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妮儿》第79/93页


  姚嬷嬷伺候着陶陶把外头褂子脱了,中衣的袖子褪下来,瞧见肩膀上的两排牙印,姚贵妃心疼的不行:“那蛮子是疯狗不成,怎么还咬人呢。”
  正说着,外头冯六的声音传来:“奴才给主子请安。”

☆、第99章

  姚嬷嬷忙迎了出去,不一会儿端了个托盘进来,托盘上是个汝窑小盖盅。
  姚贵妃揭开盖儿瞧了一眼:“这金丝血燕羹可是难得的好东西,最是补身子,只是这些年贡的越来越少了,万岁爷也只秋燥的时候每日吃上一盏,今儿却赏了下来,你这丫头好大的体面。”
  姚嬷嬷:“冯总管带了万岁爷的话儿给陶丫头,说今儿陶丫头出了大力气,给咱们挣了脸,得好好补补,又赐了两瓶玉荟膏,让娘娘好好瞧瞧身上伤着哪儿了,女孩子身子金贵,落下疤可不好。”
  姚贵妃笑着点了点陶陶:“这么多公主,媳妇儿的还没见万岁爷对谁这么好呢,你这丫头倒有造化。”说着叫姚嬷嬷喂她吃燕窝羹。
  陶陶忙道:“晚上饭吃了好些烤肉,这回肚子里满当着呢,什么都搁不下。”
  姚嬷嬷:“可这燕窝羹一放就不好了,况且又是万岁爷亲自赏下的,是恩典,哪能不领。”
  陶陶身子靠进姚贵妃怀里蹭了蹭:“不如娘娘替陶陶吃了吧,也省的白费了万岁爷的恩典。”说着从姚嬷嬷手里接过燕窝羹,舀了一勺递到姚贵妃嘴边:“趁热吃了才好。”
  姚贵妃接在手里:“药还没擦呢,我自己吃,让人服侍你沐浴更衣,也好上药,女孩子身上留了疤可不好看。”
  刚折腾了半天,身上出了汗,正觉黏腻腻的舒坦,便点头,去后头专门设的小帐里洗澡。
  瞧着她去了,姚嬷嬷服侍着主子把燕窝羹吃了,才道:“要说这丫头还真是个孝顺孩子,知道这是难得好东西,说自己吃不下,其实她的心谁瞧不出来,就是想孝顺娘娘,主子真没白疼这丫头。”
  姚贵妃目光温软:“你去瞧瞧,这丫头玩心大,一沾了水就没完没了的,暑天还罢了,如今天冷,着了凉可不妥当。”
  姚嬷嬷答应一声去了,还没进去就听见陶陶唱曲儿声儿,显然是洗高兴了,荒腔走板唱的格外难听,她倒不怕丢脸唱的声音极大,夜色中飘了老远。姚嬷嬷笑着走了进去。
  皇上靠进软塌里,接了冯六递过来的茶啜了一口,冯六低声道:“昨儿万岁爷说丽美人唱的曲儿好,要不奴才叫丽美人来给万岁爷解解闷儿。”
  皇上没应这茬儿却道:“你听这是陶丫头唱的吧,我记得这丫头是南边人,南边的姑娘不是会说话就会唱曲儿吗,怎么这丫头唱的如此难听,一点儿吴侬软语的味道都没有。”
  就是因为那丫头唱的太大声,都传到万岁爷的大帐中来了,冯六才想出叫丽美人来唱曲儿,好把那丫头荒腔走板的曲调压下去,这丫头唱的实在的不好听,可万岁爷嘴里说难听,脸上的神情却不像难以忍受,反而像是喜欢。
  冯六略斟酌了下言辞方道:“小主子的性子倒不大像南边人,爽利直接,想说就说,想做就做,也不大像女子,有几分男子的豪气。”
  皇上:“你就别抬举她了,再抬举,这丫头都能上天了,什么豪气,朕看这丫头是只小狐狸,狡猾的紧,人儿不大,心眼子不少,眼珠子一转就是一个主意。”
  冯六笑道:“可是,今儿那个异族郡主可丢大人了。”
  皇上:“老十五的媳妇儿今儿怎么没见?”
  冯六心说万岁爷好端端怎么提起这事儿了,皇子众多,儿媳妇儿就更多了,说实话万岁爷能记住几个还真难说,大多数都是自己在旁边提醒,才知道是哪位皇子的媳妇儿,所以说陶陶能入万岁爷的眼,还真是运气,尤其十五王妃,也就成婚的时候,进宫请安照过一面,过后就没见了,每次请安都是十五爷一个人来,若万岁爷想起来问一句,就说媳妇儿病了,冯六估摸这会儿十五王妃站在跟前儿,万岁爷也不定能认出来。
  这忽然提起来就有些蹊跷,想起今儿的事儿,估摸是觉得十五对陶丫头有点儿不对,万岁爷疑心呢,才问起十五王妃。
  想到此忙道:“说是病了,十五王妃身子弱。”
  皇上:“回头让许长生去瞧瞧,好生调养调养,年纪轻轻还没生养呢,没个康健的身子怎么成。”
  冯六忙应了,万岁爷这一过问,等于彻底断了十五爷的念头,再说十五爷对自己哥哥的女人起了心思,也实在不像话,年纪再小,名份在哪儿摆着呢,心里再稀罕也得有个伦常吧,更何况那丫头摆明了对十五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啊,今儿在猎场上那丫头跟十五说的话,可够明白的了,十五要是还放不下,就不是糊涂是混了。
  再说陶陶洗了澡收拾利落,七爷就来了,陪着娘娘说了半天话儿,才依依不舍的起身告辞,姚贵妃瞥了他一眼,道:“陶丫头替母妃送送老七,要不这大晚上的你们七爷可不白来一趟了。”
  一句话说的七爷俊脸通红,呐呐半天说不出话来,姚贵妃见儿子这样嗤一声笑了,挥挥手:“行了,亲娘跟前儿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好了,比什么都强,去吧,外头冷,别待的时候太长了。”
  两人红着脸出了帐子,姚嬷嬷笑道:“可真是的,天天在一处还待不够,就分开这么一会儿就受不得了。”
  姚贵妃:“这心里真喜欢,自然想时时刻刻都在一处,分开一天都想得慌,要不怎么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若是十天半个月不见也不惦记才可悲呢。”说着脸色黯了黯。
  姚嬷嬷:“主子怎么了,这凡事往好里头想才是,您就想着赶明儿陶丫头跟主子生个胖娃娃,随了这丫头的机灵劲儿,天天跟在主子后头阿奶阿奶的叫着,叫人多稀罕啊。”
  姚贵妃也笑了起来:“早呢,这丫头还是个孩子呢。”
  姚嬷嬷:“这事儿说快就快,瞧两人这热乎劲儿,过不了一两年。”
  姚贵妃:“但愿吧,也不知两人这会儿做什么呢?”
  做什么呢?看星星呗,一出来陶陶就说要看星星,七爷抱着她上马,也不叫人跟,策马往那边儿山坡上跑了过去,被他的斗篷严严实实的裹在怀里,温暖非常,到了地儿都不舍得出来。
  七爷低头看了怀中人一眼:“不是说要看星星吗,缩在我怀里怎么看?”
  陶陶耍无赖:“那就不看了呗,你怀里暖和,不想动。”
  七爷轻笑了一声:“懒丫头。”抱着她从马上跳了下来,揽着她坐了下来,把怀里的小脑袋扭了扭:“这样也能看。”
  陶陶缩在他的斗篷里,抬头,瞬间被惊艳到了,夜空像一块硕大无边的黑绒布,星星镶在上面,像一颗颗璀璨的钻石,漫天星辉倾泻而下,与草地上的点点萤火交相辉映,像一副流动的画,美的惊心动魄,陶陶忍不住道:“好美对不对?”
  不见身边人应声,陶陶微微侧头,却见他的目光并未落在夜空中,反而望着自己,眼底流动的光芒比这漫天的星辉更为夺目,陶陶给他看的脸红,刚要别开头,被他捧住了脸,陶陶只觉自己好像被点了穴一样,一动也不能动,身体仿佛不属于自己了,意识随着那夺目的星辉越来越近而渐渐驱离了的大脑,直到那耀眼的星辉隐没在漆黑的幕布中,瞬间被一团火替代……
  陶陶过后怎么想也想不起后来的事儿,就记得身下的蒲草格外柔软,比她床上厚厚的褥子还要柔软,整个身子都陷了进去,而七爷像是在她身上放了一把火,烧的她绵软无力,连意识都不清楚了,很热但很舒服。
  男女之间很奇怪,一开始很慢一旦戳破那层窗户纸,就会发展的飞快,可以说一日千里,陶陶本来也不是个矫情的人,骨子里又拥有现代人的思想,对于有些事儿并不排斥反而有些期待,所以秋猎回府之后,看到自己的东西都挪到了七爷的寝室里,也没觉得有什么,反正她肖想七爷也不是一两天了,这样水到渠成正中下怀。
  而且自打住到一起,都懒得出去了,一个冬天都腻乎在一起,转过年一开春送走了陈韶,陶陶先头还担心,陈韶一走,自家就得忙活了,到铺子一瞧才发现陈韶已经安排的极妥当,层层负责的制度很是科学,就算陈韶不在,生意也能很好的运转下去,所以陶陶又闲了下来,本来想去找子萱,被小安子拦了:“姑娘不知道最近姚家摊上了大事儿,有不少大臣联名弹劾姚家,姚家如今天天闭门谢客。”
  陶陶这才想起来有些日子不见子萱了,吩咐车把式:“去姚府。”小安子一见没拦住忙跟他妹子使眼色。
  小雀会意忙道:“二小姐之所以不来找姑娘,就是不想牵连姑娘,姑娘这一去不是辜负了她的一番好意吗。”
  “狗屁好意,怕牵连还算什么朋友,你们要是怕牵连,我自己去。”
  小雀儿见姑娘极少的严厉口气,不敢再说什么,叫车把式往姚府去了。
  到了姚府,一下车,陶陶就愣了愣,这才多少日子,昔日门庭若市的公府宅门,已经如此萧疏零落,仿佛春风拂过整个京城,却唯独漏了姚家一般。
  陶陶深有些自责,这一个冬天,子萱都没来找过自己几回,即便来了,自己跟七爷甜甜蜜蜜的心情正好,也没注意子萱的情绪,这会儿想来,子萱最近找自己的几次都有些不对劲儿,作为好朋友自己竟然忽略了。
  陶陶从侧门进去,看门的瞧见陶陶愣了愣,忙让了进去。
  陶陶是姚府的常客,尤其子萱的闺房,熟的不能再熟了,就摆摆手让婆子去忙别的,自己往子萱的院子走,从抄手游廊过来,一进院就瞧见窗下做针线的子萱,陶陶以为自己看错了人,揉了揉眼发现就是子萱,四儿瞧见了陶陶,叫了一声二姑娘,子萱抬起头来,陶陶不禁愣了愣,这才多久,那个成天跟自己打架胡闹的小丫头,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
  陶陶快步进了屋,一屁股坐在炕上,伸手摸了摸子萱的额头:“我说你是不是病了,怎么想起学针线来了。”
  子萱拉开她的手:“你今儿怎么舍得出来了,不跟你家七爷亲亲我我了,”
  陶陶:“哪能天天在一块儿啊,也得出来溜达溜达。”
  子萱嗤一声笑了:“这话可没人信,就你瞧七爷那眼神,都恨不能黏在人家身上,你这也算得偿所愿了,赶明儿抓紧生个大胖小子就算齐活了。”
  陶陶脸一红:“刚在外头瞧见你,还当认错了呢,这会儿听你说话才算正常,你还没说呢,好端端的怎么做起针线了,你不是最讨厌这些吗?”
  子萱苦笑了一声:“早晚得学,我这么笨,早学比晚学好,你不是都给皇上做了个袖套吗,我学针线有什么新鲜的。”
  陶陶:“我那是赶鸭子上架逼不得已好不好,你干嘛这么想不开啊。”正说着外头进来个脸生的婆子,眉眼凌厉,瞥了陶陶一眼,尖着嗓子道:“二小姐这才做了一个时辰就累了,这哪儿能成,这俗话说娶妻娶贤,二小姐先头天天往外跑,名声可不好,要是针线再拿不出手,我们安府可丢不起这个人。”
  陶陶一听窜了,指着她:“什么安府?你算什么东西,跑这儿来胡说八道,阴一句阳一句的给谁听呢,名声好不好也挨不着你,滚。”
  那婆子不是姚府的人,没见过陶陶,还以为陶陶是姚府别的房头的小姐来串门子呢,心里暗道,姚府如今都朝不保夕了,还跟自己端小姐架子呢,没见姚子萱以前多厉害,如今在自己跟前儿不一样服服帖帖的吗。
  想到此语气更为尖酸:“哎呦怪不得人都说姚府没规矩呢,先头我还不大信,如今见了这位姑娘的泼劲儿,可真是名不虚传。”
  小雀儿听了不干了:“哪儿来的刁婆子,敢这么跟我们家姑娘说话,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那婆子一见以一个有都跟呵斥自己,心里有些打鼓,自打去年冬,姚府一天不如一天,如今早不能跟当初比了,这最刁蛮厉害的二小姐,不也老实了,怎么又蹦出个这么厉害的,莫非自己认差了不是姚府的小姐。
  想着又仔细端详陶陶两眼,忽瞧见她手腕子上那个手串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貌似前年老爷过寿的时候,秦王殿下陪着王妃回来,手腕子上戴着这么一串,这晋王殿下随身的物件儿,若是赏也是亲近人方能得了去。
  亲近之人,又看了陶陶两眼,这身上的衣裳首饰,仔细瞧好几样儿都瞅着眼熟,这年纪……这样的打扮,猛然想起来,莫不是秦王殿下收的那位女弟子吧。
  这位自己哪惹得起啊,想到此腿一软跪在地上:“老奴眼拙没认出陶姑娘,言语冒犯了姑娘,还望姑娘大人大量饶了老奴这一回。”
  陶陶看了四儿一眼,四儿在她耳边小声道:“这是安家老妇人跟前儿管事妈妈,特意派过来教我们二小姐针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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