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又被迫复活》第63/171页


  而顾绒高估了自己,沈秋戟说出的真相他根本遭不住。
  听完后顾绒双眼一闭看着像是要厥过去了——他刚刚居然盯着那个血糊糊的眼眶,和白裙女人就隔着一层门上的猫眼对望了那么久。
  不过顾绒到底没晕,他晃了两下很快就想到了应对之法,揪着沈秋戟的衣领问他:“你上次在明心楼能从画中求助观音大士显灵,那现在我们画个钟馗门神贴在门上有用吗?”
  “还能这样做?”沈秋戟闻言微怔,似乎没想到自己的能力还能这样用,“应该可以吧,不过我没试过。”
  顾绒吸吸鼻子,可怜巴巴说着威胁人的话:“试试吧,不然可能要委屈沈爸比陪我到天亮了。”
  沈秋戟:“……”
  顾绒也就只能在他面前这样狂了。
  但钟馗神像沈秋戟自己画的没用,因为不够形象没有神性,要画也只能顾绒来画,所以他问顾绒:“画门神也行,但你知道钟馗门神长什么样吗?”
  顾绒被问呆了,因为他不仅不知道,他的手机还没网,连用手机百度一下钟馗门神画像怎么画都做不到。
  可能他今晚又要死在这里一次了。
  顾绒深深吸了一口气,摒弃所有杂念,面无表情走向床铺道:“算了,别折腾了。不管了先睡觉吧,横竖就是一死。等我死了重来,老、子、一、定不会再打开窗户。”
  最后一句话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不过说完顾绒就掀开被子闭眼躺上床,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处,却又是一副安详等待升天的模样。
  沈秋戟瞧了好笑,又觉得顾绒惨巴巴,躺到他身边说:“我们今晚留盏灯睡,你也别怕,真见鬼了我也能保护你,不会让我们绒崽死掉的。”
  顾绒知道沈秋戟有些本事,可是他想到沈秋戟在明心楼连观音像都画不出,还得自己画,又觉得沈秋戟的这话的分量得打个五折。
  “没事,我命硬的,死不掉的。”顾绒既是在和沈秋戟说话,也是在安慰自己。
  果然做好了好死一次的准备后,心理压力也没那么大了。
  顾绒闭上眼睛,心想:我那么多眼睛的护士都熬过去了,还给她讲过鬼故事,现在还能怕你一个没有眼睛的?
  为了快速入睡,顾绒还开始数山羊,这一招在失眠时确实挺好使,没数到一百顾绒就睡着了。
  模模糊糊不知睡了多久,顾绒昏沉间貌似听到了婴孩的哭声,如泣如诉,凄厉悲哀,还有女人想压抑却无法彻底消弭的悲泣,就在这座月亮湾酒店的某一处响着,再顺着墙缝门隙传入他的耳中。
  “笃、笃、笃——”
  三道熟悉而有规律的敲门声再次响起,距离顾绒很近,前两次敲门这声音都是从顾绒身前传来的,那是因为顾绒站在门前。
  可是这一回,敲门声却是在顾绒身后响起的——就好像是顾绒开门走了出去。
  呼呼呼……
  他似乎还能感受到廊风吹过他面庞时出现的凉意。
  这个念头促使顾绒惊惶而不受控的睁开眼睛,等他睁眼后,顾绒也果然发现自己不在607房间里。
  他站在酒店的走廊里,左边和右侧都是漫长几乎看不到尽头的黑暗走廊,廊灯如同坏掉般不断的闪闪烁烁,对面则是房号为329的客房,而329的对面的房间,是307。
  顾绒现在,就站在307客房的门前。
  “笃、笃、笃——”
  那叫人畏葸恐惧的敲门声又出现了,而这一次,门随着“咔哒”一声解锁的轻响,被打开了。


第53章
  这一晚, 顾绒顿悟了。
  他觉得正如沈秋戟所说那样,有没有发生过命案和有没有鬼不存在直接联系,命硬不容易死和死了很多次但是都死不掉互不冲突, 他见过再多的鬼经历过再多的死亡, 同样影响不了他怕鬼。
  门锁打开的那一刹, 顾绒就算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可是他依旧害怕,就恐惧地闭上的眼睛。
  结果他身后被打开的307房门就像是一个黑洞,牵拉着顾绒的身躯往中心坠落,他打了个哆嗦,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依旧躺在柔软的床垫上。
  ……是梦?
  顾绒试探地睁开眼睛, 仍然是什么都看不清, 他眼前几乎是全黑的一幕,只有几缕惨白的月光从窗边没拉好的窗帘中流进室内, 叫顾绒下意识地往前方有光的地方望去。
  然而这缕光线并不能带给顾绒心安的感觉。
  顾绒从小就有些怕这种在夜晚没拉好且留有缝隙的窗帘,屋内有光时,那道帘缝就是黑漆漆的, 假若外面有什么东西在看着你, 你也无法看清;屋内无光时, 那道缝隙又好像通往神秘地狱的入口,你永远无法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东西从那道帘缝爬进屋内。
  更别说顾绒今晚开窗看到了楼下的白裙女人。
  所以顾绒看到窗帘有缝, 并且暗色的窗帘正随着夜晚的风轻轻摆动时,他的第一反应是要开灯下床,然后把窗帘拉好, 但这个念头出现的刹那, 顾绒又记起一件事——他们睡觉之前, 沈秋戟好像是留了一盏床头灯的吧?那么现在屋子里为什么这样暗?床头灯去哪了?
  而且他们睡前明明把窗户关死了,室内没风,窗帘怎么会被风吹动呢?
  顾绒所有睡意彻底消失,他惊恐地睁大眼睛想要起身开灯,结果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只有眼珠能够转动,身体的其他部位不论他如何用力都无法动弹,也不受他的控制,他想伸手拍拍身边的沈秋戟都做不到。
  因此顾绒只能转动眼珠,看向屋子的其他地方,希望能借此找到其他自救的办法。
  谁知顾绒将眼珠看向上方时,他就对上一双红洞洞的眼眶。
  霎时间,顾绒就明白了,室内哪有什么风?他所看到的随着夜风轻摆的暗色窗帘,其实不是窗帘,而是白裙女人垂下的黑色长发。
  这个白裙女人不知何时进了屋子,她的头颅像是头顶垂下吊灯,又好像墙壁上的鹿头壁挂,就在床前低头,用血淋淋没有眼珠的眼眶望着顾绒。
  她嘴唇大张,又极为夸张的比着嘴型蠕动,像是在控诉她无法宣之于口的绝望,但她发不出声音,所以顾绒也听不到她要说的话。
  这样惊悚诡异的一幕宛如一柄小锤,正用力“呯呯”砸着顾绒的心脏,他的心脏因为恐惧跳动的十分剧烈,还产生了窒息的疼痛感,给顾绒一种或许他今晚会活生生被吓死的错觉。
  顾绒也张开了双唇,竭力想要发出呼救的声音。
  他也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一定是梦,是幻觉……他们没有开门,也锁了窗户这个女人没有办法进来。
  顾绒努力想让自己醒来,他很难说出那一刹的感觉,但是他眼前的一切都仿佛摔碎的玻璃,在他醒来的刹那间都消失了。
  顾绒再次睁开眼睛,发现他还是躺在床上。
  ……又是梦?
  梦中梦吗?顾绒怔怔地想。
  但他左手侧微白的裙角,却告诉他或许他还在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里。
  顾绒僵硬地转过头,就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白裙女人就站在床边,低头俯身用血糊糊的红眼眶“盯”着他看,嘴唇也如同上一个梦境中夸张而有规律的张合着。
  顾绒其实怕得想叫,但是这一回他发现自己能够动了。
  在发现自己能够动弹的刹那,顾绒干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用手掐身边沈秋戟的屁股,第二件事是将手伸到枕头底下掏出手机,并解锁摁亮屏幕。
  顾绒掐沈秋戟下了狠手,所以掐完之后顾绒就感觉到沈秋戟身体猛地弹了起,然后闷哼一声醒了过来。
  而在窗边的白裙女人的身影则在手机屏幕的光线中消失。
  可顾绒说不上来为什么,他感觉那个白裙女人与其说是被光线照到后消失,倒不如说是她主动消失,就好像是她很难过没从顾绒这里得到任何回应,于是她闭上了双唇,恢复了在307朝远方和楼底眺望时的恬静和忧伤。
  她消失的瞬间,有一滴水从她红洞洞的眼眶中落了下来,直直砸在顾绒的脸上。
  顾绒本以为那应该是一滴血,结果他用手指擦去水迹后再用手机去照,却发现这滴水是透明的——就像是白裙女人留下的一滴眼泪。
  鬼是没有实体的,一般来说人们无法触碰到他们,然而这滴泪就好像是那个喜丧阿婆为他煮的面,金童玉女为了赔礼道歉送给他吃的糖果,带着浓烈的执念冲破阴阳两界的阻隔,出现在了现实之中。
  阿婆的面里有温柔和关心,金童玉女的糖里是歉意和愧疚,而白裙女人的这滴泪,则蕴含了无数沉重的思念和绝望。
  顾绒从来没有接触到过这样庞大的执念,他感觉自己在噩梦中产生的所有恐惧和害怕都随着这滴眼泪落在他脸上的一刹全然消失,就像是从梦中惊醒的孩子被被母亲抚慰又安稳下来一般。
  那滴泪水渐渐在他的掌心蒸发,顾绒却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跟着一块揪疼——因为难过,像是与白裙女人发生了共情,体会到了她执念里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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