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妮儿》第68/93页
洪承说还是要还的,户部也有进出账目,这么大笔银子进出都要清楚明白,不过户部一年算一回总账,不拘哪儿挪出银子来先兑回去,过后再借出来也就是了。
陶陶:“这么着岂不是越积越多,如今数万,再过几年得多少了,背上如此巨额外债,到时候怎么办,愁也愁死了,再说这靠着借账维持总不是长远之计。”
陶陶这儿发愁,谁知洪承却不以为然:“也不是只咱们一个府如此,几位爷哪位府上不是如此,咱们府还算借的少呢,五爷府,大皇子,二皇子,哪个不是大几万十几万的往外借。”
陶陶:“户部是国库又不是外头的钱庄,便是钱庄也得付利息才行,这国库倒是连本都得亏进去,长此下去国库岂不都给借空了。”仔细看了看账,若把府里的产业善加管理经营,再把府里一些不必要的用度裁了,总的来说就是开源节流,便暂时不能把亏空堵上,至少不能再恶性循环,只是裁夺府里用度,自然要七爷点头才行。
于是陶陶跟七爷提了提,七爷倒是极爽利直接跟她说:“随她做主,怎么着都成。”这么一来,陶陶就成了晋王府的大总管,不过她可不像洪承,抓不住重点,累死自己活该,从自己经营铺子陶陶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要对自己手里的权力有效下放,加以督管即可,若事事亲力亲为就算累死了也干不完,哪还有闲心跟七爷出来避暑啊。
只不过是看不过眼帮个忙罢了,没想到姚子蕙在贵妃娘娘跟前儿说了出来,陶陶知道自己这么做极不妥,先不说自己跟七爷还没如何,便如何了不可能是晋王府的女主人,而这些本该是女主人权利,自己如今是越俎代庖。
以贵妃娘娘刻进骨子里的等级观念,不知会怎么想呢,想到此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姚贵妃见她神色就知什么心思,不禁摇了摇头,这丫头还真是可人疼,她这么帮老七,自己难道还能怪她吗,不禁笑了一声刚要安慰她几句,就听外头皇上的声儿传来:“贵妃笑什么呢,这么高兴。”
一句话吓得子蕙脸色都变了,飞快瞄了陶陶一眼,暗道这可是怎么就如此巧呢,皇上平常这时候多在前头议事,断不会来后宫呢,怎么今儿改了规矩,别的还罢了,陶陶这丫头的身份可是有些麻烦。
姚贵妃倒是镇定,起身行礼:“不知万岁爷驾到,未曾迎驾,万岁爷恕嫔妾失礼之罪,外头这些奴才也越发不懂规矩了,莫不是都成哑巴了。”
陶陶跪在地上听着真有些不习惯,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还是两口子吗,更何况都养两个儿子了,怎么也算老夫老妻了吧,用得着这么客气吗,难道两口子夜里钻被窝的时候也如此客气,岂不奇怪。
皇上:“不怪他们,是朕临时起意想过来跟你说说话儿,在外头听见里头说笑热闹,便不许他们通报,自行进来瞧瞧。”许是九五之尊当得久了,就算面对的是自己的老婆 ,语气该是比较和缓的,可他的声音听起来仍然十分威严。
说话儿坐到了炕上,姚贵妃吩咐端茶上来,皇上浅啜了一口。
子惠拉着陶陶忙磕头请安。
皇上扫了眼地上跪着的两人:“朕还说是谁跟贵妃说的这般热闹,原来是老五家的,这丫头是谁?瞧着却有些脸生。”
皇上一问子蕙的汗都下来了,心里慌的不行,不知该怎么答应,闭口不言是不成的,若是信口胡说更是欺君大罪,这左右都不是,子蕙这会儿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今儿出门前就得看看黄历,怎么这么倒霉,百年难遇的事儿都让自己碰上了。
见她不说话,皇上微有些皱眉,看向陶陶,神色露出几分审视,气氛一时有些古怪,还是姚贵妃开口道:“陶丫头是老七跟前儿的,因年纪小,不常进宫,说话却最是有趣儿,嫔妾爱听这丫头说话儿,就叫子蕙带了她来给嫔妾解闷。”
老七跟前儿的,皇上仔细瞧了两眼,见这丫头也就十五六的样子,生的不是很美却也不难看,端端正正的五官,红润苹果一样的脸蛋儿,嘴唇微微嘟着,像是有什么委屈似的,垂着眼没抬头。
皇上:“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陶陶早憋不住了,虽说心里也有些忐忑,却实在忍不住好奇,皇上啊,传说中的九五之尊真龙天子,究竟长得什么样儿呢,以前只在历史课本里见过的名字,如今终于见着了活的,要是都不知道长得什么样儿,不亏死了。
因此皇上一说,陶陶立马就抬起来头来,直勾勾盯着炕上的男人,第一印象,老帅哥一枚,气质卓绝,就算坐在那儿也自带气场,不怒而威。
皇上愣了一下,心道真实许久没见过如此直白真实的目光了,仿佛自从登上九龙御座之后,就再没见过这样的目光,有那么一瞬有些恍惚,好像记忆深处也曾有过这么一双直白的眼睛,一晃而过又不知落到何处去了。
姚子蕙脸色都变了,大着胆子哆哆嗦嗦的伸出手去拽陶陶的衣裳,期望她能有所感知,这么盯着万岁爷看,这丫头莫不是活腻歪了不成,万岁爷是什么人啊,一句话这丫头的小命就交代了,说不定还得连累自己跟五爷,这冒犯龙颜可是死罪啊。
心里怕的什么似的,忽听皇上开口道:“你叫什么?”语气听上去不想恼怒,反倒有些柔和之意,正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却听陶陶脆声回答:“陶陶,君子陶陶的陶陶。”
皇上嗤一声笑了:“好个君子陶陶,你爹娘倒给你起了个好名字,行了别跪着了,起来吧,既是老七家的也不是外人,这里也不是朝堂,后宫之中一家子说说家常话儿,这般拘束做什么?”
陶陶心说这不废话吗,不是你定的规矩,谁乐意有事儿没事儿就跪下磕头啊。爬起来站到一边儿。
皇上见她憨头憨脑的不禁笑道:“老七从哪儿弄这么个丫头来。”
姚贵妃看了陶陶一眼:“这丫头年纪小,性子也跟小孩子似的,又不常进宫来,规矩不大知道,万岁爷莫怪罪,回头叫嬷嬷教教她。”
皇上:“教什么,都教成一个样儿的,千人一面有什么意思,朕瞧着这丫头的性子正好,有胆气,冯六看赏。”
☆、第85章
皇上赏的东西是个如意,上头雕着流云花纹,雕工精致曲线优美,陶陶极为满意,对这位老爷子的好感度瞬间提了数个高度,当然她满意的并非这巧夺天工的雕工,而是足赤金的材质,金晃晃的捧在手上很有些份量,陶陶迅速在脑子里算了算这东西如果卖了能值多少银子。
得了赏的陶陶瞬间就开窍了,眼前这老帅哥可不就是宇宙无敌最牛最大的boss吗,只要把这老爷子哄好了,别说金如意了,什么没有啊,天下可都是他的,
想明白了之后,本来就不懂什么叫认生的陶陶,那小嘴甜的跟抹了二斤蜂蜜似的,一会儿说个吉祥话儿,一会儿说个笑话儿,专门捡着新鲜皇上又喜欢听的说,把皇上哄的一直笑眯眯的心情好的不行,还破天荒的在姚贵妃这儿用了午膳,用膳的时候,陶陶更是捧饭递汤布菜的忙的不亦乐乎,把皇上伺候的极舒坦,饭毕又吃了一盅茶,外头太监来回说户部邱尚书觐见,才起了圣驾。
陶陶子蕙跟着姚贵妃出了漪澜阁大门,跪下恭送圣驾,皇上笑着道:“先头倒不知老七府上有你这么个丫头,以后别总在府里闷着,常来宫里走走,陪你母妃说说话儿也是你的孝心。”说着微微弯腰道:“下次你再来,朕赏你吃点心。”
陶陶眨眨眼道:“那个,陶陶性子顽劣,总闯祸,学不会规矩,所以七爷平常不叫陶陶到处乱跑,宫里规矩大,回头陶陶要是闯了祸,我这脖子上这颗小脑袋岂不悬了。”
皇上哈哈笑了起来:“朕瞧你这小脑袋长得挺稳当,一时半会儿的悬不了,至于规矩吗,学不会有什么打紧,你这么个小丫头还能闯多大的祸不成,便闯了祸,有朕呢怕什么。”
陶陶忙道:“陶陶谢万岁爷恩典。”
皇上哪会不知她的小心思,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鬼丫头。”转身去了。
子蕙这会儿不得不对陶陶刮目相看了:“我的老天爷,陶陶你这胆儿真比老虎胆儿都大,父皇跟前儿也敢胡说八道的。”
陶陶:“我哪有胡说八道,那些笑话都是市井里听来的,新鲜有趣儿,皇上天天在内宫里处理政事儿,面对那些心眼子比藕眼儿还多的大臣,多累心啊,我说点儿通俗好玩的笑话儿,不过想博他老人家一笑,放松放松罢了。”
子蕙好奇的道:“难道你不怕?”
陶陶:“怕什么,他老人家很和善啊?”
子蕙愣愣看着她发呆,和善?大概全天下只有这丫头会说皇上和善,可仔细想想刚才皇上对这丫头的样儿,的确极和善,都不像高高在上的皇上了,而像一个慈祥的长辈,就刚才望着这丫头的目光,跟她说话的语气,无不透着对晚辈的疼爱。
自己虽叫着父皇,可在自己心里眼里,一直都是惧怕的,从没把皇上当成长辈,即便是自己的丈夫以及其他几位皇子也一样,虽是父子更是君臣,谁敢逾越,可这丫头就敢,而且做的如此顺理成章,正因如此,才得了父皇喜欢吗,若换成自己会如何?子蕙认真想了想,很确定自己没有这丫头的勇气,她怕自己莽撞之后连累五爷,怕连累了姚家,心中怕的太多,就失去了本真,所以,她永远没有这丫头的勇气也没有这丫头的造化。
姚贵妃看着陶陶真是越看越可心儿,笑着拉了她的手:“可听见万岁爷的话了,以后要是再不进宫来跟母妃说话儿,可不成了。”
陶陶嘻嘻笑。
见姚贵妃脸上有些倦意,子蕙拉着陶陶辞了出来,见陶陶怀里抱着如意笑的跟偷了荤腥的猫儿一样,不禁笑道:“如今你那铺子跟烧陶的作坊可是有了名儿的红火,便不说日进斗金也差不离了,怎么还是这般财迷,你一个小丫头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难不成为了攒嫁妆,想来老七也不会在乎这些吧。”
陶陶脸一红:“什么嫁妆?跟七爷有甚干系?”
子蕙见她难得有些不好意思,笑的不行:“你少装蒜了,刚母妃可是跟父皇说你是老七跟前儿的人,你跟老七就算过了明路,除了老七 ,还有谁敢要你,更何况你跟老七平常亲亲我我的黏糊劲儿,谁不知道,这会儿想撇清可晚了。”
陶陶不依:“子蕙姐……”
子蕙:“好,好,不打趣你了,你既叫我一声姐姐,也是咱们的缘分,我就真当你是我的亲妹子了,有些事儿姐姐得提醒你,再和善也是皇上是天子,是君,普天之下除了他老人家都是百姓臣子。
陶陶:“可他也是人不是吗,是五爷七爷的父亲,是长辈,难道成了君臣就不能有亲情了吗?”陶陶真心觉得皇上或许心里渴望的正是这种最平常的亲情。
人大都如此,越是不可得越惦记着,就如老百姓都梦都想富贵一样,真正这天下最富贵最有权力的人,寻常的亲情反而最不可得,这么一想陶陶忽觉皇上其实挺可怜的。
子蕙点点她:“真不知你这小脑袋瓜里这些稀奇古怪的念头都是从哪儿来的?父皇是真龙天子,受命于天,跟咱们这些俗世中人哪里一样。”
陶陶凑过去小声道:“子蕙姐你真相信这些吗?”
子蕙愣了愣:“什么?”
陶陶:“就是皇上是真龙天子的……呜……”伸手把姚子蕙的手掰下来:“子蕙姐,你捂我的嘴做什么啊,差点儿没憋死我。”
子蕙脸都给她吓白了,见这丫头还跟没事儿人一样,不觉好气又好笑:“你也不瞧瞧这是哪儿,还在宫里呢,就这么胡说八道,若叫人听了去,你这小脑袋可真保不住了,出来这都大半日了,老七不定多惦记呢,快些回去要紧。”拖着她忙忙的出了宫,生怕再晚些,这丫头又说出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来。
刚出了宫门,便瞧见外头两辆马车,五爷跟七爷正立在树荫儿下不知说什么,七爷明显心不在焉,不时侧头朝宫门望,脸上有些焦躁之色,瞧见陶陶,快步走了过来,拉着她的手上下仔细端详,一边儿问:“早上我走的时候,你就喊热,怎么自己到跑出来了?你不是不喜欢进宫的吗?”
子蕙:“是我瞧着这丫头实在无聊,说你在宫里,不定就遇上了,加上前儿母妃总说想这丫头说话儿,这丫头便跟我来了。”
七爷:“刚听说父皇去了母妃的漪澜堂,你们,你们……”
子蕙接过话头:“老七,你要是担心这丫头会在父皇跟前儿失仪就不必了,我也是今儿才知道这丫头竟生了个老虎胆儿,就不知道什么叫怕,这张小嘴能说的紧,一会儿一个笑话儿,逗得父皇欢喜非常,在母妃宫里用了午膳,冯六来回说邱大人来了,才去了,你若不信,瞧这丫头怀里抱的赤金如意就是父皇赏的,还说让她以后常来宫里走动呢。”
七爷愣了愣,看了看陶陶怀里的如意,又看了看她,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五爷开口道:“既出来了就早些回去吧,这里可不是说话儿的地儿。”撂下话看了陶陶一眼方扶着妻子上车走了。
走了一会儿五爷才问:“你刚说的是真的,父皇并未难为陶陶?”
子蕙看了丈夫一眼,夫妻这么多年,丈夫心里想的什么不用说也能猜出来,叹了口气道:“陶陶不是秋岚,她们虽是亲姐妹,脾气秉性,机遇造化却有着天壤之别,秋岚虽生了个好模样儿,也是老七跟前儿的人,奈何命不济,偏生遇上了那样的事儿,把小命搭了进去,那件事儿说到底也不怨她,咱们那位大皇子也忒荒唐了些,府里那么多女人,还不够他折腾的,偏生连兄弟的人也要淫辱,还说什么天潢贵胄,活打了嘴吧,真真儿的连畜生都不如,干了这么些缺德事儿,真难为他夜里怎么睡得着。”
五爷忙道:“胡说什么呢,莫非跟陶陶待的日子长了,怎么把那丫头口无遮拦的毛病都学了来。大哥再怎么荒唐也不是你我能置评的,更何况,也是秋岚自己想不开,若是她从了大哥,过后收到大哥府里也就是了,又不是什么贞洁烈女,本来就是个死了男人的寡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