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火葬场纪事》第33/81页
京都来了人,运了几大箱子的药材过来,还带了一道陛下的旨意来。
江州的事闹得大,早就传到京都去了,那边原来没有动静是因为陛下想着有徐淮意在,他同这个儿子或许感情不深,但是他办事还是稳妥的,
哪曾想这江州的疫症竟是失了控制,一日严重过一日,这才送了圣旨过来。
徐淮意同送圣旨的人道了谢方才接过了那道圣旨,送旨的人顿了顿,又多提了一句,“殿下,陛下原是想着再给您一些时间处理这事儿,是太尉大人带头请柬,说是要封了江州的。”
“谢公公提点。”徐淮意明白他的意思,又同他道了谢,那公公说了句不敢当方才告退出去。
里头,谢江清思忖片刻开了口,“说起来,太尉许刻似乎同端王的关系不错啊。”
“嗯。”徐淮意点头,“这一步棋他怕是早就安排好了。”
“旨意上说的是让孤离开江州再将江州封城,可他知道,孤不会那样做,可孤又不能违抗封城的旨意,就只能将自个也封在里面,到时候整个江州就彻底成了一座死城了。”
谢江清听得心里一阵发寒,“端王手段真是阴毒,对您的性子也是极其了解。”
徐淮意手指微微用了些力气,“为了能给温夷再多一些的时间,你那边要抓紧查了,依着孤这个皇兄的性子,他这会儿应当是还在江州的。”
“他想留在这儿看着孤死。”
“臣明白。”谢江清眉头紧锁,“依着奉仪所言,在江州堤坝附近已经排查到了几处地方,正在一一搜寻中,当日送奉仪去破庙的车夫虽说还未找寻到,可今日臣已经找到他家中母亲了,据说那人甚是孝顺,万万是不会弃了亲娘就这样一走了之的。”
听了他的禀告,徐淮意的内心也算是稍稍安定了几分,“若是能证实徐景恪的过错,即便是不能从他那儿拿到解药也能跟父皇说事情出了变故,再给温夷一些时间的。”
谢江清点头,他这些日子忙碌的不行,可也是心甘情愿的,只要能让这事儿尽快过去,旁的似乎都没那么重要了。
第七日。
沈昭禾在用了缓和病情的药之后生生呕出一口血来,而后重重倒下,昏死了过去。
阿孟吓得手一松,手里的瓷碗瞬间摔了个粉碎,清脆的声响让她回过神来,慌忙跑出了屋。
她要去找谢大人,要去找太子殿下。
第037章
这些日子不管小姐病情是如何恶化, 小姐总说不需去同旁人说,也不需去找他们,“若是温夷大夫将那方子研究出来了, 肯定早早的便送到咱们这儿来了, 怎么会忘了咱们。”
“殿下和谢大人也都有许多事情要做, 你去找他们同他们说我情况有差了些, 能有什么用?只是耽搁了他们的事罢了。”
那会儿阿孟听她说得似乎是有些道理的,可又总觉得不对, 这会儿方才明白, 世上哪里有像自家小姐这样的人,不管是吃了多少苦头也是自个生生忍耐着, 还怕给旁人添了麻烦, 可她这一身的伤,本就是为那满城江州百姓承受的,不管是殿下还是谢大人,紧着她这边都是理所应当的。
阿孟这一路跑得跌跌撞撞,快到书房时还被一道台阶绊了一跤,她顾不上检查自个的伤势,爬起来又继续往前跑, 终于是要到书房了, 门口的守卫正欲拦下她要问问是有什么事儿,这样他们方才好去通传一声。
可阿孟直直的冲到了书房门口, 朝着里头喊:“殿下, 求殿下救命!”
里面的徐淮意握着笔的手一顿, 下一刻, 他推开了书房的门, 阿孟见了他连忙跪倒在他身前, “殿下,小姐她不知怎得……竟是开始呕血了,她这些日子情况一日比一日差,求您救救她吧!”
温大夫这些日子都不在驿站,据说是因着研究药方的事,他根据徐景恪给的那颗药确定了那方子里的好几味药材,但还有一些是很难可以断定的,他便需要一一试验,那便是一日复一日的用不同的方子去熬药了。
驿站里头实在腾不出合适的院落来赶这事,就在外头找了一处宽敞的院子来熬药,为了能方便些,温夷索性带着那几箱子药材搬了过去,这样也就不用来来回回跑了。
而沈昭禾这边,他是留了药的,只是只能是缓和病情的药,彻底根治疫症的药他这会儿也还未曾研究出来。
而谢江清,他这些日子几近是疯狂的在搜寻着徐景恪的踪迹以及他犯下那些过错的证据。
这也是为什么阿孟见沈昭禾情况不好没去请温夷,反而是跑到徐淮意跟前来求他。
徐淮意听她这样说,心里一紧,脸色也有几分难看,转头对旁边还有些没缓过神来的守卫说了句,“去将温夷叫回来。”
而后便大步往沈昭禾居所的方向走去。
待他推开屋门时,略显刺鼻的血腥气息混着药味横冲直撞而来,他没有顾着那些,快步走到了床榻边上。
床榻之上的人早已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瘦削苍白的脸庞上蔓延着大片大片的仿若腐烂的痕迹,嘴唇是干裂的,毫无血色的,连散落下来的满头乌发都没了光泽。
她躺在那儿,仿佛世界都只有泾渭分明的黑与白,除了染红了被褥的那一片血迹之外。
徐淮意怔愣的看着,心仿佛是在被什么牵扯着,一阵又一阵的发疼,他有些艰难的开口道:“她什么时候病得这样严重了?”
这些日子,徐淮意虽是不得空,可也有遣人过来询问过沈昭禾的病情,但这边给的答复大多是身子安好,无需挂念,可他如今见到的沈昭禾哪里有几分像是安好的模样?
“小姐她……”阿孟眼睛酸得厉害,可还是开了口,“小姐她一直说病情恶化是必然之事,同您说也是无用,不若不去打扰,这样殿下同谢大人更能将心思放在正事上面,能更快的解了江州之困。”
徐淮意顿住,不知到底是因为屋子里那阵血腥味太浓,还是旁的什么缘由,他忽地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大步往外头走去,屋门打开的那一瞬,没有想象之中的轻松之感,那阵压在心头的异样却无止尽的蔓延开来,他咬紧牙关,厉声道:“温夷呢?怎么还没来!”
温夷来得其实很快,他在知道了这个消息的时候连忙放下手里的事,随便披了件外衣便来了。
刚来江州的时候他一身青衣挽发,赫然是位温润如玉的公子,可这时候的他真是沧桑了许多,眼下的乌青的凌乱的头发也顾不上收拾,同从前真是很不相同了。
他到了之后进了屋,见沈昭禾竟是呕这样多的血也是一惊,把脉的手都不禁有些发颤,好生检查了一番之后,他原本就没几分血色的脸更是发白,转头同盯着他瞧的徐淮意和阿孟说了实话,“这疫症原先说是疫症,实际上也不是疫症,咱们这样叫他是因为这东西是能一人传一人的,可实际上是那端王放的毒,世上之毒从未见过可传给旁人,可见研制这毒的时候也是费了许多心思的。”
“只是既是毒,那便有个共性,进入身子的越多,那毒便要发作得更快,江州百姓虽大都染了这病,可他们都只是沾染得少,发病便也是一步步来……”
温夷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就被徐淮意打断,“所以她的情况到底如何?”
“很糟糕。”温夷摇头,“恐活不过三日。”
这天,徐淮意在沈昭禾床榻边生生守到入了夜。
而他始终没有任何要醒过来的迹象,不说是想喂她喝些汤药,便是想要让她喝口水竟都成了难事。
徐淮意坐在床榻旁,紧锁的眉头无一刻松开来过。
最终是李拂过来给他递了个消息方才让他神色有了些变化,接着便是吩咐了阿孟几句应当好生照料沈昭禾,然后便是急匆匆的出了屋子。
消息是谢江清遣李拂递过来的,说得是徐景恪抓着了。
这可并非是一桩易事。
沈昭禾给的那些线索是派上了大用场的,谢江清在堤坝附近排查了三日,最终还剩下四处地方,他正要悄悄带人去,不曾想正好碰上有一处地方出现了人影,谢江清心里一急,带着几个人就闯进里头去了。
同里头的徐景恪撞了个正着。
谢江清这边带的人不多,徐景恪也是吓了一跳,没料到他们竟能找到这儿来,也没兴致同他耗,只想着尽快脱身。
只要没给他留下什么证据,便是这谢江清领着他手头的几个人说在这儿见着了他,他亦是可以说是他们扯了慌,反正谢江清同徐淮意关系好怕是没人不知的事儿了。
至于他不在京都,这事他没同旁人说,但却是同陛下说了的。
那日他陪陛下赏鱼,有意无意说起青州的鲈鱼天下知名,又说如今春日,青州景致好,陛下听了只无奈同他道:“早知这京都困不住你,想去青州便去吧,朕也听说那儿景致不错,你去了,便连着朕那一份也一同瞧了。”
徐景恪笑着往鱼池里撒了一把鱼食,又说了声好。
他做事算是缜密,离开京都那日,还特意安排了两辆马车,一辆是他平日里喜欢用的那辆,高调华贵,一眼便能瞧出里头坐着的人身份非比寻常,这辆马车是往青州方向去了,另一辆倒不至于破旧,只是很是不起眼,在京都,碰上的马车十辆有七八辆都是这副模样,任凭是谁也不会想到里头坐着的竟会是当今的端王。
而这一辆从端王府的后门悄悄离开,抄小道出了京都方才进了正途,一路往江州方向来了。
所以只要能脱得了身,旁的都好说。
可惜谢江清也知他心意,更明白这人狡猾得如同泥鳅一般,若是这回不将人逮着,那下回若还想将人找到可就难了。
好在他闯进来之前也还存了理智,让底下的人回去叫人了,想来只要能拖延一些时间,等他们赶来这徐景恪也就逃不掉了。
就这样,徐景恪想着脱身,而谢江清全然不管旁的人,就死死揪住他不放,愣是等到了支援过来,最后连着徐景恪以及他手底下的那些人都尽数抓了。
谢江清受了一身的伤,可却在这些日子以来头一回露了笑意,他知道,江州的事儿总算是快要过去了。
马车上,李拂将这些事儿一一同徐淮意说了,又道:“可惜的是未能从那山洞里找寻到他们饲养的蛊虫。”
“治病的药呢。”徐淮意眸色发冷,“可有找到?”
李拂摇头,吐了两个字出来,“未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