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妮儿》第30/93页


  不过,就连这些皇子大臣都不能提,陶大妮到底怎么死的?陶陶忽有些好奇起来,想着忍不住问了句:“我姐真是病死的吗?”
  晋王眉头一皱:“怎么想起问这个了?可是子萱那丫头跟你说了什么?那丫头自来爱胡说八道,当不得真。”
  陶陶抬头看着他:“那你告诉我,她是怎么死的?”
  晋王别开头看向窗外,沉默了良久,久到陶陶以为他不会说了,却忽听他道:“年上二哥在府里摆酒,邀我们兄弟前去凑热闹,你姐那几日着了风寒正病着,本不用跟去伺候,却赶上那日天冷,不知听谁说我忘了带平日那个用惯了的手炉,想是觉得身子好了些,生怕别人不底细,便自己跑了一趟。”说着顿了顿:“不想就如此巧,正遇上我大哥吃醉了酒,见秋岚姿色出众,不由分说拖到了花园内的石头洞子里……等我得了信儿赶到的时候,满地的血,秋岚已碰死在石头上,当时父皇也在二哥府上,下了口谕不许有人提起此事,故此,便你姐得急病没了。”
  陶陶愣愣看着他,原来陶大妮竟是这么死的,因大皇子喝醉了□□未遂,逼死了良家妇女,这样的丑事自然不能传出去,若传出去置皇家体面于何处,而陶大妮不过一个下人罢了,死就死了,没人会追究,也不敢追究,若不是晋王还有些良知,念着陶大妮伺候他的情分,只怕都没人记得陶大妮是谁。
  即便没人敢提,知道的人却不少,就连姚子萱这样一个国公府的千金都知道,更何况别人了,只是别人没有姚子萱这么傻,会当着自己的面儿说出来罢了。
  忽想起姚子萱说陶大妮就是自己的例子,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晋王急忙拉着她的手:“怎么手这样冷,敢是病了不成?”说着又抬手想摸摸她的脸。
  陶陶却扭头避开,自己的手也缩了回来,咬了咬嘴唇:“我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你做了什么?你既念着我姐的情分,为何能如此无动于衷?”
  晋王身子略僵,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是叹了口气:“是我对不住秋岚,让她造此横祸,你若因此怨我,我并无二话可辩驳。”
  陶陶低下头心里说不出是憋闷还是难过,原来陶大妮竟是这么死的,即便自己跟陶大妮并不是真的姐妹,却也忍不住为她悲惨的命运难过,这就是这个世界最丑恶的一面,这就是权贵,他们可以轻易就夺走一个人最为宝贵的生命,并且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陶陶相信那个大皇子如今肯定还过得无比滋润,有皇子的头衔罩着,他可以干尽所有丧尽天良的事,而不受到惩罚,这就是掌权者的特权。
  自己也是命如草芥的老百姓,会不会有一天也跟陶大妮一样死于非命,越想越有些害怕,看着眼前的男人也有些怕。
  夜里陶陶做了个噩梦,梦里都是血,一个女人躺在血泊里,浑身赤,裸,眼睛睁的老大,血顺着额头留在脸上,狰狞非常,陶陶啊一声惊醒过来,瞧见床边儿的男人,立马就坐了起来,躲开他伸过来的手,飞快缩到床角,拥着被子一脸戒备的看着他。
  晋王脸色阴晴不定,过了一会儿站起来走了。
  小雀儿忙搅了温帕子来,帮她擦了身上的热汗,又拿了一套干净的中衣伺候着换了,扶着她躺下方小声道:“姑娘这是怎么了,早上不还好好的吗,莫不是因为姚府的事儿恼了爷,这就是姑娘的不是了,算起来,姚府可是爷的外家,那位子萱小姐是爷的表妹,爷可是一点儿都没偏着那边儿,就是奴婢也没受罚,反而赏了奴婢,说奴婢护主有功,姑娘怎么跟爷别扭上了。”
  陶陶倒没想到小雀儿还得了赏,忍不住问:“赏了你什么?”
  小雀儿下意识捂住腰里的荷包:“没,没赏什么?”
  陶陶一见她这样儿更好奇了,伸出手:“拿来给我瞧瞧,放心,我不要你的。”
  小雀儿这才万分不愿的从荷包里掏出一颗金瓜子来,放在陶陶手上,眼珠子却一错不错的盯着陶陶的手,生怕自己一眨眼,金瓜子就没了,嘴里还唠叨着:“我家如今住的那个院子是赁了人家的,终究不是长事儿,这两年我在家里白吃饭,都靠着两个哥哥养着,如今我也大了,总得帮着家里些,若是明年能把我家那个院子买下来,我娘住着也安生。”
  陶陶把手里的金瓜子还给她:“你倒是个孝顺闺女。”
  小雀儿:“我算什么孝顺啊,比我大哥二哥差远了。”
  陶陶想起小安子哥俩儿点点头:“有个娘让你们孝顺着真好。”
  小雀儿:“姑娘莫不是想姑娘的娘亲了吧。”
  陶陶点点头。
  小雀儿:“姑娘的爹娘虽去的早,却在天上看顾着姑娘呢,再说,还有爷疼姑娘,刚听说姑娘睡得不安稳,特意过来瞧姑娘,不想姑娘却闹起了别扭。”
  陶陶心说这哪儿是别扭,一想到陶大妮的下场,自己便有些不寒而栗,只是这会儿跟小雀儿说了会儿话,倒好了许多,与其害怕不如早些把铺子开起来,到时候就说铺子里头忙,不回府里住了,想来他也不好勉强自己……

☆、第36章

  转天一早陶陶就起了,赶着七爷没从朝堂回来忙着梳洗好换了衣裳就要出去,小雀儿忙道:“姑娘急什么,吃了早饭再出去也不迟啊。”
  陶陶心说等吃了早饭,可不又碰上了七爷,她如今有些不知道怎么跟那男人相处,干脆避开的好,拉着小雀儿:“今儿在外头吃,咱们去国子监那边儿逛逛,听人说那边儿可热闹了,都是卖吃食的,还能饿着不成,走啦,再晚就来不及了。”小雀给她紧着拉了出去。
  洪承哪敢让陶陶就带个丫头出去啊,回头再出了什么事儿,爷非扒了自己的皮不行,忙叫小安子跟了去。
  到了地儿,小安子叫车把式去海子边儿上等着,他心里明白,姑娘今儿出来不是逛热闹的,是来寻门面开铺子的,自然不会在一个地儿晃,逛着逛着十有*得逛到海子边儿上去,便逛不到那边儿,自己也得把人引到哪儿去,这可是爷昨儿吩咐下的。
  小安子实在佩服爷,把姑娘的心思拿捏的这叫一个准儿,就知道姑娘今儿的避开爷出来找门面,一早就安排好了。
  想也是,爷这么着紧姑娘,哪可能让姑娘自己瞎撞着找门面呢,这京城里的门面是不少,可好的早有主了,哪是这么逛大街就能逛来的,京里头有眼力的人多了去了,哪府里不养几个眼光独到会经营的,管着府里的产业,这可是各府里的进项,没这个指望朝廷俸禄早喝西北风去了。
  爷手里的产业虽不多,找一两个像样的门面也不难,只不过爷也真不易,想对这位好还得拐弯抹角的,直接来,这位不定又要闹别扭了。
  小安子就没见过像陶陶这么能折腾的,这么大的姑娘,哪个不是在家学学针线刺绣,便是各府里的千金也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见过跟这位一样,天天恨不能往外跑的,女人抛头露面的开铺子做买卖,亏这位想的出来,不过,爷都没说什么,更能轮不上自己一个奴才说话,好生伺候着别出岔子就成了。
  嘱咐了车把式,见陶陶已经进了前头的铺子,忙紧着几步跟了过去,在门口拦住陶陶:“姑娘,这是当铺,您上这儿做什么?咱去前头逛吧。”
  陶陶抬头看了看:“我知道是当铺啊,不是当铺我还不进呢。”陶陶是觉得新鲜,这当铺就在电视里头见过,她那个时代,当铺这种营生早就没了,虽有典当行拍卖会,但跟古代的当铺也不大一样,她是好奇所以想进去瞅瞅。
  感觉这里跟别的买卖很不一样,门口没有迎客的伙计,看上去冷冷清清的,招牌也简单,就一个斗大的当字。
  陶陶拨开小安子走了进去,迎面高高的柜台上直通到顶的木栅栏,就在中间开了个小小的门,从里头探出个花白胡子,带着一顶小凉帽的脑袋来,上下打量陶陶几眼,没好气的挥挥手:“去,去,别处玩去,我这儿是做买卖的地儿,小孩子别跟着捣乱。”
  倒是目光落在陶陶身边的小雀儿身上闪了闪:“这位小姑娘,可是来典当的吗?”
  陶陶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自己今儿没听小雀的,穿的是之前从庙儿胡同拿来的衣裳,柳大娘帮着改小了的袄裤,都洗白了,的确有些寒酸,随便扎了头发,跟街上跑的小子差不多。
  陶陶是故意这样打扮的,她可不想穿那些鲜亮的绸缎衣裳,也不是出来秀的,她是有正经事儿要办。
  倒是小雀儿虽说穿的是晋王府丫头的制服,却也不是寻常老百姓能穿的起的,当铺里的朝奉眼最毒,自然一眼就看了出来,猜着小雀儿不定是哪府里的丫头,私下偷了主人的物件饿来当铺换银子的。
  京里这样的事儿多了去了,富贵人家的宅门里,人多事杂,便管的再严也难保偷手,他们当铺吃的就是这行饭,越是贼赃越能谋大利。
  小雀儿见他那贼眉鼠眼的样儿,没好气的道:“谁来典当?我有吃有喝的用的着当东西吗。”
  那老头子听了倒呵呵笑了起来:有吃有喝的才当东西呢,真没吃没喝了,自然是东西都当没了,还当什么,你别怕,不管你的东西是什么来路,到了我这儿也就到头了,便将来翻出来也倒不到你头上。”
  陶陶不禁道:“听你这话里的意思,你这儿莫非干的是收赃的买卖,这可是犯了王法的,难道你不怕吗。”
  那老头仿佛听见什么笑话一样,嘿嘿一乐:“世上犯王法的事儿多了去了,官府都管,管的过来吗,再说,这有卖才有买,别说老百姓家里了,就是万岁爷的皇城内宫里,也短不了偷手,不然,那些宫里的宝贝外头怎见得着,还不是那些内官老爷们弄出来的,这些人在宫里当差,得主子意的自然有赏赐,不得意的不想点儿外招儿,到哪儿弄银子去。”
  小雀儿:“你这可是胡说,宫里那些内官老爷们都有月例银子的,吃喝穿用又不用自己花钱,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老头儿:“这你们就不明白了,越是宫里使银子的地儿才越多呢,这宫里的差事也分个三六九等,有给主子娘娘梳头端洗脸水的,自然也有倒屎尿唰马桶的,谁不乐意捡着好的差事干,那些脏的臭的差事不就没人干了吗,故此,这里头就得瞧谁舍得使银子了,银子使的多了,买通了管事的大太监,自然就能派个好差,没银子的,对不住您了,只能去皇城东南角跟屎尿作伴儿去吧,你说没银子成吗。”
  陶陶:“他们倒腾出来的东西你收了,若是查出来岂不是麻烦。”
  那老头得意的笑了两声:“你小子一看就是没见识的,也不瞧瞧我们这儿是谁的买卖,别说皇城里的东西,就是万岁爷御书房里的摆件儿,只你弄的来,我就敢收。”
  陶陶愣了愣,心说这老头好大的口气,看来后戳极硬。
  那老头儿见他们几个没有拿东西的意思,便有些不耐起来,老脸一耷拉:“若不当东西,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在这儿逗什么咳嗽。”
  小安子冲妹子使了个颜色,小雀儿会意,忙拉着陶陶出去了。
  到了街上,陶陶不禁转头看了看这当铺,刚才没注意,这会儿再看,方瞧见门楼子上有石刻的招牌,写着三个字,万通当。
  陶陶问小安子:“这是谁的本钱,竟取了这样牛气的名儿?”
  小安子低声道:“听说这万通当是仁亲王府的本钱,京里头一号的当当。”
  仁亲王?陶陶:“谁是仁亲王?”
  小安子:“就是大皇子,咱们七爷上头顶大的哥哥,已故的孝贤皇后所出嫡子,这位爷可是有了名儿的荒唐……”见陶陶脸色有些不对,猛然想起秋岚的事儿,虽拿不准这位知不知道底细,可这人多嘴杂的,不定谁就透出一两句来,提起大皇子却不妥,忙住了嘴岔开话题:“姑娘瞧,前头那家馄饨张馅儿大味儿好,汤还浓,姑娘不是还没用早饭吗,不如去吃碗馄饨吧。”
  陶陶也不想听这些,颇有些后悔进了万通当,早知道是那个什么大皇子的买卖,打死她都不进去。
  不过,馄饨张家的馄饨的确好吃,熬得浓浓的棒骨汤奶白奶白的,一个个兔耳朵一般的小馄饨,在汤里滚几个开,装到调好味的大碗里,撒上一些切的碎碎的芫荽,点两滴麻油,闻起来喷香,吃着软中带嫩,别提多好吃了。
  一大碗馄饨陶陶吃的一滴答不剩,结了账出来还有些意犹未尽:“”这边儿的吃食可比城西的好吃多了。”
  小安子听了忍不住嗤一声乐了:“瞧姑娘说的,这哪儿能比,这边儿守着国子监,住的都是些来京赶考的举子,这些人既读的起书,家里自然都不穷,比不得城西都是外省逃荒逃难来的老百姓,寻个落脚的地儿,有口吃的能填饱肚子就成了,这边儿举人秀才老爷们口儿都高着呢,寻常吃食哪卖的出去,其实,这馄饨张也没什么秘方,无非就是舍得下本罢了,多放些大棒骨,汤自然熬的香浓,肉多些馅儿就好,真材实料自然价儿也高,这么一碗馄饨要三十个大子儿,在城西都够一家子七八口吃的饱饱儿了,谁舍得买这个,所以说,这做买卖真的瞧在哪儿,地方可要紧呢。”
  陶陶心有同感,这倒是,在这儿随便一碗馄饨都能卖三十个大子儿,在城西想都不可能,忽想起第一次遇上十五的时候,那小子只吃了一口面就喷了,满嘴嚷嚷着难吃,想来也不怪他,在皇宫里头住着,天天吃的都是御厨做的山珍海味,那面自己都勉强才吃下去,更何况那小子了。
  不过,这更坚信了陶陶在这边儿开铺子的主意,她要开铺子的卖点就是新奇稀罕,若是吃饭还费劲呢,谁有闲钱买这些,就得是那些有钱的才行,例如像十五这种吃饱了撑的没事儿找事儿的小子,还有姚家那个见了自己跟斗鸡似的姚子萱,都是自己的隐性客户。
  这么想着忽觉昨儿在姚府跟那丫头打起来,实在有些莽撞,早知道昨儿忍忍就好了,失策失策,算了,没有姚子萱还有别人呢,这京里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纨绔子弟跟刁蛮千金,只要自己卖的东西新奇好玩,客源是不用愁的。
  如今愁的就是地方,想着便问小安子:“你可知那些买卖房子的中人都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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