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剑之恋:安阳剑魂》第1/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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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剑之恋:安阳剑魂 / 清水客 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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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介绍:
她,一个懵懂无知的女孩。生于贵族,却因为从小体弱多病,没有一点身为贵族的意识,但命运无常,让她陷入到一个个离奇的风波漩涡之中。
他,身为上古剑魂,凌厉磅礴的剑气背后却是温柔如水眉目如画的士子清流。也许在那个觉醒的午后,便注定了这一生一世的守候。
诡谲奢靡的皇宫,十丈繁锦的红尘,风云变乱的九州……
几经辗转,执手与共究竟是否是个奢求?
这段人与剑的不伦之恋,究竟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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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过乱世的迷离烽烟,安阳贵族被人强加的炫目光环后,是反复挣扎的底色人生。
背景是苍黄大漠,他静默无言,如画的眉却极轻的皱起,缚于双眼的月白色纱带于晚风中飞舞,在如血残阳下划出婉转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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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致读者们的一封信
更新时间:2012-09-02 19:03:34 本章字数:2223

  我狗狗书籍网的亲们~~  这篇文文已然构思完了,突发灵感,提前写了这个东东,希望不要吓到大家。呵呵。  谁知道尾声真正是一个神马东东?我就在这不合时宜的谈点关于这篇文文的事,哈哈,与故事情节无关啦。  关于本文,我最纠结的是它的归类问题。说古言,还不全是,说玄幻,它还是适合女生的古言。最后,偶也糊涂了。只知道分到这里似乎读的人很少,许是不喜我的风格,这让我确实苦恼。  这篇文还没完结时我就已经有满肚子话要说了。可以说这篇文用了我一个月的心血完结,说不出效率高不高的话,我看有到处拉我的编编说,我前头环境描写不够没烘托出想要表达的氛围,比较失败。还有说我伏笔和情节铺垫做的不够好的,我真心承认,谁叫我满含着焦急和忧虑写着文呢,每天都在掐指算着它何时能够完结。啊,掐指而算,就差夜观天象让我穿回古代去当江湖术士了。捂脸~~  所以这篇文是那种能略写就尽量略写的程度。要知道我这个人其实比较好细节描写,让我转上几个词汇写出些飘渺华丽的句子,也不算是特别困难,这个看我在论坛上曾经发表的帖子就可证明了。而让我拖沓剧情,我能啰嗦上一百多章,呵呵,我累亲们也累吧,更何况我没有那个时间。  于是,曾经构思的很好的《缘起为卿谋》断了,因为断的时候我正好开学上课,而我故事框架铺的太大,导致时间分配严重失衡。等着再想写起,如同在哪个空间看到那个《那年我们曾经太监的文》一样,灵感已经遗失在某个青春的午后了。那些逝去的东西,不再回来。  虽然我没那篇文章所写说几年前的文现在还有读者催更,我的文文没那么好,但是如今翻看,还是会有淡淡的悲哀。2009,2010,2011,转眼间,我步入网络写作已是三年,想想曾经的蹉跎,曾经的颓废,就忍不住伤心。  在这之前只要小搜一下就能知道我写过多少太监文,真是一放假就想写,一开学就不得不停更。没办法啊,谁叫我总是想写长篇呢。于是我就硬着头皮赶了一个中篇。不为别的,只想打破自己太监记录,写出第一篇完结的文文,在我学生时代将近尾声的时候,我不想留有半途而废的遗憾的痕迹。没错,我从踏入更文之路,就几乎一直是半途而废。  写这个文一是想展现这个故事,我的脑海中一直希望有像文中的那样一个专情的男猪脚。在本人对现实中真爱没什么太大期望后,我觉得非人类反而更能体现出专情。譬如说像天鹅,狼,狐狸,许多许多,它们终生只一伴侣,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真实写照,也许有人会说它们这样是因为大脑不发达的缘故。但我真实觉得人类若是在这方面算是大脑发达的话,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这些大自然的生灵其实说实话有的地方比人类还要值得敬佩。  每天打开天涯论坛的情感版块,不得不说天下人为情所苦,为情所困为情所伤的人有多少,古言、电视剧、纯情动漫、那些缠绵半句不离情爱的歌曲之所以这么火,就是现实有时太令人失望,于是便在虚拟中寻找我们心目中的愿望,弥补那空虚可怜的内心。  谁叫这个世界有人说,男人和女人是两个世界的人,  于是,我便写到剑魂的专情。  许多大大写文的过程中难免遇到困难,这时停下来干点别的。  而我,因为写这篇文,唯美动漫一下子看了好几部,其他文文也翻了翻,不过之前几年我已经读的近乎文荒了,大神的高度难以企及,只能仰望。电视剧我看了一部,秘史类的,很喜欢。其实但凡古装剧我都喜欢。然后……歌也听了好几首。有的歌真是百听不厌,很合我文章想要写出的那种基调。  帝锦的片尾曲爱恨一念间一开始特别符合那种浪迹天涯的基调。本文的女主在九州上辗转,在红尘中沉浮,茫茫人海中抓住那份若有若无的幸福。整首歌的歌词都很符合整篇文的描述。  接着便是日暮归途,虽然不算和符合文中情境,不过本人十分向往那种长河饮马,大漠日落的场景的。  老妖的相守,符合我曾经写过的《晋歌》,不过满城画锦这个词还是很适合用在那种盛世繁华当中,特别有感觉。  最后便是眉如远山,那样温柔的男子,可以说是云恭的翻版。  最后的最后,我不经意间翻出了步步惊心的歌,以前不觉得怎么样的词竟然把我听哭。  不是调子伤感无比的三寸天堂,而是那个貌似有着很欢快很温暖音调的雕刻爱情。明明那样明快温暖的调子,却有着那样触动人心,令人心痛不已的歌词。  山无棱天地绝只是一个斗胆的希冀。  斗胆的希冀……  正如我文中所说,世上专情的男子不是没有,而是太难遇到。若是遇到,便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可又有几人有那样的福分呢?有时,却又是情深缘浅,亦或是情深不寿。  每思及此,不免伤感异常。  因此,虽未经历过那样刻骨铭心的感情,我也对那奢求不高。  只希望自己能在其他方面获得更多幸福,抓住拥有,让自己变得更强。  再说到本文的情节,整个文文中草原的部分有的是我的亲身经历,不过不知以后还会不会有那种轻松畅快的旅途了。  我一直想在文中一部分表现宫廷贵族的权谋争夺,不过更是架起那样的一个江河版图,希望能够描绘出一幅恢弘的九州大陆,随着女主的视角去云游四海,浪迹天涯。  不错,云游四海,正是我最喜欢的一个词汇。每每含在口中,心便会说不出的宽阔与轻松。  呵呵,啰嗦了这么一大堆,就谨以此祭奠我终将逝去的青春吧,同时也希望读文的亲们能够吸取我的教训,认定的事情绝不半途而废,珍惜来之不易的光阴。我时常爱在签名栏里写下那样一句话,却往往逃避它的警醒。  一日未竟人生路,一日错觉路漫长。  望亲们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把握现在,珍惜时光。把心急犹豫换做行动。  (*^__^*) 嘻嘻……  爱你们的,行之  +++++++我是迟钝的分割线+++++++++  咳咳,我真想抓住潜水的亲摸一摸。想我若是写番外,亲们希望我写谁啊?呵呵,留言奖励香吻一枚!



正文 入世
更新时间:2012-09-02 18:59:42 本章字数:1879

  那是我十岁的冬天,一场初雪小晴午后,枝头梅开香冷,高大的男子踏着一地碎雪缓缓走来,墨色的发用士族特有的玉箍束于脑后,雪青的袍高贵而肃穆,在漫天的银白中衬出一抹独特的静然与清冷。  他,便是我的兄长,安阳息。  “许久不见。”他微扬了头,半垂的眼抬起一丝漫不经心。腰间高贵的白色镇魂铃随冷风呼啸发出空灵的响动。  “兄长大人。”我恭敬的唤。  雪青的衣角翻飞滑过,卷起一丝冰凌,在地上留下不易察觉的雪痕。他已然转身走远,留下一个背影。  良久,他古井无波的语调在远处传来,在这漫天严寒中更显得没有一丝温度。  “既然回来了,明日便去太行灵院。”  镇魂铃飘渺的声响入耳,我愣愣望着他身影消失的方向。  ——————————————  关于兄长的记忆停留在五岁前那段童言无忌的时段,那时的我还会漫山遍野的疯跑,拉着他的衣袖亲昵的叫他哥哥,而如今,眼前这个长我足足十一岁的男子,仿佛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五岁那年,父母相继离世,我因此害了一场大病,卧床不能走,被府里的奶妈容娘接往境云山后的小院休养,离开安阳府一晃便是五年。如今,兄长成为现任的唯一当家,身旁有闻名百里的二位管家,闻人云,薄野望。  兄长承袭了安阳家历代所具有的强大灵力,在驶往安阳府的马车上时,我便听前来服侍我的小丫头秋秋说,安阳大人年纪轻轻,这灵力与剑术在九州就已是屈指可数了,前一阵子几个先知长者前来切磋,竟是输得一塌糊涂。  而我,虽为安阳家的嫡女,许是因害病长久的缘故,竟到现在,与一个普通平民毫无二致,甚至连灵力的流动都感受不出。  安阳家自上古以来便被封为天下第一贵族,历代当家为朝野相国,不只是因有征战四方建国之功,另外一个原因便是拥有上古的血继——魂剑。  魂剑与普通佩剑不同,寻常之剑需铸剑师呕心沥血十年甚至几十年打造,而魂剑的铸剑师不是别人,是自己。  它与所持之人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它所潜藏的巨大灵力甚至连持剑者有时都不可驾驭,远远超出普通剑器的能力。  魂剑之术被视为九州最尊贵的血继之一,只在安阳世家历代嫡子嫡女间继承。准确说,魂剑当属灵魂之力,是与生俱来的体质,在嫡系的血统中流传。相传,女子及笄,男子弱冠之年,上古封印的凝剑阁便会开启,身为嫡系后代子孙入其中悟道,短则半月,长则一年,用自身的意志与灵魂之力集天地之灵气,最终凝聚成一把属于自己的魂剑。  不知为何,兄长虽剑术超群,却始终未曾见他腰间佩剑,只有寥寥三只白色魂铃。以兄长的年纪,应是已去过凝剑阁。  我知道太行灵院是个什么地方。但凡有灵力潜质的人都会被太行灵院所接受,学有所成后合格者便可进入安国入编的风雷军,表现出色的亦有机会成为皇族的当家护卫。无论如何都是个无比风光的角色。  兄长当今即是风雷军的第一统帅,虽不常御马冲锋于前,却是整个大军的核心支柱。  说是灵力潜质,但还是要有灵力外显的迹象。对于这个,太行灵院有专门的检验机构。我明明身上毫无灵力的迹象,却因特殊的贵族身份破格录取。很难想象,当老师发现我这个历史上第一个无一丝灵力的贵族,在学院里滥竽充数时,会是什么表情。  **************  第二天清晨,秋秋为我梳妆完毕,出门不久,远远便看到了那个淡漠贵然的身影。依旧是雪青的袍,碧玉的发箍,空灵的白铃。  我有片刻的惊讶。  “我送你去学院。”他淡淡的说着。  “兄长,其实不必……有秋梧就可。”这样引人注目,让全学院第一天便知道这个平民竟然还能算是安阳大人的妹妹,岂不是丢死人。  秋梧是秋秋的全名,虽是侍女,可毕竟是安阳府的侍女,其灵力也不可小觑,在灵院已是三学年丙班的水平。让她照顾我也未尝不可。  却在瞥见他丝毫未缓下的脚步时,噤了声。  他总是有这种让人无法拒绝的气势,让最后一丝抗议都烟消云散。  路上,他几乎未与我再说什么,但仅仅交流的一句,却让我心惊肉跳。  “你便进一级甲班如何?”  我余光都感受到了秋秋蓦然瞪大的眼。  没灵力的人进甲班,跟去找死没什么区别。他明明知道我一丝灵力都没有,竟然还……  我说话都不利索了。  “我……没有……灵力,还是不要了。进……个低点的吧。”  本想直接说癸班,却瞥见他神色时憋了回去。  他定定望了我一眼,不再说话。  空气仿佛都凝结成冰了。  最终,我进了戊班。  其实就算进了癸班,也不可能有我这种平民的情况。想是兄长不得不顾及到家族的面子,就算是没灵力的贵族,也要与众不同。  接下来的学习是漫长而无比痛苦的。  一年下来,我背了不少口诀,锻炼了很多体能,吃了很多……饭,却依旧没有灵力。  我能感受到老师的挫败和同学者鄙夷而又隐忍的目光。  他们其实很想背后议论我这个贵族奇葩,甚至好好嘲笑一番,无奈我的兄长太过强大。  一年了,我除了偶尔在学院九川回廊中与秋秋打几个照面,没有一个朋友。



正文 第一章
更新时间:2012-09-02 19:02:12 本章字数:4861

  灵院传授的有三大项目预测,灵系,剑术。  预测分为易术三式,地相堪舆两类。  易术即为周易,是为五行占卜。三式即为太乙、奇门、六壬,分别算测国事、战事、人事。地相堪舆则为风水测算。  灵系法术分为破军系法术与鬼系法术。  破军系与奇门遁甲对应,鬼系包含五行道,御魂道,治愈道,幻道,封印道,结界道,越空道等等。  剑术与五行相对应的为鬼系剑术,安阳家历代擅长鬼系,最闻名的当属奇门十三剑。单纯剑法则为破军系剑术,相应有飞风,工架,流水,绵云,醉舞,双持等等。  记得在鬼系剑术的教演中,我完全被那道道奇谲又诡异的剑法迷住,以致最后根本不知指导官究竟嘱咐了什么。  “口诀都记住了么?”蓦然,我听到冰冷又略带了丝沙哑的嗓音从近处传来。一抬头,便看到了我所见过的最苍白严厉的一张脸,在指导官特有的黑色高帽下衬出别样的阴沉。  闻人昼,号称太行灵院史上最残酷的指导官,就站在我的面前。更不幸的是,他对于贵族特有的仇恨与偏见,让我的兄长都情愿绕道而行。然而,这一切,当时的我并不知道。  此时此刻,他仿佛看透了我的想法般,微微低头扯开一个阴冷的笑。  “你背一遍。”  尽管周围人都有些幸灾乐祸,但我还是听到不约而同的抽气声响起。  “对不起,我没有记住。”我有些木然的站在那里。身为贵族,我不会向任何人低头,这是秋秋之前便说与我听的。对于自己倒无所谓,但绝不能丢了安阳贵族的颜面。  周围的同窗开始有人慢慢后退,似乎窥到了暴风雨来临的迹象。  “哦?这姿态……发上的玉箍……”冰冷的嗓音悠悠响起,我感受到黑袍滑过空气的凉意,他从怀中拿出一卷简牍,想是这门课程的名单,慢慢扫了一眼,“安阳家的?”  大家都噤若寒蝉。我听到我自己干巴巴的开口,“安阳,洛依。”  “这就是所谓的安阳世族么?”他居然一把撇开手中用来演示的木剑,抽出自己腰间佩剑,冰凉秋水直晃如眼。“天生的优越,天生的才能,让我见识见识。”  于是,那天我至少跌撞二十余次。而闻人昼,那个魔鬼一般的人,明知道我毫无灵力,却在每一次中伤我之后,剑锋直逼入眼,叫我再次爬起。  “原来安阳家的时代就此结束了。”我趴在地上费力睁开眼,透过血雾看到他嘴角的一抹冷笑,“家主凝魂剑不成,余下的唯一嫡脉竟毫无灵力,已不仅仅是可笑,当为可耻。我那弟弟……竟然还冥顽不灵。”  我难掩震惊,原来管家闻人云是他的弟弟。然而更吃惊的不是这个,他竟然说……  兄长未凝成魂剑?这怎么可能?  历代安阳家主的魂剑为当世最强之剑,是安阳家的象征,安阳家徽亦是以魂剑为图腾。从古至今从未听说家主凝剑不成的先例,王上亦重此血继封安阳为第一大贵族。若是未承血继,不论对安阳家的声望,还是贵族的地位来说,都不是什么好的影响。  兄长的才能,是安阳历代中最出色的。我虽然对兄长年二十一仍未凝剑颇有疑惑,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原来所谓的天才也不过如此。”他短促的笑了一声,转过身去,但很快便停住了脚步。  “闻人先生玩自欺欺人的把戏,似乎玩的很是陶醉。”管家薄野望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赭色的衣上绣着古怪的黑色刺纹,衬着他一贯的玩世不恭。  那闻人昼笑容渐渐散去,却冷静如常,“薄野大人说笑,我又何时自欺欺人了?”  “功力不如安阳贵族,便专挑刚入门的孩子撒气,这样的小人作为丑恶嘴脸,我倒要请教一下兄长,不是自欺欺人又是什么?”闻人云不知何时已站在了薄野望的身后,只淡淡瞟了一眼指导官便走过来将我扶起,看到伤处眼中难掩愧疚,“安阳小姐,对不住,我们来晚了。”  “我没有你这个弟弟。”闻人昼见此面色更冷,“倒是这里承受不起你们这些贵人。这里是我的课堂,学生便要听指导官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干预。不知稀客还有何贵干?”  雪青色的袍冷淡的映入眼帘,带起一阵轻幽的白铃声动,兄长侧身站在雕花阁门外,未看屋内一眼,嗓音却比闻人昼还要清冷三分。  “开除某些,不知趣的家伙。”  --------------  “大人这算不算上是养狼为患?至少当初把他放在太行灵院,也是一种监视。若是离开了的话,保不准会出什么乱子。”  “那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能力。”  是薄野望和兄长的声音。我微微睁开眼,被刺目的晨光晃得又立刻偏了头。手臂动弹不得,我能感受到浑身的伤痛。  是了,那次经历让我足足在府中休息了一个月。本就孱弱的身子经不起那天的跌撞,一闭眼还能感受到那凌厉的剑势袭来,那种催生不出灵力的恐惧和无助之感,一辈子都不能忘记。  听说那天白铃有刹那间的寂静,待大家回过神时,兄长依旧在雕花门外,而闻人昼已被封印了灵力,据说跟我一样,无法使出鬼系剑术了。  而鬼系剑术的指导官换了一名白发苍颜的老者,说是当朝太傅,可是我已被送回府中治伤,没有机会得见。  我初次见到安阳家历代最擅长的鬼系剑术,便以如此回忆收场。而那也是我初次得知,兄长未凝成魂剑的事实。它为今后发生的种种埋下了伏笔。此后,长老们的骚动,安国的战乱,九州的纷争,便不足为奇。  ************  安庆三年,我十一岁那年。因王上的生辰,元月的烟火格外的耀眼,璀璨的照亮夜空,编织着不真实的梦境。兄长带着秋秋不知因何事离开了安国,奔走于五湖四海,于是我与薄野望出行。  大街上,负责护守我的薄野望突然在花楼前驻了脚,因为二楼那半掩未掩的红纱,羽巾遮面的女子,带着欲说还休的羞赧,总能为无暇的想象留白。  “安阳小姐,不要在这里走远,失陪一下。”  他微笑颔首,黑眸在漫天星火中忽明忽暗,元日的红宵灯巧妙柔和的勾勒出他好看的轮廓。  “薄公子请便。”我站在河边,近处尽是点燃浮灯祈福的人们,再转身时,连他那淡雅的背影都再无法寻到。  在桥头点燃一个花烛,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仿佛梦境。俯身将载着花烛的纸莲放入河中,起身时却发现不远处的柳树下,不知何时坐了个极美的女子,手中托着红莲,侧脸望着河上的点点星光,似乎在仔细回忆着什么,灯花中的烛却迟迟没有点燃。  烟火在天上绽放,那昙花一现的瞬间,我朦胧看见,她脸上的道道泪痕。  忽然拂过的一阵不太温柔的夜风,将她手中的红莲送到了我的身旁,我连忙捡起,走到她的跟前。  愿意听我说一个故事么?她微笑着这样与我说。想起那薄野望未有归期,我点点头,与她并肩坐下,看着人来人往。  细雨中的石台青巷,高耸的白塔,赭色黑顶的森严屋宇。我从她的描述中,知道那是太行灵学院。  她的声音轻柔,说到这里却突然泣不成声,我忙拉住她的手,希望能够抚慰她情绪上的起伏。  就在这时,眼前景象突然扭曲,各种嘈杂淡去,我惊叫一声捂住脸,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再睁开眼时,却难以置信的发现自己正站在熟悉不过的青石路上,头顶的太阳刺眼,分明不是月夜烟火,太行灵院规整的院落中的声声蝉鸣撕破空气中的燥|热,说明着这是个仲夏的午后。  院落里静悄悄的,我惶然四顾。瞥见远处四层白塔,心中震惊。灵院史课上,指导官分明讲过,十三年前,因白塔遭敌人攻陷被毁,再建起的白塔便是七层。眼下看来,这难不成是十三年前的太行灵院?  这怎么可能……这莫非是时光倒流?  一个白衣蓝袍的身影晃入眼,那是灵院特有的滕服。待那人转过脸时,我掩饰不住惊讶,居然是刚刚那位女子。  依旧是极美的面孔,但身形要比现实中的她小上很多。她似乎并未注意到我,踉跄的脚步在寂静闷热的午后打着起伏的节拍,声音渐渐远去。  “等等!”我连忙追赶,怀着满腹的疑惑。  她的身影在蜿蜒的巷里很快消失不见。我停下来喘气,突然眼前光景流转,眨眼之间,我已站在了一个人群熙攘的看台上。  是太行灵院的试炼场。四周的助阵声此起彼伏,自入灵院后我还从未见过如此重大的场面。  仔细一听,却哪里是什么助阵,分明是拖久未开场的不满抱怨,而那试练场上孤零零的只站了一个人,我眯眼一看,正是那女子。  心下略微有些了然,这大概就是她的记忆。只是不知我在此算什么角色?  我犹疑的挑个位置坐下,旁边的一个女孩显然瞧见了我,面露惊讶。  “你没穿滕服怎么入的场?”  看来我竟是融入这个时代的,心下忐忑,我只得临场敷衍。  “溜进来的,看门的是我大舅舅。”  “大舅舅?看来你是铭家的人了。我是四级乙班的秋阁。”  我一听差点没栽身下去,秋阁,不会错。姓秋的绝对是安阳府的人。虽说十三年前我还没有出生,但一想到秋秋的长辈那时认识了今后的我,顿时不寒而栗。  “我……铭儿。”我一时语塞,竟不知编个什么才合适。  “恩?铭儿?呵呵,那我就叫你铭儿了。”  她笑的灿烂,我心底抖成一片。  闲聊几句,惊奇得知眼下原是殷国与安国交战不久,由于安国统帅大战之前便不知所踪,安国惨败,委屈求和,请求殷国退兵。然殷国反而蛮不讲理,竟提出以灵院间弟子的比试为条件,若安国的太行灵院在十场比试中胜过殷国的常因灵院,他们便自动退兵。  这明显是个狡诈的条件。无论如何,都对殷国有利。因为就算殷国败了,他们窥探安国实力的目的已然得逞。  “他们以为自己是谁?足足误时了三刻钟!”秋阁脸上难掩怒气,“看风岚师姐杀杀他们的锐气!”  原来这记忆的主人叫风岚。  殷国使者一入场,周围人再次沸腾起来。我看到风岚姿势优雅却又气势逼人,很快第一场便轻轻松松的赢了。  “他们竟连鬼系剑术都不使,是瞧不起我们么。”不知何时,胜利归来的风岚竟坐在了我的旁边,“你是谁?”漂亮的眉眼挑起个疑问的弧度。  “我叫铭儿。”话音未落便被下一个欢呼的高|潮淹没,又是一场比试轻松获胜。  “也许他们就这个水平,还敢来太行灵院挑战。”秋阁抛了个白眼,“依我看……”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我定定看着试炼场上那个殷国人,心中突然一惊,那人手腕上分明带着抑制鬼系的铜腕,也许平常人会不注意这些,因为没有人会刻意抑制自己的能力,大家都希望发挥出最强。但对于毫无灵力的我来说,那可是再熟悉不过,因为催生灵力的很多道具我都用过,都与那东西差不多。  微微侧头,却见风岚皱着眉,喃喃道。  “不对……他们故意输给我们,麻痹我们让我们低估……”  转眼间四场比试已结束,皆是太行灵院获胜。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第五场,甚至已有人离席,认为太行灵院已毫无悬念。  指导官显然也有些放松,随意挑一名弟子便准备开始,风岚此时突然站起身,一声暴喝。  “指导官!”  刹那间全场寂静。  “求师父让房子况师兄上场!绝不能轻敌!”  房子况这个名字我听说过,他可是在院史上的天才人物。是每次考核中名列第一的强者。  周围人又嘀咕起来,指导官显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  风岚的话音未落,我突然不经意间注意不远处的观席上,一名本是在瞌睡的黑衣白袍人此时微微站起了身,慢慢走到了试炼场下。  “既然这样,此场我来罢。”  那是我见过一场最为短暂比试。  拔剑,回剑,简直就是两个点,没有过程。  那个人把常因灵院未用鬼系的做法保留到了最后。而后的四场,太行灵院明显挫了锐气,萎靡不振,一路皆输。  战局已定,我能看见观席者许多人眼中的泪花,房子况都败的情况下,结局已经很明显了。  却在终场后,风岚倏然站起,“我请求与殷国使者最强者决斗!败者退兵!”  满座哗然,指导官讶然道。  “月风岚,你刚才的请求是什么?”  “指导官,我请求生死决斗。”风岚目光坚定,已然起身走下看台。  指导官显然有些发懵,秋阁冲过去欲拦住她,但她摇摇头拔剑狠声道。  “在拦我的,刀剑不长眼!”  剑胡乱劈下,尖端却莫名被人擒住。  是一名年轻的滕服男子,微微挑眉,嘴角含了一抹邪魅的笑意。  “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干何急着去给那群阴人送死?”  “你!”风岚气愤挥剑,他却陡然消失不见,只感受到迎面的一阵凉风。  观席上的人已然沉默,指导官愣了一会儿,好久才看向殷国使者。  使者面都露出无所谓的表情,却都把眼光投向那名白衣黑袍的青年。  还未等他做出什么表示,一名年轻的滕服男子却神不知鬼不觉的落在他的面前。  “你们最强的人是谁?”  那人兀自抱臂打量了这个不请自来的年轻人一会儿,嘴角上扬。  “找我有事?”  唰的一声抽剑,令在场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气,却见那滕服年轻人绽开一个颇为邪气的笑容。  “竞独渊,太行灵院。讨教了。”  “我没有理由对你出剑。”那白衣黑袍的男子并没有动,只是瞥了他一眼慢慢说道。  “我有理由,这就够了。”那名为竞独渊的年轻人扯开不屑的笑意,一个转身便再回到了主场中央。  白衣黑袍的男子面色渐渐冷下来,一步步缓缓踏入场中。掌中一个翻转,一把紫柄长剑稳稳擎在手中,寒光映入全场的眼中。  “殷修白。”



正文 第二章
更新时间:2012-09-02 19:04:35 本章字数:3666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宿命。  殷修白不是别人,正是殷世子。因此虽然是决斗,但他战败也不用死掉。他的能力的确不可小觑,就算败了身上亦无一处擦伤。只是在致命招数无法闪避之时,对时间拿捏的颇准的他,十分冷静的说了一句。  “你赢了。”  而竞独渊的剑势竟一分不差的停了下来,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  虽然殷修白的性格暴戾而反复无常,但在此事居然豁然大度。我看到他依旧不急不慢的将剑入鞘,微微抬头,似乎朝风岚的方向瞥了一眼,之后便没有停顿,转身离场。  这场决斗让一度不起眼的竞独渊一战成名。鬼系中水属性第八十道剑术霜鸣,第一次由这位默默无闻者使出,竟然毫无破绽。也正是他如此的才能一鸣惊人,使殷国退兵,为安国上下解了围。  当然,他收获的不仅仅是王上的封赏,更是无数女子的芳心。  其中,正有月风岚。  鸟语幽幽的柳树旁,流水石桥,正是那是我在现实中遇到风岚的地方。只不过,这里是十三年前的夏日。  风岚本就生的漂亮,今日经过精心的打扮,更是让人移不开眼。而眼下刚及笄的妙龄,正是女子青春萌动的时节。我看她褪去灵院古板的滕服,梳着亮丽的百花髻,小心翼翼的躲在柳树后,眼睛不时瞄向街头,似是搜寻等待着什么。  她偶尔摸摸自己的脸颊,跑到水边偷偷看自己的样子,脸上露出倔强女子稍有的娇羞。  我转身假装在看一篮白菜,不多时刻,便见竞独渊和几个年少子弟谈笑经过,他们走上石桥,自然没有注意到藏在柳树后的风岚。  对于月风岚来说,竞独渊不仅仅是一名功力深厚、英气邪魅的男子,更是救她一命的人。虽然决斗中无论怎样殷国世子不会死,但若是她去,几乎就是必死无疑。她深谙这一点,崇拜与感激,喜爱与倾慕,让她陷入漩涡不能自拔。  可是恋慕竞独渊的有何止一人?  于是,我看到她鼓起勇气跑过去,为自己的幸福而做出的争取,尽管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国都,这样的举动是多么不合时宜为人所耻。她的脸红的像六月的朝阳,眼神却坚定的锁定着眼前的男子,但毕竟是女子,刚开口一句,在他友人善意了然的笑容中,便不安的低下了头,红霞蔓延到了耳根。  竞独渊竟似没有想象中的惊讶,修长深邃的眼微微垂下,只稍稍沉默了一会儿便如常对身边陪同的两名子弟说。  “你们先随便逛逛。”  接着他便轻轻一笑,无限的温柔魅惑。  我看他们来到那棵柳树下,我听到她语无伦次的道谢,为那决斗的事情。  “不用谢的。”他微笑着说,“其实风岚,要谢的是你才对。除了你,也许没人能够在那样情况下站出来。灵院的人——安国的人都应谢你。你有别人所没有的东西,风岚,你是特别的。所以你用不着道谢。”  我听她低低的说,带着一丝微微的惊喜,“我是……特别的?在你看来……?”  “傻瓜,你来这里不正是说明了这一点么?”  我看到了她眼中闪动的晶莹,那是点点滴滴的喜悦。“竞师兄也是……特别的,在我心里,永远都是。”  他笑着拍了拍他的头,“也许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才不是。”她急忙辩解,“你不要胡说。其实我来这里不只是谢意。我……”  她低头局促了一会儿,半天仿佛下了很大决心直视他说。  “竞师兄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他也凝望着她,许久绽开一个笑颜,“我永远都喜欢自信的女子。”  融融夏日为画面渐渐镀上了一层金黄,花香如蜜,空气中是丝丝缕缕的甜香。我看到他亲手交她玉佩,许她来月提亲,而她则搜遍全身抽下发上木簪,仿佛将一生的幸福都捧在手心。  我不知道提亲的事情为什么被耽搁了。许是竞独渊这方,许是月风岚这方,亦或许是双方都有。半年过去,他们依然是私定终身。  秋阁说她草率,怎么能这么快就委身一个人。她说,这是前生注定的缘分,在她看他第一眼时就知道了。  友人说他轻浮,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许诺一个人,他说,两情相悦并非易事,他只是尽力去抓住每一种可能。  在灵院的九川回廊上,我看她与他的友人相遇,他们调侃。“师妹要小心,竞独渊骨子里可是个邪恶的人哦。”  “谁说邪恶就一定是丑陋?”我听她反驳,露出幸福的笑。  而他不知何时走到她的身边,在友人惊奇的目光中挑眉。  “想嫉妒没招,这位姑娘可是名花有主。”  月中天的屋檐上,我听他将长笛奏响,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傻傻的笑。我听他说,“再这样下去你就要变成傻姑娘了。”  她柳眉一竖,直起身来掐他,“怎么,你嫌弃了?”  他风一般的躲过,眨眼间人已起身站得远远的。  “嫌弃嘛,还要等到下辈子。你再傻也没事,不是还有我这个天才么。”  试炼场上,我看她受了重伤咬牙坚持,还未等下一剑招使出,手已被人握住。  她强硬道,“你知道,我决定的事,没人能阻止我。”  他说,“你也知道,我也是。”  两人相对而笑,他突然拥紧她,低声道,“让你受伤,是我无能。”  于是,那一晚,他们双剑飞舞。  七夕灯火,她在葡萄架下小心许愿,他长身直立,眼中映着繁星。和煦的风吹拂起他们的发丝,在风中丝丝缕缕的缠绕。  她笑问他,“你怎么来了?”  他在她额前轻轻一吻,“因为我听到了你的许愿。”  她羞红了脸,优雅的转了个身,“那你说,今晚出去我穿什么好看?”  他深深凝视她,良久道,“只要是为我穿的。”  庆生的宴席上,他擎着琉璃杯盏,眼角上挑,狂妄不羁。一杯杯喝到不省人事。  那晚她坐立不安,连姐妹的玩笑都没有听进去,眼光一直未离开他半分。直到酒席宴散,她才跑过去,却见他无比清醒的起身坏笑。  “让你担心了?”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懊恼撒气,反而一贯坚强豪气的女子,眼中渐渐蓄满了晶莹,泪水像断了线落下来,止也止不住。  他第一次慌张起来,连忙起身欲揽住她安慰,却不经意带起大片瓶瓶罐罐,顿时,碎裂声响彻整个大堂。  “你以前说你从不喜欢醉酒,那是你唯一觉得无法把控的事情。我以为你……你是真的醉了。”良久,她断断续续的说,“小姐说心中有愁才会刻意麻痹自己,我第一次感到在本以为十分了解的人面前,这般无助……”  “好了,别说了,我没有醉。你的小姐说的不对,酒也分两种,一种是因愁闷悲苦,而一种则是因喜悦之至。而我,是后者……”  “你胡说,还说没醉。你知道刚才你都说了什么么?你把你私房钱藏在哪都说出来了!”  “是吗?”他惊讶道,“我不会把睡觉时梦游的事都说出去了吧?”  “这个没说。”  “那太好了。”  “……现在说了。”  麦穗渐渐染上金黄,又是一个月圆之夜。他们并肩走在灵院的小巷。  空气中弥漫着秋菊的淡淡香气,有虫鸣在远方声声,他们不知走了多久,来到一片小水塘。  “明日,是中秋。我送你回家。”他突然打破秋夜的沉寂,湖中莫名传来水泡破裂的响动,惹得人一惊。  “是……因为令尊令堂的事么?”她很善解人意的抬头,“其实不急,我也知道……以我的身份……”  她顿了顿,急急的接着道,“你明白,大人若见到你……我一个侍女,如此擅作主张,且不说外人如何看待大人和夫人,对你来说,也是有损名声的。而我更是大逆不道。”  “不要再说了。”他抬头,目中写满毅然,“就算你是男人,我都要堂堂正正的把你迎娶进门。你不要多想,只需专心的练功,一切交由我来办。”  安国贵族大府之一,柔府。  “好的,我会跟爹爹说的。竞公子放心。”章府的独女柔慕青站在门前,她神情温和,带着大家闺秀独有的气质和温婉,“风岚妹妹和我情同手足,看到她能一生幸福我再愉悦不过。”  潺潺溪水旁,二人驻足凝望。  “好了,这样你便可以安心等我提亲来了吧。”他突然从身上不知何处取出一把精致的匕首,上面刻了一个古老的徽纹。  “这是……”她面露惊奇,“竞府家徽?”  “祖传的冰刃。我们竞家鬼系都是水属性的。”  “难怪那时你使出水系里的八十道剑术霜鸣。”她微笑着回忆,“可是你已经送过我信物了……”  “今天是我们相爱三月的日子,难道不值得纪念一下?”  “这都……”  “一季一小庆,半年一中庆,一年一大庆。紧跟安国王上的旨意!”他笑道。  “就你鬼点子多!”她接过来,面上难掩喜爱。我看他低头望着她好一会儿,突然轻柔道。  “我希望我们的孩子,能拥有一双像她母亲一样漂亮的眼睛。”  光与影再次变换。秋风扫过落叶的时节,王上宣召,他进京觐见。他飞奔到她的习课大堂,匆匆约她出来。  “明天辰时你有事么?”  “有啊,秋阁约我一起去后山竹林练剑,怎么了?”  “哦,没什么。”他低眉不知在思考什么。  “到底是什么事?”她皱眉,“你瞒不住我的。”  “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想明天辰时你能送我一程。不知如何才能让你安心,这……”  “明天没有其他事了!”她突然站住,愣愣的望着他。  “其实没那么严重,就是觐见王上,最多一周时日……”  她突然上前抱住他,低声道,“等你一周,你不回来,我就爱上别人了!”  “休想。”他淡淡笑着说,眉目间却扫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担忧。  秋风瑟瑟,大地浮沉。她静静的望着一字北雁南飞,斜阳拉长她的思念的身影。  终于,马蹄声踏着枯枝碎叶在远方响起。他们紧紧拥抱。  她哽咽说,“你信都不回我,我以为,王上为你赐了婚,你不要我了。”  他笑,“我收不到你的信,我以为,我的姑娘,早就不在乎我了。”  “你不相信我!”她甩开他,气鼓鼓的瞪着。  “恩,我觉得你也是。”他笑的邪气。  短暂的相见,他们又要分别。又是灵院的青街石巷,他策马离去,带着满满的希望。  她入骨相思却又心含甜蜜,因为下月的这个时候,她就会成为他的嫁娘。  一切到这里似乎完美的没有瑕疵。他待她如稀世珍宝,而她亦认他为此生的良人唯一。可那天柔府尊贵的来客,似乎打破了这一切看似美好的宁静。



正文 第三章
更新时间:2012-09-02 19:05:14 本章字数:3509

  那是一个阴云压顶的初冬,天上飘着零星的雪,空气却比我那日初回府时还要冰冷。  我看到一群黑色华锦的人缓缓走入柔府,伴着客套的恭维声声,我看清为首的男子。黑衣白袍,紫柄长剑别于腰间,刀削的脸在寒风中似乎更加肃然冷厉。  他似乎很耐心的听完管家冗长的介绍和寒暄,方才慢慢踏起步子,却在迈上回廊时突然轻轻抬眼,目中浓重,凝着狂野的黑云,仿佛随时便能成为一头最为凶狠的狼,把对方撕得一块不剩。  殷国世子,殷修白。  “柔小姐的侍女,便是叫月风岚的人吧。”他突然沙哑的说了一句,周围人皆惊。  很出其不意的一句话,我看到不远处女子微微探出的头突然缩回,可不正是风岚。想必对于她来说,更无法理解这男子对她竟有如此深刻的印象。  之后,我听到了他和柔府大人的寥寥几句交谈。果不其然,他正是来此向柔小姐提亲。  我不明白月风岚为何会有片刻的惊慌。入夜,我看到她独行于府外树林的河边。很慢很慢的走着,脸上是深深的忧虑。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吵嚷。星豆般的火光乱晃入眼,有人在嘈杂中高喊。  “有人行刺小姐!有人行刺!”  月风岚风一样的冲出树林,我隐约察觉到了不对,想跑过去拦住她,蓦然看见一个身影早先一步停在了她的面前。  “殷公子!”我听她抖着声音叫道。  “不用惊慌,你的小姐没事。”他这样慢条斯理的说,完完整整的封了她的去路。  她顿悟,咬牙道,“是你做的!?你竟然敢连夫人和大人都欺骗!夫人受不得惊吓,你怎么敢——”  “放心,他们在西厢内室,听不见。”  “你要干什么?”  “柔大人说你午时便出门未归,不这样,又如何能见得着这安国最有骨气的巾帼女子?”  好一个“引蛇出洞”,虽然风岚不是蛇,我也为他的心计暗暗吃惊。  “你一直是这样狡诈。”她不屑的看着他,“上次比试就是,前四场你们殷国的人就是在故意隐藏实力,故意让我方松懈。瞒天过海的心理战术么,这些耍阴的招数,实非大丈夫所为。”  “还不是被你看出了。”他嘴边扯开一抹古怪的笑意,“兵不厌诈。你很快就会发现,被你所不齿的计谋,很快便会在九州大陆上流行。连你也不得不‘同流合污’。”  “我不认为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你见我又要做什么?”她在刻意保持冷静,我可以看见她颤抖握紧的拳头。  “你应该知道。我与柔府结亲意味着什么。”他步步紧逼,眸中闪烁着冷光,“我想知道,本应该虽柔小姐侍奉我的人,是什么缘由让她离开了柔府。”  “既然这样,那公子也应该听说。”她慌忙后退几步,“我早已定过亲事,承蒙公子厚爱了。”  “恩,不错。”他直起腰,意外的没有再深入下去,“我只是想知道,是谁敢在本世子面前捷足先登。”  “该是这辈子你最难忘的人,让你最耻辱的人!”她毫不退缩的回过去,却没想到话音未落,便见寒光一闪,殷修白的剑尖竟然直指她的喉咙处!  我低低的尖叫一声,还好被她接下来的话音掩盖了过去。  “好了,我没有离府,你也看到我的欺君之罪了,现在便杀了我吧。你不是最暴戾最无情的殷世子么,一个侍卫忤逆便连坐处理,在你的手下死的人不计其数。现在就杀了我吧,不要辜负了这个名号。”  他只转了转剑尾,意外的没有发作。  “没想到你还挺愿意死在我的剑下。决斗时也是这样么?”  “哼!做梦!”她扭头冷嗤。  继而,她又奇怪的斜眼望了他一会儿,似乎有些迟疑的说。  “你不杀我?今晚你有点怪。”  “想听一个故事么?”他依旧稳稳持剑,缓声道。  “我不想听也没用吧?”她微微挑眉。  无视她嘲弄的笑意,他兀自慢声讲起。  “我出生于殷国王都,是地地道道的宫中族人。因是头子,自我生辰起,便享受着无尽的荣耀与宠爱。我从来不知道,我想要的什么是得不到的。”  他顿了顿,接着说,“母后十分疼爱我,父王也对我百依百顺。直到他们发现,这样的宠溺似乎养成了我骄纵无常的个性。我无法控制自己突如其来的暴躁不安,每当那种感觉来临时,谁都阻止不了我。这在我五行灵力发觉后更甚。”  我看到风岚慢慢放松了绷紧的身子,低声道,“你都知道?”  他似乎没有听到她的低语,“父亲母亲都是待人和善的宫中王族,受万人敬仰,他们也软语劝阻过我,但那根本就没什么作用。直到在我十岁诞辰那天,我用鞭打死了三个下人,父母才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们为此日夜访医,操劳过度,却始终难以抑制我可怕的暴躁与不安。”  “那时,有一位长门僧人来到宫外,对我母亲说,她的头生子虽然出色,但性格冷僻暴戾,狂躁而反复无常,会为他自身甚至是国家带来意想不到的灾祸。母亲指着自己年纪轻轻却早白的鬓发,苦求有何破解之法。”  “那长门僧说,破解之法并非没有。但也因人而异,不知可否奏效。他用相生相克的道理告诉父王母后……”  于是,安国,柔府。我心中一惊。  “事实证明,这个方法确实奏效了。”他轻轻的说,“与柔府结亲,不只是政治原因。来到这里,我总是能感到异样的平静。无论是面对你的挑衅……”  “你见过……小姐了么?”风岚有些小心的望着他。  他竟绽开一个温柔的笑容,顿时令风岚都愣在那里。“她是个好姑娘。”  “那你就应该放了我。”风岚毫不留情的提醒到眼前的状况,“不要说什么男人当有三妻四妾吧,那也不可以,我可是有了良人……”  他没说话,手中剑却慢慢挑起风岚脖子上的带的玉佩。  “这就是你那良人给你的?”  说完,他竟然剑势陡然一转,直逼她的面门。  “你!”风岚显然也没料到他真出招,手慌忙按向腰处,却惊觉因走的匆忙没有佩戴利剑。  我看她情急之下掏出怀中匕首,堪堪阻挡了呼啸而来的凌厉剑势。  却见殷修白瞥见那刀鞘的家徽,微微眯了眯眼。  “果真是竞家那小子。这把冰刃给你,看来你倒没撒谎。”  “你又在故意逼我亮出这个信物是吗?”  “你确定仅仅是为了这个?聪明的姑娘。”却见他反手一转,我心中大叹一声不妙,紧接着便听到风岚的一声惊叫,有黑影在空中滑出一个弧度,噗通一声沉入水中。  万籁俱静。  她响亮的打了他一个耳光,回身便要跳入河中。  “我记得,太行灵院没教过弟子游水。”  嘭的一声,她摔倒在地。  “混蛋!放开你的结界。我死不死与你无关!”她瞪着通红的眼睛,冲过去要与他搏斗,却被他轻易避开,“看我……看我找到后杀了你……”说到这里,她已是泣不成声。  “你死了,那竞独渊怎么办?你不想知道他没了你伤不伤心?”那人凉凉说道。  她眼神一黯,“你休想动他一根指头。“  “我可没无聊到那种地步。要动也只动他在乎的人……”  “你这个疯子……你不配得到小姐……你……你阴毒而狡诈,安静下来更不是人。”  他只瞟了一下地上的她,便移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想不想再听一件有趣的事。”  她已木然无声,呆呆的看着他冰冷的吐出下面的话语。  “一个月后,羽山城主竞独渊将迎娶未央公主。”  “当她知道你有这个信物时,她会杀了你。”  我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谁对谁错。殷修白又是否对月风岚有情。我只知道,半月后,安国柔府大小姐柔慕青嫁往殷国,那天凤披嫁衣朝霞似火,映着漫天的雪白,陪着长队的鼓乐声声,温柔贤淑的女子在父母悲喜交加的泪水中遥遥远去,爆竹声声碎了一地,仿佛那永远也说不完的话语,静静的遗忘在了时光的某处。  柔小姐身旁共有十八名女子陪嫁,独独没有风岚。尽管殷公子最先提起的侍女便是她。她凝望着远去的嫁队,耳畔还是半个月前小姐与她的对话。  小姐与她说,希望她幸福,这是从来未变的。但是突然传来的消息让她也不由得担忧。  第一便是竞独渊被赐予羽山城主。竞独渊是竞家的独子,虽家世之前也谈不上低人一等,但如今却是算得上荣华富贵。是城主便担着与平常人不同的责任,婚姻更带有不可避免的政治因素,妻妾成群亦不在话下,就算风岚不想与谁争宠,也难保不卷入到各种风波之中。  第二便是未央公主。她是王上最小的女儿,论心计和殷国的世子修白不相上下。安国男子都流传着娶妻当娶四样之说,一种便是开心宝,一种便是贤内助,一种便是浪风尘,一种便是顶梁婆。  要说柔小姐是贤内助,风岚是顶梁婆,那公主就是开心宝。相传她未及笄之前便有无数人上门提亲,见者都说,公主不仅有姣好的容貌,还有一等一的才气,那种王族天生的气质是平常女子难以比上的。她与风岚简直就是两个截然相反的人。风岚处处男子般的豪爽大度,能识破诡计却绝不会耍诡计,是典型的巾帼女子不让须眉。而安未央则心思细腻,笑语活泼,与她相处的人都会感到快乐轻松,是典型的女子柔肠一代才女。  当然,重点不是这个。最可怕的是这个公主天生善妒,再加上她无比尊贵的身份,缜密的心思诡计,风岚今后的生活很难风平浪静。  但风岚婉言谢绝了小姐的好心提醒。在她看来,前路不管如何,她都需走下去。她与竞独渊数月牵绊,怎能抵得上一个初来乍到的女子。她将这份感情苦心经营,这不是说放开便能放开的。  她想,四种女子之说虽然对每个男子都是种诱惑。但是,竞独渊他并不是那样容易变心的人。  她想,就算他雨露均沾,心里只要有自己的位置,就足够了。  爱,让她变得卑微。让她情愿牺牲自己来成就一方。  她已无法犹豫和退缩。



正文 第四章
更新时间:2012-09-02 22:38:40 本章字数:2861

  腊月的鹅毛大雪纷飞,蔓延上了白岭。让风岚盼了几千个日夜的迎亲队伍终于到来。  那仿佛是来此地的商旅,寥寥几箱聘礼,三三两两的随从。我看到他们小心解释,竞公子被老爷驻足于梅香院。我知道,那是因为在娶妻之前纳妾,无论如何也称不上隆重。  尽管如此,风岚还是没有说什么。我看出她欣喜之中的无奈与忧伤。马车缓缓远去,我似乎听到了雪的叹息。  她终于到了朝思暮想的竞府,却禁足于北阁小楼,身旁只得两个丫头伺候。她的请求最后都化成一句,公子现在梅香院与公主畅谈。  公子正在东苑与公主品茶。  公子正在西厢与公主作画。  公子正在书房处理政务,公主直陪至深夜。  ……  她有时突然深夜于梦中惊醒,迷迷糊糊仿佛觉得自己就是那公主,仿佛那些就是他们的曾经。她笑着,笑声愈来愈大,却最后流下泪来。  婚姻现实面前,曾经的爱情是如此苍白无力。  一次闲来无聊的园中漫步,竟然见到了她朝思暮想的人。顷刻间,所有的不甘怨愤,所有的痛苦与泪水,全都化为乌有,只剩下傻傻的凝视。  他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说,不是我不想来,我的心早就飞到了这里。可是皇恩在上,爹娘在上,我不得不陪公主。  他说,我不求别的,只求你的谅解。  他说,只要看到你已是我的娘子,我便什么都可以忘记了。  他的话,就像那时三月的春光,寸寸温暖着她的心。她想,一辈子有这样的男人,能为我说出这样的话,哪怕是违心的,她也认了。  那晚,他们一夜缠绵。  她笑着对他说,我还记得那时的约定。我们的孩子,一定会有一双和我一样漂亮的眼睛。  他闭眼似已睡着,不知是否再听到此话。  我看她披衣起身,坐在床边,望着溶溶冷月一夜无眠。  后日,便是他的大婚。  时光,说慢很慢,说快很快。唢呐声声吹响,她看着曾经心爱的男人与别的女子踏入洞房,烟火照亮了灰暗的夜。如同那日七夕时节一般漂亮。  只是,烟火不是那日的烟火,人也不是那日的人。  时光,折磨爱情。现实,摧残爱情。  府中的人都说公主人好又贤惠,事事讨公婆欢喜,与竞公子堪称璧人。他们似乎一刻都分不开,出入皆成双,琴瑟和鸣,羡煞旁人。  还有人说,姬妾里最不懂事的算属北阁的那个怨妇,家中活计操劳不上,还要在府里吃住,简直就是一只蛀虫。不如公主那般讨人欢心,整日一副楚楚可人的模样,不知做给谁看。  还有人说,北阁的人仗着曾是竞公子的故交旧爱,经常说公主的不是,甚至连竞府的老爷夫人都埋怨,为屈身姬妾而愤愤不平。  这样的流言越传越多,北阁中衷心的丫头被调走不少,有的甚至赶回了老家。风岚的处境愈发艰难。  她本就是个坚强的女孩,这点打击对她来说也许无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但最要命的是,她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讨得公婆的喜欢。  曾经,她只要认为有竞独渊相信他就好,全天下人不信她,只要他信她,她便有战斗下去的勇气和决心。可是,他也渐渐变得陌生。  他来到她小阁楼的次数越来越少,直至最后,只是坐一坐便走,长椅都没有温暖。旁人都能看出,他的心不在焉。  他们不再开心,不再快乐,有的,只是沉默。  她最后的那丝希望,渐渐沉入海底。对这样的男人,她已没有去争风吃醋的必要。  他,已变成了她不值得去爱的人的样子。  这样的女子,哀影自怜的同时,亦不忘了君若无情我便休的绝然。  她常常会想,那些珍贵的喜悦与温馨,是被回忆带走了,还是被公主带走了呢?  屋外花开冷艳,细雨绵绵,无人回答她的落寞。  ——————————————  每个冬日,她都会想到那个大雪纷飞时的千里嫁车,小姐温暖的手裹住自己,眉目间是说不尽的担忧。  她常常会想,在殷修白剑指自己的那刻,若是放弃了那时的选择,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的确,若是最初她选择留在小姐身边,就算得不到爱情的幸福,也会有亲情的安慰。  如今,已轮不到她来选择。  她也会想,到底竞独渊对她的爱是厌了,还是倦了呢?  或许,二者皆有。但她只愿承认是后者。  直到——那天,她才恍然,真正的答案是,她倦了,而他,厌了。  ————————  那天,他大步走来,难得的相见,却是劈头的质问。  “公主害病的前一日,你是不是请她来品香茗?”  满是惊喜的表情渐渐消失,她目中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你两个月后来这里,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他愣了愣,再开口语气有些和缓,“最近公务有些忙,冷落了你。但是你不要为此转移了话题。”  她在心底冷笑。这就是她曾经爱的男人。公务忙?那梅香院中缠绵的身影都是谁?她每日遥遥相望的人都是谁?  不想见一个人,借口,就是手到擒来。  “你不信我?是啊,我一个妾,怎么比得上一个妻呢?”她昂起头,倔强的不让泪水落下,这样的男人,不值得她去流泪!  “你果真还为这事耿耿于怀!”他摇头叹气,“你知道,我最不喜的就是你——”  “够了,我知道你的心早就不在这里了。但还是要拜托你,说这些话时不要让我知道!”  可她没办法就这样放下,明知是如此,却还是苦苦煎熬着,作为,他的妾。  “痴心的人,都是未成长的人。我如今已不是灵院的那个男孩,而是这个城的城主,这个家的男人。就因为我爱你,才不允许你继续犯错。”  “你连撒谎都会了。你竟还能说出你爱我。”她哽咽,“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公主有时是任性,但她年纪比较小,还是多忍让她一些。”他皱眉道,“你认为我撒谎也好,变心也罢,但你应该比任何人都了解我,你项上的信物也证明了这点——”  她本欲离去的身形突然顿住,良久,项上的玉佩扯下,扔到了他的怀中。  “给你的好公主去吧。她对你的了解早超过了我。”  我看到他冷下的眸,他,被彻底激怒。  那日,他就那样伸出手来,仿佛要带走这里的最后一丝温度。  “很好,我的玉佩都还回来了。冰刃呢?”  “丢了。”她面无表情的回答。  “我就知道。”他不再看她一眼,转身便走,长袍卷起一阵冷风,仿佛在诉说着最后的愤怒。  他去的,是东苑,公主所在的地方。  ——————————————————  她在公主后害喜,山珍海味尽数送往梅香院,实在吃不完的,才会送往北阁小楼,但她已十分知足。她终于在淡然中看到了燃起的一缕希望,只要孩子顺利生产,她便再无忧虑了。  然而,世事总是无常。公主得女,公婆大失所望,所有人把目光再一次投向了不起眼的北阁小楼。  风岚翻身的机会,似乎来了。  农历二月初七,风岚顺利产下一子。当时正值月夜,我站在窗外的灌木丛后,听着婴儿初来到世上生命的啼哭,心中竟有一种莫名的涌动。  可凌空飞来的箭矢却生生撕裂了这个喜悦的初七月夜。我听到四周陡起的嘈杂声,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突然,室内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叫喊。  “我的孩子!”  “是你!是你!是你杀了我的孩子!你的荣宠还不够么?公主的身份已让你得到了那么多,为什么还要伤及我的孩子?”  “姐姐我知道你心痛,但也不要血口喷人啊。”  “我只是从未想过与你争什么。别以为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你的那些诡计,你在独渊面前对我的诋毁,你在府里故意设下辱骂我的丫头,你假意与我谈天时摔伤后的流产……”  “哦,是么?”女子的声音颇为无辜,“这是你单方面所想吧,我亲爱的姐姐。”  “我叫你血债血偿!”  “不——”蓦然间知道了什么,我奋力冲过去。风岚失去了孩子,她马上就要失去这个家。  突然,胳膊上传来一阵剧痛。我讶异回头,身子突然被迎面而来的紫纱裹住,刹那间,我便失了知觉,只最后隐隐闻到了世间最美好的,紫兰花香。



正文 第五章
更新时间:2012-09-02 22:40:32 本章字数:4177

  睁眼,是山野虫鸣。阳光透过枝叶细碎的投下斑驳光影,一名紫衣女子坐在窗前,望着笼中的鸟雀,不知在想什么。  我用力支起身子,却疼的低叫了一声,转头看,手臂上裹了一层厚厚的纱,即便如此,仍旧有血渗了出来,不知多严重的伤竟能至此。  “你醒了?”女子声音竟带着酥软的魅惑,颇有些风尘的味道。  “这是哪里?你又是谁?”  “放心,这是我暂住的山脚茅屋,没人知道。”她眯了眯眼,“瞧你,好好躺着别乱动,伤口又裂开了。”  看着她灵巧的双手很快拆下臂上的缠纱,我怔忡道,“你懂医术?”  她没有说话,半晌道,“我叫乐魂。”  我环顾四周,突然惊醒般的叫道,“我从那个回忆里出来了?自元日到现在过了多久?薄野望呢?还有,风岚她——”  “冷静一些。”她按住我的肩头,皱眉望着,“元日薄野望什么的我没听说过,你刚刚说的是回忆?这么说,你不是这个时空里的人?”  看来还是没能走出去,我颓然,却突然想到什么,抬头惊道,“风岚是这个回忆的主人,我把她跟丢了,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她又没说话,只是皱眉盯着我,良久才道,“你只有找到她,才能离开回忆,回到现实中去。”  “找到她?”我抱住头痛苦道,“她如何了?”  “她逃出了竞府。被通缉了,不知所踪。”  这是最糟糕的结果。难不成我还要等到十三年后才能见到她?  “到底那晚之后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我喃喃道。  “救你的那晚,是王上射下的埋伏,公主嫁到竞家的本身就是个阴谋。自从她生下女儿而非儿子后,王上考虑到竞府难以控制,便决定斩草除根。其实那晚诏书便已拟好,竞独渊欺君谋反的罪名早就加到头上,就等行动了。”  “什么?”我难以置信,“你是说,这一切都是王上的安排……那又为什么要针对竞家?”  乐魂一声冷笑,“强者尽享荣誉的背后,亦是无尽的深渊。权力制衡的游戏罢了。竞独渊成为安国仅次于王上的强者后,就应预料到这个结局。”  我呆住,却见她轻笑,“见你经历了这种回忆便把真相说给你,看你年纪还小,未经世事,身份却非比寻常,这种事情还是早些了解较好。”  “你又如何知道我身份非比寻常,又为什么救我?”我愣愣道,望着她百媚纵生的眉眼,任是一种眼神都万种风情。  她突然就这样转身,开始忙忙碌碌的收拾屋内的东西,漫不经心道。  “突然感知到和我十分相近的灵力,便过去瞧瞧。没想到竟是个御魂术过来的。”  “御魂术?就是这种穿越回忆的法术吗?”我望着双手,“可是我没有丝毫灵力,怎么会这种鬼系法术呢?”  “已经能参与到回忆当中,你竟然还说你没有灵力?据我看,那是魂剑才能有的力量——”  这是我人生中最震惊的一天。我根本无法相信自己都听到了什么。  “看来你还是不信呐。那我问你,你真名是什么?安阳家的吧。”  我木然点头。费力道,“安阳洛依。”  她咧嘴一笑,似有些勉强。  “说猜到也差不多了。御魂术便是能通过与他人接触,脑中记忆层灵力碰撞时施发的一种鬼系法术,能看到被施术者的任意一段回忆,操控的程度和时间长短视个人能力而定。进入回忆也只是旁观者而已,回忆中人是无法看见的。而拥有魂剑的安阳家人,则可以参与到回忆当中。”  “怎么可能?我的灵力从何而来?”我愈发吃惊,闭上眼努力去发觉,却依旧空荡荡的毫无结果。  却见乐魂不知何时跪在我的床前,修长的手指探触到我的额头,奇怪道,“现在你的确没有灵力。可御魂术是没有灵力无法施展的,或许你的灵力很不稳定,被封印了也说不准。”  “被谁……”  “这个我可回答不了。也许你只能在非常特殊的情况下使用出来。接受外界刺激什么的。”  “那个——”我突然想到风岚,犹豫道,“我想知道,竞府的人,我是说除了风岚,他们都——”  “都死了。”她漠不关心的说着,将木盆进来,衣物一叠叠的放入。  “可是,那公主可是王上的女儿啊。”我难以想象身为父亲竟能如此残忍。  “王上自然不想杀害自己的女儿。”她抬头挑了挑眉,“但那个不知情的竞独渊,死到临头居然还傻傻的帮那公主挡箭,让她心中有愧,事成后便投了一条白绫自缢了。”  我愣在那里,想起风岚的不知所踪,虽知道她生命无恙,但竞独渊最后的举动竟然……她将是怀着如何的情伤游走于这个尘世。  她站起身,望了望屋外的日头。  “天色不早了,洛依,你好好休息吧,不用担心寻找风岚的事。” 她笑了笑,却有些悲伤,  “我是这乡野间的郎中,平日里行走江湖,也干过不少蠢事,却也了解了不少别人无法知道的东西。你其实不用找到风岚,也是可以破解御魂术的。”  “如何?”心中惊喜。  “跟我学习歧黄之术吧,御魂术是与身心知感相关的术,掌握了歧黄之术,静心感受自己的肌理与脉络,总有一天你会破解的。”  ————————————————  竹林青青,微风拂过,有细沙的响声。我翻阅着密密麻麻的黄老医书,一只野兔在面前匆匆跑过,我抬头愣愣望着它消失的方向。  “喂,洛依,想回去便要用功些。不要随便就走神。”  “可是这本书你已经给我讲了三遍了。”我百无聊赖的望着她将各种药材一步步碾碎,“实在是不能再看下去了。”  她停下手中伙计,妖魅的眼微微上翘,“好,这半年下来你也确实长进不少,估计再努力努力便有超越我的可能。”  “那姐姐该教我如何破解了这御魂术了吧。”  她卷起衣袍,不知从哪拿来一盘水晶葡萄坐在我身边,点了点我的额头,“在这之前,我先给你说段故事。”  又是故事。我支起下巴望着她,“你的?”  “是我,安阳府的,一个朋友。”  “额,我就说乐魂姐姐,你说你不是安阳府的人,怎么知道那么多有关剑魂的事,就是因为这个朋友?”  她吃掉一颗水晶葡萄,裹了裹手指,挑眉道,“我救过安阳府的人无数次。”  “那有没有看到我哥哥……额,兄长呢?现在应该是八九岁的小孩。”  她竖眉,“看来你们兄妹感情不错。不过,先听我把这段故事讲完。”  我连忙点头,看她微微眯起眼,望着远方连绵的远山,把那段往事娓娓道来。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久到我几乎都记不清许多人的面目。我的这位朋友,她的身份十分特殊。因为,她是安阳府上百年来唯一一位实体化的魂剑。”  “实体化的魂剑?”我震惊,“那又是什么样子?”  “和人无二致。”她妖娆一笑,再次拾起一颗葡萄,似是在端详它的样子,“它们有想象不到的强大灵力,比剑之形态强上数倍,应该是持有者灵力提升后进一步的发展状态。”  “剑分雌雄,魂剑亦不例外。但由天地自然灵气而成的魂剑,多与持剑者同性别。但这把魂剑,她是名不折不扣的女人,而她的持有者,是当时的著名安阳家主,名叫安阳远。”  “父亲?”我瞪大眼睛,“是父亲的魂剑?”  她没有理会我,继续往下说,“这位魂剑在实体化之前日夜陪在主人身边,与他共荣耀,同进退。主人很喜欢她,当然只是作为一把剑。而她更倾心于主人。她跟随他了解了世间万象,懂得什么叫做情。那一日,她终于能够实体化了,她跑到他的书房,迫不及待想看到他惊喜的样子,然而……”  我看她面露痛苦之色,但只是眨眼一瞬,她又恢复到平常的样子。语气中却带了一抹自嘲。  “听到她倾诉衷肠,得知她就是魂剑时,他只说了一句话,‘我们不可能在一起。’她不相信这就是拒绝,却在无意中听到他与夫人的对话,他说,这世上居然有此等荒谬的事,我的剑居然幻化成了一个痴心的女人,这样的感情只能是累赘,我留着她还有何用?”  “父亲……竟说了那样的话?”我微微发愣。的确在别人口中,父亲是个一丝不苟的严厉之人,对古板的家规总是谨慎遵从,认定的原则更是绝不会违背。  “他永远只是把她当做一把剑,甚至厌恶剑之有情,认为这会影响功力,而将她弃之不用。”她叹了一口气,“之后便是无用的纠缠,她为此伤透了心,而他反而更加冷漠,彻底抛弃了魂剑。”  “那这把魂剑今后又是如何呢?”我忍不住问道。  “她成为这天地间的游魂,舍不得离去,却不得不离去。离开了主人的魂剑,子夜过后都是会受阴气侵蚀的,若是灵力不够不出十日便会碎裂消逝,但她都坚持下来了。那种钻心剜骨的痛日|日夜夜堆积起来,慢慢便成为了恨。”  她皱眉又舒展,突然笑的妩媚动人,“她去了花楼,成为了那里的花魁。一个仲夏之夜,她悄悄诞下了一名男婴,她低声在婴儿的耳边说,来过这里所有的人都是你的父亲,也可以说,你没有父亲。”  我惊讶无比,“姐姐,魂剑也可以生子吗?”  “当然,不试过,定是无人会相信。”她笑的轻佻,“有人总认为一些事情是不可发生的,直到这件事情摆在眼前时才会相信,可悲又愚蠢。”  听到这里,我不知为何,心底有了一抹森寒。  “也许这就是天意,那时适逢安阳夫人产子后不久,她便起了报复的心思,将两个婴儿偷偷调换。”  “没有被发现?”我难以置信。  “她施了很强的幻术,待这孩子渐长成人后,幻术便会去除。”她漫不经心说道,“当然,安阳府自然对此方面有防备,但她是府中家主的剑魂,而非常人,他们灵力相近。所以轻而易举便蒙混了过去。”  “不要以为剑有了情便柔弱了,剑若绝情,比任何人都绝情。那时安阳大人正逢出塞抗敌,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长子竟然被调换成了他剑魂的儿子。”  “等等!”我现在才反应过来,“你是说长子——那不是兄长?你不是在说胡话吧?”  “正是你的兄长。”她慢慢转过头来,牢牢望着我,“他其实并不是你的血亲,而是——魂剑的儿子。”  我颤抖的跳起来,叫道,“乐魂姐姐,你不要开玩笑了,这不可能!不可能——”  “若是不可能,那我问你,你的兄长至今可否凝成了魂剑?”  我呆住,完全僵化在那里。  “你看,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凝成魂剑,想必受尽长老非议吧。因为,他本身就是——魂剑。”  “这怎么可能……兄长他……他可是安阳家的家主啊……父亲……母亲……”  “这该是史上最决绝的报复吧?帮忙抚养仇人的儿子长大,不仅如此,还培养他成为下一代家主。”她朦胧的笑着,“安阳远他做梦都想不到,做梦都想不到。”  她吃下最后一颗葡萄,“而他真正的儿子,被魂剑抚养,可惜那孩子命薄,生就体弱多病,早早便夭折了。我说过,这就是天意。”  我情愿她所讲的只是一个故事,“那魂剑后来呢?”  “后来嘛,她心愿已了,便碌碌一生了。她经常去看望自己的儿子,但她的儿子并不知情。”  故事讲完了。我站起身来,发觉身子还在因为刚刚的震惊而微微发抖。  “听完了。姐姐现在可以告诉我破解御魂术的方法了吧?”  “方法便在你的态度。”她嘴角上扬,勾起一个妖娆的弧度。  “姐姐这坏笑的表情好像那故事里的魔女啊。”我忐忑,“态度是什么,我完全不明白。”  “是么,那你就要小心了。”  “故事里的她叫什么名字?”  “你父亲起的,我忘了。”  太阳渐渐西沉,我再次回想起她刚刚所说的一切,顿时有种天地塌陷的感觉。  兄长知道这个会怎么想?乐魂又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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