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无罪》第2/275页


  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眩晕感愈加强烈,阮阮有些看不清窗户外面的世界了。
  只是觉得窗外的灯光越来越昏暗,甚至连车身都颠婆起来。
  阮阮想挣扎着坐起来,却发现全身没有一点力气,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手指颤抖的在手机上写下一个字,救……
  没有命了,也不知道收件人是谁……
  整个世界戛然之间一片寂静。
  后视镜中,司机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就像猎豹看着在自己爪下垂死挣扎的猎物。
  “小姐?”
  “小姐?”
  阮阮没有了一点动静。
  他打开四个车窗,任由车子行驶在城乡接合处的荒野。
  他摘掉了自己的口罩,随手丢出车外,咧开嘴笑了,露出来一嘴洁白的牙齿。
  他冲着车窗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世界真美好。
  ……
  隶属于全国发达城市的宁洋市,一向以快节奏的生活而出名,甚至快到没有人能发现水中漂浮的那一具女尸。
  她就这么衣不蔽体的孤独的漂浮在水面上,顺着水流一顿一顿的向着前方飘去。
  没有目的地。
  却好像要去参加什么重要的宴席一般。
  宁洋市警察局重案组。
  某叫车平台经不住失踪家属的一再盘问,不得已,终于选择了报警。
  重案组组长梁超坐在会议室的首座上。
  他双手交叉,端住自己的下巴,眉毛紧蹙。
  一旁的烟灰缸里早已经盛满了烟蒂。
  “为什么这么晚了才选择报警?”
  叫车公司的负责人是个谢了顶的中年人,戴着一幅金丝的无框眼镜。
  警察同志,不是有规定嘛,失踪了二十四小时以上,才能以人口失踪的原因报警,立案追查。
  “荒唐!”
  梁超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两只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明明在十个小时之前,就收到了受害人的求救信息,你们还不来报警?”
  地中海陪着笑,“嘿嘿嘿,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您消消气,消消气……”
  说着,顺手递过去一只中华香烟。
  梁超一摆手,打掉了地中海手中的香烟。
  地中海脸色一变,顿了一下,却又接着尴尬的笑着,“警察同志,您也知道,我们公司是咱们市最大的纳税单位,说句实话,我这一分钟没有个几百万,但是几十万肯定还是有的啊,再说了,我们哪知道她到底是真求救还是发错了,要是发错了,我这损失……再说这不是来报案了么……”
  梁超死死的盯着眼前的那个男人。
  地中海不敢直视梁超的眼睛,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嘴里囔囔道,“纳税大户纳税大户。”
  梁超咬紧牙齿,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那你说,一条人命,在你眼里,值多少钱?”
  地中海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实在顶不住这么大的压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不在说话。
  梁超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转身问道,“全城搜查有下落了么?对于周边可疑人员的走访结果怎么样?”
  半个小时之后,一向清冷的城乡接合处嘈杂了起来。
  一辆辆警车在河边停靠在河边的湿地中,车轮深深的陷进泥土里,红色和蓝色的警灯配合着呜哇作响的警铃一刻不停,明黄色的警戒线拉了五十多米长。
  一个个身穿制服的刑警不停的忙碌着。
  梁超站在岸边,看着缓缓流过的河水。
  十五分钟之前,那个女孩就这么无依无靠的漂浮在这条河上。
  漫卷的河水掩盖住了她赤裸的身躯,为她留住了在人间的最后一丝尊严。
  阮阮的母亲几度哭晕在一旁,却连见自己亲生女儿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几个女警和架着阮阮的母亲,一来防止她扑上去破坏现场遗留的证据,二来怕这位痛失爱女的母亲随时会再次晕厥。
  阮阮母亲的眼睛早已经肿的凸起来了一层。
  她不停的挣扎着,双脚在柔软湿润的泥土中划出一道道深深的裂痕,就好像要飞往天空的哀鹄,悲怆的嘶吼早已经把不远处的飞鸟尽数惊走。
  “求求你们了,警察同志,我只是想见我自己的女儿一面啊,我只是想见她一面啊,她今天早上都不吃早饭的啊,自己得了那么严重的胃病还敢不吃早饭,我一定要骂骂她才行啊,求求你们了,别让她再睡了好不好……”
  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位母亲的请求。
  当母亲想再见一次自己的亲生骨肉也成了一种祈求的时候,那么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加奢侈的愿望了。
  阮阮的父亲背对着身前的大河,默默的抽着烟,地上已经散落了一地的烟头,他的肩膀轻轻的微微的颤抖着。
  阮阮的母亲突然不再挣扎,反而扭过头去冲着阮阮的父亲冲了过去。
  “我让你抽烟!我让你抽烟!你不知道女儿最讨厌的就是你抽烟么?”
  阮阮的母亲发疯一样不停的捶打,撕扯,抠挖着阮阮的父亲身上的每一寸肌肤,用尽了一个女人在打架时能用的所有招术。
  那个男人却如同萧瑟寒风中的最后一颗柳树,低着头,脊梁挺的笔直,以这样一种奇怪却又肃穆的仪式,迎接这场夏日中的风雪。
  

第二章 荀子之言
  不知道什么时候,阮阮的母亲停下了挥舞的双手,就这么无力的趴在男人的肩头。
  男人慢慢的伸出手,搂住女人的上半身,温柔而坚毅的把她藏进自己的胸膛。
  梁超转过身来,冲着忙碌的法医问道,“怎么样。”
  法医楞了一下,回答道,“不太好办,凶手作案的时候有着一定的反侦察意识,使用了避孕套,所以并没有留下精斑或者其他的关键性证据。”
  “而且,”法医顿了顿,“现场被破坏的很严重,凶手挑选了这片河滩湿地,现在正值夏天的梅雨季节,全省基本上每天都会在不同的地方有降水情况,而这一条河又基本上贯穿我省的全部,所以,哪怕凶手光着脚在这片湿地上跑来跑去,第二天也会因为 很多的因素,被非人为的抹去。”
  “凶器呢?”梁超接着问道。
  法医和一旁的刑警们摇摇头,“凶手应该不是第一次作案了,凶器应该已经随身携带走了,案发现场除了尸体外,没有什么发现。”
  梁超皱着眉毛,嘴里不停的嘀咕道,“案发现场,案发现场……”
  不对!梁超一拍脑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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