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雪中来》第2/70页


  “阮将军,沈姑娘是殿下的客人,殿下曾吩咐玉拂好生照顾沈姑娘。”
  玉拂将沈羡挡在身后,恭敬地向来人行了一礼。
  “就凭她!”阮红灵怒容磅礴,长剑直指,“带着你的客人从我的地方滚出去!”
  玉拂的面色有些为难,沈羡对她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不要紧,还请玉拂姑娘带我回去。”
  又向阮红灵致意道,“叨扰了。”
  那面色平静的模样倒是惹得阮红灵多瞧了她一眼,怒气还未减,先添两分轻蔑,“站住!”
  沈羡停下脚步,便听得身后一声剑鸣,下意识地往一旁让了让,却不料汤池边缘地滑,险险将要摔入池中,恰有一双手从背后揽过,轻轻一带,便将沈羡整个人圈进怀中,惊魂未定之下,便瞧见了赵绪线条流畅的下颌。
  “玉拂,天气寒冷,为沈姑娘寻件披风过来。”沈羡的长发尤未干透,在他手中留下了些许水迹,赵绪瞧了沈羡一眼,见她神色游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殿下,”阮红灵收起长剑,容色收敛了许多,只依稀还残余些许怒气。
  “红灵,”赵绪淡淡点了点头,竟似有两分歉意,“今日是我考虑不周。”
  阮红灵不语,赵绪便不言,也不待玉拂取了披风回来,索性解下了自己的氅衣,将沈羡整个人都裹了起来,拦腰抱起,便往外走去。
  沈羡方才反应过来,既不敢看,也不敢动,被圈在男人怀中半晌才讷讷地开口,“赵绪。”
  赵绪脚步未停,只淡淡回应道,“嗯?”
  “你......”沈羡攥着身上的氅衣,半天方才说出一句,“你不冷么?”
  “不冷。”
  赵绪语气淡淡,眼底却忽地染上一抹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想写一个温柔又甜甜的故事,有缘遇见各位小天使,幸会


第2章 挽发
  将沈羡送回房,赵绪便吩咐多添置了一个火盆,随手取过一块柔软的布巾,缓缓拭干她的湿发,姿态闲适,神情自然,倒叫沈羡无从说起一个不字。
  “今日是我不好,”赵绪的声音低沉,“吓着你了。”
  沈羡摇了摇头,从赵绪的手下偏过了些许,“我没事。”
  赵绪瞧了瞧她,见她墨发漆黑,散了满肩,衬得她眉眼极淡,却显出一些温柔来。
  不由想到,女子十五及笄而挽发,从此后再无外人可以瞧见她们动人模样。
  他低声道,“明日便要启程上京,路途遥远,你好好歇息。”
  沈羡点了点头。
  原本赵绪此去京城是借了为裴太后贺寿的名义,仪仗并不多,只带了两队护卫,并两辆马车,其中一辆用来放置献给裴太后的寿礼,一辆则安置了沈羡。
  驾车的人是晏初七,与晏十一的冷漠不同,初七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带了两分少年人的活泼与良善,能够跟在赵绪身边一同去陵州救下沈羡,想来也是颇得重用的心腹,即便是被安排给沈羡驾车,也不见有什么恼意,反而欢喜的很,话也尤其的多。
  沈羡注意到队伍中有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昨日的阮红灵,长剑快马,与晏十一一起,紧紧跟在赵绪的身后。
  “那是阮副将,”初七见沈羡的目光停留在远处,便低声同她讲道,“那可是我们玄字军唯一的女将,是同我们一起在北戎战场流过血,换过命的兄弟!”
  “从前在战场上,主上所到之处,无人敢与匹敌,北戎人手段卑鄙,在箭上淬了极其阴狠的寒毒,趁着两军交锋,从背后放了一支冷箭,是阮副将替殿下挡了那支箭。”
  见沈羡没说话,初七又道,“那毒十分阴寒,阮副将又是女子,更是毒上两分,后来命是保下了,余毒却难清,每逢发作,就疼痛难忍,殿下就将王府里天然的温泉池圈成了一个小院,赐给了阮副将,时日久了,那就成了阮副将的小院啦。”
  沈羡静静听着初七在一旁絮絮叨叨念着以前的一些旧事,始终默不作声,初七讲完了阮副将,又开始唏嘘从前跟着赵绪在战场驰骋杀敌,饮血黄沙的往事,感慨道若非是三年前先帝驾崩,此刻说不定还在战场上和北戎人打个痛快,哪里轮得到谢真那个草包。
  沈羡便笑了笑,道三年前初七怕是人还没有马儿高,也不知去的是哪一个战场。
  初七脸一红,干咳一声,背过身去,只假装认真驾车,也不再多话,倒是惹得沈羡有些失笑。
  她透过被寒风时不时掀起的一角车帘,能瞧见赵绪挺直的脊背,带着少年人没有的冷静与沉稳。
  三年前,沈羡在心里想道,这样一个人,也有这样多别人瞧不见的往事。
  玉州与京城相距很远,几乎横贯了大盛王朝的一北一南,若是官道,路程会近一些,赵绪的队伍却似乎走的是一条鲜有人迹的小路,穿过密林便是长长的栈道,横亘在悬崖边,瞧着便令人生畏。
  一路也不曾有驿馆,白日里队伍少有休息,等到夜色临近,栈道难走,队伍便不得不停下来修整。因了是赶路,人马精简,玉拂并不曾随行,沈羡便随着队伍一起,靠在火堆旁休息。
  赵绪带着晏十一和几个人手去周围探视,留了初七在沈羡的身边,阮红灵有时会瞧过来打量她两眼,态度不算友善,却也不再有何举动,勉强也能称得上相安无事。
  连日的大雪早已停歇,在地面上铺了厚厚一层积雪,从远处的密林间映出一片洁白的月光,沈羡忍不住多瞧了两眼,忽然发现那林中晃动过一些黑影,正疑心是自己看错,身边初七早已拔剑而起,前头阮红灵等人均面容严肃,已是长剑在手。
  “都起来,去寻殿下!”阮红灵皱着眉,又回头看了晏初七一眼。
  晏初七略一犹豫,仍是道,“沈姑娘,对不住,前头有异,你回到马车上,不要出来。”
  沈羡点头,她明白自己是一个负累,并不想再多添负担,便起身回了马车,晏初七与阮红灵等人一道,迅速往那密林中掠去。
  大约是过了一刻,仍然不见有人回来,车外的火堆几乎要燃尽,除了渐弱的树枝燃烧之声,周围越发寂静起来,饶是沈羡勉力平静,仍免不了生出一些焦躁。
  谁知下一刻,变故陡生,似乎是有什么人摔在车旁,沈羡心中一惊,掀了车帘看去,是个衣着华贵的男人,背上背着一个狭长的木盒,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沈羡眼见远处有些人影晃动,也不知周围是不是还有别的人,那人就这么倒着,怕是会引来更多危险,犹豫了片刻,仍是咬牙出去,费力地将人拖进了附近的树丛,又将周围的火堆都熄了,也一起躲在了那从树影之中,将晏初七留下的一只匕首紧紧握在了手中。
  不过片刻,便有脚步声响起,沈羡浑身僵硬,不敢抬头去看,隐约听见有查看马车的一些声音响动,只紧紧抓住了手中的匕首,不敢出声。
  来人似是没什么发现,便不再多留,渐渐有脚步声远去。
  沈羡方松了一口气,正欲起身,却忽然被一人狠狠揪住,她尚来不及反应,本能地抬手便刺,正中那人手掌,便听那人惨叫一声,手下一松,将沈羡狠狠摔在地上。
  倒是有人轻声一笑,“那火堆余温尚热,人果然在这里。”
  那人黑衣蒙面,看不清长相,只余下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审视着面前的沈羡。
  “大人,盒子不见了。”
  黑衣人将被沈羡藏在树丛间的男人一齐拖了出来,他身上的锦盒却是不见了,领头的人皱了皱眉,伸手捏过沈羡的下巴,有些厌恶地问道,“说,盒子在哪,我不喜欢杀女人。”
  “你若是,”被那人捏的有些痛,沈羡顿了顿,才接着道,“你若是杀了我,便永远不知道那盒子的下落。”
  领头的人啧了一声,“有两分急智。”
  “不过可惜了,拿不到盒子,杀了他,也一样可以复命。”
  “至于你,”那人笑了笑,“便为他陪葬罢。”
  “大人,他们来了,是宣王的人!”有人急急打断了领头人的动作,神情有些焦急,“片刻将至!”
  领头的人听见赵绪的名字,似乎有些忌惮,竟不再管沈羡,只带着人迅速离开,动作极快,眨眼间已然消失在眼前。
  沈羡站起身查看了那受伤的男人的情况,见那人还活着,长出了一口气,只抱着自己的手臂,沉默地坐在地上。
  直到片刻后,赵绪伸手捡起了地上那把带血的匕首,沈羡方才抬起头,眼底带着一些微湿的泪意。
  “沈羡,”赵绪扶过她的肩膀,温柔摩挲过她的头顶,低声道,“别怕。”
  “盒子。”
  “什么盒子?”赵绪的手一顿。
  “盒子被我藏在车厢反面底下。”
  赵绪瞥了一眼马车,晏十一迅速地翻查了一下,摸出了一个用布包裹着的匣子,打开后,映入眼帘竟是南疆国主的徽记。
  赵绪的目光落在地上那个昏迷不醒的男人身上,那人似乎伤得很重,散乱的鬓发和血污挡住了他的样貌,赵绪走过去,拨开了一些乱发,露出了一张清俊的面孔。
  赵绪的眉头深深拧起,似乎有些意外,“裴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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