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妮儿》第15/93页
爷的性子哪是好的,一言不合甩了句狠话,本意是让这位知难而退,老实的在府里头待着,哪想这位气性更大,根本没把爷的狠话放在眼里,连爷叫人给她置下的衣裳都换了下来,硬是不沾一星半点儿,头也不回的走了,把爷气的把西厢房里东西砸了个稀巴烂,发了狠话,说这位死在外头也不干爷的事儿。
只这狠话还没落地呢,就把自己遣了出来,洪承又不傻,哪会不知爷嘴上没说,心里还是担心这位,遣自己出来没吩咐事儿,就是让自己过来瞧瞧,估摸心里是想让自己来看看这位是不是后悔了,找个台阶再接回去。
洪承来的这一路心里都忍不住叹息,爷多清高的主子啊,怎么一遇上这丫头就跟碰上冤家似的,想把这丫头圈在身边怎么就这么难呢,这要是让那些仰慕主子的闺秀们知道,非气吐了血不行,平常一得机会,谁不是想方设法的亲近爷,但能爷瞄她们一眼,都能兴奋的好几宿睡不着觉,可这位就是这么不识好歹,莫非以为爷对谁都这般和善亲近不成。
洪承没敢找上门,知道陶陶的脾气,连爷的面子都不甩,自己就更甭提了,就在胡同口的大槐树后头躲着,眼瞅着陶陶喜滋滋的接了高大栓回来,瞧那高兴劲儿哪有半分后悔的意思,从王府出来正合了她的心意。
洪承心里有些犯难,回去怎么回爷,若照实里说,爷性子上来,说不准砸什么呢,若说瞎话,纯粹是找死。
正左右为难忽就瞥见姚府的马车停在了胡同口,车门推开,大管家朱贵从车里跳了出来,直接往陶家去了。
洪承心里头琢磨,朱贵去陶家做什么?怕有什么事,没敢走,在胡同口的茶棚子里候着朱贵出来好扫听,倒是没想到朱贵是来定陶像的。
洪承先头只当陶陶这个陶像的买卖是小孩子异想天开闹着玩的,惹上官司更是凑巧没人知道她的底细,让府衙那些差人使坏顶了缸,这会儿见朱贵大老远的跑这儿来订制陶像,忽觉自己是不是小看了陶陶,能入姚府老太君的眼,这陶像绝非糊弄人的玩意。
可还是有些不信,毕竟这丫头才十一,就算她姐陶秋岚也没这样的本事啊,不然,当初也不会谋到府里当奶娘了。
朱贵瞧洪承脸色不对,心里不免有些嘀咕,便道:“先生到城西来做甚?”
洪承想了想,觉得还是跟他透个底的好,便道:“你可见了做陶像的卖家?”
朱贵:“你说的是陶老板?说起来还真叫人佩服,瞧他年纪不大,也就十岁出头的样儿,可做起买卖来却头头是道,还真是个有本事的,将来不定就有大出息,先生认识他?”
洪承略凑到他耳边嘀咕了几句,朱贵愕然:“先生不是哄我呢吧,她怎么会是姑娘家,瞧着不像啊,再说,姑娘家哪有这样的本事,且这城西庙儿胡同住的都是外省逃难来的,又怎会跟七爷有干系?”
洪承:“老弟可还记得我们府上的秋岚?”
朱贵一惊,秋岚他自是知道,姚府是七爷的外家,两府自然短不了来往走动,秋岚虽说进府的日子不长,可七爷看重搁在身边儿管了事儿,自然就有了体面,便是自己见了也得称呼一声秋岚姑娘。
他们私底下还说,瞧意思早晚七爷得收进房里,虽是奶娘出身,若是能得个一男半女,也就出头了,可惜命不济,遇上了那档子事儿,搭上了一条命,那么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就那么没了。
如今各府里谁也不敢提秋岚,一个是因七爷,二一个此事干系重大,只要没活腻的,都知道三缄其口,猛然想起秋岚貌似姓陶,也是外省人,莫非……
想到此,不禁出了一头冷汗,忙道:“先生的意思这小陶老板跟秋岚姑娘沾亲?”
洪承:“不止沾亲,是嫡亲的妹子,爷怜惜她孤苦无依便想接进府里照顾,可这丫头脾气古怪,不知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对王府极为排斥,死活不进府,非要出来自己谋生,可把爷气的够呛,嘴里说不管她的死活,可没过半天就遣我出来瞧她,不想在这儿遇上了老弟。”
朱贵听了,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听洪承这话音儿七爷对这位莫非有意,脑子里划过陶陶黑黢黢的小脸实在不能信,可洪承言之凿凿,又由不得自己不信,若果真如此,可麻烦了,七爷既想把她圈在身边儿,自然希望她在外头混不下去,到时除了王府也没别的路,自然就顺从了,如今自己掺和进来 ,给了这丫头一百零白尊罗汉像的生意,岂不是助她自立,若她在外头站住脚,自然不会去王府了。
难道自己要毁约收回订单,这也不妥,七爷既费这么多功夫,自然极稀罕这丫头,若是自己这会儿把这丫头得罪了,将来碰上有自己的好儿吗,别看朱贵就见过陶陶两次,也知道这是个心眼子跟藕眼儿似的小人精,那眼珠子一转就是一个主意,又有七爷撑腰,收拾自己一个奴才还不容易吗,更何况,老太君指定要陶记的陶像,这件事儿办不成,老爷头一个饶不了自己。
所以说,这丫头得罪不得,却又不能助她,这事儿可难办了,想起对面的洪承,伸手一把抓住他:“先生可得给小的指条明路,小的是真不知道这位是七爷的人?”
洪承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老弟你平日里不是挺精明的,怎么到这会儿却糊涂了,这位性子硬有傲气,之所以不想进王府就是不想靠着王爷,这一百零八尊罗汉像既是姚府老太君点名要的,自然要办妥帖,只是过后也不必瞒着,把事儿说明白就是了。”
朱贵什么人啊,洪承几句话就明白了,心道,可不嘛,这丫头既然硬气想出来自己谋生,若让她知道这桩买卖跟七爷有干系,还怎么硬气的起来,心气儿一软,七爷再使个怀柔的手段,不过一个十一的小丫头,还能跑到天边儿去不成,。
且,过后再让她知道,想反悔都来不及了,洪承这招儿实在太高了,这家伙的心计对付个小丫头真是屈才了。
反正此事跟自己没干系,只要不落下包涵就成,忙道:“小的这里多谢先生提点了,过两日鸿顺楼请先生吃酒,先生莫推辞……”
☆、又来一个
一瞅见洪承进了院,小安子忙跑了过来小声道:“爷在西厢呢。”
洪承楞了楞:“爷在西厢做什么?”
小安子:“奴才哪知道爷的心思啊,您前脚刚走,后脚爷就要在西厢看书。”
洪承:“西厢可收拾妥当了?”他可记得早上那位一走爷把西厢砸了个稀烂。
小安子:“只把砸碎了的瓷器摆设都收拾了出来,旁的爷不叫动,奴才瞧爷的意思,是惦记着那位呢,大管家您是聪明人,赶紧想个主意把人接回来吧,不然,奴才们这差事可不好当了。”
洪承没好气的道:“我还不知道得把人接回来,可你也不想想那位的性子,早上走的时候跟出笼的鸟似的,别提多高兴了,好容易出去了,能甘心回来吗。”
小安子愁眉苦脸:“依着您说不完了,那位不回来,爷心情自然不好,奴才们可要遭殃了。”正说着就听里头传来一声:“洪承。”
洪承忙躬身进了西厢,晋王没说话只是挑眉看了他一眼,洪承知道这是等着自己回呢,把想好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才道:“二姑娘早上走的匆忙,落了东西,奴才怕是要紧的,便跑了一趟,可巧刚到庙儿胡同就碰上了朱贵儿,说是老太君下月里过寿,要捐一百零八尊罗汉像,老太君瞧上了陶家烧的陶像,叫朱贵来下订,下个月十五取,定钱都给了。”
洪承知道爷虽授意自己去瞧那位,到底没开口,心里再惦记主子这面子也得圆着,故此想了一道儿才想出这么一番说辞,既圆了爷的体面,又能把事儿回明白,至于那位有没有悔意,他可不敢照实里说,没得找不自在。
果然,晋王听了冷哼了一声:“她倒本事,生意都做到老太君头上了,你见着她了?”
洪承:“听朱贵说,姑娘这会儿正忙着画什么样子呢,奴才便没敢进去搅扰。”说着瞄了主子一眼,低声道:“得了这么一桩大买卖,姑娘如今正在兴头上,只怕撂不开手。”
晋王皱着眉手指扣了扣炕桌:“你有什么主意?”
洪承:“奴才听朱贵的意思,等陶像烧好了就跟姑娘仔细交代明白底细,到时候姑娘就知那些陶像是姚府买的了。”
晋王略沉吟片刻挥挥手:“先这么着吧,你派两个生脸儿的奴才过去。”
洪承应着要去,却听爷又吩咐了一声:“叫他们仔细,且莫露了行迹。”
洪承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可真是,也不知那位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能让爷这么着折腾,又想圈在身边儿,又不愿意强了她,这叫人盯着还不能露了行迹,怕给那位知道,真是左右都不成事儿。
其实,就算让那位知道了又如何,洪承是觉得爷就是对那位太好了,太由着她的性子,圣人云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近则不逊远则怨,若爷拿出之前一星半点儿的脾气来,这丫头也就老实了,哪用费这些心思。
说来真叫人想不透,这丫头要姿色没姿色,要身份没身份的,怎么爷就这么放不下了,就算秋岚死的冤枉,爷心里存着些愧疚,也用不着这么找补吧。
得了,想不明白就别想了,走着看吧,往后就知道了,这会儿先得找两个妥帖的人过去盯着,真出了岔子,自己可担待不起。
想着走了出来,刚要去前头找人,不想小安子追了过来,嘻嘻笑着:“大管家可是找人去庙儿胡同,还遣奴才去吧。”
洪承知道这小子家也在城西,离着庙儿胡同不远,若是去庙儿胡同顺道还能家去瞧瞧他娘,便道:“你倒孝顺,你娘都把你们哥俩送进宫当太监了,难道心里不恨。”
小安子:“恨什么,若不送我们哥俩进宫,一家子早饿死了,尸首都不知在哪个野狗肚子里呢,能得活命,还能养活娘跟妹子不挨饿受冻,有什么不好。”
洪承点点头:“你妹子多大了?”
小安子多机灵,立马就知道这是个机会,忙道:“我妹子过了年正好十一,别看我们哥俩长得磕碜,我妹子可好看呢,眉是眉,眼是眼的,干活利落,针线上也好,人机灵,说话也明白……”
小安子把他妹子夸了一溜够,听得洪承忍不住乐了:“你快得了吧,你们哥俩这德行,还能有个天仙的妹子不成,其实这女孩模样儿太好也不见得就是好事儿,造化运气都得指望老天爷,得了,别管好看不好看,只要机灵就成,庙儿胡同那位早晚得进来,身边少不得人伺候,你妹子的年纪倒正恰好。”
小安子听了大喜:“奴才这儿先谢大管家了,我娘正琢磨给我妹子找个差事呢,前儿跟我兄弟还说呢,可我兄弟如今在十五爷跟前儿伺候,十五爷还没到开牙建府的年纪,还在宫里住着,不好给我妹子寻差事,奴才正琢磨怎么跟您开口呢,您就先想着奴才了,回头家去跟我娘一说,非给您老立个长生牌位,早晚烧香磕头不可。”
洪承抬腿就是一脚:“滚你娘的,我也不是庙里的菩萨,用你娘天天烧香磕头的,你且回去跟你娘商量商量,找一天把你妹子带进来,先安置在府里,等那位进来搁在身边伺候就顺理成章了。”
小安子舔着脸道:“那今儿的差事也给了奴才吧,正好顺道家去跟我娘商量。”
洪承:“今儿这差事你可不成,爷特意交代让找两个生脸儿的去,免得那位认出来。”
小安子:“要奴才说,也跑不了,哪用这么盯着。”
洪承:“不盯着哪成,上回若不是赶得急,就得去刑部捞人了,人若落到陈英手里就麻烦了,便这回若不是三爷出头,只怕也没这么容易就把事儿了了,这陈英真是油盐不进的主儿,连五爷的面子都不给,那天五爷跟他提了一句,他两句话就把五爷冲了回来,着实有些不识抬举。”
小安子:“奴才听我兄弟说,昨儿十五爷跑去陈府闹了一场,把陈英的胡子都气歪了就是拿十五爷没辙。”
洪承:“十五爷虽是出了名儿的混世魔王,可也不会平白无故就跑去陈府闹,这是什么缘故?”
小安子:“底细的不知,听说要去刑部大牢逛逛,那些差人不敢放十五爷进去,十五爷一怒之下就跑陈府去了。”
洪承忍不住笑了起来:“”=十五爷也太胡闹了,刑部大牢又不是市集,哪能随便逛着玩。”说着见小安子眼巴巴望着自己,挥挥手:“今儿给你半天假,瞧你娘去吧。”
小安子忙鞠躬作揖乐颠颠的跑了。
洪承一想起十五爷去陈府大闹的事儿呢,就忍不住想乐,这才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陈英再厉害,惹了十五爷也甭想消停,只时十五爷虽喜欢在外头溜达,也没说去刑部大牢的啊,这事儿可透着古怪。
洪承觉得古怪,正主儿可不觉着,好容易有了那小子的信儿,别说在刑部大牢,就是在玉皇大帝的凌霄宝殿,也得把人找着,刑部大牢进不去,就去陈英府上闹,最后听说人放了出来,才消停了。
十五皇子这么一闹,可把跟前儿的人吓了个半死,要是爷再闹下去,他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