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妮儿》第52/93页


  陶陶:“这话哪用你嘱咐,难道我是那样不知好歹的吗。”
  七爷想起头先的事儿,忍不住笑了一声:“刚见你的时候什么样,你自己莫非忘了不哼,哪儿知好歹了?”
  提起过去的事儿,陶陶有些不自在,当时自己不是想不明白吗,总觉着这人无缘无故对自己好,不定憋着什么坏呢,加上前头有个倒霉的陶大妮,晋王府之于自己不亚于龙潭虎穴,再更何况她从心里对奴才下人这种身份抵触,她可不想当奴才,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儿,才知这男人是真对自己好,不管一开始是不是对陶大妮的愧疚,总之现在他们相处良好。
  陶陶心知两人的关系有些向着暧昧发展,可她并不想阻止,反而有些期盼……
  男女之间只要一暧昧,感觉就变了,没有了之前的坦荡,就如他现在这样揽着自己,先头并不觉的什么,可现在却有些不知名的燥热,脸有些烧,略挣开他,半边身子探出窗屉去,感受那从廊檐雨眉上散落下来的雨丝,细细的,凉凉的,很是舒服。
  七爷怕她着凉,把她拉了回去,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刚还说自己长大了呢,一转眼就淘气起来,你这么个性子叫我如何放心?”
  陶陶从他手里接了帕子过来自己抹了两下:“有三爷在呢,你还不放心啊。”
  七爷:“不是三哥,我也不会应你跟着去,虽有三哥,也不能时时看顾着你,你自己需仔细些,出去玩玩倒无妨,只别闯祸倒给三哥添乱了……”絮絮叨叨嘱咐了好些话,陶陶先头还听着,后来实在听不下去了,就说饿了,七爷这才停了,吩咐传饭。
  明儿一早要启程,饭毕醒了会儿食,就叫陶陶回去睡了,却又把小雀叫过来嘱咐了些话,让洪承去支了银票过来让小雀带着:“若姑娘瞧上什么新鲜物件儿,就买回来,别为了省钱委屈自己,不值当。”
  小雀感动的不行,爷对姑娘太好了,真是什么都想到了,姑娘还跟爷闹别扭,真是的,回头自己一定好好劝劝姑娘,往哪儿找爷这么好的人去啊,有句话叫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么好的爷归了别人岂不可惜,姑娘最会做买卖,这样简单的道理难道也想不明白,只姑娘用些心思,将来……
  越想越兴奋,这要是姑娘成了晋王妃,那自己不是也跟着水涨船高吗,那些王妃的贴身丫头,哪一个嫁的差了,想着小脸都激动红了,这一宿躺在炕上都在琢磨怎么撮合姑娘跟爷的好事儿,竟没怎么合眼。
  陶陶这回可不知她的丫头小雀要坏身媒婆了,这会儿呼呼睡得正香,梦里都是一个个金元宝,这丫头心里想的就是怎么发财,至于男女之事,虽动了些心思,却没当成多大的事儿,反正她还小呢,不着急,为了以后美好的小日子,现在必须积累足够的资本,而她所理解的资本就是钱。
  七爷也是一宿没怎么睡,五更的时候稍稍打了盹就起来了,叫人把陶陶要带去的行李搬到车上,先拉倒城外码头上,吩咐好了,方让小雀儿叫陶陶起来梳洗,折腾完,坐在炕上吃早饭的时候,陶陶才清醒过来。
  七爷忍不住好笑,对这丫头来说,两件事儿是最提神的,一个是银子,一个是饭。
  两人从晋王府出来的时候,天已大亮,一路出城到了码头,子萱早早就来了,看见陶陶跑过来:“你怎么这么晚才到,不说好了时辰吗,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不守时的人做不成大事吗,你自己迟到又算什么?”
  陶陶理亏,低声道:“你别嚷嚷了,我是睡过头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我发誓。”
  子萱凑到她耳边耳语:“倒不是为了别的,你不来,就我跟三爷待着,三爷那张脸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冷冷瞥一眼,我这浑身都哆嗦,又不好躲开,这半个时辰可受大罪了,你得补偿我。”
  陶陶:“”好,好,补偿,到了南边你瞧上什么稀罕物件,我买来送给你好不好?”
  子萱这才满意的点头:“这还差不多。”
  两人正说着,三爷冲她招招手,陶陶走了过去,三爷皱眉指了指正往船上抬的大箱子:“这是你带的行李?”
  陶陶点头:“是啊,我不跟您打过招呼了吗,说多带些行李。”
  三爷:“你少弄鬼,什么行李哪儿这么重,两人抬着都费劲。”
  陶陶嘿嘿一笑:“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就是一些陶器,我准备去南边腾出银子来买些南边的特产,三爷你要是瞧上什么,只管跟我说,我保准给您弄回来。”
  七爷瞪了她一眼:”胡说什么呢?”对三爷道:“”这回就劳烦三哥了。”那样儿跟托孤差不多。
  三爷:“七弟就别客气了,这丫头既叫了我一声师傅,看顾她也是该的,况且,有她一路说笑解闷倒好。
  哥俩客气了客气,三爷径自登舟,子萱也颇有眼色的跟了去,码头上一时就剩下陶陶跟七爷相对而立。
  七爷伸手拢了拢她被风吹乱的发丝,给她拉了拉斗篷的系带:“出去了不比家里,便有不如意之处也别使性子,小雀儿年纪小,虽仔细也难免疏忽,河上风大,她若忘了,你自己记得自己添衣裳,别懒得动。病在半路上就麻烦了,不许偷懒,要写信家来,三天一封不可间断,记下了?”
  陶陶:“三天一封,写什么啊,我可不是那些读书人,挥手就是一篇文章?”
  七爷:“不拘什么,哪怕写几个字,只让我知道你平安就好…”

☆、第61章

  船渐行渐远,岸上那个颀长的身影也渐渐没在晨光中,陶陶仍站在船头不舍进去,忽听三爷的声音:“你不是一直嚷嚷着想从老七哪儿搬出去吗,这才离了一会儿就舍不得,可见是口不应心。”
  陶陶等到岸上的人再也瞧不见了,方才侧头看了身边人一眼,她自是不会承认这个的,耍赖道:“我什么时候嚷嚷着要搬出去了,在七爷这儿有吃有喝有住的,我做什么如此想不开。”
  三爷见她一脸赖皮相摇头失笑:“有吃有喝有住就不走了吗,我倒不知你这丫头如此好伺候,我哪儿也管吃管住管喝的,你可愿意留在□□?”
  陶陶愣了愣,继而笑道:“三爷要是管吃管喝管住的,自然乐意,只是据我所知三爷府里可不养闲人,我去了算什么?”
  三爷:“我府里过去是不养闲人,不过若是你这丫头养一个也无妨。”
  陶陶嘿嘿一笑:“那敢情好,回头我要是没地儿去了就去您那儿,您可得收留我。”
  三爷点了点头。
  陶陶从未把这番话放在心里,事实上,她一直觉得自己跟三爷说的许多话都是闹着玩的,谁也没当真,却不知这只是她自己的想法罢了。
  总的来说,陶陶的南下之旅过得舒服又充实,在船上跟子萱笑笑闹闹,也不觉无聊,中途泊船的时候,上岸去跟着三爷到处逛,领略了许多不一样的风土人情。
  让陶陶头一次觉得三爷这个人看似古板,却是个相当有生活情趣的人。
  陶陶一开始还以为他会带着她们去吃那些当地有名儿的馆子呢,那些大馆子往往卖的就是个名声,真想吃地道的当地菜,还是得去街边巷尾的苍蝇馆子。
  现代的时候,陶陶出去旅游最讨厌的就是去人山人海的景点,或者什么远近驰名的饭馆酒楼,她喜欢去当地人住的老街区,越老旧的地方越喜欢逛,她觉得只有那样的地方,才能领略到真正的当地风俗,逛累了就随便找个小馆子或吃碗面条或一碗云吞,有时也可能买俩烧饼就把饭解决了。
  所以,她一直觉得柳大娘做的菜比晋王府那个牛气哄哄的厨子做的好吃数倍不止,那些过分精致的饭菜反而失去了本味,还不如柳大娘蒸的野菜猪油馅儿的包子好吃呢。
  当然,这些话她是绝不会跟七爷说的,七爷这人讲究太多,也难怪,出身帝王家,一落地就比世上所有人都金贵,还生的这么好看,自然不一样。
  陶陶仔细研究过,想从七爷身上找到哪怕一丝丝的缺点,以达到自己心理上的某种平衡,结果异常失望,那个男人身上竟然找不出一丁点儿的缺点。
  跟如此完美的男人朝夕相处,陶陶的心情异常复杂,心里既有嫉妒,又觉得蛮幸运,再说,那男人对自己这么好,就算她是白眼狼,面对这样的男人,也不好挑剔什么了,更何况人吗是感情的动物,尤其女人,她不信一见钟情却架不住日久生情,哪怕不是爱情也有亲情。
  在陶陶心里,这个世界最亲的人,不是她的死鬼姐姐陶大妮而是七爷,陶大妮自己一面都没见过,更没有什么接触,而七爷却朝夕相处。
  她们之间将来会发展到那一步,陶陶自己都不知道,她也不想费这个脑子琢磨这些有的没的,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感情的事儿变数太多太大,不是能未雨绸缪的东西。
  想远了,拉回来说现在,总之出来之前陶陶做梦也想不到三爷是这样接地气的人,虽然他在府里弄了块地儿,跟个农夫一样耕种,陶陶却觉得这种行为是作秀,专门做了样子给皇上看的,用以证明他并无争位之心。
  不管是谁,只要做上金殿上那把至高无上的龙椅,就会变得异常敏感,也会格外多疑,哪怕夫妻父子之间也会生嫌隙。
  而皇上之所以喜欢别人称他万岁,就是因为没有一个皇上在活着的时候,会相信自己连一百岁都活不了,事实上,就历史而言,能活到五十以上的皇上都没几个,活到七八十的就更少了,过百根本不可能,一万岁纯粹是自己蒙自己呢。
  不管怎么说,只要在位的皇上对所有人都有深深的戒心,哪怕儿子也得知道避嫌,而无数历史事实告诉陶陶,越是韬光隐晦,看上去不可能的人,往往野心最大,心机最深。
  三爷所有的行动,都让陶陶认定,这个看上去淡泊名利的秦王殿下,对皇位只怕势在必得,所以,陶陶跟三爷接触的时候,虽近却不亲,就是因为陶陶觉得他的心机城府太深,有些莫名的惧怕跟戒心。
  这是人下意思回避风险的反应,但这一趟南下却让陶陶对秦王有极大的改观,也亲了许多,而且,三爷对她并没有严加管束,出了京反倒跟变了个人似的,对她沿途做买卖的事儿,不仅未说什么,还特意派了潘铎帮她。
  潘铎本来就是南边人,又极能干,人头也熟,还没到地儿呢,陶陶带来的陶器就卖了个精光,还签了一大摞订单,均付了定钱,潘铎还异常胆大的把陶陶的订单书信夹在了三爷的加急奏折中,叫人送回了京城。
  对于潘铎这样的胆大包天的行为,陶陶一开始还有些怕,偷偷观望了两天三爷的脸色,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才放了心。
  不过,三爷的好脾气一到了南边就没了,船一泊,就匆匆上岸,回来的时候脸色更是难看,陶陶见这情形,也格外乖巧,不再到处瞎逛,也就子萱这位大小姐玩疯了,只要船一停,就跑没影了,哪怕陶陶不去她也得去,后来到了织造府住下之后,更是连人影都逮不着了,反倒是陶陶不怎么出去,便出去也不会逛太晚,三爷回来的时候必能看见她。
  陶陶端了茶盘子进来,见三爷正来回踱步,脸色难看之极,这几天几乎一回来就如此,她已经见怪不怪了,陶陶把手里的茶盘子放到炕桌上,端起茶碗,递到他手边。
  三爷脸色略缓了缓,接过喝了一口,就放到了桌案上。
  陶陶忍不住道:“您就是再生气也不能不吃不喝啊,您不总跟我说,身子是自己的吗,当保养才是,一生气就耽搁饮食,吃亏的可是您自己的身子,若是病了什么事都干不成了。”
  三爷叹了口气:“哪里吃的下,朝廷每年那么多俸禄养的不是官是一群饿狼,良心都被狗吃了,今年一开春,南边各州府一再上奏,要治河的银子,父皇着户部拨了整整一百万两银子用于此项,上个月各州府的官员还纷纷上奏表功,说自己所辖之地修了多少多少里河堤,固若金汤,能保数年无水患之灾,父皇大喜,让吏部逐一表彰,可实际呢,哪有什么新修的河堤,不过就修了两三里用来应付查验罢了,便这两三里也都是偷工减料,我私下问过那些修筑河提的河工,外头瞧着像样,底下却都是碎石掺着稻草的麻包,糊弄人的,这样的河提,别说大水,便是两场大雨都禁不住,这些混账私吞了治河银子,却还有脸上奏表功,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死不足惜,当官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发财不成,老百姓的死活难道就不顾了吗。”
  陶陶:“当官若不为了发财,谁干这个受累不讨好的差事儿啊。”
  三爷:“胡说八道,照你说,当官反倒是一条生财之路了。”
  陶陶:“可不是吗,您想想当官的无非就两种人,一种是世家子弟官宦之家的子孙,受了祖宗余荫进的官场,这样的人出身富贵,家大业大,越是从小就富贵的人,越是害怕有一天这富贵没了,所以一大家子努力的目标就是如何维系住现在的富贵,或者在现在的富贵基础上更上层楼,这样的人当了官,纵然不为了搂银子也要拉拢人心,扩充家族势力,有些事儿睁只眼闭只眼的过去,之于他们只有好吃没有坏处,而那些十年寒窗一朝显贵的寒门子弟,就更得贪了,之所以如此发愤图强的读书,不就是穷日子过怕了吗,一旦金榜题名当了官,一准是个贪官,以前日子越苦,贪的越多,因为这样的人从骨子里缺少安全感,得用银子来填,再有,要升迁送礼打点,没银子怎么行。”
  三爷脸色沉沉:“难道他们没有俸禄吗。”
  陶陶嗤一声乐了:“朝廷的俸禄才有多少啊,不说底下这些官,就是您一年的俸禄应该算多的吧,够使唤吗,若没有外头的进项填补,只怕每年的年关也难过呢。”
  三爷沉默良久,不得不说这丫头的话真有几分道理,不过,心里还是忍不住生气:“莫非天下就没一个清官了。”
  陶陶:“当然有,只不过凤毛麟角。”见三爷眉头紧锁 陶陶又道:“其实您也不必为这些烦恼,我倒觉得有能力的贪官比那些无能的清官要好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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