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妮儿》第42/93页


  保罗颇有些为难:“miss陶,我来这里是为了传教给这里的人带来上帝的福音,让世上的人都知道爱人如己,不是来做买卖的。”
  陶陶觉得这保罗多少有点儿傻,他这一套在西方世界行得通,在这儿是绝无可能的,泱泱中华造就了厚重的文化底蕴,也让儒家文化传播了数千年之久,早已刻进了每个人的骨子里,中国人是个没有信仰的种族,他们好斗,好争,性格多变,信奉的只有自己的祖宗,所以宗祠文化才如此源远流长,而作为君王的皇帝,也绝不会允许冒出来个上帝跟自己争风,在这片土地上,除了僧道儒,别的宗教想站住脚绝无可能。
  陶陶很佩服保罗,能撇下贵族的身份,不远万里跑到这儿来传教,没有强大的毅力是绝做不到的,但这是一条永远走不通的瞎道儿,就算保罗在这儿耗到死,也绝无成功的可能。
  可陶陶知道自己劝他也没用,保罗这种人属于一条道跑到黑,撞了南墙都不回头的主儿,所以不如趁早说服他做点儿有意义的事儿。
  想到此,开口道:“保罗,你知道为什么你在这儿待了这么多年,仍是一无所成吗?”
  保罗:“或许是我还不够努力。”
  陶陶摇摇头:“跟你没关系,我们这里有位圣贤说过,仓廪足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粮仓充实了,人们才会知道礼仪,吃饱喝足了才知道在乎荣耀与耻辱,只有知道礼节与荣辱之后,才有可能实现你的爱人如己,如果一个人连肚子都填不饱,穿的破衣烂衫,衣不蔽体,他自己都有今儿没明儿的,又怎么会去爱别人,你看你每次开传教会,都没人来吧,衣食没着落呢,谁有心思听你传教。”
  保罗沉默半晌:“可是那些有钱的人也不听我传教,我还没说呢就把我赶了出来,却跑去青楼喝花酒。”
  陶陶:“呃,那个,换个角度说,他们这也是爱别人的表现,你想啊,如果他们不去青楼喝花酒,那些花娘没生意,吃什么喝什么啊,所以也算间接的爱了别人。”面对保罗这么个不开窍的脑袋瓜子,陶陶都快没词儿了,咳嗽了一声:“总之,你想传教发展兄弟姐妹,得先让兄弟姐妹吃饱了才行,没有人饿着肚子去爱别人的。”
  保罗:“即便如此,跟做买卖有什么干系?”
  陶陶:“合着我上回说的你都忘了啊,不说了吗,有了银子才能让更多的人吃饱穿暖,吃饱了,自然就有力气听你传教去爱别人。”
  保罗:“我不是跟你们合伙开铺子了吗。”
  陶陶忍不住翻了白眼:“拜托,咱们这个铺子如今才赚了几个钱,还是把你的存货都倒腾出来卖了的结果,下一批货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到呢,就算到了也没什么太稀罕的东西,长此下去,咱们这铺子也只能关门大吉了,还想赚钱呢做梦吧,不折了本钱就得念佛了。”
  瞥见姚子萱在一边儿抿着嘴乐,没好气的道:“你还别笑,我说的可是大实话,这次赚的银子回头弄不好都得赔进去。”
  子萱虽对银子没什么概念,却知道如今能这么自在的出来玩,就是因为她跟陶陶合伙开的铺子成功了,而且,这也是她自打出生做成的第一件事儿,那种成就感让她很是享受,故此,一听说要关门不觉紧张起来,跟着陶陶一块儿劝保罗:“你就回去一趟吗,顺道弄些上回那个香水,就是我家里都好些人要买呢,只可惜咱们铺子里的都卖完了,不然,又能赚一大笔银子呢。”保罗仍是犹豫。
  陶陶知道这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需得慢慢来,滴水穿石,早晚能说动他,忽听小雀儿跟四儿道:“前头就是庙儿胡同了。”
  姚子萱忙喊:“停车。”
  陶陶白了她一眼:“你着什么急啊,还没到呢。”
  姚子萱:“不说前头就是嘛,咱们走过去,顺便还能瞧瞧街景儿,我还是头一次来城西呢,以前本想来逛逛的,我哥死活不让,说这边儿乱的紧,坏人多。”
  陶陶不爱听了,哼了一声:“我倒觉得这城西的坏人最少,反倒是别处,瞧着一个个道貌岸然的难说就是衣冠禽兽,杀人,放火,强,奸什么坏事儿干不出来。”
  子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忘了陶陶也是城西的人,便道:“我不过随口一说罢了,怎么倒勾了你这么多话出来,况且是我哥他们说的,我心里可不是想的,不然,哪能缠着你带我过来呢。”
  陶陶也知自己有些小心眼了,拉着她的手:“是我多心了,我只是见不得人说城西的人坏,你别看这里都是外地逃难过来的,心地都极好,虽说日子过得苦,却能彼此照顾守望相助,当然,哪里都免不了有坏人,但这边儿大多都是良善之人,以后你来几次就知道了。”
  两人边说边往前走,到了钟馗庙,子萱特意看了看,庙门上贴着府衙的封条,路过的百姓从这儿走的时候,都急匆匆的过去,生怕被当成邪教分子抓起来。
  子萱跟着陶陶进了庙儿胡同,走了一会儿还能瞧见钟馗庙的院墙,不禁道:“这庙瞧着庙门不大,院墙倒长。”
  陶陶:“当初这边儿就只有这座钟馗庙,这些房子都是依着庙墙盖的,所以才叫庙儿胡同啊,先头也不是很大,后来外乡的人来的多了,庙里的香火不怎么旺,就在后头盖出了许多房子赁出去,多少是个进项,如今朝廷的封条一贴,倒白荒了,也不知这么搁着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可惜了。”
  子萱:“我跟你说,这庙也就是在城西才荒着,若是换成好地段儿,换个名头就是了,哪会白搁着。”
  “换个名头,怎么换?”
  子萱:“这个你可把我问住了,我也不懂,只是瞧过例子,那些犯了事儿的官,杀头灭族抄家的,也贴了封条,一转眼就成了别人的私宅。”
  陶陶暗暗点头,是啊,朝廷年年那么多杀头的官儿,那些府邸不都有主儿了吗,那么这个钟馗庙是不是也可以弄过来……不过这样的事儿找谁管用呢?
  陶陶抬头看了看庙墙,猛然想起个人来……

☆、第50章

    保罗跟子萱吃了一顿野菜包子就棒子面粥的早餐之后,就往后头烧陶的作坊去了。如今陶陶也不在这儿住,后头便阔了些出去,重盘了烧陶的火窑,又盖了棚子,制陶烧陶就都搬到了后头来,前院空出来,被柳大娘种了菜。
  靠墙种了一架丝瓜,另一边儿是豆角跟黄瓜,两边种的是茄子,小葱,韭菜……还种了几颗南瓜,极热闹。
  陶陶上回来的时候,还都出了苗,这才一个月,藤藤蔓蔓的就爬满了架子,院子里也是一片青绿,尤其那几颗南瓜更是长得飞快,青翠的南瓜藤顺着墙角都伸到了院门口,在门边儿上结了一朵嫩黄嫩黄的南瓜花。
  本来能结一个大南瓜的,却被子萱这个讨嫌的丫头,因没见过这样的花,伸手掐了下来,还一个劲儿说好看,最好笑的是还叫四儿插在了她头上。
  陶陶瞧着她头上那朵嫩黄嫩黄的南瓜花,心里都快笑翻了,这什么审美观啊,她一个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奇花异草见过多少,如今倒把一朵南瓜花当成了好的了。
  别说陶陶笑,就是柳大娘也跟着笑的不行,跟子萱说:“这是南瓜花,因着好活长得快,南瓜藤又能喂牲口,若是到了灾年粮食接不上了,也能当粮食充饥,故此俺们老家那头,家家户户房前屋后的都种这个,一开春落下耔,一场雨过去就能爬满了院子,按说如今都端午了,该着开了满藤的花,等花一落就做瓜了,可惜种的晚了些,才开花,却不是什么稀罕东西,野地里也有的是,跟喇叭花差不多,没人戴头上,二小姐快拿下来吧。”
  子萱却道:“别人不喜欢,我瞧着稀罕就好,我倒喜欢这嫩嫩的黄,格外鲜亮。”说着还跑到井台上对着水桶照了照,臭美的不行。
  陶陶差点儿笑岔了气,拉着柳大娘:“大娘快别劝她了,有道是千金难买我乐意,这丫头既然喜欢,就让她戴着好了,赶明儿您这儿的什么黄瓜豆角的开了花,都给这丫头送去,让她戴着玩,若是能带起一股流行风潮来,到时候咱这豆角花黄瓜花可就值钱了。”
  柳大娘也笑了起来:“二小姐这样公府侯门的千金,平常见的都是芍药牡丹,没见过这些才当个稀罕东西,既二小姐喜欢,回头给你送一篓子去。”
  陶陶这会儿想起来还忍不住乐呢,子萱这丫头还真是个活宝,一直拉着柳大娘问东问西,简直就是个好奇宝宝。
  保罗也一样,大概没真正到平民百姓家里来过,所以看什么都新鲜,直到进了烧陶的小院,在二虎子的协助下做了两个奇形怪状的陶胚之后,就找到了新的乐子,死活不出来了,什么逛市集也丢到了脖子后头,一人占了一台拉胚机,折腾那些可怜的陶泥。
  等陶陶跟大栓定了下一拨的陶器样子,从屋里走出来,这两人正玩的不亦乐乎呢,地上摆了几件歪歪扭扭的成品,嘴里还嚷嚷着让小工拿去烧。
  二虎颇有些为难,本来想着这两人一个洋和尚一个千金小姐,不过是觉得新鲜,玩一会儿就丢开了,哪想倒上瘾了,还让烧出来,拉几个陶胚倒没什么,若是烧的话,需得上釉彩,修陶,整形……还得好几道工序呢。
  若这俩人真拉出好陶胚也还罢了,烧出来能卖钱,可这样歪七扭八又是盆又是碗的,烧出来别说卖了,只怕白给也没人要啊,这合进去的成本不成窟窿了吗。
  别看他们这烧陶的作坊不大,账目却极清楚,这笔损耗如何交代,要是不听,这俩人是二姑娘带过来,还是铺子的股东,哪好意思驳他们。
  正发愁呢,瞧见陶陶出来,忙跑过去低声道:“二姑娘,您瞧这些陶胚,烧还是不烧?”
  陶陶看了两人一眼:“烧,为什么不烧。”
  二虎:“这些东西烧出来可卖不出去。”
  陶陶挑眉:“这个你尽管放心,别人想买也买不到,他们俩指定要带回去的,你只管照着出货的价儿,记在账上,到时候从他们的分红里头扣就是了。”
  二虎愕然:“这个,他们若是知道能答应吗。”
  陶陶笑了:“若不是看在他们是我朋友的份上,这个价儿可不成。”说着走了过去,弯腰在子萱哪儿瞅了一会儿问:“你这做的什么啊,我怎么瞧不出来?”
  子萱兴致勃勃的道:“鱼缸啊,我爹喜欢养鱼,我给他亲手做个养鱼的鱼缸,摆在书房里,我爹只要一瞧见鱼缸就想起我的一番孝心,岂不好。”
  陶陶嘴角抽了抽,姚家二老爷这两天指定没做好梦,回头摆这么个丑不拉几的陶盆在屋里养金鱼,得多别扭啊,自己瞅着别扭还罢了,若是给同僚见了,还当姚二老爷有什么恶趣味呢。
  不过,子萱说的也是,好歹是一番孝心,自己就别打扰这丫头尽孝了,点点头:“这么说你还得待一会儿呢,那我可先回去了,有些事儿得去办。”
  子萱正在兴头上,不仅想给她爹做养鱼的鱼缸,还打算给大伯做个笔筒,给老太君做个摆件儿……总之什么都想做,哪舍得离开,头都不抬的道:“你先办你的事儿去吧,回头我自己回去,快走快走,别打扰我做正事儿。”
  陶陶翻了白眼,瞥了眼地上乱七八糟的陶胚,这算什么正事儿啊,简直是霍霍,反正自己没损失,这丫头也高兴,至于以后收到她如此伟大作品的人高不高兴,就不干自己的事儿了,陶陶嘱咐了四儿几句,带着小雀出了庙儿胡同,一路回了晋王府。
  到了府门前跳下车,吩咐小雀儿去西厢拿她前几日在市儿上淘的那个竹根的笔筒,自己在大门里的茶房里头坐着等她。
  看门的不光小子,还有两个老人儿,忙叫人端了茶来,琢磨这位今儿怎么跑这儿坐着来了,又不敢问,只能好生伺候着。
  陶陶就是不耐烦穿廊过屋的进去折腾,才在这儿等着,要是自己进去拿,小雀儿也必然会跟去,既如此还不如让她跑一趟算了。
  小雀儿倒利落,陶陶一碗茶没喝完就回来了,手里捧了个竹编的盒子,这盒子是跟笔筒一起淘回来的,陶陶喜欢竹编的东西,买的时候不知道要做什么,就把笔筒装到了里头,倒正好配成了一套,本来想自己留着使的,如今既要求人,自然要拿出点儿诚意才行,若是能把事儿办成了,一个笔筒算什么,就是送一千一万个都值。
  更何况,这笔筒本来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只是胜在天然古拙罢了,陶陶也是想了一道儿才想起这个来,估摸着三爷那个性子,送这个应该合他的心思。
  对于三爷这样的天潢贵胄,送礼必须要慎重再慎重,这些人什么没见过啊,贵重的东西根本不稀罕,得拿捏他们的喜好送礼才成。
  之所以送这个笔筒还是今儿子萱头上那朵南瓜花给陶陶的启示。
  小雀儿把盒子交给她:“好端端拿这个做什么?”
  陶陶:“当然是送人了,走吧。”
  小雀儿忙道:“这都快晌午了,便姑娘的事儿再着急,也不能不吃饭啊。”
  陶陶:“谁说不吃饭了,咱们今儿这顿去三爷府上吃。”说着已经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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