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家的小花娘》第53/218页


  勒死她了。
  顾姨娘注意到她的动作, 差点当场笑出来。好在她顾忌到还在宴席上, 往前凑了凑, 替傅辛夷挡住了一边视线。
  “哎哟, 我瞧瞧您送了什么?噢,花啊。这东西也就能开个几天,过些天就败了的。唉,一年到头就能欣赏个绿叶。有什么好送的?”皇后不在, 一个语气略显刻薄的女子突兀点评着刚端上来的一盆植株。
  傅辛夷抬头看了眼那盆植物。
  是芍药。
  芍药早前基本上只能用种子种,所以想要培养出一盆好的芍药,需要历经多年细心浇灌和修剪,最终才形成养育者最先想要的模样。后来有人想出了分株法,这才让芍药的培养简洁起来。
  京城冬日天气冷,芍药要过冬,露出土的部分在十月或十一月就会枯死,要等来年才会重新生长开花。前朝此花盛行,品种非常多,到了本朝就被牡丹夺去了名头,后来又摊上梅兰竹菊这种雅致的,几乎难以在京城出头。
  毕竟……京城冬日太冷了。
  傅辛夷没想到在这么冷的天还能见到一盆没有开花的芍药。逆时节生长可不容易,要是能开了花,那价值恐怕比面前这盆还要稀有昂贵不少。
  她听着前面的争斗,心想这群人必然不会想到。芍药这种花是非常适合切花的,即用剪刀剪下来放入花瓶或者花束中做插花。因为它在低温下,可维持绽放姿态长达一个月。
  没有根系全靠水养,怒放一个月。
  花主人争辩:“你根本连这是什么花都不知道。这是钱能比的么?”
  “我是不知道你这什么花。你养这个花又花了多少钱。我就知道你这没我的东西放得久,还整日要看着护着,浇水施肥。”那人深深叹口气,“唉,也是。左右不是娘娘自己来浇水施肥,对吧?”
  双方眼见着要撕起来,另有一人在旁嬉笑添火:“等哪日这些花能放上个把月了再来与我们争吧。花再怎么娇艳,能比得过后宫里娘娘们的容颜么?”
  这话非常不好接。
  说着说着,这群人又撕起了自己小辈的成就:“我是送礼比不得了,还好儿子争气。今天在东门进来,我见着他了。哪日转成殿前侍卫,能得陛下一句夸赞,我是做梦都能笑出来。”
  “我家闺女也了不得。哎呀,这就是天生的福气命。十七皇子和她玩得好,非要闹腾和她订个娃娃亲。”十七皇子这才几岁,说娃娃亲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成呢。
  有人眼神轻微往顾姨娘那儿一瞟:“年纪一大,生孩子照顾孩子起来就是不得劲了,比不得那些年轻貌美的姑娘。唉,还是不生,捡个现成的好。养好了是荣耀,养不好也有情分在。”
  顾姨娘稳重在那儿权当没听见,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傅辛夷却轻笑了笑,将自己面前的杯子往前推了推。
  饭菜好吃,蜜酿好喝,旁人说得话却是一句都不好听。
  顾姨娘敏锐察觉到什么,忙伸手按住傅辛夷,低声劝:“别闹。”
  傅辛夷不想张扬。
  皇后说,她可以不去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但她不能不知道。可当她知道了一点,又怎么能继续当着那永远被庇护在傅府的大小姐?
  她朝顾姨娘温和笑着:“我就是看大家都在展示自己的礼,觉得都挺厉害的。我比不得男子能做官,又没什么婚事好炫耀,仅凭着父亲恩泽庇荫才能坐在这前头,怪丢人的。”
  傅辛夷的声音很温和,不过咬字非常清晰。
  官员女眷多来自五湖四海,都讲官话,但总会有人夹带一点口音。她却没有这点口音,一口官话说得和京城里书院里那些读书人一样。
  宫殿里那几个撕来撕去的女眷就算撕破脸,声音也不会抬很高,以至于傅辛夷这样说了两句,大部分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傅辛夷的话说得很清楚,在座全是靠家里男子官位排位的,没什么好争。争来争去,只有几个礼物是靠着自己挣来的。
  她自谦却含沙射影了一堆人,自然得罪了几个。
  有一女眷含笑看向傅辛夷:“傅小姐年纪还小,又不像肖先生这等能靠才华名满京城的。说来惭愧,我与傅小姐一样,全靠家中男子才能有这位置。好在他还能让我送得出礼。不知傅小姐送了什么?”
  傅辛夷的礼从价值上比不过其她女眷精心准备的。
  她将顾姨娘的手移开一些,朝顾姨娘手安抚性拍了拍,从位置上起身,朝诸多女眷拱手:“我送的东西也没什么,就是自己做的花画。花寻常开个十来天就谢了,我想万一娘娘冬日里要是想见春日的花,让花一下子开放,实在要耗费点时间,就做了一幅画,省去娘娘一点心力。”
  一群女眷茫然互相对视,觉得傅辛夷的每个字她们都听得懂,怎么拼在一起反而让人听不明白了?
  什么叫花画?
  什么叫做了一幅画?
  画不是应该用笔画出来的么?为什么又能省去娘娘心力?
  莫非是这画功笔极好,如同真的一样?
  “没想到傅小姐和肖先生一样擅长字画。倒是我们孤陋寡闻了。”另一位女眷笑起来,“不知我们能否有幸看一眼?也好学习学习。”
  这话看似是褒奖,实际上却是将傅辛夷送到了高山之巅。但凡画有一点不好,脚下一滑就坠入山底。
  傅辛夷含笑摇头:“我不擅长字画。夫人看过就能明白。劳烦请将我的礼取出来。”
  原本值守门口巡检的那位宫女地位还算高,早跟随众宫女来到殿中,负责伺候各位夫人。她见一位女眷给另一个宫女使了个颜色,便快一步上前,抢先恭敬躬身:“先前傅小姐的画由我让人送入库中,现下我就去取。”
  她说完小步后退,先另外一名宫女退下,转身前往不远房间内取画。
  宫里头大部分宫女消息都灵通。她们知道皇后娘娘喜欢傅小姐,自然不会得罪傅小姐。但总有几个宫女是和官家女眷熟络的,头脑一发昏,难保做出什么事来。
  这位宫女快步去取了画,确保正面朝上,让人和自己一道搬运回宫殿。
  宫殿里所有女眷都对这幅画产生了一些兴趣,眼里带着好奇,稍稍探头想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傅辛夷走到宫殿中央,朝眼熟的这宫女再度笑了下:“谢谢。”
  和下人说谢,这罕见了一点。
  宫女面上看不出任何意外的神情,只躬身行礼后退到傅辛夷身旁:“可要帮傅小姐打开?”
  傅辛夷这幅画用木盒装好,内部特意卡住,单人捧着还行,要拿着打开,手就有点不够长。她吩咐宫女:“帮我拿着就好,站到中间来,我打开。”
  宫女应声,站在宫殿中央,替傅辛夷将木盒托好,尽可能平铺着。
  傅辛夷给她借了点力,轻声提醒:“展示一会儿不用平放,得斜着,能让大家都看见里头的东西。”
  宫女姿势微调,倾斜木盒。
  傅辛夷将木盒的金属锁扣打开,将上层的盖子掀开,让出身子,让早就做好的寒牡丹画正式展现在众人面前。
  世人都知牡丹花艳,乃绝美者,艳过芍药、艳过月季、艳过天下百花。她层层叠叠的花瓣注定了雍容华贵的姿态,花大色美,绽开后能让人眼前一亮。朱砂与金粉让其在烛光下闪着一点光亮,远比那些牡丹翡翠玉雕要炫目得多。
  一朵不够六朵凑,六朵拥挤在一个木盒子里,都让人觉得那木盒实在碍眼,怎么能够拘着这样一盆花呢?
  当下就有人说了:“你这明明是花,怎么能放在木盒子里?”
  另有人反应过来:“不是说是画么?难道这花是假的?画出来的?”
  若是画出来,那绘画功底得是什么样啊?
  “是做出来的吧?假花,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料子。”有眼见的稍带揣测,“现在流行绒花头饰,江南还有绢花头饰。这种想来也是用了别的料专程做出来的仿真花。”
  一群女眷惊愕看向站在那儿的傅辛夷,千想万想都没想到她开口说:“这是我用真的寒牡丹做出来的画。要是存放妥当,放个把年不成问题。”
  个把年?
  有女眷惊呼问出声:“怎么能放个把年?”
  民间或许也有能人会想出来做干花,但到很少会特意将其做成画来贩卖,干花要制作更精良、保证颜色不褪,需要有更多加工步骤。只是现在……
  傅辛夷没打算自暴短板,含笑说着:“我就这点玩花的本事,比不过肖先生字画。就和皇后娘娘所说,礼是一份心意,没什么特殊的。今天是个大喜日子,大家送礼都图个高兴,干什么非要挣个你优我劣的?要是哪位夫人喜欢,改天寻我做一幅花画也好。”
  再阴阳怪气的人,适合直接打死。
  作者:写到这里,大家部分可能会觉得有些角色是有违和感的,包括傅家人,包括皇后,包括还没怎么大出场的一些角色。傅辛夷因为没有经历过那么多复杂的人情往来,所以对谁都看不太透,到后面我会慢慢掀开长辈当年故事线的。至今为止最真的就是对谁都信任的傅辛夷,和对谁都理智大于情感的封凌。最后……角色实在好多,不过到现在为止,前期(殿试前)有名有姓的关键人物基本都出场了【头秃】


第44章
  皇后娘娘能将纷争止住, 靠的是她说话的本事以及她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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