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仙》第2/102页


  这是何等的荣耀,可这层层的荣光下,却是白家最痛的伤悲。
  清风荡,雪花飘,琴音阵阵,弥散在空气里,不知飘向了何方。
  一棵梅树下,一白衣男子怀抱古琴靠树而坐,这天籁般的琴音便是从男子的手下传来,一头及腰的长发披散开来,这头发虽长却并不是很好,黑色的发丝中夹杂着不少的灰白发丝,长发遮住了男人整整一半面容,只露出的另外一半面容也不是倾城绝色,只能说是一般之姿,仔细看的话,男人的眼角已有几条细纹。
  瘦削的身子被包裹在白色的衣服下,暗示着这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并没有他两位兄长那般的健康。
  白家三兄弟,老二白岩武技出群,从小便显露出极高的统帅能力,时至今日已是清风国的第一将领。
  老三白风,虽然没有武功天赋,却是对於修仙极为热衷,拜剑门为师,此时已能御剑乘风!翔於天地之间,乃为清风国唯一的仙士。
  相比两个弟弟,出生时天现瑞兆的白清,既无统帅的能力,也无修仙的天赋,而且还自幼体弱多病,今年已是三十四岁的他不但没有任何过人之处,甚至连个普通人都不如,昔日的荣光,成了今朝的嘲笑。
  对於这个“琴城瑞王”,又还有多少人记得?多少人将他遗忘?
  不知何处清风,冰凉刺骨,吹拂起了男人被头发遮盖的左面半张脸,本应该是白皙的面容上竟遍布狰狞的血纹,宛如蛇蝎一般突兀在男人的左脸上……
  这张本就普通的脸上印上这般可怖的印记,却是连普通也称不上了。
  而这张脸,自他出生到如今,已经伴随他整整三十四个年头了。
  三-荒唐亲事
  南方的雪总不及北方那般的狂,温温柔柔的洒落一地雪梅,覆盖了薄薄的一层冰凉,掩盖了白雪下的黄土。
  白家大宅内深处的一个书房内,传来了老三白风的惊吼声:“什麽?!这……这怎麽可能?荒唐!太荒唐了!夜国的人都是疯子,难道皇上也疯了不成,竟……竟然答应了这荒唐可笑的婚约?”
  “哎──”一声叹息,性子比起白岩要温和的多的白风听了这消息都震惊的不得了,更别提白岩当时听到皇上提起此事时有多麽的震惊了,可是事已至此,又有什麽办法呢?
  白岩对白风安抚道:“三弟,我初听此事时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可是这确实是事实啊!皇上已经答应了夜国的婚约,只怕不到春暖之时便要将大哥送过去了。”
  白风虽已为仙士,平日性子温和,仙风道骨,可听了这荒唐无比的消息却仍是忍不住的心头起火,他咬着牙恨恨说道:“难道真要把大哥嫁去那夜国做皇後不成?荒唐!太荒唐了!男人……男人与男人怎麽能成婚?”更别提是成为一国之後了,这怎能让白风惊讶不已?
  从另一方来讲,白风与白岩都是白清的弟弟,虽然身为大哥的白清在外人眼中不过一个可有可无的废人,但在两个弟弟看来,正是这个哥哥给了他们缺少的亲情关怀。
  此时此刻,一想到自己的哥哥竟要离开家乡成为别国的王後,怎能不让两兄弟着急,奈何皇上竟答应了这门荒唐的提亲。
  “皇上怎麽会答应这门婚事?”白风皱着眉头气愤的说道,“大哥平日门都不出两步,怎麽那夜国的人偏偏选中了大哥,我看这事有问题!决不能让大哥去那夜国!”
  白岩摇了摇头,叹气说道:“三弟,你身为修仙之人怎麽就忘记了一个传说?”
  白风闻言脸色一变,颤声说道:“你……你是说……”下面的话,他是怎麽也没有办法说出来。
  白岩点了点头,沈声道:“苍茫大陆七国,我白清国中只有你一人修成了仙士,可放眼夜国,竟在短短二十年里出现了上百仙士,数十名散仙,这是何等的天威?天降鸿瑞於夜国,统一七国不过早晚之事。”
  白风仿佛全身脱力般坐在了红木椅上,两眼失神的喃喃自语道:“天降鸿瑞……天降鸿瑞……想不到这一世的天神出在了夜国皇脉之中。”
  三千年前,苍茫大陆本为一国,後天地动荡,战乱纷争,一国分裂为七国,苍茫大陆更被一条界河分为了南北两块陆地。
  传说,这一切的背後,乃是上界天神陨落的後果,而当天神再世时,必将是苍茫大陆统一之时,伴随着天神再世,必有万千仙神转世,只为天神护法。
  显而易见,那夜国发生了什麽事情。
  “原来是那样……”白风摇了摇头,面上一片死灰,天神再世的确是好事,这意味着苍茫大陆将迎来盛世祥和,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哥哥要去夜国,白风心中便苦涩一片,难以割舍。
  “可是这与大哥又有什麽关联?”白风想不明白。
  “哎……我也不知道。”白岩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无奈的神色,“这事还是让我去向大哥说吧。”既然是上天的旨意,那麽他们又怎麽阻拦的了?想必皇上如此干脆的答应这门荒唐亲事,也是想在未来与夜国构建良好的关系。
  仙人出世,谁能阻挡?
  纵使其余六国有所不满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凡人的力量再强大,也无法与那万千仙神对抗。
  黑色的靴子踩在雪地上咯吱作响,一个英俊挺拔的玄衣男子慢慢的走向了白家大宅的後花园,还未踏入其间,便已听闻丝丝缕缕的琴音从其间飘零而出,恰似一抹恬淡,抚平了白岩眉间的山峦。
  从小到大,自懂事起白岩便生活在了这天籁一般的琴音之中,记得那时他不过三岁大,总是像个琴童一般蹲在那白衣人的旁边,默默的听着,看着,转眼即逝,竟已过了二十五载,这一步步走来,仿佛踏遍了岁月的痕迹,不变的,是那依旧的白衣,琴音,梦一般的男子……
  白岩默默的站在一旁,仿佛回到了从前一般,依旧像个琴童一样聆听天籁绝响。
  “二弟,何时来的?”琴音停时,白清已经发现了他英挺威严的弟弟,走到了白岩身旁,不由赞叹他这弟弟竟生的如此好,不知迷倒了多少少女的心。
  “大哥。”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白岩伸手便把男人搂进了自己怀中,“你身子这麽凉,我帮你暖暖。”说罢,自身运功释放一股股暖气,沁入了白清冰凉的皮肤之中。
  苍白的面颊慢慢变得红润起来,白清没有推开这个一见面就把自己搂进怀中的弟弟,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个二弟便总爱搂他抱他,像是想起了从前,白清靠着白岩结实的肩膀温声说道:“记得你小时候还是个胆小鬼,每次打雷便缠着要我抱你睡,比起三弟来,你可是胆小多了,可谁曾想到当日的胆小鬼今日已是护国大将军了。”
  “大哥,那麽远的事情了你还记得。”白岩紧紧拥着白清,白清又怎麽知道那时的白岩不过是借口想与他睡在一起罢了。
  “大哥,今晚我能与你同睡吗?”一想起那道圣旨,白岩便心痛不已,他是多麽的舍不得他的大哥,不知道这份情是亲情还是已经在岁月的流淌中不知不觉变质了。
  白清轻笑道:“你啊!都已经是个大将军了,还像个孩子般。”对於白岩的此番要求,白清并未多想,只是当作弟弟长久分别以来再次相遇的思念之情。
  而表面平静的白岩此刻内心却是翻腾不止,搂着男人的双手力道更加大了。
  四-最不该的爱
  冬雪宛如地上明月,映得黑夜一片明亮,夜风徐徐,冰雪簌簌吹落地面。
  徘徊在房门外,皱着眉头的英挺男子像一座雕塑般站在外面已经整整一个时辰了,动也不动,仅仅一门之隔,却怎麽也没有勇气去敲开这扇红木门,向屋内的男人说出残忍的事实。他怎麽忍心呢?
  他怎麽忍心将最爱的大哥推向一个未知的国度,未知的将来。
  “咳咳──”屋内烛火摇曳,透过门窗隐约可以看见一个披着头发的男人正坐在案前埋首书籍之中,几声轻咳让白岩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一声叹息,白岩挪步离开了房门,拿了一碗姜汤後又走到了白清的房门外,轻轻扣了扣门:“大哥,睡下了吗?”
  “没呢,进来吧。”屋内传来男人温润的声音,在冰冷的冬日里,如同一股暖流让人有着说不清的舒服。
  “咯吱”一声,轻轻推开了房门,白岩手捧着冒着热气的姜汤放到了白清的桌前,温柔的说道:“这麽晚了,怎麽还不歇息?”
  倘若让平日跟着白岩的士兵们看到如此温柔的男子大概要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白岩乃是清风国的第一大将,不仅武功了得,在民间更素有“玉面阎罗”的称号,从这个称号上也能端倪些许白岩平日是个怎样的人了。
  阎罗露出这般温柔贴心的样子,怎能不让人惊讶呢?
  只可惜他这番模样也只有在大哥白清面前才能出现。
  “这不是等你吗?怎麽忘了今日你与我同眠的约定,你这个大将军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指尖轻抚透着热气的瓷碗,白清低头轻饮了一口姜汤,热呼呼的汤水灌入喉间,有些冰冷的身子立刻从腹间升起一股暖流流遍了全身。
  “大哥,在看什麽呢?”关了房门,白岩靠着白清坐了下来,一手自然而然的揽住了男人的肩膀,男人的肩膀不似军中男儿那般的厚实,也不似女子般的单薄,隔着薄薄的青色衣服,透着淡淡的体温。
  在低头看男人手中书籍的时候也因此凑近了白清,白岩的鼻息间尽是属於男人的清香气息,一时间竟变得有些恍惚。
  “不过是一些打发时间的闲书罢了。”白清笑着合上了手中的书,白岩一把夺了过去,说道:“让我看一下。”
  “霜寒露重月如玉,
  夜夜难寐,
  今更难寐。
  婵娟千里知为谁?
  今宵良辰人独醉,
  思也伤悲,
  念也伤悲。
  何日与君再相会?”白岩拿着手中的书,慢慢念出了纸书上的文字。
  “别念了。”被白岩念了出来,白清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羞恼之意,伸手便把书本夺了过来,本以为自己这个二弟会取笑自己一个大男人还读些情爱相思的诗词,但看白岩却意外的是一副神色沈重的样子。
  “二弟,你怎麽了?”白清担忧的问道。
  “没什麽。”低头叹了一声,白岩望着离他不过咫尺的白清,这个男人生的不美,也已经三十有四了,甚至有半边脸都可以称之为“容毁”,可就是这样一个和他有着斩不断血亲关系的人能让他心动。
  被白岩这麽直勾勾的望着,白清下意识的低下了头,遮盖了半边脸颊的灰黑头发跟着垂了下来。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礼,白岩将头折了过去,笑道:“大哥莫不是有了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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