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火葬场纪事》第30/81页
只是那日阿孟却无法去问谁到底出了何事。
也是今日方才拦下了看起来憔悴许多的谢江清,央求他将那事情真相说了,“便是谢大人不说,奴婢也能猜到小姐大抵是为了江州那些百姓用她自个去换药了,来问您只是想要个答复,到底是也不是?”
谢江清没敢去看阿孟的眼睛,他这些日子每每回想起那天明明是自个守在破庙外头却没能将沈昭禾护住便极为悔恨,但阿孟将话都问到这份上了,他也没想瞒着,沉默着点点头。
阿孟眼圈瞬间就红了,“那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将小姐找回来?”
“已经带人在破庙里头找了好些天了。”谢江清的声音沙哑干涩,同往日清朗的声音没了半分相似,他一直低着头,仿佛被抽去了灵魂一般叹了口气,“还未曾找到线索。”
顿了片刻,又道:“不过我一定不会放弃,我会日日去寻她,直到找到她为止。”
阿孟的眼泪已经是落了下来,她轻声同谢江清道了谢便要转身离开。
谢江清见阿孟并非是往沈昭禾住的那屋的方向走去也不禁有些担忧,开口询问道:“阿孟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他知道沈昭禾与阿孟之间的感情是很好的,若是有朝一日沈昭禾回来,想来也不会想看到自个身边的人出了事的。
阿孟没回头,只是依旧轻声道:“小姐是为了江州那些百姓才身处险境的,如今她还能不能回来都无人能够保证,奴婢不求小姐能流芳百世,可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总不应该再扣在她身上了。”
“殿下,他也应当知道知道我家小姐是如何被冤枉,被陷害,被欺凌的了。”
第035章
最终是谢江清带着阿孟一起去见的徐淮意。
若是从前, 徐淮意连见不见沈昭禾都是说不定的,更别提说只是沈昭禾身边的一个婢女了。
可如今情况却变了样,沈昭禾出了事, 他虽然嘴上从未承认过, 可心里却清楚, 他心底是有愧的。
“你有何事情要同孤说?”徐淮意没看阿孟, 只略感疲惫的问了一句。
阿孟先是同徐淮意见了礼,然后方才缓缓开口, “奴婢知晓了小姐是为了江州百姓而身处险境之后, 便觉得有些污名不应当再沾染在小姐身上,于是便想过来同殿下说明实情。”
徐淮意原以为阿孟来这儿应当是想要问沈昭禾如今情况, 却不曾想她一开口竟是提及了当初的事。
也是, 她若是只是想要知晓当初的情况,那直接问谢江清就好了,也无需再来这一趟。
“江清。”徐淮意看了一眼一同进来的谢江清,“孤交代你的事,你还是先去办吧。”
谢江清明白这是要支开他的意思,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阿孟,阿孟也明白这层意思, 便朝着他轻轻点头。
谢大人帮自个的已经够多了, 也不应当再连累他了。
谢江清见她如此反应,也算是安心了些, 便告退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徐淮意和阿孟, 徐淮意先开了口, “你是想说当日春日宴之事, 对吗?”
“是。”阿孟点头, “当日小姐接了曹小姐的邀约, 只是去参加春日宴并未有旁的心思……”
阿孟打定了主意,必定是要将当初那些事情明明白白的同徐淮意说了才行,从前小姐觉得同徐怀意解释什么他都是不会相信的,事实也确实如此,可如今却不相同了。
小姐为了江州百姓牺牲颇多,但凡殿下是个有心的,都应该能想到小姐不会为了一己私利去陷害嫡姐吧。
阿孟慢慢将当日所发生的那些事儿说了出来,前头徐淮意神情都还正常,只是听她说到这一切都是沈苏苏暗中谋划之时皱起了眉头来,“你是说这竟是苏苏暗中谋划?”
“是。”阿孟能听出来徐淮意说话语气中隐含的怒气,可还是坚定的给出了答复。
她就是要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当初明明是沈苏苏喜欢上了万俟砚,却又舍不得徐淮意这份痴心方才让事情变成这样,凭什么可以什么都不承受?
“胡说八道!”徐淮意盯着阿孟,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可却很明显能感受出来他已经是发了怒,“沈奉仪此次确实是立了大功,可即便如此,她身边的婢女也没资格在孤面前抹黑苏苏。”
阿孟咬了咬牙,正欲开口,却听徐淮意道:“你可以出去了。”
明显是不想再听她多言,可阿孟不甘心,她来这一趟是要替自家小姐洗清污名的,眼前之人是这一切根源,他若是信了,那就不会再有人敢污蔑自家小姐了,他若是不信,那这事便没法子了结。
所以她头一回大着胆子违抗了徐淮意的命令,继续道:“大小姐对南岐质子早有心思,可又不想让您这边断了心思,想吃两头的好处,便要害我家小姐……”
徐淮意没料到眼前这个小小的婢女竟敢违抗自己的命令,本来因为疫症的事情就已经是闹得心绪不宁,又加上沈昭禾的事,如今这个婢女还在这儿说这些他的想听的话,这些事儿聚在一块,让他心中顿时生出怒火来,克制不住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这一下声音很大,可是阿孟却仿若没有听到一般,继续道:“我家小姐初时也不愿相信大小姐竟能做出这些事来,可谁曾想那大小姐居然上门挑衅,在殿下和老爷面前用的是一套说辞,到了我家小姐这儿却又用上了另一张面孔……”
“来人!”徐淮意瞧见这婢女竟是如同疯了一般,不管自己如何举动都不愿意停下来也是头一回没了法子,只能是把外头的守卫叫了进来。
李拂这会儿在帮着处理疫症的事,外头守着的只有两个守卫,二人听到徐淮意传唤,自然不敢耽搁,忙推门走了进去。
“赶紧把这婢女带走!”徐淮意心烦意乱指了指阿孟,“找个屋子把人关起来!”
守卫会意,走上前一左一右将阿孟架着往外面走,阿孟挣扎不得,只得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大声道:“殿下若是不信,可以去查,老爷已经知道实情……”
书房的门关上,徐淮意的耳边总算是清净了些,他轻轻叹了口气,方才阿孟说的那些话,要说他完全没听进去也是不可能的。
可他印象中的沈苏苏,生性纯善,连地上一只蚂蚁都是舍不得踩死的,怎么会为了利益去陷害他人,且苏苏对他的感情徐淮意从未怀疑过,这会儿突然让他接受那个女子喜欢的从来都是另一个人岂不可笑?
又过了两日。
温夷这些天几乎是不眠不休的找寻着治疗疫症的法子。
徐淮意让人将以女换药的骗局揭穿,告知他们换来的药根本不能将疫症根治,他没法强行去阻止这样的交易,毕竟疫症蔓延,江州已是人心惶惶,他若是再去强制约束百姓,就怕他们生出逆反之心来。
到时候局面就真是全然不可控制了。
初时,大家听说这是骗局是无人相信的,这话说得再怎么好听总归也比不过现实来得有说服力,至少在现在看来,那些服了药的人身子都已经恢复正常,若是假的,怎么能有这样的效果?
可是到这几天,就有人发现情况不对了,已经有好几个人在用了那药身子恢复正常了之后却又突然复发,甚至于情况比起之前还要危急。
这下那些人方才知晓徐淮意所言非虚,一些迟疑着是否要去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交易的人也彻底没了这种心思。
可原来江州有些人还能指望着以女换药的法子来保住自个的这一条命,如今知晓了这一切不过是一场骗局仿佛是被夺去了最后的希望,心里自然越发不安。
如今的江州表面看起来安静,但实际上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那风雨来之前最后一点点宁静罢了。
但也并非是没有好事的。
好事便是谢江清找到了沈昭禾,或者说,沈昭禾被送了回来。
谢江清已经同那破庙耗了好几日了,能找的地方都查了个遍,却死活未曾找出什么端倪来,若不是底下人拦着,他真想直接将这破庙给挖了。
可那日回驿站,他一掀开马车的帘子正欲上去就瞧见里头多了个人,即便那人躺在马车里并未露出正脸来,他也只往里面看了一眼,他却认出来了那正是沈昭禾。
那一刻,他连呼吸都不自觉的变得急促,身子也克制不住的颤抖,当他上了马车,终于是小心翼翼的触碰到了沈昭禾的脸,确定了她还在呼吸,知道了这不是幻觉的时候,他忍不住的将她拥入了怀中。
这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为越距的事,纵然心头有一千个一万个声音在告诉他说他不能这样做,但是他还是没有克制住自己。
马车摇摇晃晃的往驿站的方向驶去,谢江清松开了沈昭禾之后方才瞧见她衣服上的血迹,再加上她脸色苍白得有些可怕让谢江清的心不自觉得有些不安,只得对着车夫吩咐了一句,“加快些速度,我有急事。”
外头的车夫连忙应了一声,然后用手上的鞭子对着马屁股抽了一下,马匹吃痛,拉马车的速度也提了上去。
平日里便是乘坐马车,这段路也至少得花费半个时辰,可这回却只花了平日一半的时间。
到了驿站,马车刚停稳,谢江清便抱着沈昭禾进了驿站,车夫转头看见谢江清是抱着一名女子从自个马车中下来的都傻了眼,他怎么不记得马车里除了这位谢大人还有旁的人?
谢江清抱着人便往沈昭禾居所得方向赶去,遇上了李拂也顾不上解释,只让他帮忙去将温夷叫来。
李拂看清他怀中的人是谁之后也不敢多问,都没来及禀告徐淮意一声就去了温夷那儿。
温夷本来是在忙着研究治疗疫症的方子,一听谢江清竟是将沈昭禾救了回来,二话不说便赶着去了沈昭禾居所。
自从前头那些事儿发生了之后,他心里对沈昭禾便生出了几分钦佩来,旁的不说,只是她愿意以自个这条命去替江州百姓搏一条生路这一件事,便是少有人能做到的。
他到了沈昭禾那儿时,谢江清正守在她身边,见温夷过来急忙起了身,“温夷大夫,你快替她看看,她这个症状……我怎么瞧着有些像是疫症。”
如今江州患了这种病症的人那样多,谢江清与那些人也有过接触,自然知晓患了疫症的人大约会是什么样子的。
温夷一听这话也是一惊,急忙走上前查看,在替沈昭禾把了脉又检查了瞳孔之后,他不禁默了默,“是染了疫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