡的吐出一个字“信……”
然后我看见面前的那张国色倾城的脸绽放一抹苦涩的微笑,苦若黄连,疼比穿心,可竟然还会现这么灿如夕阳流彩的笑,仿佛那笑比牵紧的一根丝还要脆弱,一碰就断了。
几欲归去,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感觉燕文寒秋,顿时心绞疼甚于刀割,终还是心里有爱,所以他的一分一毫的疼痛都会牵扯到我的敏感神经,悲伤,一触即发……
他紧紧的把我拥在怀里,似想把我揉捏进他的身体里面一般,勒得我的身子发疼,可身体的疼痛又哪里比得上心疼的万分之一呢……
我蹙眉,闭眼,燕文寒秋,终是你辜负了我还是我辜负了你,我们之间的那些纠结和缠绕又怎么能计算的清楚……?
再一次见到额图泽是在他启程回西乌的时候,一若平常的老实持重,对我和燕文寒秋都是毕恭毕敬,他最终还是同意说服查克希随后征战南梁,这在燕文寒秋看来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而对于我来说更是多了份保证.临走时他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一定要多多关照和妃,我明白他的意思,点头应允
也许这算是一种契约协议,我迈出了这一步,就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额图泽走了以后已是深秋接初冬的季节,我前后思考了几天终还是决定盘泞江的工程继续兴修,只是重点已经偏向加固和航道,至于灌溉和清淤我已经慢慢的把这些撤出临时的计划之中,人力物力和财力的逐渐抽回,让盘泞江的修建维持在一个发展却缓慢的局面之中
燕文寒秋看了我的折子有些不明白,他想了又想,抬头问我“加固是怕泛洪,为何清淤置于后却把航道置于前?怎么想来都觉不通……”
我看他“之前看过南梁和北邑之间的地图无数吧,你也看到了,盘泞江最后是经南梁境内绵延数百公里最后注入大海的,而你在看那些战线的展布是不是有些是近于这条江的?”
燕文寒秋一定神,并未去翻找地图,也对,南梁和北邑的地图早已经无数次深刻于他的脑海之中,他点了点头
“既然有战场急需要有不间断的供给,你的大军要千里迢迢的从北地南下定是车马疲顿,于此,出行前的装备供给一定不够之后长时间的战争,所以,大营的后方必安在可供给区域之内,否则必输无疑……
可车慢路远,不比航船来的快且轻便,尤其是我们的地形几乎就是顺流直下,若是后方供给的一条航线,那么省时省力还很便捷……所以,我无论如何要先开了航道,就算是停下所有的工程,这一步决不能停……
而造船的事情已经准备多时了,如果有一个月的时间准备还会更充分……”
燕文寒秋听完我的话倒也没有太大的惊奇,而是一脸的不明意义“竟也连战线的布置都不曾问过我就能安排的这么有理有据,你的本事够大……”
我了眼看他“如果我说的没错,那么就该可以准备装船了,不过现在还打不到那么远,所以稍微晚晚也无妨……”
“你若肯问我,我定会告诉你所有……”燕文寒秋开口,面上无喜无悲
我淡笑摇头“无需这般……”
燕文寒秋似乎还有话要说出口,可最终还是吞了回去,我不再注视他,低头给他备茶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的关系竟变得如此的诡异迷离,我猜不透燕文寒秋的心思,亦如燕文寒秋对我的心思的模棱两可的估计
如果说子瑛曾经是我们之间的一根刺,刺可以被时间掩盖.南梁则是我们之间的一条银河,他对我不能全然放心,我亦无法感到合适的安全,把我们越隔越远的是我们特殊的身份还是我们本身存在的不信任感呢?
我越是心思沉重人越是难过,头疼,疲倦,统统向我淹没过来,我只能硬撑……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初三是燕文寒秋点将出征的日子,我依旧站在当初送走文魏和文秀的高台之上看着他再一次从我身边的燕文寒秋的手上结果那面将军令
此战函谷,他就是先锋的将军
我冷眼端看他 ,正如他抬身一刻同样看我的眼色,不甘不服,甚至是有些幸灾乐祸……
如果文魏没有按照燕文寒秋当初承诺过我的那般放子瑛一条活路,那么我发誓,文家将会在我的手中成为一个只属于过去的回忆,我死都不会饶过,一个也不会……
思及此,我露出淡淡的笑看着他,他一愣,定了定身形,俯身给我们拜礼……
文魏带走了三十万大军直逼南梁的边守函谷,而我也知道就在同一个时候远在齐越之地的程萧也一定得到了燕文寒秋的指令正在后方悄然的靠近函谷,然后两面夹攻即便函谷在固若金汤还是有一个不懂军法的子瑛守关,在遇上文魏和程萧这样的将军,函谷定会失守……
回来的路上,我没有回青园而是直接去了雨和苑
和妃似乎已经等了我多时了,寒暄了半许遣走身边的人小声跟我道“父亲大人交待过臣妾,将来必会以皇后娘娘马首是瞻,如果有什么要交代的尽管吩咐下来,我们必定全力支持您和三皇子,只愿皇后娘娘能稳坐东宫,母仪天下……”
我宛然一笑“你父亲的意思本宫懂了,本宫的意思相比你父亲也懂了,如果能这样就最好,后宫从不是静水之地,多做打算总是不错的……”
和妃点头“皇后娘娘说的极是,那文家在朝中势力甚广,您可千万要为三皇子多着想着想才是……”
我扭头看他“你受教了不少……”
“臣妾也是看清楚这风向,说见风使舵也好说安身立命也好,都不过是想图个安稳太平,可如果将来她若是只手遮天那其他人再无半分立足之地了,这点人人皆知……”
时间能改变人,爱情也能改变人,却从来没有一种东西能迅速的把人改造成如此地步,后宫果真是个风生水起人杰辈出的好地方……
昨天的和妃,今天的和妃,还会有未来的和妃
我笑了笑“只要知道深浅不做些自以为是的事情又何须斤斤计较,可若是要相悖而行的话,可就不好收场了,这些话大家共勉吧……”
和妃没在接话,似乎明白了什么……
借他之手
西乌的贡银一共有八万万两,我允许他们两次凑齐,第一次只需三万万两既可,燕文寒秋对此没有任何意见,我也就安排下去了。
这次征战朝里的人空了三分之一不到,趁此机会燕文寒秋开始把之前重重关卡把关而选拔上来的自己的人纷纷安插进去,这一举动让朝中的文家人甚为不满,又是联名上奏声称这些人员上的安排扰乱了朝堂的秩序,混乱人心
燕文寒秋自然是不肯去就,坚决不愿更换以安插的官员,还颁出法令重新规定了官员选拔的制度.以文致远为带头的一干人等坚持反对此法令,反对的折子一个又一个的呈到燕文寒秋的面前,无外乎都是冠冕堂皇的理由,经验不足,人心动荡,竟直言不讳的说皇帝这是意气用事,大胆启用新人非但不能达到理想的目标还会让前方作战的将军们心不安,外战难胜……
这是从燕文寒秋登基以来同文家最为激烈的一次对峙,之前安排的一些小小的动作文家人早已心里有数,无奈不好扯破了面子闹僵只能忍着
这次在一些心腹离朝之后见燕文寒秋企图改革原有那种盘根错节的官官相护的官场文家人终于坐不住了,死也要维持现状以保护自己的利益
燕文寒秋是他们一手扶起来的皇帝,整整花了十五年的时间栽培.当初燕文岱真丢下这么个烂摊子给了燕文寒秋,文家战胜皇后一族之后自然是只手撑天无人能及,现下年轻的皇帝翅膀长硬准备要逐渐脱离他们的挟制的时候他们跳脚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燕文寒秋因为在朝堂上被文致远和文康的联手对抗气得不轻,回到青园时还气息不稳,脸色冷的很
最近朝堂上的风波我自然是一清二楚的,可燕文寒秋没有问我意见,我只是默不作声,不想在这个多事的关口上惹上不自在
烨儿最近学会了握笔,快四岁的他已经可以握笔端坐在案前涂涂画画了,虽看不出到底画了写什么,可毕竟是了不得的进步我高兴的很,没事的时候就陪在他身边看他对着图册仔仔细细的学着上面的图乱画
“文致远这个老贼,到最后竟然把那么多歪理说成再正当不过,还把出征的人拿出来当挡箭牌,难不成真以为我是怕了他……
就算这事情闹到父皇那里又如何?父皇未必就会为了这事再出暄和宫……”燕文寒秋的话有些阴狠,烨儿顿了顿手,扭头看自己的父亲,小脸上的表情严肃的可以,眉头轻蹙
我摇了摇头,扶了扶孩子的小脑袋
我淡语“既然文致远觉得现在为时尚早,那不妨迟一些时间也好……”
燕文寒秋侧眼“你也这么看?那老东西不过是给我个下马威罢了,想一直牵制我?想都别想……”
“当初我们让文魏去打南梁是希望能够一石二鸟,如今一点成绩还没有,文家你就动不得,即便要动也不要全动 ,或者说在他还有反抗能力之时不要轻易动他……”
燕文寒秋还是觉得不解气“我毕竟是君他是臣,何以朝臣比皇帝还要趾高气扬,只有让我的脸面何存?日后还如何服他人?”
“黔驴技穷……”我答
“你……”燕文寒秋有些恼
“文家人对惹怒你的后果再清楚不过,他敢惹是因为他知道他有路可退可保平安,而我们呢?不也是如此?见到对方的弱点就会毫不犹豫的奋起攻击,直至他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在朝堂之上在两国之间也可不是趁人之危,这叫技巧……你反过来想想,想要收拾文家自然是从文魏开刀,现下动他时间是不是尚早?
文家靠的是文魏的军功,文致远的高位,文贵妃的后宫地位,最重要的是燕文卓的未来,文家想得到无非就是这个……”
燕文寒秋盯着我看,似乎很仔细的在分析我的话
“我觉得你有些心急了,我说过除掉文家根本不必借你我之手,自然有人会替我们动手,而你这么早就打草惊蛇会让文家有准备的
退一步说难听些,皇上被文家扶上台又被牵制多年这个事实又有谁不知不晓?别人不说不代表别人心里不懂得,既然如此,你还为这一时半会的没面子生什么气,
小不忍则乱大谋,他要高高的飘在天上你就成全他,等到时机一到,就让他就跌到最惨,这就是世间最远的距离,就是碧落与黄泉之间的距离……”
燕文寒秋眉目间的冷淡依旧,我收眼“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里面的道理皇上自己分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