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火葬场纪事》第47/81页
徐淮意直直盯着眼前的人,一字一句道:“你是让孤不管她了?”
她这一番解释,不就是想说沈昭禾有今日是自愿,也是她自找的,不必在她的事情上头花心思,就算是救她也是没法将她救回来,不如索性放弃的好。
沈苏苏被他句质问吓得脸色发白,急忙跪在他面前道:“殿下您误会了,苏苏没有这层意思。”
“那为何还不让开?”徐淮意的声音比外头没个停歇的雨还要凉,让跪在地上的沈苏苏早已失了分寸。
她怎么得都没想到徐淮意竟要为了沈昭禾去闹。
要知道如今沈昭禾顶了她得身份,于南岐而言就是他们叛逃的世子妃,于大齐而言更是不体面,大齐这边急不可耐的想要将这祸害交到南岐那些人的手中,想要将这一桩事了了。
如今沈昭禾好不容易出现,不管她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沈苏苏也已经是没人细究,只要南岐那边没有意见,大齐这边大约是只希望他们能尽快离开。
而这会儿徐淮意过去说什么南岐那些人手里的沈苏苏不是真正的沈苏苏……
这定然是哪边都讨不着好,还会惹怒陛下。
她也正是想到这些方才笃定即便是徐淮意对那沈昭禾有三分情意也不至于为了她做出这样疯魔的事儿来,谁曾想他竟还是要去救沈昭禾。
这会儿,徐淮意明显是打定了主意要往外头去,而沈苏苏哪里敢让他救沈昭禾。
若是救回来了,那她以后应当如何自处,若是没救回来,徐淮意这样折腾了一通,不说旁的,他这个太子的位置都可能不稳,那她这太子妃的位置岂不是都要没了。
甚至还要沦为整个京都的笑柄。
想到这些,沈苏苏咬咬牙,拉着他的袖袍一脸凄然道:“殿下难道竟是忘了当日春日宴,二妹妹一番算计让我们二人分隔两地,至今方得见面了么?”
“如今她自甘赎罪,您却要拼尽一切去救她,您……这是要将苏苏置于何地?”
沈苏苏已是没了法子,不然也不会提及当初之事,她也知晓她在徐淮意心中是个什么模样,这些年以来她也一直尽心尽力的在他面前维系那个模样。
若是这会儿提了当初之事,岂不是说明她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甚至于对沈昭禾还有些怨恨的意味,那同他心中那个天真纯善,即便是被害得远嫁南岐也还会为了庶妹忧心的沈苏苏哪还有半分相似之处。
可她顾不上那么多了,这会儿将徐淮意留下方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沈昭禾顺利的去了南岐,旁的,都还可以慢慢来。
沈苏苏原以为她这话再怎么的也会让徐淮意心底生出几分迟疑来,却不想他竟毫不犹豫的甩开沈苏苏的手道:“当日春日宴,不是她的错。”
他也不知具体从哪一日开始,他心里便生了这样的一个念头,开始只是怀疑,后来一日复一日,那念头便生了根发了芽,如今,他脱口而出这话,便是他的真心话。
虽说他不知当日真相如何,更没有见到分毫证据能证明这事同沈昭禾无关,但这一回,他决心相信她,相信那个愿意为了满城百信身陷险地的沈昭禾不会为了一己私利算计嫡姐。
话音落下,他大步踏进了雨里。
沈苏苏跌坐在地上半晌没回过神来,徐淮意的那句话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边回荡,她忽地想起那日沈逢程站在她面前,字字句句问她当日的真相,质问她为何如此恶毒次次要将无辜的妹妹推入深渊。
又想起从阿孟身上找到的那张条子,她看得清楚,上头那字迹分明是沈逢程的。
“不……殿下!”她意识到了什么,慌张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跄着外殿外跑去,可等她跑到殿外,只见到越下越大的雨,哪里还能瞧见徐淮意的身影。
阿孟被关押在静月小院的一个偏房里。
从前日开始除去今日早上被带出去见了沈昭禾之外其余的时候是一直都被关在这儿。
沈苏苏倒也没有苛待她的意思,每日三顿也都有人来送。
虽说吃的不是多好的东西,但填饱肚子总归是足够了的。
前头阿孟不仅不知那个将自个关在这儿的人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甚至连那个安排一切的人到底是谁都是不知道的,直至今日早上她方才知道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将自个抓到这里来的人是沈苏苏,原来她是想利用自个来威胁小姐。
沈苏苏确实了解沈昭禾,也知道她如今在这世上几乎是没什么在意的东西了,唯一在意的应当就是阿孟了,所以方才对阿孟下了手。
而阿孟意识到了自个的作用之后也是不想再坐以待毙了,她知道自家小姐若是真去了南岐必然是不会有好日子过的,便开始想尽办法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初时是觉得若是自己死了,那沈苏苏也就没办法拿自己去威胁小姐了吧,可后来仔细一想,不对,自己就算是死了,沈苏苏只要将这事瞒下来,小姐也依旧是无从知晓。
她依旧会为了自个能有条活路而遂了沈苏苏的心意。
还是必须得离开这儿才行。
阿孟折腾了许久,最终是装作腹痛又趁来人不注意拿了房里的摆件将人砸晕了过去方才得以逃出了静月小院。
后头里面的人觉察到人跑了也追了出来,可毕竟是在东宫,这抓人的事也不敢做得太过显眼,否则闹大了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阿孟也是没命的往外头跑。
可是等她好不容易躲掉了身后追赶的人,却听到有宫人说南岐人同齐将军底下的人一同来了东宫,已经将那逃回来的沈苏苏带走了。
她失魂落魄回到温凉院,沈昭禾果然已经不见了,桌面上还搁了一封信,是留给她的。
她颤着手打开,里面内容并不多,只是让她别念着这事,日后离了东宫想去什么地方便去什么地方,好好过好自个的日子就成。
“阿孟,你这是要过上我心心念念的日子了,从前我总念着咱们能一块儿从这出去,不管去哪儿,天大地大,总有咱们二人的容身之所,可如今不成了,你要一个人好好的,别再念着我,日子还长,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我在南岐也会好好的,说不定哪一日咱们还会有再见的时候……”
阿孟看完这信时已是哭得泣不成声,好半晌方才止住了眼泪往院子外头跑了出去。
她在沈昭禾的身边伺候了那样久,自然知道谁对自家小姐好,谁对小姐不好。
如今,即便是太子殿下并不知晓这事,她也不会跑到他跟前去说,一是觉得他不会信,从前她也曾因为想让徐淮意知道事情真相而跑到他面前将所有的一切都说了个明白,可惜那话刚说到沈苏苏那儿,他便发了怒,如今,自个若是跑到他跟前去同他说这一切都是沈苏苏做得局,他怎么可能会相信?
二便是觉得他即便是信了,也不会为了沈昭禾做些什么,即便是他因着江州的事,心里对沈昭禾有那么几分愧意,但也绝不可能足以让他在这种局势之下去同那么多人抵抗。
所以阿孟压根不打算去找徐淮意,她首先想到的是谢江清。
当初沈昭禾在江州差点丢了性命,若是没有谢江清,或许就回不来了,当初他的那句承诺,阿孟如今还记在心里。
阿孟知道,即便他对沈昭禾没有什么情意,这个忙,他也会帮。
那个谢大人遇上了不公之事,从来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她连忙寻上了之前帮着谢江清往温凉院递过消息的宫人,让他帮着给谢江清那边递个,就说是沈奉仪有要事想见他。
那宫人听了有些迟疑,“这消息我只能帮阿孟姐姐传到谢大人手底下的人手中,至于最后能不能到得了谢大人的手中,又是什么时候才能到得了谢大人的手中就……”
阿孟明白他的意思,如今她也找不到其他人相助,就算真只是碰碰运气也得试试看。
那宫人见阿孟并未改主意,便点点头,“那我帮阿孟姐姐试试看吧。”
雨依旧未曾有停歇的意思。
天色沉沉的往下压,让人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徐淮意浑身湿了个透顶,衣裳也未来得及更换便去见了陛下。
他虽心慌意乱,可却还能有几分理智,知道这会儿跑到驿站去那是万万不会有作用的。
若是还想眼下的事儿有转机,那就只有去寻陛下,他是唯一能扭转眼下局势之人。
可徐淮意方才到了御书房便被陛下身边的李公公拦在了外头,“殿下,陛下正在批折子。”
“那孤在外头候着。”徐淮意明白陛下并非是真的有事在忙碌,而是单纯不想见他罢了。
可今日,他必须要见到陛下。
方才,李拂已经将打探的消息告知,说是南岐的那些人打算明日一早离开京都,这也意味着他只有这一日时间了。
李公公瞧他浑身都湿了,衣角发梢都在滴水不禁轻叹道:“陛下这一时三刻的应当是不会见您的,您不若还是先去换件干净衣衫再来吧。”
“谢李公公好意。”徐淮意嘴上这样说,可人却依旧站在那儿没动。
李公公没了法子,只能回殿内去伺候了。
里头,陛下见李公公进来便问了一句,“还在外头候着呢?”
“是。”李公公叹了口气,“殿下浑身都湿透了,也不愿意先去换件衣衫再过来,这一时半会的还不要紧,可时间久了难免伤身啊。”
陛下搁了手里的笔,抬手捏了捏眉心,最终还是道:“算了,外头雨大,先让他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