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妮儿》第2/93页


  


☆、我傻啊!

  之前陶大妮回来瞧她妹子的时候,后头还跟着两个婆子伺候着,坐的还是王府的马车,柳大娘虽没见过什么市面,也知道奶娘也是下人,没说王府还派人伺候的,更何况大妮那浑身的穿戴,哪一样儿是奶娘身上该有的,估摸着是入了主子的眼,收到房里伺候了。
  这陶大妮前头的命虽苦了些,却是个有后福,如今想想要是前头的男人还活着,哪有如今的造化,就说不能白生了那么个出挑的模样儿,这不一转眼就成贵人了,连带着陶二妮也跟着享福,王府的大管家都来了,不定就是接着二妮去王府里头享荣华富贵去了。
  心里虽这般想,却不敢胡说,这位可是王府的大管家,哪是自己能放肆的,便一劲儿的拍门喊陶二妮出来,恨不能把大门拍个窟窿,直到陶陶把门打开方才住手,一脸的笑:“二妮你可熬出头了,就说你姐惦记你,这不王府的大管家来接你呢。”
  陶陶心说这柳大娘琢磨什么呢,她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儿,刚在里头就想明白了,就从她目前的处境来审视,这姐俩儿绝不是什么好出身,女人没有好出身,却能混出头,靠的不就是姿色吗。
  且柳大娘的只字片语里透出的信息,她姐去府里当差事,估摸就是下人,丫头的面儿大,丫头混出头也不过就是个通房丫头,到底还是奴婢,这会儿府里的老爷正在热乎头上儿,有些体面,可不定哪天就失宠了,有什么准儿。
  这里是古代,是男权社会,男人能靠得住,猪都能上树了,她姐乐意当奴婢当丫头,自己可不乐意。
  陶陶很了解自己,就她这个火爆的脾气,忍天忍地最忍不得气,与人为奴还不如要了她的命呢,倒不如在这个小院里待着,等自己收拾好捋顺了,再寻个生钱的营生,有房子有地有收入,岂不自在,干嘛非跑去当奴才,她可没这么想不开。
  拿定了主意,根本不理会柳大娘的话,略扫了一眼这个王府的管家,年纪瞧着有三十上下,留着两撇胡子,修剪的极整齐,身上穿着府绸的长衫儿,,头上戴了顶儒生帽,不像管家,倒像是个读书人,只不过浑身的书卷气也掩不住眼里的精明,这人一看就是个人精,自己得小心应付。
  从柳大娘的话里的意思,自己是个不爱说话偏内向的丫头,跟自己的亲姐姐都不大说话,既然如此就好办多了,接着装傻就是了。
  想到此,也不行礼,也不打招呼,就低着头不吭声。
  洪承微微皱了皱眉,倒没想到,秋岚这么个知人意儿的,竟有这么个傻不愣的妹子,长得不像秋岚还罢了,怎么这性子也一点儿不像。
  洪承略打量这丫头几眼,身上穿的粗布裤袄,袖口膝盖都有些脏污,个头小小,身量也不高,瘦的就看见衣裳了,头发也不知多久没梳了,虽扎了辫子却乱蓬蓬的,低着头不吭声,露出一截脖子,也不知是蹭的碳灰还是脏,黑黢黢的瞧不见本色。
  洪承忍不住想起秋岚刚进府的时候,虽说穿的也是这样的粗布衣裳,可那模样儿,微微一福身子道了个万福,身段跟二月的柳枝儿似的,瞧着那么轻软,声儿也好听,南边儿的女子,吴侬软语的,光听声儿就觉着酥麻麻的,更不消说那漂亮的眉眼儿,修长雪白的脖颈,当真是个不可多得美人儿。
  自己还琢磨姐姐如此绝色,妹子怎么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可眼前儿这个邋遢丫头是怎么回事,爷这一片慈心,难道就落到丫头身上不成,就是府里烧火的丫头都比这个体面啊。
  而且,这丫头是不是傻,自己都表明了身份,虽未明说,也该猜到自己的来意,便不会来事儿,多少也该给自己见个礼儿吧,这丫头倒好,低着头一声不吭,不见礼也不搭理,这叫什么事儿啊。
  可想想爷的交代,也只能咳嗽了一声开口:“你就是秋岚的妹子陶二妮?”
  陶陶忍不住问了句:“秋岚是谁?”
  洪承点点头,原来不是哑巴,只是开口越发糊涂,怎么连自己亲姐姐都不知道了,忽想起秋岚是进府之后,爷赐的名儿,之前叫陶大妮,倒是自己疏忽了,便道:“秋岚就是你姐陶大妮,正月里得了场急病没了,因事出突然,又牵连些旁的事,不好声张,才未知会你,爷赐了恩典,选了块风水宝地葬了,念着你姐伺候主子的情分,想起她说过有个妹子无人照管,便打发我来接你进府。”
  柳大娘在旁边听着,这个心忽悠一下低,一下高的,刚还说是好事儿,却听见大管家说大妮病死了,暗道真是个没福的,这一死什么造化都没了,丢下二妮这个才十一的妹子,往后可艰难了。
  不想大管家又说王爷打发他来接二妮,又觉着二妮不定上辈子积了多少德,才有这样的好运道,大妮都病死了,王爷还打发人来接,可见念着她姐的好儿呢,大妮虽说短命,也算没白死。
  想着忙道:“王爷慈悲,虽说你姐没了,到底把你安置好了,这可是你的造化,我这就帮你收拾行李,跟着大管家去吧,进了府给王爷多磕几个头。”说着就要进去收拾,却听二妮开口说了句:“我不去。”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决。
  柳大娘刚抬起的脚缩了回来:“二妮儿你可别犯糊涂,这是王爷的恩典,是你的造化,多少人想都想不来呢。”
  陶陶心说恩典个屁,这明显就是亏心了,若她姐是个寻常丫头,估摸死一百回也惊动不了王爷,这个大管家虽说的含糊,自己又不傻怎会听不出,她姐死的蹊跷,估摸十有八九是让人害死的,王爷打发管家来接自己,是为了平衡心里那点儿愧疚罢了。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自古这些深宅大院堪比龙潭虎穴,后宅的妻妾争斗丝毫不逊于朝堂的权谋之争,更何况既然是王爷,权谋之争也少不了,自己去了不是享福是找死去的。
  虽说这里不是自己想来的,可这条命既然捡回来了就得好生珍重着,明知是找死的事儿还干,岂不傻。
  想着也不搭理大管家,转身进院还把院门插上了,生生把洪承晾在了外头。
  柳大娘愣了愣忙道:“那个,想来这丫头听见她姐没了,心里头难过才如此,大管家大人大量,千万别怪罪二妮子,要不然大管家今儿先回去,一会儿我好好劝劝这丫头,等她想明白就好了。”
  洪承皱眉瞪了一会儿紧闭大门,半天才回神,自己是真遇上个不识好歹的丫头,莫非这丫头以为王府是谁都能进的?就凭这丫头的德行,若不是占了秋岚的光,府里粗使的丫头都不够格,谁想这丫头倒端上了,真当爷是菩萨呢,不愿意拉倒,错过了好机会,往后受穷受苦是她自找的。
  想着也不理会柳大娘,沉着脸转身走了。
  柳大娘瞧见人没影儿了,这才又扣门。
  若不是看在邻居的份上,陶陶真想不开门,可一想自己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本来听说有个姐姐,如今也没指望了,人都死透了,爹娘也没了,亲戚更是影儿都没有,能帮上自己的就是这些邻居,得搞好关系才行,故此开门让着柳大娘进了屋。
  柳大娘只道她听说大妮没了,伤心难过才不去王府的,便劝她:“俗话说的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人啊打落生,多少寿数都是一定的,想是你姐惦记爹娘,怕他们老两口在那头过不好,才去了,人都走了你就想开些吧,只你的日子过好了,你爹娘你姐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陶陶:“柳大娘的话我明白,我只是不想去王府。”
  柳大娘:“这话怎么说的,那可是王府,就算在府里当个粗使的下人也有体面,谁不高看一眼,更何况王爷还念着大妮的情分,自会好生安置你,说不得就比你姐还有福气。”
  陶陶:“我姐算什么福气,死的不明不白的。”
  柳大娘脸色一变,下意识往窗户外头瞧了瞧,小声道:“二妮儿听大娘一句话,往后这话可别说了,叫人听了说不得就是祸事。”说着叹了口气:“女人这一辈子图什么 ,不就图有人想着吗,你姐虽说没了,却有那样云彩儿尖儿上的贵人想着念着 ,这辈子也足了,你就别瞎想了,以后进了王府,小心些就是。”
  陶陶实在理解不了柳大娘,既知道大妮死的蹊跷,自然就能猜到王府不是好地方,怎么还劝自己去,莫非为了这摸不着的富贵,连命都不要了。
  更何况要那么富贵做什么,有吃有喝有房有地的过自己的日子呗,便道:“大娘别劝了,你看我这脾性也不是伺候人的料儿,去了王府哪有个好儿,还不如在家倒落个平安。”
  陶陶这么一说,柳大娘也觉着有理,虽说是亲姐俩,陶家这二妮子可不能跟大妮比,不说模样儿就是性子也不成,先头是个闷葫芦一样的傻丫头,如今倒是爱说了,却又是个死轴梆硬的性子,这样的性子在家还罢了,要是去了王府,在贵人身边伺候可不成,没准儿福没享成,倒丢了小命。
  这么想着不禁道:“你不去王府,你姐如今也没了,也没个亲眷在跟前儿,往后可怎么过活?”
  陶陶:“怎么不能活,寻个生计就是。”
  柳大娘摇头:“你才十一的丫头,能寻什么生计?”
  陶陶:“这个我还没想呢,等我想好了再告诉大娘。”
  柳大娘叹了口气:“那你自己好好想想,若实在想不出,就跟大娘一样,给人浆洗衣裳倒能挣几个钱。”
  陶陶心里颇为感动,虽说这柳大娘有些糊涂,心肠却好,便道:“多谢大娘,我再想想……”
  


☆、又来了?

  收拾院子的时候,陶陶又发现了小院的好处,竟然有口井,就在院子角,先头用稻草帘子盖着没大注意,一收拾院子才瞧见。是口老井,井台的砖都磨的不成样子了,也没有辘轳。
  陶陶四下看了看,旁边有个拴着绳子的木桶,估摸是提水的,抓着绳子顺了下去,井不深,很快就贴到了水面。
  陶陶本以为很简单,把木桶沉下去打了水提上来就好了,哪想试了几次都不成功,倒累出了一脑门子汗。
  陶陶颓然坐在井边儿上喘大气,自己真没用,连桶水都打不上来,还谈什么生计,岂不笑话。
  正备受打击,邻居柳大娘来了,手里提着个篮子,随着柳大娘一股子香味飘了过来,陶陶忍不住吞了下口水,虽说早上吃了两大碗疙瘩汤,可这会儿都晌午了,又折腾了这么半天,早消化没了,更何况稀汤寡水的根本不抗饿,眼睛忍不住往柳大娘臂弯里的篮子飘:“大娘来了?”
  柳大娘瞧了眼井台上的空桶纳闷的道:“这是做什么呢?怎么出了一头汗,你这病刚好些,冲了风可了不得,快去屋里歇会儿要紧,我刚蒸了一笼菜包子,给你拿了几个过来,快趁着热吃了吧,也省的再烧火做饭了。”说着把手里的篮子递了过来。
  陶陶也没客气,接过来,把墙边儿是一条破板凳挪到树下坐了,从篮子拿了热腾腾的包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柳大娘瞧着她那样儿,心里叹了口气,这丫头也实在可怜,爹娘没了,如今大妮也走了,丢下她一个人,无亲无故,往后可怎么办,她又不乐意去王府,真是想想都愁得慌。
  柳大娘去屋里的灶上舀了一碗水,早上做疙瘩汤的时候,烧了一些,灶眼儿里埋着火,这会儿还是热的,怕她刚好就喝凉水激出毛病来。
  舀了水看了看小院倒颇有些意外,这才不到半天的工夫,小院就齐整多了,二妮先头那个样儿木呆呆的,米面柴草都是她姐叫人送到家来,她自己出去有时买些菜回来,饿了做一口,不饿就坐在屋里发呆。
  邻居们隔三差五的送来些吃的也有限,饥一顿饱一顿的不想过的,好在二妮也不挑,只能混饱肚子就成,久了便都说这丫头有些傻,不想这病了一场倒变了,变得机灵了,人也勤快了,这小院也归置利落了。
  柳大娘见院子里栓了绳子,大盆里堆着拆下来的被里被面,就知是要打水洗衣裳,便去井台提水,不一会儿就把屋里外头的水缸都装满了,又帮着陶陶把屋子外头都扫了一遍儿,还烧了一大锅热水温在灶上。
  陶陶在旁边瞧着,佩服的不行,柳大娘干活这利落劲儿顶自己十个都有富余,陶陶仔细想了想自己的处境,觉得做家务实在不是自己擅长的,简单的烧水做饭自己都折腾不明白,可这些对于柳大娘根本不叫事儿,自己是不是可以跟柳大娘搭伙,也省的穷折腾了。
  而且,柳大娘做饭的水准相当不错,从自己手里的包子就能看出来,杂粮面的菜包子都能做出这样的味道来实在难得,要是搭伙岂不省事,可这话该怎么开口呢,直接说貌似有些不妥。
  想了一会儿得了个注意:“大娘,我病了一场,有些事儿记不清了,我这儿的柴草粮食都是我自己买的吗?”

当前:第2/93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