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又被迫复活》第148/171页


  顾绒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想走出帐篷帐篷去看看外面,或许沈秋戟就在外面,只是现在他就像是一个没有身体、也无法动弹的摄像头,他“扭”过了头,却仅能望着帐篷拉链干瞪眼,根本无法将其打开。
  他只好再转身回去看自己身体,然而就在他转身的这几秒期间,顾绒发现躺下的自己,竟然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通体漆黑,没有眼白,黑黢黢麻木而死寂地“望”着自己。
  顾绒被吓了一条,另外一个“自己”,头顶前方正中央位置上蜡烛也像是他漏了拍心跳,烛光闪烁了两下。
  可问题是他的头顶前方的位置上怎么会有蜡烛呢?
  会在这个位置点蜡烛的,都是死人。
  这是古时停尸时点蜡烛的方法,以民间很忌讳装放在床正中墙上的单个床头灯,因为这就和床头点蜡是同样的道理——寓意床上之人已死。
  顾绒来不及深思,就发现下一瞬,帐篷中又倏然亮起了许多根蜡烛,而这些蜡烛,是亮在俞金海、邰一诚、梁少他们头顶前方正中央位置上,跟他如出一辙。
  在蜡烛亮起后,他们几人也缓缓睁开了眼睛,用没有眼白的黑色眼珠死死地瞪着顾绒,叫顾绒骇然不已。
  那些烛光在没有风的帐篷里摇曳摆动,如同将熄不熄的灯光闪闪烁烁,每次暗下又亮起时总能勾紧人的心弦,就怕下次烛光暗下又亮起时,某个角落会不会突然冲出一个厉鬼猛然扑向你,届时,你就会是那个被抓交替的替死鬼。
  但闪烁的烛光中并没有厉鬼冲出,它们只是那样渐渐地暗下去……在要完全熄灭的一刹,又迸发出更为强烈的火焰——然而焰芒却是诡异心慌的暗绿色。
  不断蓬大的火焰照亮了帐篷,就这么点大的地方顾绒也退无可退,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蜡烛的火舌不断上卷,点燃了他们的帐篷一角,然后火星蹿高,几乎要将整顶帐篷席卷烧完。
  “顾绒——”
  噼啵作响的烛焰声中,顾绒忽然听见一道男女难辨的尖锐嗓音在呼唤着自己,一瞬息后,他的肩膀也被两只手重重拍了下。
  顾绒身体被这突如其来的拍打吓得差点跳起,可最恐怖的却是他身侧探过来的两个纸人脑袋——它们有着与正常人完全不同一对绿豆眼,鼻子也是潦草的一个点,嘴巴明明只是一条线无法张合,却能发出声音。
  正在幽幽地唤着顾绒:“顾绒……着火了,快醒来呀!”
  ……这声音,好像是金童玉女的?
  顾绒浑身一颤,还在愣神间就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双胳膊粗暴地从梦里被拽出,挺直腰板猛地自床上坐起。
  而醒过来的刹那,顾绒就看到自己身边如梦中一样——沈秋戟不在。
  他还发觉帐篷里特别明亮,有火光在他背后出现,自己的身影也因此被投射在前方,于是顾绒看见……自己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顾绒睁大双目倏地转身,可他身后什么都没有,只看到了在枕头前方燃烧着的一根蜡烛,那根蜡烛已经点燃了他的枕头,除了他的床位以外,俞金海、邰一诚、李铭学……有人的头顶前方,都跟梦中无二区别,也点亮着一根蜡烛,就快烧到他们的脑袋了,偏偏他们还是无察觉似的,睡得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般。
  “着火了!”顾绒低低骂了一声,抄起自己脱在一旁的外套赶紧扑火,同时拍着其他人的脸叫他们起来,“快起来啊!”
  俞金海和顾绒的位置最近,迷迷怔怔醒来,一睁眼就看见自己头旁边燃着一簇火,都快把他学计算机为数不多的头发给燎没了,破口大骂着坐直:“我草,咋回事?怎么着火了?”
  结果起来后他发现自己和其他人脑袋前都点着一根蜡烛,更是瞠目结舌,把邰一诚揪起来质问他是不是他点的蜡烛,毕竟蜡烛是他和邰一诚去买的,学校只给他们用一根,以剩下的都是邰一诚在保管,自己没干点火这种坏事,那就只能是邰一诚搞的鬼了。
  结果邰一诚被惊醒后也很懵逼,震惊程度不亚于俞金海,他们在这边手忙脚乱地扑着火,那边帐篷的门就忽然被拉开,沈秋戟拿着个灭火器钻进来,对大家喊了声“让开”后就对着火源一顿滋。
  一场小火就这样有惊无险的灭了。
  帐篷里重新恢复黑暗,俞金海摁亮手电筒给众人照明,检查身上有没有烧伤,或者说头发有没有被燎光,发现都没什么大问题后大家刚松一口气,抬眸看向灭火英雄沈秋戟时又不禁呆住。
  “沈、沈秋戟……”俞金海结结巴巴地叫着沈秋戟的名字,手指颤抖着指向他身上的衣物,“你这是什么装扮?”
  看到沈秋戟装束的顾绒也不禁沉默。
  大家看着沈秋戟身上绣着“福禄寿”三字纹样,缎面浓绀色的唐装都不敢吭声,因为沈秋戟穿的衣服,是寿衣——即死人入殓时穿的衣物。
  要不是看着沈秋戟还有呼吸,还能帮他们灭火像是个活人,俞金海这会儿早就被吓得跳起来要去对面帐篷找叶桦了。
  沈秋戟没立刻回答俞金海的问题,他是掀起眼皮瞅了顾绒一眼,对上顾绒异常平静的目光后,他就像是心虚似地避开了顾绒眼睛,随意说了个理由:“我的新睡衣。”
  众人:“……”
  用寿衣当睡衣,这是什么毛病???
  “你有……”俞金海下意识地想问沈秋戟是不是有病,可是话到嘴边想起自己打不过沈秋戟,就只能硬生生改口,“……点厉害。”
  然而顾绒却猜到了沈秋戟这样做的原因。
  他浑身都剧烈地颤抖起来,手紧紧攥着被角,哪怕声调都跟着变了,他却还是要坚持抿出一个笑容:“以你大半液不睡觉出去,就是为了去试试你的新睡衣合不合身吗?”
  “顾绒,我……”沈秋戟大概是想解释的,可却完全不知道要怎样说,以才开口讲了三个字就顿住。
  顾绒垂下眼睫不再看他,抬手在脸上抹了抹。
  大家看不到他的面庞,可是通过这个动作大概也能猜到,他应该是在哭。
  其余人或多或少都察觉到了此刻帐篷里诡异的气氛,虽然有些不明以,但都不好开口——顾绒哭了这件事冲淡了他们对沈秋戟大半夜穿寿衣晃荡这件事的恐惧,人家小情侣吵架他们作为电灯泡也很尴尬。
  好在闻讯赶来宿管阿姨很快就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
  因为引发了火灾,有人都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并没收了有蜡烛和打火机,严禁他们再使用明火照明。
  他们的帐篷已经被烧漏风了,只能换顶新的住。
  前前后后折腾了一个小时,众人才能睡进新帐篷里去,而沈秋戟也已经换掉了那一身看着就渗人的“寿衣睡衣”。
  俞金海不好骂沈秋戟,就只能窝里横,掐了一把邰一诚骂他:“都怪你,是不是你半夜起来偷偷点的蜡烛?”
  “我没有啊!再说我们也只买了三根蜡烛,我上哪找多的蜡烛给你们各点一根?”邰一诚直呼冤枉,“再说我那三根蜡烛也被阿姨没收了,你看到了,我根本就没点它们啊。”
  “那我们头顶前的蜡烛是哪里来的?”
  问完之后俞金海自己也消声了,因为大概他自己也清楚,这是个无解的答案——有些事情不刨根问底,或许还能得过且过,因为真相可能是他们无法接受的。
  “我们今晚轮流守夜睡觉吧。”顾绒开口说,“我守前半夜,沈秋戟守下半夜,如果再有什么事我们会叫醒你们的。”
  大家都知道沈秋戟和顾绒这样做肯定就是为了支开他们,要他们睡,而他们两有事要说。因此众人都没客气,接受了顾绒的提议,跟顾绒讲要是他们两个熬不住,就把他们叫醒守夜。
  顾绒答应了,然后裹了件外套和沈秋戟坐到了帐篷外。
  如果不是他们两人现在周身都萦绕着“冷战中”的气氛,还有点要相约去外头看星星月亮的浪漫感觉。
  而两人坐下后,顾绒也没立刻开口说话,沈秋戟陪他一起沉默,直到帐篷里有人的呼吸几乎都匀长渐缓,陷入深眠后,沈秋戟就立马主动和顾绒道歉:“绒绒,对不起。”
  顾绒没正眼瞧他,目视前方淡淡道:“那说说你干了什么错事吧。”
  沈秋戟乖乖承认了:“我不该拿自己以身犯险,还瞒着你。”
  顾绒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是眼眶却渐渐红了:“你一直告诉我要爱护自己,还要我爱自己的生命要像你一样,结果你干了什么?双标狗。”
  寿衣这种专给死人穿的东西,活人绝不可能轻易穿上,以有种见鬼的方法,就是穿着寿衣躺在棺材里,同理,这种方法也很容易引鬼招邪。
  因此民间还有种说法,和背疴有些类似,那就是快死人的办一场假丧事,花重金请一个愿意当替死者穿着寿衣躺进棺材,在山里睡上一夜。
  替死者若是运气好,便会毫发无损的下山;若是运气不好,就会被阴差误以为是假死者而被勾走魂魄,真正的死去,假死者却不论如何,都可以骗过前来勾魂的阴差,能再在阳间多活一段时日。
  因此在看见不在帐篷里的沈秋戟穿着寿衣出现时,顾绒就什么都懂了——
  沈秋戟这是在拿自己做饵,引裴宇上钩。
  裴宇需要一个替死鬼,沈秋戟就当这个替死鬼,而裴宇若是真的上当了,就会被沈秋戟当场抓住“超度”。
  顾绒知道沈秋戟本事大,但谁又能保证这种事情完全安全呢?
  如果沈秋戟不敌已然化作厉鬼的裴宇,那他……是有可能出事的。
  沈秋戟听着顾绒指责,越发心虚,而顾绒说到最后的哽咽,更是叫他难受万分,就像心脏被一只手掌捏住反复蹂躏般痛苦。
  他做低伏小地给顾绒道歉:“是是是,我双标,我是狗……我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事了。”
  “你做诱饵有屁用啊?你看人家上钩了吗?”顾绒越想越生气,还很委屈,“最后还不是我倒霉,我头发都被燎没了几根。”
  今晚帐篷里的蜡烛毫无疑问,肯定是裴宇点的。
  而且他胃口变大了,一个替死鬼不够,直接点了八根,这是要他们一帐篷的人都去死啊。
  沈秋戟也是没辙——寿衣替死,的确是他目前唯一想到的能够稳准狠抓住裴宇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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