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年头声声慢》第2/278页


  她进了产房,一把年纪了不在乎这些,“大东家的,没事儿,你放心。”
  马永红听到了,眼泪就下来了,这么长时间了,就每个人安慰一下自己,没个人在旁边支应一声。
  她就是不知道,就是怕,什么也不懂,嫁进来就干活,看婆婆的脸色,现在老奶来了,这恩情她真的记一辈子。
  孩子生的不算是艰难,等着听到哭声了,张老二家里的,才牵着手里的小女孩进来赶紧到屋子里面来,“男孩女孩?”
  老大夫就笑了,“女孩,女孩儿好,千金一位。”
  当场这一位婆婆的脸色就挂不住了,没吭声,也没进门口,牵着孩子就走了。
  伺候儿媳妇坐月子什么的,暂时没有这个概念。
  生了个闺女,你说马永红心里面难过不难过?
  当然难过。
  她也想要个儿子,有儿子这年头不吃亏的。可是老天爷给的孩子,给什么就是什么,生个女儿这是没法子的事儿,她认,自己的骨肉,一样的疼。
  “几点了?”
  老大夫给孩子洗洗刷刷正好包起来,顺手给放到她怀里,抬眼看了一下表,“十一点半。”
  马永红就记住了,这孩子大概是十一点左右生的,这是生辰八字,不能混了。
  张向东推着车子来的时候,一脑门的汗,他是在地里面被人喊回来的,总得来看看吧,一口气儿没歇着的。
  “奶奶,生了吗?”
  老太太牙开始掉了,眯着眼睛笑,“好的很,小丫头生出来胖乎乎的。”
  张向东没说话,他也喜欢儿子,可是到底是年轻人想的浅,生出来是个女儿,这是没法子的事儿,照样喜欢,儿子的事儿,听天由命。
  是个儿子更好,是个闺女也是大喜。
  推着老婆孩子回去,俩人商量起名的事儿,张向东打量着自己家里姑娘,那身量是真的排场,虽然是早产的孩子,可是你看还真的是白胖胖的,放在靠西墙的床上,家里拢共也就这么一张婚床。
  正午的太阳从窗格子里面爬进来,从脸上打过去的时候,孩子脸上清晰可见的白绒毛,极为细腻的,极为纤长柔软的,根根可见。
  马永红摸来摸去的,第一次为人母,哪里知道怎么照顾孩子呢,你怎么戳弄,孩子都不哭的,只是闭着眼睛,也不大爱动弹。
  “这孩子,不知道什么托生的?”
  老话儿讲究这个,孩子生下来像什么,上辈子大概就是什么托生出来的。有的孩子背上黑毛多,那大概是牛投胎的,有的孩子身上带着胎记,那兴许是上辈子做坏事了。
  没指望丈夫有个回答,张向东这人,长得高高瘦瘦的,帅得很,在大家都是国字脸的年头里,人家是锥子脸,又白的很,眼神里面还带着一点忧郁的气质,性格也内向,不爱说话,但是心眼好得很。
  一天里面,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很沉默,很少有存在感,兄弟姐妹四个里面,当老大的,大概总是老实一点儿。
  老奶跟着回来的,端着红糖鸡蛋水进来,正好听到了,“甭管是什么托生的,这孩子属猪的,有福的孩子。”
  又催着马永红,趁着热喝了,“坐月子当心,落下来病了,一辈子受罪。”
  马永红就笑着点头,她人其实活泼,办事说话一等一的爽利劲儿,“我知道,您中午在这里吃。”
  又去喊着张向东,“向东啊,你做饭,留老奶在家里吃饭。”
  向东不说话,自己进去灶房里面去,打算炒菜去了,他不会揉馒头包饺子,但是会做菜,而且好吃。
  老奶摆摆手不吃,拄着拐杖就转身,敲打在砖面上,闷闷的响着,“我不吃,我回家吃。”
  她是绝对不肯在别人家里吃一顿饭的,她四个儿子,一个儿子一个月,谁家的饭她也不多吃一口,该在谁家吃饭就是在谁家吃饭。
  小两口分家日子紧张,她不多吃小辈儿的一口饭,张大东在灶房里面看着她走,出来闷声闷气的,“不是在家里吃饭?我都快做好了,一会儿吃。”
  “我家去吃,你好好做饭给孩子妈吃。”
  也不要人送,自己回家里吃去,等着回去了,磨盘上面放着一个碗,粗瓷的大碗,上面一圈的蓝条纹,用的时间长了,有的地方掉色了。
  这是张老二家里给留的饭,老奶住在西北屋里面,轻易不去张老二的北屋里面去,这年头大家穷,北屋起三间,西北屋跟东北屋都是杂物间,只有一间正北屋,既当卧室还当客厅。
  吃饭也在正北屋,张老二家里的从不喊老奶一起吃饭,每次都是给放到碗里面端出来,给多少吃多少,别的没有。
  老奶不高,就把拐杖靠在磨盘上,自己坐在磨沿上吃,听着儿媳妇在屋子里面喊那小女孩喝糖水。
  “青青啊,喝糖水了,喝糖水有营养。”
  老奶顿了顿,心里面泛着凉,她年纪大了,什么都看的很卡,四个儿子,去哪一家都一样,都给饱饭吃。
  年轻的时候威风,当婆婆的没有不威风的,等着年纪大了,儿媳妇当家了,就看儿媳妇的脸色了。
  这也是轮回,没什么苦不苦的,大家伙儿都这么过。
  作者有话要说:
  作话:我们在初春的时候遇见,想着到了大暑的时候,我们一起吃绿豆,鲜桃儿和羊角蜜,然后秋天的时候也许会用金黄色妆点白婚纱。
  可是,夏至未到,我挖西瓜心的时候,总是会想起一个人。


第3章 尿布
  马永红自己给孩子起了小名,叫慢慢,大名儿张慢慢。
  “怎么叫这个名儿?”
  娘家妈第二天早上来的,一大早还带着露水呢,从山上过来的,腿脚快的也要四五十分钟,裤腿上都是带着露水。
  马永红心里面送了一口气,“这孩子脾气慢,怀着的时候就安稳。”
  “好,你脾气就是急,吃多少亏啊。给你带了一只小母鸡,你没奶水,下奶喝。”
  娘家妈不懂这些,觉得起名儿怎么着都行,不在乎什么,她家里事儿多的很,匆匆嘱咐两句就走了。
  那一只小母鸡,才那么大的一点儿,坐月子怎么着也要炖鸡汤喝吧,娘家也没有老母鸡,只能嫩生生的鸡拿来给女儿吃。
  张向东杀了鸡,然后又用锅子煮,他哪里懂得炖鸡吃啊,一年吃不上一次,不会做,炖出来就那么一钵子。
  “趁着热吃。”
  马永红要下奶,先喝汤,喝了一口,咸的没法吃,她坐月子不能吃咸的,眼泪就下来了。
  “怎么了?”
  “咸死了,你诚心的是不是?”
  张向东就夹了鸡肉,给水里面洗了洗,“那就吃肉,汤我再去加水煮一煮。”
  结果咬下去,那肉没熟。
  好家伙,这吃什么吃了,马永红性子就是急,加上婆婆一直不来坐月子,不说是看孩子洗尿布了,人都不到家里来。
  气的哭,委屈啊。
  回家当天,婆婆就来家里把话挑明了,“我平时带着青青,青青还小,要是给你看孩子,看不过来了,我身体也不好,一闹腾,孩子一哭我就头疼。”
  话放在这里,人家就是不给你看孩子,不给你坐月子,就是一个月的功夫,也不伺候。
  慢慢饿啊,她长得是真好看,孩子皮肤白还细腻,又胖乎乎的,招人喜欢的很,性格也安静,不哭不闹的。
  可是就是再乖巧的孩子,她也要吃奶啊,没有奶水吃,半夜里饿的哇哇哭,哭的马永红心里跟吃了烙铁一样的,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怎么能不委屈呢,孩子尿布堆了一盆了,鸡汤她到底是没喝上一口,下不了奶水,她是新媳妇,不敢对着婆婆说话,婆婆说什么就是什么,犯傻。
  只能对着张向东哭,张向东闷葫芦一个,有事儿就去干,能办的都办了,可是架不住家里没钱,也没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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