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又被迫复活》第113/171页


  前者叫人厌恶,后者叫人迷恋。
  随着耳侧一声鸡鸣,顾绒恍恍惚惚的睁开眼睛,被满目的殷红弄花了眼睛,还没看清周遭的景物,就听到一段幽幽的黄梅戏:“雄鸡啼破五更天,云霞淡淡残月弯弯……”
  顾绒顺着声源处望去,透过红纱屏风,他再次看到一个女人背对着他坐在梳妆镜前,正在摸制涂粉,编发盘头。
  顾绒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不是在睡觉吗?还有他为什么会用再次这个次?难道他已经见过这个女人一次了?
  “庄外隐隐马行急……夫君又隔几重山?”
  女人还在唱着黄梅戏,歌声哀怨凄凉,顾绒使劲摇了摇头,试图让昏沉的脑袋清醒一些,这个举动像是有效果的。
  顾绒掐下把自己,却没有痛感,他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可供逃跑的门窗之后,就只能把目光看向这间屋子另外一个人――红纱屏风后梳妆的女人。
  如果她是“人”的话。
  偏偏红纱屏风就是薄薄的一层,什么都挡不住,所以顾绒可以清晰的看到镜子中的女人并没有五官,徒有一张白皙的面庞。
  那她的歌声又是从哪传出来的?
  更叫顾绒悚然的是,女人的梳妆方式――
  这个女人手旁放着一个妆箧,妆箧里没有什么口红眉笔耳环项链之类的妆品或是首饰,只有一张人脸皮。
  因着人脸皮是平铺着的,所以顾绒看不到人脸皮的模样,他从往屏风旁边走了几步,调整了下角度,就看到女人正用手撕着人脸皮,先是撕下嘴巴,如同敷面膜那样贴到自己脸上,然后那双嘴唇如同生在女人身上一般,开始张合起来。
  戏腔也在这一刻陡然变得凄厉,像是从人脸皮上撕下的嘴唇在痛呼,女人却无所察觉,继续撕了人脸皮的鼻子贴给自己,这便是她所谓的梳妆。
  她撕着人脸皮,黄梅戏也唱个不停――
  唱到“谁能赐我千里目,看郎君可添罗衫御晨寒”时,她撕下人脸皮的双目;待唱到“谁能赐我顺风耳,听郎君心底声声唤妻言”时,她又摘下人脸皮的双耳黏给自己。
  做完这一切后,黄梅戏停下了,女人的梳妆也完成了,但是镜子中的女人的脸,上面依旧是空白一片。
  “郎君,您回来啦。”女人没有回头,只是唤他,嗓音恢复了温柔,“妾为您炖了甜汤,就在屋里的圆桌上。”
  顾绒觉得这句话和“大郎,该喝药了”没有什么区别,他才不去管那什么甜汤,只是拼命在封闭的屋子里找寻可以出去的道路。
  “郎君。”女人继续唤着他,转身看向他。
  于是顾绒就看见,她的脸上,赫然是颜娉的五官。
  作者有话要说:  沈:这就是同床异梦吧,你送的绿帽子,很暖和。
  绒:……


第78章
  “你――”
  顾绒瞪大眼睛盯着她的脸, 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女人望着他歪了歪头,然后再眯笑着眼睛,不再唤他郎君, 而是直接叫他的名字:“顾绒。”
  女人把他的名字叫出口后,顾绒浑身剧颤,脑袋里像是骤然生出一口大钟, 被人用粗木棍狠狠撞了一下, 继而发出刺耳欲聋的钟声,震得他五脏六腑都被荡开,好像连神魂都被一块冲散。
  “顾绒。”
  女人继续叫着他的名字。
  顾绒瞳孔有些放大, 觉得身体越发的轻, 思绪一片混沌凌乱, 难以凝神专心,好似丢了魂一般。
  
  沈秋戟睡到半夜被冻醒了。
  被冷醒的刹那, 沈秋戟还以为是像小时候那次一样, 他睡觉睡到一半家里的空调被小偷偷走了,在隆冬的雪天里硬生生冷醒, 然后就得了重感冒, 半个月后才彻底好全。
  可是再一细想, 沈秋戟又觉得不对,他现在是睡在酒店里啊, 总不可能是云州酒店的空调坏了吧?
  冰窖似的温度像是可以冰封一切,使沈秋戟的思维都跟被冻住了似的运转缓慢,他睁开眼睛后过了几秒,才后知后觉发现这股寒意是从他怀里传出来的。
  而他怀里,抱着顾绒。
  黑暗中沈秋戟猛地睁开眼睛,他的手还揽在顾绒的腰肢上, 薄薄的布料根本阻拦不了阵阵森寒,如同贪食的饕餮汲取着周围所有温度。
  至于他怀中的青年,身体冷而僵硬,沈秋戟觉着自己好像抱着一尊冰雕,甚至摸不到顾绒的心跳,更听不见他的呼吸。
  “顾绒?”沈秋戟即刻掀被起身,把床头灯打开看向身侧的青年。
  当他的视线落在顾绒身上时,沈秋戟几乎停滞了呼吸。
  因为顾绒眼睫上挂着一层冰霜,他就像是太平间被冷冻的尸体,皮肤上所有红润血色都褪去,在血管中凝滞不动,使得全身呈现出一种骇人的青紫色。
  好在顾绒心跳和呼吸都还有,只是十分细微,仿佛将要熄灭的烛火般孱弱。
  饶是沈秋戟,在这一刻也因为不明所以被吓得身体发僵,连伸出的手指都在颤抖,他拍着顾绒脸颊,试图唤醒他:“顾绒,你醒醒?”
  顾绒没有任何动静。
  沈秋戟便将他身上的被子都给掀开,往他脚踝上看去,只见那串红线铃铛上也结有冰霜,被碎冰硌住无法响动。
  早就觉得这串铃铛靠不住!果然如此。
  沈秋戟咬着牙,一度想将这串铃铛扯下泄愤,但最后忍住了,只神色凝重伸手直接咬破食指,在顾绒额头摸下一道血痕,再沉声唤他名字:“顾绒。”
  这一回顾绒终于有了回应。
  他缓缓睁开眼睛,先是望着前方,随后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圈,一只眼珠依旧盯着前方看,另外一只眼珠子却侧目朝沈秋戟望来。
  保持着这样的极为怪异的姿态,开口问沈秋戟:“……怎么了?”
  “顾绒。”
  沈秋戟没有回他话,只继续唤着他的名字,抬手作掌状,重重在顾绒额头上拍了一下。
  这一掌力道极大,顾绒被他打得人都往床角方向缩了些距离,可顾绒也不喊痛,两只眼珠子完全不在一个方向上愣愣地呆着。
  好半晌后他才慢慢地坐起来,抬手揉着自己头顶,垂着眼睛哼哼:“好痛啊……你为什么打我?”
  “顾绒,你抬起头来看我。”沈秋戟也不替他揉,双手摁着顾绒的肩叫青年扬起脸。
  顾绒又顿了几秒,然后才慢腾腾地昂起头看人。
  沈秋戟望着他的眼睛,发现这回顾绒瞧人的眼珠子是正常了,可他除了眼珠子正常以外,浑身似乎哪里都不太对――动作迟钝缓慢,呼吸和心跳依旧微弱,身体冰冷,皮肤是毫无血色的雪青紫。
  “你认得我是谁吗?”沈秋戟继续问他。
  顾绒不说话,他像是需要时候思考,默了片刻才开口:“你是沈秋戟。”
  “你知道你自己现在在哪吗?”
  “我在……”顾绒的眼神越发迷茫,他后面张了嘴巴,觉着自己应该是回答了沈秋戟的问题。
  可在沈秋戟耳中,顾绒只是发出了一串意义不明的呓语。
  沈秋戟见状也不再问其他了,直接下结论:“你魂丢了。”
  然而他这句话现在的顾绒到底还能不能听懂,沈秋戟也不知道,他更没想到的是――顾绒竟然丢了魂。
  丢魂是件大事。
  一般来说,只有小孩子才容易丢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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