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叫夫君》第57/196页


  漪宁楞了一下,随即道:“他们都是寻常百姓,想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
  “那倒也难说,还是小心为妙。”顺熙帝沉默须臾这般说道,心中思索,这李家人是否良善,他还是得暗中调查一番才是。
  ――
  铜雀街,姚宅
  狄青接了李达一家子人回来时,太后和郡主已然回了宫,只留得玉嬷嬷在等着他。二人一起将李家人给安顿妥当,这才一起回宫向太后复命。
  李家人住在这“偌大”的宅子里,心知是遇上了好心的贵人,一个个小心翼翼的,大多数用具都不敢触碰,只用自己出门时随身带着的。
  夜里,李达娘子伺候婆婆洗了脚,扶她睡下,又在她床沿坐了会儿,见婆婆一直在咳,李达娘子说道:“闯子哥已经帮咱们联络了好几个有名望的郎中,赶明儿我和达子一家一家的带着阿娘去看,长安城里的大夫医术高明,您的身子定会大好的。”
  李大娘拿帕子咳了许久,看着帕子上印下的斑斑血迹,笑着道:“好不好的不重要,你们的心意娘看到了。娘知道,你们夫妻俩不容易,家里还有个元宝要养,就不必去花那冤枉钱了。娘虽说答应了你们来长安,却并不真是为了治病的。”
  李达娘子困惑地望着她:“娘不想花钱治病,那您答应我们来长安是为了何事?娘,您是不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李大娘没回答,只是目光无神地望着前方,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道:“原是想见一个人的,可如今他不在了,能来这长安城走一遭,娘这心愿也算是了了。如今倒是觉得,能安心的去……”
  “娘,您说什么呢?”李达娘子红着眼眶看着她,又想到她路上说的话,犹豫着问,“娘,您想见得人是谁,萧国公吗?您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李大娘没说话,但李达娘子明显感觉她的身子僵硬了一瞬,便又接着猜测:“我听达子说过,娘嫁给爹之前原本也是有家有子的,只是后来遭了变故。您被爹带回村子的那些年一直执着地想找寻失散的儿子,他,他叫什么名儿?”
  李大娘泛白的唇翕动几下,到底没发声儿。
  婆婆不说话,李达娘子却有旁的猜测,犹豫着问:“娘,那个萧国公……是不是就是您的儿子。”她说话的声音都跟着发颤起来,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那个赫赫有名的一代战神,当真会是阿娘的亲生儿子吗?
  李大娘眼眶含了泪,双唇一颤一颤的,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翻了个身背过去,话语里似有哽咽:“倒也没什么,时候不早了,你也快去睡吧。”
  婆婆的反应太大,李达娘子心中自然有了猜想,却也不好多问,便起了身:“那娘你早些休息,媳妇就先回了。”
  见婆婆背对着自己没言语,她只好默默出了卧房,又轻手轻脚关上房门。
  ――
  年纪大了,睡眠也跟着少了,李大娘这一晚竟是无眠。
  直到第二日,她的神情都似乎不大好,脸上没什么笑颜,整个人显得愈发憔悴。
  吃早饭的时候只有李达娘子陪着她,直到饭吃了大半儿,李大娘才后知后觉想起来问儿媳妇儿:“达子呢,怎么一大早到现在都没见到他的人?”
  李达娘子正要回话,却见李达从外面跑着回来了,气喘吁吁的。忙起身去拿了湿帕子给他擦汗,又低声询问:“怎么样,可查出来了?”
  昨儿个李达娘子当着婆婆的面问萧国公是不是娘的儿子,当时娘不说话,她就知道八成是了。是以当晚便把这事跟自家男人说了,李达一大早天没亮便出门去,在铜雀街附近寻找了好几条大街小巷,总算是寻到了萧国公府的所在,这才急急忙忙的回来。
  李达胡乱擦擦汗,对着媳妇儿点了点头,上前对着目光无神的母亲道:“娘,我找到萧国公府了,离此地并不算太远,我还雇了辆架子车,等吃完饭儿子拉着架子车带你过去。”
  李大娘手里的筷子登时掉在了地上,双唇翕动着久久未发一语。
  ――
  宽广的马路之上,李达将架子车停下来,同他的娘子一左一右搀扶着李大娘下了车,三人并排站立,齐齐仰望着眼前大门紧闭着的萧国公府。
  李达指了指那牌匾:“娘,你看,这就是萧国公府了。”他并不识字,为了找这府邸也是好一番折腾呢。先是找人问了大概方位,又请了识字的先生写出“萧国公府”四个大字来,自己又拿了纸条满大街的对照寻找。
  不过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是被他给找到了。
  这条街原只住了萧家一户,如今因为无人居住的原因,五年下来门前早已长出杂草,甚至那原本恢弘气派的装盯着金色圆钉的朱门上都结了层层蛛网,门匾上更是落了灰尘,早不复往日模样。
  李达望着眼前的景象,一点一点给自己的母亲描绘着萧国公府如今的模样。李大娘认真听着,脑海中浮现出隐隐约约的影子来。
  她由儿子儿媳两人搀扶着走上门前的台阶,来到其中一根粗壮高大的柱子前,颤抖着伸手来触摸,蜘蛛网随之攀附在她那结满了厚厚一层茧的手上,她能清晰感受到那些密密麻麻的网子在自己指间纠缠,一颗心突然堵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这里便是萧国公府,她这辈子总算还有机会过来看看。
  只可惜,物是人非,她终究还是来晚了。
  李大娘突然背靠着柱子一点点滑落在地上,最后索性一屁股坐下去,脑袋倚在柱子上哭泣起来。
  她的哭声并不大,牙齿咬着下唇努力隐忍着,却莫名的令人听了心中震撼,不自觉的黯然神伤。
  李达和李达娘子夫妻二人这般在旁看着,一时间心上难受,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她。只面面相觑着,心中百感交集。
  李大娘不知默默坐在地上哭了多久,最后由李达夫妻二人好一番劝慰,这才搀扶着她回了先前居住的姚宅。
  而三人不知的是,他们今日的一言一行,早已由暗卫禀报后,入了顺熙帝的耳。
  御书房内
  顺熙帝正在龙案前批阅奏折,骤然听到暗卫的禀报,他拿着折子的手微微一滞,抬眸看向那暗卫:“你说李达一家人今日去了萧国公府?”
  暗卫回禀着:“正是,但因为国公府大门落了锁,三人并未入内,只那位李大娘靠坐在擎天柱上哭了许久,似乎很伤心的模样。”
  “还哭得很伤心……”顺熙帝喃喃自语着,将手中折子放下,默了须臾挥退了暗卫,自己却陷入沉思。
  那李家人原本入长安是为了给母亲看病的,如今好容易来了皇城,不先想着找郎中诊治病情,却贸然跑到景旗家门前哭又是何道理?
  而这个所谓的李大娘,又会是谁?
  顺熙帝和萧景旗一同长大,自认景旗熟稔的人他没有不认识的,可这位李大娘……他怎么就全然没有印象呢?
  那老妇人究竟是怎样的身份,才会在景旗家门前哭得那样伤心呢?她哭得究竟是景旗,还是他的妻子宁姝?
  还记得当初在清平县里自己的母亲被恶霸纠缠,父亲和萧叔父双双遇害,母亲和萧叔母带着他和景旗逃离县城,却遭到恶霸带着手持弯刀的衙役对他们穷追猛赶,最后萧叔母为了他们能安全逃离,以身阻挡,被人在腹部捅了几刀,最后倒在了地上。
  当初情况紧急,他们甚至来不及上前去看看萧叔母是否还活着,只得拼命地向前奔逃。
  等后来一切都安定下来,他和景旗亲自过去寻找时,却是因为时隔太久,一丝痕迹都未曾再留下。
  这么些年了,一直没有萧叔母的下落,大家也都默认她已不再人世。可今日骤然听到妇人在景旗家门前哭得伤心,却让顺熙帝不由得再次回想起来。
  莫非,当年的萧叔母……真的没死?
  因着心里存了心事,以至于顺熙帝夜里还有些辗转难眠。
  皇后从妆奁前起身过来时,却见他只着了间玄色中衣平躺在榻上,双手交叠置于脑后,目光复杂,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在床沿坐下,柔声问他:“陛下怎么了?莫不是朝中又出了什么大事?”
  顺熙帝叹了口气,抓住了皇后皓白柔软的手:“还是住在母后宫外那处宅子的李家人。”
  皇后隐约觉得只怕他已经暗地里找人监视了,如今又听他这般说,便问:“可是他们做了什么恶事?”
  “倒也不是。”顺熙帝说着往里面挪了挪,又拍拍自己旁边的空位。
  皇后颔首,也过去平躺下来,但听他在耳畔道:“他们今天不知为何去了萧国公府,暗卫说李达那个重病的娘靠着柱子哭得很伤心。”
  他默了片刻,抬手环上皇后的腰肢,贴近她几分,轻声道:“皇后,朕怀疑阿宁的祖母还活在这世上。”
  皇后神情微变,眸中闪过一抹诧异。阿宁的祖母……她记得自打她嫁给陛下便未曾见过此人,只听说是早些年被人给害了。既然是被害了,真的还可能活着吗?
  顺熙帝自顾自地继续道:“当初萧叔母为了让母后带着朕和景旗逃脱恶霸的追赶,腹部被捅了一刀,当时血流的到处都是,她却还拼命的抱着那恶霸的大腿,大喊着让母后带着我们兄弟俩快走。为了不让更多的人死去,我和母后只能噙着泪拖着哭喊的景旗离开。远远的看见那恶霸又拿刀在萧叔母身上捅了几下,最后人就倒在了地上。”
  说到这儿,他停顿片刻:“这个画面曾经是景旗的噩梦,无数个夜晚被梦魇折磨的无法安眠,大汗淋漓地从床上坐起来,嘴里大喊着阿娘。后来朕和景旗习得一身武艺,做得第一件事便是去松原县将那恶霸千刀万剐,又将其抛入河里喂了鱼。
  其实景旗一直不愿相信萧叔母已经不在人世,早些年还曾四处打探她的下落,可多年下来却杳无音讯。最后不得不放弃,也信了其母不在人世的说法。”
  皇后沉默须臾,思索着道:“今年是顺熙十四年,陛下和萧国公的名讳纵然不一定都知道,但你们一起打天下的事迹却是广为流传,若当真是萧叔母,她怎么会十四年都不曾到长安来寻?”
  顺熙帝喟叹一声:“其实这个问题我也一直想不通透,或许,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景旗自幼便与朕一起长大,他认识的人朕都认识,那李达的母亲既然在国公府门前哭得那般伤心,若非萧叔母,朕实在想不到还会有谁。”
  皇后想了想道:“陛下若是怀疑,不如臣妾明日出宫一趟,跟那李达的母亲见上一面,可好?”
  顺熙帝刚想说好,却又想到一个问题,摇摇头;“萧叔母的事早在你我成亲之前,你与她未曾谋面,去了也认不出来,反而白跑一趟。或许,得朕亲自去看看才好。”
  皇后闻此忙道:“陛下万金之躯,怎能轻易出宫?若那人当真是萧叔母也便罢了,可若是另有图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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