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妮儿》第63/93页


  陶陶却不怕:“不客气能怎样。”说着又一个雪团飞了过去,正中目标。
  七爷咬牙切齿的道:“今儿不收拾你这丫头,不知我的厉害。”说着身子一纵跳了出去,陶陶一见他出来,手里的雪团丢的更欢了,一边儿丢一边跑,穿过那边儿的腰子门,往后头花园去了,刚进花园,不防头给地上的石头绊了一下,摔在地上。
  七爷吓了一跳,忙过来扶她,不想正中埋伏,陶陶手里捏着的两个雪团,一股脑塞到他的脖颈里,冻得七爷直哆嗦,见他难得狼狈的样子,陶陶哈哈笑了起来。
  七爷倒不恼,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越大越淘气了,跑了一头汗,回头冲了冷风,又要病了。”拉起她回了屋,招呼小雀给她换了衣裳,又盯着灌了一大碗姜汤下去才放心。
  陶陶在三爷府又是烹茶又是弄梅花上的雪,折腾了一天,刚又疯了一阵,耗费了不少精神,晚饭吃完就困得一个哈气接着一个哈气,没等回自己的西厢在这边儿暖炕上就睡着了。
  小雀儿刚要唤她,被七爷挥手止住:“外头冷,她这热身子折腾出去,只怕着寒,今儿就在这屋安置吧。”说着小心的抱起她往里头自己的寝室去了。
  小雀儿愣了一会儿,急忙跑过去 ,铺床把熏炉上熏的锦被拿过去,七爷接过盖好,低头瞧了她一会儿,睡着了的小丫头难得多了几分文静,那对灵动的眸子阖上,眼睑下卷而翘的眼睫,在灯影里像两个小小的羽扇,七爷伸手把鬓角的发丝拢了拢,手指脸颊,细腻滑润的触感,令人眷恋,这丫头长得真快,他还记得春天的时候在庙儿胡同看见她的时候,又黑又瘦的样儿,虽说不好看可这双眸子却格外真实,那一瞬间让他觉得仿佛蓦然回首间,原来是她。
  想到此七爷忍不住划过她的眉眼,到底是小孩子,这么折腾都没醒过来,且鼻息沉稳,可见睡得实,忽想起今儿五哥跟自己说十五弟昨儿夜里在十四府里吃的大醉,微微皱了皱眉,十五对陶陶的心思,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瞧出来,之前自己不大理会是觉得只要陶陶无意,此事便无关紧要,可十五的性子,若不丢开执意闹下去,真闹到父皇跟前儿,只怕对陶陶不利,看来自己是该找个机会说明白此事,早些让十五断了这些念头。
  虽说七爷有些忙,大多不在府里,陶陶这个年却过的异常甜蜜,自从上回在七爷的寝室里睡了一宿之后,陶陶就感觉自己跟七爷之前又亲近了一层,若说之前只是有些暧昧的影儿,如今已经踏入了实在的暧昧之中,男女之间的关系转变有时就在一瞬间,喜欢一个人,就算什么都没发生,只睡在他睡过的床上,想想都有些脸红。
  两人的关系仍没挑明也没有实质性的发展,但陶陶心里依然觉得甜丝丝的,整个冬天就在陶陶发花痴中,滑了过去,一转眼就是春天了。
  庙儿胡同的杏花开满了枝头,虽跟三爷府里的杏花不能比,却自有一种天然的野趣,至少陶陶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孩子都是自己家的好,杏花也一样,反正陶陶怎么看都觉得自家院子里这颗杏花比三爷府里的好,去年年底庙儿胡同这边又有几家院子要卖,虽说比先头贵了一些,陶陶仍是买了下来,一过了年,陶陶就找了工匠来,商量着翻盖,陶陶对庙儿胡同有特殊的感情,总觉得这里才是她自己的地方,之前是没钱,如今有钱有人的自然要好好收拾一番。
  本来说一开春就动工,陶陶舍不得这棵开的正好的杏花,就叫再等两天,自己趁着动工前过来赏花,柳大娘虽觉有些多余,姑娘一早就吩咐这棵杏花不让动,以后年年都开花,何必非要这时候看不可,却知道陶陶的性子,去端了茶,跟自己做的几样点心放在树下的小桌上,便去忙活别处的事儿了,留陶陶自己在小院里看花。
  陶陶抬头看着枝头的杏花,密密匝匝的开着白皑皑像簪在枝头的雪,给这个清寂的小院添了几分春意,微风拂过,花瓣落了下来,落在茶碗里,格外漂亮,不禁想起前儿三爷让自己写的大字里有一首温庭筠的杏花诗,忍不住背了出来:“红花初绽雪花繁,重叠高低满小园。  正见盛时犹怅望,岂堪开处已缤翻。  情为世累诗千首,醉是吾乡酒一樽。  杳杳艳歌春日午,出墙何处隔朱门。”
  刚背完就听子萱跳进来道:“我说怎么到处找不着人呢,原来跑这儿掉书袋子来了,三爷又不在这儿,你就别装好学生了,今儿前门那边儿可有大热闹,你不去瞧,管保以后悔死你,快走快走,晚了就来不及了。”说着拉了她往外跑。
  生拖上了车,一叠声交代车把式快些。
  陶陶摇头:“你这倒不像是去瞧热闹的,倒像去抢孝帽子。”
  子萱忙呸呸啐了两口:“胡说胡说,什么孝帽子,太不吉利了,我告诉你真有大热闹,对了我可听说给你刚弄到手一处宅子,难道不知今儿是犯官家属发卖的日子。”
  说到这个陶陶自然知道,一有了准信儿,潘钟就知会自己了,不然,自己哪能买那么一个好宅子,跟上回十五带着自己去的汉王开的馆子隔了两条街,虽跟晋王府□□的地段不能比,也差不太多,附近都是达官贵人的私宅,陶陶去周围逛了一回就明白汉王为什么在哪儿开馆子了,说是馆子其实就是汉王府外头的聚点,那馆子跟周围的私宅没什么两样儿,又没招牌,不知底细的谁能想到是馆子,更何况哪里根本不接待寻常的食客,除了这些皇子就是朝堂大员,汉王弄这么个馆子,便可见其野心了。
  不过这些跟自己没太大干系,汉王如今是自己的大客户,出手阔绰,极爽快,上回拿去的那几件东西都留了,立时就叫账房结了银子,还给送东西去了的伙计放了赏,简直就是一钱多的没地儿花的土豪,这样的客户自然多多益善,至于别的,管他呢。
  子萱见她出神,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我说的话你倒是听见了没,怎么跟傻了似的。”
  陶陶拨开她的手:“我也不是聋子,有什么听不见的,发卖犯官家属有什么好看的,人家正落难倒霉呢,你倒当成了热闹看,什么心态啊,我可跟你说,有道是风水轮流转,你这会儿瞧人家的热闹,不定什么时候,别人就看了你的热闹,趁早寻别的乐子去,这热闹不看也罢。”
  子萱:“你今儿怎么专拣着不吉利的话说。”见陶陶一脸不乐意只得道:“其实我也不是要看热闹,是安铭说跟那个陈英的小子,有些交情,今儿想瞧瞧看有没有机会把人买下来。”
  陶陶:“听说陈府的公子自幼便能诗会文的,是京里有名的才子。”
  子萱点头:“你别当是笑话,我虽前些年不再京城,却也听过陈韶的大名,皇上都曾亲口赞过他,还能是假的吗。”
  陶陶:“皇上赞过有什么用,不一样成了阶下囚,不过怎么想安铭都跟这位陈公子不是一路人,怎会有交情?”
  子萱:“我哪儿知道啊,走啦去瞧瞧这位大名鼎鼎的才子长得什么样儿?”
  陶陶忍不住白了她一眼:“你可是定了亲的人,这么大咧咧的去瞧别的男人不合适吧。”
  子萱:“我又没说买回家,瞧瞧有什么不合适的,少假了,虽说你们家七爷俊美无俦,天天瞧有什么意思,换点儿新鲜的帅哥瞧瞧,省的腻歪了,到了,安铭在前面的茶楼订了临窗的单间,正好能把对面台子上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第78章

  陶陶给子萱拖了上去,一进去瞧见屋里的人,不免瞪了子萱一眼,子萱忙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是真不知道十四十五爷也在这儿,不信一会儿你问安铭。”
  看见陶陶十五眼睛一亮,走了过来:“这一晃好些日子不见了,灯节儿的时候那么热闹,还说你的去呢,不想你竟没去,怪没意思的,倒是怎么了,这一年上都没见出来玩。”
  陶陶笑眯眯的道:“劳动十五爷惦记着,没什么大事儿,就是着了些风寒,身子不大爽利,加上外头天寒地冻的,便懒得动了。”
  十五盯着她瞧了半晌低声道:“我还当你是恼我了呢。”
  陶陶愣了愣:“十五爷说笑了,好端端的恼你做什么?”
  十五:“我,我成亲了。”
  陶陶笑了:“差点儿忘了。”说着一拱手:“恭喜恭喜,祝贤伉俪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十五脸色忽的一变:“爷用不着你恭喜。”转身坐到那边儿去了。
  陶陶巴不得他离自己远点儿呢,最好理都别理自己,省的没吃猪肉倒惹一身骚。略扫了一圈,不想挨着十五就只能坐在十四旁边了,虽说十四挺讨厌,跟十五比起来至少安全,麻烦少,反正也就坐一会儿就走,不跟他过话就好了。
  想明白了,走过去粗粗见了个礼就坐到靠窗的椅子上,听见外头一阵喧闹,侧头看过去,安铭选的位置相当好,果然一目了然,不过看的太清楚了反倒更有些触目惊心。
  对面高台上两个老大的木笼子,笼子里是今天要卖的犯官家属,捆了手脚分男女扣在笼子里,这些过去尊贵无比的公子千金如今像牲口一样,任人挑选,这种从云端跌入地狱的落差,便是自己这个旁观者都觉腌心,可想而知他们自己了,而现在这样的处境还不是最糟糕,过了今天之后或许才是真正的地狱。
  看着台下那些一脸猥琐的男人,陶陶完全能猜到他们心里正想着什么龌龊的事情。?
  子萱凑过来指着对面道:“瞧见没,那边笼子边儿上那个小子就是陈韶,是挺漂亮的,跟个女孩子似的。”
  陶陶刚才就瞧见了,只因这小子太与众不同,不是因为长得漂亮而是因为他脸上木然的表情,跟其他人不一样,人总有求生的本能,即便处境再恶劣,只要有一线希望,人总是会拼命挣扎求生的,这是本性,可这小子却只有木然,仿佛这一切都无所谓,就算那个肥猪一样的男人,一脸猥琐的把手伸进去,摸他脸的时候,他的神情都不见一丝变化,而那个恶劣的男人,见他不动,越发得寸进尺的,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一脸淫邪令人作呕。
  陶陶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道:“安铭你不是要买人吗,怎么还不去。”
  安铭听了摇摇头:“只怕今儿这事儿办不成了。”
  陶陶蹭的回过头:“朝廷发卖,你买就是了,有什么不成的。”
  子萱也瞪着他:“就是,你是不是见人家比你帅气,心里头嫉妒。”
  安铭:“如今陈韶都倒霉成这样了,我嫉妒他做什么?”
  十四看了陶陶一眼,开口道:“刘进保特意跑来,就是冲着陈家来的,他在这儿盯着场子,安铭若出手,岂不得罪了大哥。”
  陶陶愣了愣:“二哥?刘进保是?”
  十四嗤一声:“你竟不知刘进保,他是我大哥的奶兄弟,也是端王府的大总管。”
  陶陶顿时明白过来,陈英之所以落到这种田地,就是因得罪了大皇子,引子就是大皇子强抢民女的案子,这又遣了府里的总管来订场子,就是还觉陈家不够惨,非把陈家的儿女也都祸害了不行,刘进保往哪儿台上一站,便有想伸手帮陈家一把的,也不敢了,毕竟引火烧身的事谁也不乐意干,大皇子可不是什么心胸宽大的,这要是让他盯上,陈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就算安铭的身份都不敢伸手了,别人就耿不用想了,陈韶这样一个大好青年,难道就毁在这么个猪头手里,实简直生不如死。
  亲眼看着那个肥猪伸手去拉陈韶的裤子,陶陶实在看不过去了,手里的茶碗直接丢了过去,正打在那肥猪硕大的脑袋上,奇准无比,那肥猪正色心上脑,不想飞来个茶碗砸在脑袋上,蒙了一下,觉得有**辣的东西流了下来,伸手一摸,是血,顿时怒了:“谁,谁他娘用茶碗砸老子,活腻歪了不成。”
  旁边的下人自然瞧见了,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句指了指茶楼,那肥猪男看了过来,见是个小丫头,不禁道:“是你丢的茶碗?”
  陶陶点点头:“对不住啊,我这一失手,茶碗就掉了下去,不想砸了你的脑袋。”
  猪头男:“失手,你当我傻啊,隔着一条街呢,你再失手掉我这儿来不成?”
  陶陶摊摊手:“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或许你是缺德事儿干的多了,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要不然我手里的茶碗怎么不砸别人,偏偏砸中了你呢是不是。”
  陶陶这几句话把肥猪男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一跺脚:“我看你他娘是活腻了,你下来,下来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肥猪男还不太傻,知道今儿茶楼里有他得罪不起的人,站在下头叫嚣。
  陶陶:“下,就下去,当姑娘怕你不成。”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却给十四拦了:“都说你这丫头是个祸头子,先头我还不信呢,今儿可让爷开眼了,你以为你是事儿,就敢管这档子闲事儿,就算是七哥也不一定伸手,你一个小丫头逞什么能?少惹点儿麻烦,过你的消停日子吧。”
  陶陶看着他:“朝廷发卖犯官家属,可有规定什么人不能买?”
  十四皱眉看着她:“你问这个做甚?劝你放明白些。”
  陶陶冷笑了一声:“什么叫放明白些,明白什么,明白你们这些天潢贵胄有多厉害,只要得罪了你们就没好下场,人死了都不满意,还要把人家的子女都祸害了,说到底你们不过就是命好些,投胎时撞了大运,摊上了一个当皇上的爹罢了,若不然,岂能如此为所欲为,我的事儿不用十四爷管,就算因此倒了大霉,也碍不着十四爷。”说着,也不管十四脸色多难看,一把推开他,蹬蹬蹬的跑了下去。
  十五一见陶陶走了,也忙跟了下去。
  十五的性子十四哪会不清楚,是个生怕事儿不大的,这一下去今儿这事儿断不能善了,真要是闹起来,可是麻烦。再不情愿也只能下去了。
  安铭跟子萱俩个本来就不是省油的灯,本来就想掺和掺和,无奈瞧见刘进保来了,不敢给家里惹麻烦,如今陶陶出头,十五爷十四爷在前头顶着,他们怕什么,忙跟着凑热闹去了。
  陶陶刚一上去,那个肥猪男捂着脑袋一挥手:“你们都是死人啊,没见爷给这丫头开瓢了吗,还不上,给我把这丫头往死里头打。”
  他旁边的随从,挽起袖子一拳就打了过来,只不过没碰着陶陶,就给十五一脚踢了下去,那肥猪男愣了一下:“还有帮手,给我一块儿打。”呼啦啦围上了七八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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