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有鬼》第111/131页


  她给自己打了打气,终于下定决心,推开了门。
  我只再努力这最后一次,为我的爱情殊死一搏。若是不成,便漂漂亮亮抽身离去,痛彻心扉也放他自由。
  “我想过,你去深圳工作也没什么不好。但是…我们结婚,好吗?”她几乎卑微地说。
  幼卿转过身,清冷俊秀的面孔仿佛天神下凡,冷冰冰的薄唇轻抿,却看不出是欢喜还是嘲讽的表情。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间,他轻轻开口。
  “好。”他说。
  方岚身在梦中,却仍然为了这一个“好”字如释重负。爱情得偿所愿的欣喜和雀跃,却早已经被羞愧和内疚的心绪得到了解脱的轻松而代替。
  自陆叔叔车祸之后,她第一次对未来有了期待,期待着过错能够被补偿,期待着失去可以被弥补,期待着回到过去,期待着重新开始。
  可是她轻松的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
  梦中的陆幼卿,突然直勾勾地看着她,目光中满是讥讽,语气冰冷又恶毒:“说你蠢,你还真的是蠢。”
  她愣怔地站着,朦胧中回忆两年前的他,并没有说出这样一句话。
  眼前的幼卿却又开口,眼神怨毒好似一条盘旋的毒蛇:“这个世界上哪有这样好的事情,会让你遇到一个一心一意呵护你的少年英雄?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萍水相逢就会为了你付出生命。说真的,你低头看看你自己,凭什么呢?”
  “你哪里有这样好的运气?你哪里配得上这样好的运气?你就真的相信,会有这样一个人来爱你?来拯救你?”他低沉的声音像是最恶毒的诅咒,一字一句都撞到她的心底。
  方岚猛地扑身向前,一掌掴向喋喋不休的陆幼卿。
  可是画面突然变换,出现在她面前的景象天翻地覆地变化。白茫茫的雾气之中,她仿佛置身于一个小小的箱子当中,四面金属墙壁环绕。
  是电梯。
  她怎么会出现在电梯里?方岚猛地回神,蓦然惊觉身旁呆呆地站着一个男人。
  是于明。
  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底黑字的胸牌,神色冷淡地看着她:“才下班吗?”
  方岚疑惑不解,刚想开口,眼前的电梯门却突然地打开,惊动了对视中的两人。
  门外站了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孩子,短发凌乱地披散在面前,看不清脸孔,两条纤瘦的手臂白皙得近乎透明。
  她的样貌是那样的熟悉,可是方岚却怎么回忆也想不起来,门外的女孩到底是谁。
  方岚的目光挪到女孩的手腕上,突然发了疯一样拼命地按着电梯的关门键,直到两扇门紧紧合拢才放开。
  她转头,气喘吁吁惊魂未定地对于明解释:“我们医院的规矩,尸体送往太平间的时候,都要在右手腕系一段红绳辟邪”
  “你看到了没有?她右手腕那里,正是系了一段这样的红绳!”
  “你看…”于明的声音低沉怨毒,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方岚悚然心惊,转过头来,却发现于明伸手紧紧攥住她的手腕,冷笑着说:“你说的,是不是这样的绳子?”
  方岚白皙纤细的皓腕上,正正绑了一截血红色的细绳。
  一阵彻骨的寒风在电梯中刮起,电梯中白茫茫的雾气渐渐散开,露出面前镜面一般的电梯门。
  而镜面之中站着的那个红衣女孩,分明就是穿着红色连衣裙的方岚自己…
  方岚失声尖叫,惊恐地转身朝后跑去。
  电梯骤然下落,自由落地一样从高空之中坠下。
  她紧紧闭上双眼,等待着粉身碎骨的那一刻。
  可是她久候不至,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一辆挤满了人的公交车上。
  方岚被挤在车门旁边,她抬起眼睛环顾四周,却发现身旁乘客的面孔像隔了一层雾气一样看不清楚。
  那破旧的公交车吱吱呀呀响个不停,隐约听到一个女声报站:“中南大学到了…”
  方岚愣愣地看着车门打开,却突然被一个年轻的男人拽下了车。
  是阿Mark。和碧芝一起遇害的,阿Mark。
  他的眉眼俊秀,神色焦虑,操着不标准的普通话对她说:“小姐,你知不知道头先那辆巴士车上,除了你同我之外,其他人都没有脚的?”
  阿Mark指着她的裙下,着急地比划:“喏,就像你这样!”
  方岚悚然心惊,慢慢低下头来,发现她红色的连衣裙下空荡荡一片,膝盖和小腿仿佛漂浮在半空中,双手鲜血淋漓隐约看得到森森白骨。
  方岚仰天尖叫,双手绝望地朝身下探去,却永远也没有办法摸到自己的脚。白色的马赛克地面像极了维多利亚公园的那间厕所,可她身后一阵阵的山呼海啸,转过身来是三万人海,在厦门体育场的红海之中,唱着歌神的《吻别》。
  他与她的万千景象,犹如走马灯一样自她眼前一一闪过。
  到底谁是人?到底谁是鬼?
  你的眼前人,到底是不是你的身边人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小故事里出现的鬼故事,大多都是同一个主旨。
  说了的,不会写废话的,每一个小故事都有用意。
  我的微博是:定语就长就长非要长的Touching


第124章 杰仁苏木
  方岚早上醒来的时候, 狭小的帐篷里空无一人。
  詹台温暖的怀抱不在, 她从睡袋里钻出来的时候冻得嘴唇不住打抖。
  他收拾的行囊, 来来回回不过几件衣服, 大大方方放在地上一览无遗, 连做手脚的机会都没有。好在方岚之前两年时光行走江湖,衣服干净与否早已随缘不强求。此时捡起昨天穿过的那件,草草披在身上。
  清晨的草原,微微泛黄的草叶上全是露珠, 方岚踩着走了几步便感觉到鞋背犯潮, 连忙停下脚步不敢再往前走。她抬眼朝前望, 发现他们仍在界碑之前, 不由略略松了一口气。
  詹台昼夜不停驾车疾驰, 亡命之徒般一路朝北,昨晚终于停车的时候, 已经来到中蒙交界的界碑之前。
  方岚的心一直提到嗓子尖, 生怕一“觉”睡醒他们又已经上路,若是越过边境线之外, 她便更似砧板上的鱼, 毫无自保的能力。
  环顾四周,入目所及皆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天地之间,只有她一个人站在蓝色的小帐篷旁边。
  方岚默默蹲下身, 摸到了一块拇指长的小石块,攥在手间。
  可詹台给她挑的这几件衣服款式简单,连放石块的口袋都没有。
  她正在犹豫之间, 却突然听到詹台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睡得怎么样?”他说。
  方岚猛然回身,手指一松,小石块噗地一声落在地上。
  詹台神色淡淡,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又问了她一遍:“昨晚睡得怎么样?”
  念头百转千回,她却只能用上生平所有演技,装出半是疲累半是逃避的样子,轻声抱怨:“睡得不好。詹台,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这两天…时常梦到幼卿…”
  她像怕惹他吃醋生气一样小心翼翼,斜着眼睛偷偷睨他。
  詹台反倒被她的坦白逗笑,伸手揽住她的肩膀,缓缓道:“再给我一段时间。”
  再给你一段时间…去做什么?
  方岚把疑问狠狠咬在齿间,半个多余的字眼也不敢透露,又露出娇俏可人的神情对他撒娇:“我饿啦。”
  牛奶,面包,奶酪和风干的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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