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霸天下》第69/1390页


  怀秋功走下虞东来马车之后,豁然开朗的虞东来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也正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明白皇帝陛下让他在家里反省一天的真正意义是什么。若不是怀秋功提醒,他根本就没明白皇帝让他反省什么。也仅仅是以为,陛下真的只是让他闭门反省。
  反省的,是那一份该掉脑袋的名单。
  这份名单分量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轻,所以真的需要他费脑子去好好斟酌一番。而也就是在走下马车的那一刻,他也明白了这件事对他来说虽然有些损害,但得到的利益必然远远的超过损害。所以送走了怀秋功之后,虞东来的嘴角上都是笑意。
  陛下要拿兵部开刀,名单由他来拟定。
  要死的,都是对皇帝西征想法不同意的人。而作为兵部尚书的虞东来……不,现在是兵部侍郎了,他自然要坚定的站在皇帝这边,所以,到时候补充进兵部的人必然也都是支持皇帝陛下西征的人。空缺出来的位置,他可以安排自己的人。
  候君赐和他历来貌合神离,陛下以前不希望任何一个部府的官员都太团结,所以乐于看到他和候君赐勾心斗角,一个尚书一个侍郎,斗得越厉害陛下只怕越开心。可现在不同,陛下要的是一个必须团结的兵部,甚至是必须团结的整个朝廷。而借着这次机会,他就能将兵部牢牢地抓在自己手里,所以相对于失去的来说,得到的要多得多。
  回到自己家里的虞东来就让人把府门全都关上,任何客人都不见无论是谁。虞东来书房里的灯光整整亮了一夜,一直到第二天的傍晚书房的门才从里面打开,红了眼睛的虞东来看起来好像刚刚跑完了五十里一样的疲惫,只是他的表情却透着一股让人不解的轻松。
  出了书房之后,虞东来甚至没有洗漱吃饭直接回卧室倒头就睡,一直睡到了下一个天明,起床之后,虞东来没有穿那身兵部尚书的官服,而是一身常服直奔皇宫。他手里捧着一个不大的盒子,里面装着一份奏折。
  大内侍卫处。
  大内侍卫处统领罗蔚然缓缓的端起杯子,吹了吹茶杯里漂浮着的茶叶慢慢吸了一口,这茶是前阵子大隋首富吴一道送给他的上等大红袍,据说一斤这种茶叶能在帝都里换一所不算太小的宅子。
  情衙镇抚使侯文极推门走进来,忍不住抽了抽鼻子赞叹了一句好香。
  罗蔚然笑了笑,亲手为侯文极斟满了一杯茶后微笑道:“前两日你眉头上的阴霾总算是不见了,今儿看到你嘴角上有笑意……怎么,昨日见了陛下事儿都办妥了?”
  侯文极坐下来,端起茶杯放在自己鼻子下面闻了闻,他没急着回答罗蔚然的问题,而是忍不住感慨道:“这一斤茶叶,只怕我一年的俸禄也买不起。”
  罗蔚然笑道:“你太看不起这茶了,反正我两年的俸禄也买不起。”
  “这是最正宗的独枝大红袍,每年除了敬献给陛下的之外,流通在世面上的不超过五斤,大隋的巨富多如牛毛,能买得起这极品大红袍的也是多如牛毛,可不是谁想买就能买得到,还得看有没有这个面子。”
  侯文极点头道:“这么贵的东西,当官的没一个敢买。只要是谁买了……监察院的御史们也就有事干了。”
  罗蔚然哈哈大笑。
  侯文极品了一口茶后缓缓舒了一口气,摆了摆手示意门口站着的侍卫把房门关上。他放下茶杯,看了罗蔚然一眼说道:“这事还是你看得透彻,若不是你给我出了这个主意,我真不知道这一关怎么过去。”
  罗蔚然摇了摇头道:“即便我不帮你想个谎话,陛下依然会放你过去这一关。怎么到现在你还没想明白,陛下要的本来就不是情衙难看……不管这个谎话怎么说,陛下都会把怒火引到兵部那边去。”
  他瞥了侯文极一眼笑道:“你以为,陛下真的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你当情衙镇抚使的时间太久了……久到连你自己都以为,情衙是你的。但你却忘了,情衙一直都是陛下的……如果陛下想知道什么,难道在大隋有人能瞒得住?”
  侯文极一怔,脸色变了变然后不得不点了点头:“是我确实太放肆了。”
  罗蔚然微笑道:“没事,陛下要的你已经给了……说起来,陛下这一招棋落的太漂亮。漂亮到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可不仅仅是兵部和咱们几个人。”
  “还有谁?”
  侯文极问道。
  罗蔚然白了他一眼道:“何必装傻?你这样的人就算装也装不像!”
  “我只是不知道你特指的是谁。”
  “还能是谁,西北战事……最先要牵扯到的是谁?”
  “李远山?”
  “对……对西北用兵,陛下必然是要倚重李远山的。右骁卫驻兵西北边陲多年,没道理放着这样一支战力惊人且熟悉地形的人马不用。一旦真就开战,右骁卫必然就是为大军涤荡阻碍的先锋。”
  侯文极听罗蔚然说完这番话后沉默了一会儿,他皱眉沉思后忽然醒悟过来,猛地一拍脑门说道:“我才知道陛下这一手棋,竟然漂亮的让人不敢不赞叹啊!一石三鸟!”
  ……
  侯文极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第一,借着这次樊固的事大做文章,让军中诸将和文官都安静下来,杀几个人,压几个人,朝中百官就算再自以为是的人,难道还敢在这会儿违逆了陛下的意思?除非是不想活了,要不就是想脱了官皮去耕田。”
  “第二,把兵部里那些恰好管着军务,但和陛下不是一条心的家伙都宰了。这样兵部的人再做事必然是战战兢兢,尽心尽力,唯恐做错了什么步候君赐的后尘。战事一旦开始,后勤补给为重中之重,兵部调度甚是关键,这个时候陛下整肃兵部,对开战绝对有百利而无一害。”
  “第三,陛下既然要对西北用兵,必然要用李远山的右侯卫……以李远山的本事再加上右侯卫那五万精兵,只怕战事一起之后军功就会一件接着一件叠加在他身上。而陛下为了彰显大隋的天威和鼓舞士气,对有功将士的封赏必然不会寒碜……可李远山已经是国公,正三品的大将军,再封赏……还能赏他什么?难不成还要封王?晋位二品镇军大将军?”
  罗蔚然摇头:“太祖皇帝遗训,大隋绝不可有任何一位异姓王。就算是皇室宗亲,除了皇帝的兄弟子嗣之外,也不准封王。李远山就算靠着他那五万右侯卫就把蒙元平了,生擒活捉大汗蒙哥,也别指望能封王。”
  侯文极笑道:“所以,陛下在动兵之前必须先压一压李远山。把他的官爵都压下去,这样一旦开战,李远山立下大功,陛下只需给他官复原职,再赏赐一些土地金银也就够了……这才是陛下这手棋妙处所在啊,越是去想,越是妙的不可思议。”
  他叹道:“一石三鸟……妙极!”
  罗蔚然却摇了摇头道:“哪里是一石三鸟……这一石头下去,也不知道要砸死多少鸟。”
  他掰着手指头说道:“除去你说的这三件事之外,还有很多人和事被陛下这一招棋全都算计了进去。比如,陛下是要立威,在大战开启之前让所有人不敢对皇权有一丝一毫的不敬。这样一来,陛下指挥西征才不会有阻挠。比如,给边军提一倍的饷银上去,这件事不论落实不落实,消息一旦放出去,边军将士必然对陛下感恩戴德。一旦开战,边军打起来谁不奋勇杀敌?”
  “再比如……”
  罗蔚然看着侯文极一字一句地说道:“敲打敲打你这个情衙镇抚使,陛下或许还想告诉你……情衙,自始至终都是陛下的情衙,交给你是让你打理……而不是把情衙赏赐给你,变成了你的。”
  侯文极点了点头,端起已经微凉的茶喝了一口后轻声说道:“我是不是应该再把权利分一些出去?七年前,我从大牢里把卓先生接出来带进情衙。这七年有他在,陛下对我不疑……但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似乎应该再分一些出去了。”
  罗蔚然摇头:“分?你如果真敢现在提出来,陛下立刻就会骂你白痴!这个时候陛下敲打你不是怀疑你,恰恰是因为陛下依然信得过你……不然你以为陛下只是罚你三年俸禄了事?便是朝廷一品大员也不敢对你候镇抚使如何,可陛下要杀你,只需一句话而已。”
  侯文极非但没有惶恐不安,反而笑了笑说道:“我知道。”
  罗蔚然道:“知道还在装。”
  侯文极笑道:“若不从你嘴里确定下来,我不踏实。我这样想,你也这样想……那么十有八九便是陛下是这样想。”
  罗蔚然瞪了他一眼骂道:“老狐狸!”
  侯文极站起来,整理一下衣服后准备告辞:“我可不是老狐狸……即便是,也是一只很有活力的狐狸,风华正茂。”
  罗蔚然笑骂道:“滚你的蛋,你从来都是风华正骚。”
  而就在他们这两个大人物聊天的时候,小人物方解经过三个月的行程之后终于进了京畿道。虽然还要走一段日子,但进了京畿道,就算贴近了大隋的心脏了。骑在赤红马上的方解看着前方微微眯起眼睛侧耳倾听神情专注,大犬不解问他在听什么。
  方解笑了笑说:“试试能不能听到大隋的心跳。”
  
  第0061章 就不告诉你
  
  沿途的景致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可也不知道怎么了,离开河东道进入京畿道的范围之后,方解总感觉自己在感官上发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帝都长安是大隋的心脏,而京畿道,就是保护心脏的肋骨。
  大隋二十四道,除去京畿道之外各道总督都是二品官职。而京畿道的总督,却是从一品的大员。
  或许普通百姓的认知中,一品大员无非就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官罢了。可要知道这很大很大的官代表着的可是皇帝陛下的信任,自大隋立国以来,历任京畿道的总督都是皇帝十分器重信任不疑的人。京畿道拱卫帝都,皇帝怎么可能会把这一大片地域交给自己不放心的人?
  就如同,战阵厮杀的时候,士兵们怎么敢把自己的后背放在敌人眼前?
  京畿道是大隋二十四道划分中比较小的一个,即便如此,京畿道的地域之广还是比东楚国要大一些。
  方解一行进入京畿道的时候天气已经暖的让人开始迷恋午后的阳光,每每经过一个村子看到那些老人安静祥和的靠坐在柴禾堆上晒太阳聊天,方解都会有一种很羡慕和怀念前世的心情。上了年纪的老人总会有些倦懒,比年轻人更喜欢长久的在太阳下面享受温暖。
  他们聊天的内容也许涉及不到什么国家大事,往往更多的是关于他们年轻时候的回忆。
  方解看着那些老人们的时候就忍不住去想,这些看起来老态龙钟的村民之中,也许有人曾经是经历过无数次战场厮杀活下来的老兵,也许有人曾经也富甲一方过。他们的晚年虽然不富裕,但却很安详。
  大隋的社会制度经历百年之后已经逐步完善,对老人们的照顾也有一定的成文规定。比如五十岁以上的老人每个月能从村里里正手里领到十个铜钱的补助,六十岁的老人可以领到十五个铜钱,每年冬天还会有棉衣和被子。要是能活到七十岁,非但能得到更多的补助和照顾,甚至县令出行见到七十岁以上的老者都要避让。
  尤其是到了这一代皇帝,对老人的关注更加的让人觉着心里暖和。所以天佑皇帝杨易,又被百姓们称之为大隋百年来最尊老至孝的帝王。
  有一个故事虽然不知真假,但在民间流行极广。说的是当年皇帝还是四皇子的时候,有一次以巡查钦差的身份南巡。仪仗队伍经过一座石桥的时候,一位拄着拐杖的老者或是走的累了,就坐在桥中间休息,不知道是不是当时午后的阳光太温暖,这老人坐了一会竟然靠在桥上睡着了。
  四皇子杨易阻止手下去把老者叫醒赶开,亲自走过去将自己的大氅脱下来为老人盖好。怕这个老人着凉,他还特意让人把自己马车里的棉垫拆下来垫在老人身下,动作轻柔的扶着老人在棉垫上躺好。然后他就在老人身边坐下来,拿了一柄蒲扇为老人驱赶蚊虫。
  当时随行官员侍从,尽皆动容。就这样坐了小半个时辰,那老人才睡醒。四皇子杨易问他多大年纪,老者答七十二岁。杨易随即封了一个大红包交给老人,说这是朝廷对七十岁以上老人的孝敬。
  他用的是孝敬这两个字,而不是恩赐。
  老人醒来之后杨易搀扶着老人过桥,然后队伍才起行。就在人们都以为这个小插曲已经过去的时候,杨易却又做出了一件让人不得不敬佩的事。他命人查到那老者家住何处,然后将那老者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媳一大群人都抓了来,当着全村百姓的面狠狠地骂了一顿。
  让七十几岁的老者一个人出门,没有人搀扶随行,这就是不孝,尤其是……那老人是打算自己步行十几里到镇子上去买想吃的桂花糕,家里大大小小十几口人竟然没一个主动帮老人去买的,这更不能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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