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红杀》第58/72页
江湖人都说寐宇阁厉害，可究竟厉害到哪儿，那都是几十年前百晓生说书用的段子了，现如今还有几个有亲眼见过？更不要提几任寐宇阁阁主了。江湖之事说到底却还是要请他们来决断，这对只信奉实力的江湖人来说，多少有些怨言。这会儿竟能瞧见欷华出手，底下人倒也忘记了怪罪沈钟铉身为盟主却多少有失身份的举止了。
欷华肯定能避开这一招毁天灭地，但他却是杵着身子站在原地，脚尖微移，后跟定稳后，玉骨扇一挡，却是正好迎上来势汹汹的沈钟铉。欷华这把玉骨扇，可是寐宇阁的镇阁之宝。
第一任寐宇阁阁主名为欷僩，武功套路独出一派。后代继承人多是沿袭其衣钵，而欷僩倒也本事，将自己的武功套路传下来后，也寻了各种珍宝武器传给后人，只不过要想拿走那样宝贝，却要后人闯他古墓。
能够平安带着武器出来的，那人才配拥有欷僩老祖的珍宝。欷华少时便被父亲欷离丢进藏经阁，等到性子定了之后，欷华便选了欷僩老祖的《清风一笑》。别看欷僩老祖将这武功取了个此等诗意的名字，偏生却是欷僩老祖所有武功中最难大成却是最厉害的武功。
不少阁主也曾练过这《清风一笑》，但可惜的是只到第二层，却再也不能够向上了。欷僩老祖手札里评说过，这《清风一笑》套路最是多变，需要极高悟性才行。当年的欷僩老祖便是凭着清风一笑成名江湖的。只是这《清风一笑》必得大成才能傲笑江湖，所以必须练上八层才行。若不然，即便你已修到七层，却连江湖一般高手也能打得过。
当年欷华的父亲欷离算是悟性颇高了，却也是练上五层就再也不能够了。等到欷华选择了《清风一笑》后，欷离倒将自己当年的一些体悟告诉欷华，倒真帮了欷华不少，竟也练成了这清风一笑。
大成后的欷华，第一件事便是去拜了欷僩老祖的坟，进到那间藏宝阁里，里头的兵器确实神品，但欷华一眼就看上了这把玉骨扇。瞧着似乎无害，但既然是老祖放在这儿的唯一一件不是兵器的兵器，欷华想也没想就选了这件。
出来后的欷离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从那之后，欷华便一直拿着这玉骨扇。这会儿对着沈钟铉的毁天灭地，欷华倒也想看看，欷僩老祖放在古墓里的这一件究竟是不是废品。
沈钟铉自然将欷华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见到欷华没有躲闪，而是准备好接下自己这招时，饶是沈钟铉见欷华根本没一点好脸色，也不得不赞他一句。等到欷华只拿随身的扇来挡他的离魄刀时，沈钟铉却只将心底的火烧得更加旺了。
他的离魄刀可是寒铁铸成，削铁如泥，这会儿欷华只打算用自己一把扇子来挡，沈钟铉自然觉得被轻视了。既然这样，就叫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欷华一个教训！沈钟铉眼儿一眯，然后将手上的离魄刀狠狠地砸到了欷华的玉骨扇上。
两人就这样，抵着对方的力气，殊死将劲儿绞上手中的兵器上。那离魄刀散着寒光，刺着人眼，可到了玉骨扇上时，那股子戾气倒也被奇异地化解不少。沈钟铉眼神一黯，许久后才松开刀。
“你输了。”
115 揣测
高手过招，一招足够决出胜负来。
从前不知道，是因为从不曾遇上。毁天灭地这招，拼得不过是双方的内力，但武功越往上去，比的还不就是内力么？沈钟铉确实天资聪颖，只是少时那寒症入骨，武学相较于欷华来说，确实不够沉稳。
而欷华作为寐宇阁的少阁主，从一出生起就注定了天人之姿。而寐宇阁老祖欷僩传下来的武功，最是重内家修为，所以，沈钟铉真的对上欷华这一刻就知道，他败了。
欷华勾起薄凉的唇，平静地看着垂眸的沈钟铉，心底却泛起一层淡然的喜悦。众目睽睽下，他不信沈钟铉能反悔。这世上，欷华从没有什么不确定,独独对琴儿，因为太在意，所以总无法决绝与果断。当然，只要不是琴儿，旁的人，对欷华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而沈钟铉，对欷华来说，依然无关紧要。
边上的人，早在沈钟铉对欷华动手时就围了过来。本以为能见到惊天动地的一场比试，却没想到，沈钟铉杀气腾腾地一刀砍过去后，对面的欷华公子只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你输了之后，这一切结束了。
谁输了？谁赢了？为什么他们没看明白？欷华同沈钟铉各自收了手退回到原先的地方，至于场上其他人在说什么，他们谁都没心思去管。
龙天奕倒是架着胳膊，眯着眼盯着场上的两个人。龙天奕从小习武，但若拿他来比较任何人，那都是不合适的，因为龙天奕习武只为杀人。他从不学那些花架子，没有刀剑，他便徒手杀人，但凡轮到龙天奕自己动手了，那对方只能是死，因为对方不死，那么就只能龙天奕自己死了。
场上的两个人，不管欷华也好还是沈钟铉也好，这两人武功套路比起江湖上的其他人，定然厉害许多，可却无法同龙天奕这样的怪人相比。龙天奕只要杀人，从没什么赢过对方的心。而沈钟铉与欷华，练武从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赢。
不过，刚才那一下，龙天奕倒觉得颇有意思，微微抬了抬手，身后立马走上前一个下人，“主子，那招是沈钟铉的毁天灭地，只拼内力，常人定是挡不住的，而那欷华，倒是靠着那把玉骨扇堪堪躲过。”
龙天奕听手下人说完话，轻轻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龙天奕盯着欷华那把玉骨扇，然后又看了看沈钟铉那把离魄刀。这些个江湖人动不动便是打杀，而且容易被人利用，父皇果然放心不下。不说是父皇，便是他，等到有那一天，势必也会第一个修理这群人。
刚才那一下，也就是说真比较起来，欷华同沈钟铉还是欷华内力更强一些。也就是说，龙天奕只要打败了欷华，这江湖也就是没什么敌手了。
龙天奕倒是不急着跳上台上同人打斗。
“既然决出了胜负，那么咱们撤吧。”龙天奕淡淡地看了眼会场上的两个人，也不去理会旁人赞叹的声音，转过身便要离开会场。能够被龙天奕带在身边的，自然是顶厉害的。这会儿虽说小莫子不在，但他们只会服从。
就在龙天奕他们离开十里坡时，会场那边沈钟铉却是冷着脸，死死地盯着对面的欷华，直到有人觉得气氛太过尴尬，尝试着调解，才叫气氛稍稍缓和一点。
沈钟铉收了刀，却也没答应欷华之前说的，转过身回到台上，至于台下的人，却是真看得有些莫名其妙，至于谁赢了谁，他们也只能小声争论着。欷华微微笑了一下，收了玉骨扇，却将眸光落到转过身要离开的龙天奕那边。
之前沈钟铉看向那边时，欷华也看了过去，却根本不知道这三个人的来路。欷华身为寐宇阁的掌权者，这样的事怎么可能发生？而且，这一行人实在古怪得很，每一个都气度不凡，尤其领头那个，若是江湖出了这样一号人物，欷华没道理不知道的。
若不是江湖上的人，那……欷华眼眸一闪，朝廷！
“去，跟上。”
龙天奕慢悠悠地踱着步子，下了十里坡后，早有人牵了马过来。龙天奕一个飘然的姿态，翻身上马，勒了一下马绳，至于边上的人也动作一致翻身上马。却见到最先答话那人策马上前一步，“主子，有人跟。”
“怎么，还怕被人跟？”龙天奕不屑地瞄了眼后头那一处，然后一笑，策马离开。后头的一行人没有二话，策马跟了上去。
后头跟的那人也觉得奇怪。明明那群人已经见到他了，可为什么半点反应都没有？不过想了想，那人还是跟了上去，只是临去前留了话给欷华公子。
当欷华看见那信后，却是猛地站了起来。派出去那人，只怕是回不来了。看来，却是朝廷的人了，只怕来头不小。
寐宇阁老祖欷僩当年也算是帮过龙家先祖，只是那时欷僩不愿为朝廷所用，只答应必要时欷家后人约束好江湖之人，但同样的，天家不能插手江湖。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江湖越来越散乱，而天家也心思泛活，想要吞下江湖。
这些事，从欷华彻底接手寐宇阁后才知道。照着族谱记载，欷华虽没上京，但却也能猜得出寐宇阁同朝廷间的关系。只是当初开国皇帝赐了老祖欷僩一块免死金牌，欷华也曾想要找到来，只是进到古墓却怎么也找不到。
这些年，欷华不是没察觉有股新的势力介入江湖事务，只是每当欷华查下去时，总会不了了之，明知道背后还有别的人，但每次推到欷华跟前来的就是沈门。一次两次或许偶然，但次数多了之后，欷华也不是个傻的，纵然背后那人故意而为，他同沈门也必然是有关系的，若不然偏偏谁都不选，就卯上沈门了呢？
欷华想来想去，只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朝廷了。也只有朝廷能有那么强大的势力谋划好一切。如果真如欷华所想，那么朝廷的野心势必不小，而寐宇阁便绝对是朝廷想要处之而后快的地方了。
116 管教
因为这样，欷华又进了一次欷僩老祖的古墓，这次，他带了玉玄子一同进去。这玉玄子的忠心，欷华是知道的，而且更重要的是玉玄子擅长奇门遁甲之术，玉家先祖当年帮欷僩老祖建的古墓，玉玄子总归比欷华要懂得多一些。
那次进古墓，玉玄子倒是带了不少瓶瓶罐罐出来，玉玄子说那些都是上层的好药，欷华也不多管什么，只是那免死金牌依然没能找到。这多少让欷华有些丧气。这会儿见到龙天奕这一行人，欷华的心思又泛活起来，如果能抓了领头的那一个，欷华肯定会有很多收获。
只可惜，不管是欷华还是沈钟铉，他们都不知道龙天奕的身份，若不然，怎可能这么轻易放他们离开？只可惜等他们知道龙天奕的身份时也已经晚了。
龙天奕一路上策马飞奔，倒也很快就到了扬州城门口，远远地瞧见城门时，龙天奕挥了挥手，打了个手势后，立马有人慢下速度，等到欷华派出的那人追到进去，却是整个连人带马一同翻了下去。
那人倒也是个激灵的，脚下用力翻了几个身后才要站稳脚跟，脖子上就架了把噌亮的刀，也不多问什么，那刀横着脖子，轻轻一划拉，脖颈上便渗出一抹暗红的血来。
琴奏试着动了动胳膊，结果发现还是同最初那般酸软无力，这样的感觉让琴奏脾气有些变坏，扭过头瞪了一眼自顾自正吃得开心的小莫子。
琴奏知道小莫子不喜欢她，这倒也不难看出，也大约能摸得清他为什么不喜欢自己。换做她，大约也不会喜欢。想明白了这一点，琴奏倒是半点也不同小莫子计较了，只是这会儿脾气再好的人也会被这僵着的身子给惹恼了。
“你家主子有没有交代过，若我要出恭，怎么办？”琴奏面无表情地说出这话时，小莫子正好咬着一块点心要吞，那点心硬生生卡在了喉里，叫小莫子吞吐不得，捶胸顿足了老半天后才将那点心给闷了下去。
琴奏快意地看着小莫子因为点心噎住而脸颊泛红的模样，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茶几上不是搁着茶壶么？”小莫子苦大仇深地瞪着琴奏说的那把茶壶，然后冷哼一声，偏过头却又对上那盘点心，直把刚刚噎住的小莫子也看得有些恶心了。
小莫子虽然本事挺厉害的，但衬着那张脸却是绝对无辜的模样，只是琴奏晓得小莫子手段有多厉害，这会儿瞧见小莫子那憋屈的模样，琴奏到底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却换来小莫子彻底黑掉的脸。
“屋里有恭桶，要不我帮琴姑娘提个裤子？”小莫子平日里倒也不会说这样的气话，做这样的傻事，只是对上琴奏那不痛不痒冷冰冰的模样，小莫子不刺上两下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既然琴奏先没脸没皮的，他小莫子还顾及那么多做什么？
当年流浪街头的时候，他什么东西没见过，什么泼皮无赖没打过交道？就琴奏这么点没脸没皮的伎俩，他小莫子还真扛得住。只是这琴奏好歹是要嫁给主子爷的女人，能把粗俗的话说得这么麻利，小莫子心底又是狠狠鄙弃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